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也就最外麵那身穿戴尚算體麵,仔細想來似乎這位自此,也就隻換過另一身罷了,看來他家確實艱難。[.超多好看小說]


    轉念記起了張主簿曾與自己提及過,在此地為官的幾位家中都不富裕。更確切一些,也就比起那些普通人家好上些許而已,壓根不能讓人聯想起,這幾戶都是朝廷命官。


    此中酸楚也隻有同樣身為官員的皇甫靖,才得體會一二。更是打心底湧出許多唏噓來,雖說當官不為謀財,但若似他們這般苦了家中老幼,卻又為何要走仕途之道?還不如索性將那攻讀課業之用,拿來換作田產耕作,也好叫家人過上舒坦日子才是正經。


    本就是將門出身的皇甫靖,確實與那些一味隻求仕途的人家很有些出入,但此刻卻沒有過多的調侃之意,反倒由心底更生出三分決斷來。這般清廉的官員,又是自己的輔官,這衙中的縣丞又怎能任意叫人欺辱了去!


    “你安心將此事交了給本縣,定當給你們家一個說道。確實是欠他們的銀子是分文不會少還,若是叫本縣得知並非如此,而且旁人無辜誣陷與你們家的,也定然是半分不讓。”冷笑一聲,才又厲聲道:“更是要那等奸佞小人,繩之以法!”


    能得知縣大人爽快應下此樁,牛師爺已是感激萬分,哪裏還肯這般坐定說話的,起身便忙不迭躬身謝過再三。


    這旁皇甫靖又是攔道:“無需這等虛禮。你且回去與牛縣丞將本縣之言帶到,也好叫他安心養病。”說著便讓門外侍候的,速去喚了厲師爺來見。


    一聽知縣大人喚刑名師爺來書房,對麵的牛師爺忙不迭是脫口而出:“大人您這是。要小人家中與那些族裏親戚們對簿公堂?”


    從來是‘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自古是‘貧不與富鬥。富不與勢爭’。今日這位明明是官家子,卻為何一臉的吃驚之色。反倒對麵的皇甫靖分外不解。


    顯然牛雲盛也知必是躲不過的,便索性說出了自家的擔憂。家中的老父親原就是個極愛惜顏麵之人,所以才在聽得族中眾位長老,齊齊將矛頭指向他時,也是太過顧及顏麵一事,才早早退讓一旁,卸下族長之位來的。


    隻是眼下這樁,卻是實在被逼上了絕境。才顧不得許多讓小兒子來衙門向求一二的。即便如此那老縣丞也實指望,能借著知縣大人的官威壓下他們這回便罷,哪裏是想將事件鬧大,以至於那等對簿公堂之事,更是萬萬不曾思量過。


    不免好笑,那位牛縣丞已是被自家的族人逼入絕境,居然還這般迂腐不堪。搖了搖頭,直言道:“若是當日你家族中之人。還能顧及牛縣丞尚還在任一事,便不能如此行事。可見,他們早已不看在眼中了,才敢這般膽大囂張的。”


    “這……!”


    “還有另一樁。你牛師爺如今已是名正言順的縣衙錢穀師爺,漫說是你們族裏。即便是這城裏城外的普通百姓、莊戶們,隻怕也尋不出幾個不知其事的來。”


    說著已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盅,恨聲道:“既明知是本縣的幕僚,他們竟然還有恃無恐,如此對待。可見本官在他們眼裏也不過爾爾,即便是為了重振本縣的官威,今日之事也是必定要上公堂。”


    看他那一臉的猶豫不決,皇甫靖索性將一切攔在自家身上。若要權動那固執的牛縣丞回心轉意,怕是不及答應上公堂,老縣丞就要被活活氣死。


    “這……但憑知縣大人做主。”轉念略略一思量,那牛師爺已是明白過來,大人這是給自家老父親搬了台階下,哪裏還有半分猶豫,立馬恭敬應了下來。


    心中的感激之情早已更甚往日。隻是常言道大恩不言謝,今日之事不單是關乎老父親的顏麵,而是直接同一家人的生機大事分不開。哪裏又是一個謝字,便可輕易抹去的!


    躬身一禮後才重新安坐那旁,就聽得刑名厲師爺已是到了門前。此後對麵這為牛師爺倒是沒在遲疑,將事情原委細細向另一旁的厲師爺道明詳盡。


    與此同時,牛姓氏族中也已是陣仗頗大,一時間族裏七、八個長老是幾乎是齊聚一堂。那誣告牛縣丞家吞沒公田的堂兄弟一家,自然也在其列,怕是除了每每在年節祭祖之時,也不過如此而已,堂外更是聚集了不少尚不明就裏的族人們。


    “今個這又是出怎麽檔子大事了?竟然連那兩位也出來問事,看來這事定是不能小咯!”


