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是牛姓氏族的長……唔,是牛縣丞的同族堂叔。(.無彈窗廣告)”才要自報一聲氏族長老,卻又覺不妥,忙又改口稱了一句牛縣丞的族叔才收了聲,朝張主簿拱了拱手,抬手比了請的手勢來。


    見對麵而入的張主簿一臉溫和,心中才算是安穩不少。本來自己那個族中身份,也隻對氏族中人而言頗有威嚴。可麵前這位,卻是公門中人,而且還是在此地穩坐第三把交椅的朝廷命官。自己雖有功名在身,但與之相比卻是望塵莫及,拍馬不能!


    思到此處,更是殷勤倍增,側身請了入院,將先前的主位又讓與張主簿上座,才緩緩步過一旁坐定。隻聽得這旁的張主簿已是開言問道:“既是縣丞家的親戚,想必也是來探問病況?”


    探問……?想來這會兒,漫說是這院內牆外圍住的人群,隻怕就是正在往此處趕來的族人、鄉鄰們,也大多已是知曉,今日這般架勢究竟是所謂何事!


    隻是此刻要他當著主簿麵上,直言不諱卻是不能。自己今日來探問之意是全然沒有,問責田產租銀一事,才是此行的目的。稍稍收斂心神,才勉強應了一句來:“今日老朽是奉了族裏大長老之命,特來請弘誌侄兒還清所欠田租的。”


    “哦?怎麽縣丞家中竟然還欠著族裏的田租!這倒是奇了,為何從未聽牛縣丞提及半句?而且據本官所知。這牛縣丞家本就有中田小半頃,按理說來隻要是不遇上大災之年,也是足夠他家人度日的。卻又為何還要再租借族裏的田產,未免太不通常理?”


    邊言道。邊向自己身後所立著的那一幹,未著皂衣的衙差們。就聽得已是有人忙不迭應了一聲道:“張大人說得有理的緊,小人也隻聽得家中田產不夠。(.無彈窗廣告)才要租借旁人家的來耕作。想牛大人家也不過十來口人,即便算上佃戶、老家人也斷不能超出二十人去。又哪裏吃得了這許多糧米,為何還要另租田來?”


    頓時的更是附和聲四起:“牛縣丞家除了那頭耕牛,就是半隻雞鴨都不曾養得,更不曾聽得還兼代販賣米糧與人,單是自家用些罷了,還租人田產豈不是……嗬嗬嗬!”已是不免哂笑了起來。


    聽得這旁,數人此起彼伏的附和連連,那旁將院子團團圍住的鄉鄰、族人們。也都不由跟著直點頭。眾人中大多也本就是莊戶出身,誰家無事夠了糧米用度,還出了銀子與人租田產來耕,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嘛?


    更何況這牛家又在縣衙任著官職,好歹還有朝廷每年兩季的俸祿可領,粗粗一算眾人們便是有了定論。怎麽看這租田一事,從來是子虛烏有的,再看向那旁下首而座的六長老時。更多的已是眼中帶著些許鄙夷之色。


    原本縣衙的這位牛縣丞,在鄉鄰們眼中就是位和事佬般的存在,而近些日子來,又得了縣衙給與的好處不少,更是連帶著將衙門中人都感激起來。


    今日一見。又有無端誣蔑縣丞,就算力所不能及也都不免要幫村幾句,才覺安心的。就這般你一言,我一句,雖是低聲細語,卻也因人數眾多已叫那旁所坐之人,不禁暗自後悔起來。


    怎麽好好的上門責問,卻到頭來變作了自己被斥?低頭不語想要躲過一旁卻是為時已晚,隻怕今日之事自己便要吃虧在眼前的,不經意已是瞥看了一眼,自己身側最先提及此事的牛弘民來。


    原這事就全是因他而起,那趕來報信的牛雲壟未曾探聽未明,便來回稟確實可惡,但這個挑事在先的牛弘民更是讓他咬牙切齒!


    轉念再三,索性將此樁推還到那牛弘民身上,才能解了主簿大人以及對麵那一幹衙門的差役們,對自己的虎視眈眈。(.好看的小說)心下已定,抬手便指向身側的牛弘民言道:“大人若是不信,盡可問咱們族中專管公田的牛弘民便是,此事便是由他查實得來的。”


    “啊!”早在張主簿一行,浩浩蕩蕩步入小院起,牛弘民便已覺得氣勢不一般。再來又聽得上座的主簿大人是寸步不讓,更是暗自驚心不已。此時卻突然被六長老退在眾人眼前,頓時沒了當日打上門來時的氣焰。


    而那旁已是悄悄移了兩步,退到六長老身後三尺開外的牛雲壟也不由一陣後怕。自己可也算得是,當日一並尋上門來幫著吆喝的數人之一。再看前頭坐著的六長老,壓根是不想將那牛弘民推了出去,好叫他自己脫出身而來。


    心裏早已是敲起了退堂鼓來,哪裏還敢造次。隻想著神不知,鬼不覺的慢慢退過一旁,隱入圍觀的人群之內,才是上上之選。


    再觀那被六長老一言,頂在眾人麵前的牛弘民,也不禁牙咬暗恨不已。但也是無可奈何,與其這般被他作棄子,倒不如自家也光棍一回,怎麽也得拉著您老人家同甘共苦才是道理!


