果然,待這數人再度與已是下得山來的知府大人一行匯合時,已將那顆不堪入目的頭顱包裹著往衙門回轉而去。(.)


    一路上知府大人便與刑名師爺兩人,在車中對麵而說道這樁離奇的命案。“大人,恐怕這事還真叫您猜著了,必不是那般簡單的。”抬手指向後麵的車輛,便是又添了一句道:“看來這趙寡婦並沒全都說實話,想必其中另有隱瞞之處。”


    說著便將方才與仵作兩人的推論,又重複了一遍給東翁細聽。對麵的知府大人也不禁微微斂容,頷首道:“確實有紕漏,按理說既然婆媳二人敢相扶上得山去尋人,又目睹此間親人慘狀,哪有不細尋首級的道理!”


    “就是這麽一說,若是這趙寡婦壓根沒尋過便是假話,若是沒敢兩個婦孺結伴往下麵山溝裏尋去,倒還情有可原。”師爺說到此處,又是抬眼深深回望了一眼,後麵的方向。


    知府大人也微微一笑道:“而且剛才在大堂之上,這趙寡婦還有又一事不曾言明。他家既然今年收成不好,才讓大兒不得不想要往山上打獵,可那錠給鄰家婦人的銀子又是打何處而來?”


    “那可是整整五兩紋銀,若真能拿出這許多銀子來,又該如何解釋他家連一年的口糧都不夠之說?單是這一錠銀子都能換回五石多的糧食來,按他們家人口來算也足能應付上幾月的了。”那旁的師爺忙接口便附和著點頭道。


    確實知府大人,方才在公堂上並無用此事,而追問那因喪子之痛而嗚咽的趙寡婦一二。卻不想這老婦即使到了案發之地,還是不肯將實情和盤托出,倒叫知府大人頗有些為難。


    皇甫馳本意領了她往山上來尋掉落的首級,另有一層就是為了讓她在公堂上有所顧忌,那些不便之語能在此觸景生情吐露全情的。[.超多好看小說]看來不用非常手段。這趙寡婦是不會輕易鬆口的。


    “亦或是怕那凶徒再度報複他家,所有她才一直不敢將實情訴之大人您?”看著大人微皺的眉頭,不由猜度起那老婦守口如瓶的緣由來:“隻怕還是要旁敲側擊一番不可咯。”


    輕點了點頭,卻直言道:“旁敲側擊恐怕還是收效甚微,倒不如坦言向告的好。”那旁的師爺哪能不明白知府大人此言,當即毛遂自薦,令命著手辦妥此事宜。


    待到大隊人馬回到衙門後,刑名師爺便按先前所提。直奔城郊三丁村方向而去。隻是此刻他早已換了身妝扮。老遠一眼便能辨認出是一行武之人。打側麵便能瞧見,後背著長刀一柄與另一肩頭的包袱向交,手中更提著一根竹棍用以探路。


    看這架勢便多少也能猜出幾分此人的身份來,多半是鏢局裏的鏢師之流。一臉的絡腮胡,倒是把原本不夠威武的臉龐掩飾去大半。一時間,再也難以與先前的那個文氣十足的師爺聯係起來。


    “敢問。大娘這裏可是離著燁州城不遠了嗎?”敲開了這家院子的大門,忙不迭便遞上了兩文銅錢又笑著懇求道:“勞駕大娘,可能讓胡某借你家院子外頭的石墩子歇歇腳。再討碗水喝?”


    不錯,被喬裝的師爺稱作大娘的婦人,正是那收了鄰家一整錠銀子的那個馬家婦人。順手收下兩枚銅錢。便往廚房倒了碗水來與過路的行人。


    “此去燁州城不遠,要是大兄弟腳程快,隻消小半日就能到城內。”順勢抬頭望了望天色,又添了一句道:“隻是這時分再往城中去,怕是在關閉城門前不能趕到的了。”


    “哦?”那一身短打的路人。也跟著瞥了一眼天色,確實不早了。不由搖了搖頭,一臉為難道:“多謝大娘提醒,隻是不知道此間可有客棧,廟宇能借宿一宿的?”


    “大兄弟,咱們這裏本就是鄉間小村,哪裏來的客棧可借宿的。即便你要尋的廟……,這裏是一間都沒有,所以想要借宿隻有看哪家好心,肯收留你一晚的。”剛才一提到廟宇兩字,嚇得那婆子臉色不由暗了暗。不過聽得這過路人恐怕要在村中,尋地方借宿才沒直接變臉將其關在門外。


    原本今年這村裏的收成,就不僅是趙寡婦一家艱難。當日隻要能多給家裏添份進項,才狠下心來接了那錠銀子往知府衙門報得案。卻聽得門外的路人,猛然搖頭道:“還是請大娘賣些吃食與在下才好,俺本就是練武之人腳程上尚算不差。”