    這族人口中的那兩位,就是牛氏一族中最是德高望重的長老,還都曾在州府貢院中任過職。雖俱是不入流的末等小吏,可到底比起牛縣丞來,好似離著那朝廷帝都更進了一層,因而這二位在族中的地位也是可想而知。


    “怎麽你還不知道?聽說是……。”剛要開口言道,卻覺得有些不妥,忙不迭將人拉過一旁,才敢壓著嗓子告訴起來:“聽說是弘誌三伯,他老人家仗著自家是官身,強占了咱們公中的田產小半頃,而且還是一占就有整整一十三年!”


    側目瞥了一眼內堂的方向,又道:“這不族裏各位長老們,今日正問此事哪。”


    “不能夠吧!”才驚呼一聲,忙也學著身旁這人的樣子,縮著脖子,又是一句重複道:“不能夠!這弘誌三伯家中的狀況,旁個不清楚,你我還能不曉得。比起普通人家不過多了頭耕牛而已,就是院子還是四十多年前,他家父輩留下的祖宅。要不是每季有俸祿可領,指不定比你我都不如!”


    朝祠堂那頭,努了努嘴接著低聲道:“就是這般的清貧,還每年拿出貼己銀子來修祠堂。這哪裏是會做出那檔子事的主,定是不能夠的。我看就是有人瞧著他家後繼無人了,才使得陰……。”


    身側那人忙不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止住他下麵的言語。此時四周遭眾人也都紛紛停下了議論聲,不約而同伸了脖子,朝那頭望去。隻見對麵小道上一人騎著騾子趕到,瞧那樣子就知著急萬分。


    還未等騾子立穩了,便已是丟了手中的鞭子,就跳下了騾子背來,一個不留神,向前猛衝了兩步還沒站住,直接摔了個大馬趴。一旁的族人們是想笑,卻又不敢在此處肆意朗聲而出,就聽得人群中不時有悶笑聲傳來。


    此時,地上那人也顧不得教訓一二,忙不迭利索的站起身來,就直往內堂方向去報信。


    “什麽,這牛雲盛竟然敢想衙門老爺討救兵!他真是太把自己那個什麽錢穀師爺當回事!這事就是他家老子牛弘誌,也不敢往外說道一句去,他倒好直接就找上了知縣老爺。”


    聽得這位一心向著自己家的長老,這般一言語,那頭剛才莫名哆嗦了一下,差點就雙腿一軟跪到在地的牛弘民,此刻才算是定下心來,等著這位長老給自家出頭。


    “這事本就是由弘民而起。弘民啊,你自己倒是說說那地契上確實寫著歸屬咱們族裏的,而不是他牛弘誌的名諱?”


    這邊被點到名的,也不多言語,直接將目錄、賬簿、地契一股腦全都呈到了長老們的麵前後,才開口解釋起來:“族裏每十年重編一回賬目,剛好輪今年又是一次,前幾日我們幾個受命整理賬簿時,就瞧出不對來了。”


    說著更是翻開,已是泛黃地很是厲害的圖例,鋪就在麵前的八仙桌上指給眾長老們看到。“就是這一大片東起十二叔家的後院,西至六叔家的菜園旁,南臨村裏可通杳河堤岸,北靠著牛鼻子山腳下的整三十畝良田。”


    這牛弘民還真是能掰,今日是當著長老們的麵將那片不過可算作中田的,直接改成了他口中的良田了!那旁自此事一開始,就幫著他家說話的六長老,也不免眼皮一跳,暗道一聲狡詐。


    再看此時正滿臉嚴肅之色,圍著八仙桌一圈的長老們,已是相視了兩眼,又低聲交談了幾句後,便有了定論。一指那旁還直喘粗氣的報信人,問道:“你且說說今個那牛雲盛去衙門搬救兵是怎麽回事”


    “哎!”應了一聲便如實道來:“小子本就與那縣衙中的班頭,平日裏有些交情。先前出門時又正巧瞧見那牛雲盛,急衝衝往衙門方向去,小子我也知道這兩天族裏正問他們家私占公中田產的事,所以就多留了個心眼,一路跟著。”


    “那知,還真是往衙門向他東家告惡狀去的!”一個勁的搖頭罵罵咧咧道:“早瞧出那牛雲盛不對勁,小子我也不含糊。直到看著那牛雲盛一臉歡喜的出了衙門口,往家去,我才托人將衙門的班頭約了往城中的酒肆裏去。”


    “好在平日裏有燒香,這位才算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我聽。那牛雲盛不但是顛倒黑白,還反咬一口說是弘民叔誣蔑他家私占公產,壓根就沒這回子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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