    “回張大人話,六長老說得句句屬實。”手中的賬簿、圖冊更是親自奉了上前,待傳到張主簿麵前。便聽得他忙又接著道:“當日正是由小的核對賬目,才赫然發覺族中公田中無端少了三十畝良……中田的收成。”


    剛一個良田要脫口而出,忙不迭吞回腹內,畢竟此刻上座之人,並非是族中的眾長老們。而是那縣衙的主簿、官差們,要是自己一個不留神,說偏了可是與氏族內堂裏的情形截然不同。


    長老們,哪個不想將田產並租銀一氣繳了回來,大家也好分上些許。但是眼下這一幹人等,本就是專司問案的衙門中人,牛弘民又怎敢信口胡謅,頓下片刻就已將口中的田產等次改回了原本模樣。


    比了比自己身旁的胞弟道:“此事事關重大,小的便於胞弟數人同去前往查驗。一問之下,才知這片田地已叫家中堂兄牛弘……牛縣丞家占去耕作了多時,卻從未繳過半文租銀。”


    “哦?看來牛縣丞在縣衙中是出了名的清廉之官,到了族中卻反倒成了強霸公田的私利之輩了!”雙眼半眯,尚不待那對麵垂首而立的牛弘民應道,便已立馬轉了話鋒,直言問道:“但不知他家占去的那片中田,時日幾何?”


    未料到大人會這般直言查問此樁,愣神片刻後,忙是頷首回話道:“至今年春耕已是整整十三個年頭了,還望大人明察!”更是抬手示意上座的張主簿,翻了賬目一閱便知。


    這旁上座的張主簿正翻看賬目,而那邊的六長老已是不由側目瞪了一眼,已是退到人群中的牛雲壟。本以為自己是溜得神不知,鬼不覺,哪裏想到這前麵端坐的六長老,是一早就察覺出了他的動向。此時的一眼,便是警告之意頗濃,瞧明白了一切那牛雲壟也不得不,灰溜溜的重新慢慢挪回原處束手立定。


    雖是不敢多言,可這心裏的恨意,哪裏又會比方才被六長老推出作了擋風牆的牛弘民少上些許。心中也已是拿定了主意,一但被六長老推將出去,便就索性鬧他個人仰馬翻的才好。


    正在此時,張主簿已是將手中的賬目交給一旁的跟隨,淡淡然問道:“本官問你,這氏族的賬目可由你一人所製?”


    “不是。氏族公中產業不少,哪裏是小的一人能全部盤算清楚的,隻是這核對田產一事,便是小的一人之事罷了。”


    “嗯,這般說來,你對公中田產之事可謂是了如指掌咯?”


    “小的不才,勉強算得是族中最清楚此事的不二之選!”口氣不小,這是想要直接將自己架在火上?猛聽得他口這一句‘不二之選’,那旁已將頭垂至胸前的牛雲壟,都不由心中一驚。


    這位倒好,人家將他賣了換錢,他還自己上趕著死命往裏衝。真真是不知死活……不過,這般一來,自己卻好似能就此抽身而退,有此一想後,倒叫他心頭一鬆,脖子也自然抬起了過半。


    偷偷瞥了一眼,前麵那六長老的背影。的確就是身為族中長老的這位,也是明顯一鬆,連本有些佝僂的後背,此刻都已挺直了幾分。再看那旁牛弘民家的胞弟,卻是一臉的愁雲慘淡,便覺得自己剛才的所想確實不假。


    正當那旁一坐一立,前後二人皆是鬆懈下來之際,便聽得上座的張主簿,輕笑一聲問道:“既然你是不二之選,想必便能告訴本官知曉,為何整整十三年過去了,卻偏要等到此時才提及此樁?”


    “這……!”莫說是牛弘民一時答不上來,即便是那旁座中才剛安下心來的六長老,麵上都不由一僵。


    “是啊?官老爺問得在理,都過了十好幾年,今日再來討要租銀。原我就瞧著不對味,現在聽了老爺問話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可不就是,哪有隔年討債!”


    另一旁的老農婦更是忙不迭,補了一句來:“還是一隔十三年的,生個女娃娃都要給指人家咯!”此言一出,頓時哄笑聲一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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