    說著低歎一聲,解釋起來:“若是無客棧或廟宇歇上一宿,倒不如直接在城門外歇息等開門的好。不瞞大娘俺本就要趕在城門開啟,入城辦樁攸關性命的要緊事,哪裏敢多耽誤半刻時日的,還請大娘行個方便賣些能下肚的幹糧就成。”


    “幹糧倒是有現成的,但你真是要等著明日一早開城門?”看樣子是仍不放棄,再次勸說一句道。


    不過此時,喬裝成鏢師的那位已爽利的摸了塊足有二錢碎銀,在對麵的農婦麵前示意道:“在下確實急著趕路,往知府衙門遞狀紙哪裏能多耽誤時……。”才吐露半句後,忙不迭止住下麵的話來,回頭四下張望了數眼後,才低聲叮囑那農婦道:“大娘你可莫要說與旁人知曉這事才好。”


    聽得門外這過路人話裏意思,那馬家婦人似乎察覺出什麽來。但卻未立馬就問起緣由,隻是略遲疑了片刻便轉回院內而去,倒是沒一會兒功夫,隻見她雙手托著一大盤吃食出來。


    “這是大娘家僅剩的一點像樣的幹糧了,瞧你一人出遠門確實不容易,隻管都帶上吧!如今這天氣也比前些日子涼爽些,應當能多吃上幾日的。”


    見門外這位歡歡喜喜的接過吃食,便順勢取下身後的包袱往裏裝。便轉了話題問向,這心機甚淺的過路人道:“你剛才說要往知府衙門投狀紙,難道那燁州城裏的會與縣衙不一樣嗎?”


    “這……。”猛然間停下手中的動作,頗為猶豫的看了一眼那農婦,片刻後才似乎下定決心。慢慢起身小聲告訴起來:“大娘你有所不知,如今剛上任的這位知府老爺,原先在地方上就是有名的大青天。旁的不說,單是能秉公辦案這一樁來就已難得,而且還曾聽說治理過官家子弟欺辱當地百姓哪!”


    說完這句,又忙轉身朝四周張望起來,自己也不免苦笑道:“瞧瞧,咱們這等平民百姓就連說起這等事都得小心的很,可人家大老爺也沒問那紈絝公子的家世,就直接給辦了。那氣魄!哎,算了我與說這些做什麽?還是早些趕路要緊,畢竟這狀紙可得盡早交了給知府老爺我們東家才能把冤給伸了。”


    見他重新背起包袱,又客氣異常對自己拱了拱手謝過,便徑直按自己所指的方向往官道上去。那馬家婦人心中就不自覺的打鼓,這事究竟是要不要與隔壁的趙家嬸子說道說道,還是閑事不管,隻當聽了回書也就算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隨手將院門掩上就要轉身往回走,可卻又被自己心底的不忍,生生拉了回來。暗道‘不能就這般算了,好歹這些年來得過多少回隔壁趙家嬸子的幫村,要不然僅靠自家這腿腳不便的男人,再加自己一個婦道人家苦苦支撐,哪來眼下這還算能勉強過活的平安日子。


    想到那晚自家男人瞧見的那幕,夫妻倆便為他們家大兒捏了把汗,誰知還是出了大事。可這事即使剛才見了知府老爺,也沒敢多言語,再看那趙家嬸子也沒敢跟堂上的老爺提,就更是後怕不已。還好自己當時也算沉得住氣,隻將趙家嬸子事先說的那般,把拿銀子謊報案的事給全招了,真是好險喲!


    又想到期間種種,還是鼓起了勇氣轉身,再次開了院門朝趙嬸子家疾步趕去。


    “看來東翁與我所料不錯,那趙寡婦家定是另有隱情不曾全然吐露。也惟有最能他們家信任之輩,才堪擔得這勸說一事哦!”舒展了眉頭,才重新轉回官道,欣喜非常的往燁州城去。


    而那頭聽著鄰家說道的一席話,這旁的趙寡婦婆媳倆,已是莫名有些激動起來。這世間確實有那般,不分貴賤身份的青天大老爺嗎?送走了鄰家的婦人後,婆媳倆卻是不能平靜下來,要這位知府老爺真是那般秉公盡職,那自家是不是該實話向告,也好將此事徹底終了?


    待到知府大人再度升堂後,此命案又有了另一番變化。畢竟死者是被殺後,更遭身首分離之事本就不尋常,再經口耳相傳後愈發的離奇起來。所以當聽得知府老爺要接著審理時,公堂外早有人群聚集在此了,比起前次來更是多上許多人。


    隻見大堂上,那趙寡婦才剛跪好還未等老爺問話,便已朗聲回稟道:“知府老爺明鑒,民婦有實情要說。”又是連叩首三次後,接著開口道:“那具無頭男屍實則並非我家大兒!”


    此句一出,立即震驚當場,莫說是堂外的百姓們,就是堂內另一旁跪倒在地的馬家婦人也不由驚得瞪直了眼睛,不敢相信此刻自己親耳所聞,實情怎麽會是這般模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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