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嘯一咬牙,將她帶回他自己家裏。


    很晚了,想必爸媽都已經去睡覺了。


    梁嘯背著暈乎乎的葒茗,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家裏的門。


    還好,客廳的燈都滅了,看來都去睡了。


    梁嘯不敢發出一點點大的聲音,背著葒茗徑直就朝自己房間走去。


    打開燈,輕輕地將葒茗放在床上,為她脫了鞋子,然後扶她躺下,為她蓋上被子。


    看著葒茗痛苦地蹙著眉頭,梁嘯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辦。


    是不是得想辦法把她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呀?可是他怎麽換吶?


    就在梁嘯為之苦惱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媽……”


    梁嘯大驚失色,被沈心萍看到他半夜三更帶著個女孩子回家,可怎麽解釋啊?


    穿著睡衣的沈心萍站在門口,看到梁嘯有點莫名驚慌的樣子,不由疑惑起來。她今晚看見梁嘯突然冒著大雨出去,心裏一直很擔心,所以就等著他沒睡。剛剛聽見了仿佛有人開門的聲音,她就出來看看,正好瞧見梁嘯房間的燈亮了。


    “你去哪兒了這麽晚才回來?”沈心萍大方地走進房間來問,乍一看,他的身上全是濕的,手臂上還有傷的樣子,不由地吃了一驚,“嘯兒,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受傷了?”


    “呃,沒什麽……”梁嘯隻能躲閃著老媽的關心。心中暗罵道,那群臭流氓,下手可真重。


    “還說沒什麽?這青一塊紫一塊的。你去和別人打架啦?”沈心萍又心急又心疼,一邊關切著他淤青的手臂,一邊無意地瞥向床上。


    “我……”梁嘯無奈地閉上了眼睛,歎口氣搖搖頭。


    沈心萍已經看到躺在床上的葒茗了。


    “這是誰?”沈心萍驚了一下。不等梁嘯回答便繞過梁嘯走到床邊。仔細一看,更是吃驚,“這、這不是葒茗嗎?”


    沈心萍隨即疑惑地看向梁嘯,問道:“怎麽回事?她這麽……”


    “媽媽……”梁嘯打斷沈心萍的話,想了想說。(.)“媽媽。先別問什麽事了,這件事我以後再告訴你。她,她好像發高燒了,怎麽辦?”


    沈心萍邊聽梁嘯說話邊觀察著他的神情。大概也猜出了幾分。她看看床上不省人事的葒茗,琢磨了一會兒,然後在床邊坐下來,伸出手去探葒茗的額頭。


    滾燙滾燙的。


    沈心萍掀開被子的一角。看到緊緊貼在葒茗皮膚上的濕漉漉的衣服,不由皺了皺眉。


    “媽媽,怎麽樣?”梁嘯急切地問。


    沈心萍沒好氣地瞪了梁嘯一眼,然後才緩緩說:“燒地很厲害,這情況本來地去醫院的,不過現在太晚了。你先去把我們家退燒藥找出來,再燒點水。”


    “噢噢。”梁嘯聽話地點點頭。


    對於沈心萍的白眼,他不敢有什麽意見。


    “去啊,還愣著幹什麽?我還要拿套幹淨衣服給她換上呢,不然這樣會更厲害。怎麽,你還想給人家換啊?”沈心萍生氣又無奈地對還呆愣在原地的梁嘯說。


    “啊……我這就去。”梁嘯窘迫地轉身要走出房間。


    然後慌忙中撞倒一把椅子,疼得直咧嘴。


    “算了,還要拿溫度計,你連咱們家放在哪兒都不知道,還是我自己去取吧。”沈心萍無奈又好笑地搖搖頭,“你身上也濕了,好好去洗個澡把衣服換了,省的把人照顧好了自己倒病了。”


    “媽,我不要緊……”梁嘯撓撓頭。


    沈心萍朝他瞪眼,“你不去也不要在這兒,忙也幫不上!”


    梁嘯隻好屈服,快速地去洗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原本一直蹦著,身上還不覺得痛,人一旦神經鬆弛下來,才覺得渾身的傷口的隱隱作痛。


    但梁嘯也顧不上擦藥,心心念念都是葒茗。她還躺在床上發著高燒呢。


    沈心萍拿來了自己的幹淨睡衣給葒茗換上,又給她探了體溫,驚人的40度。梁嘯一看就急了,手忙腳亂地要打120叫救護車。沈心萍從來沒有見過遇事一向鎮定的兒子這樣失態過,心裏大概什麽都明白了,其實從上次葒茗和藍奕到家裏做客,她就該看出些端倪來的。(.)好笑的是,她原本把兒子和藍奕點成鴛鴦的,沒想到竟然錯了?


    沈心萍歎氣,攔住了梁嘯,“這麽晚了,而且外麵還下雨,折騰到醫院去燒都燒壞了。”


    “那怎麽辦?她不能有事!”梁嘯一臉焦慮。


    “你別急,哪有這麽脆弱?咱們家有特效退燒藥,隻要不是肺炎,一般幾個小時就退燒了。”沈心萍安慰他。


    梁嘯總是鎮定下來,幫著沈心萍給葒茗喂了藥,然後就讓沈心萍回去休息。


    沈心萍本來還想問點什麽,但看他一臉疲憊,還是把疑問都吞回去了。


    這一夜,梁嘯徹夜未眠,一直守在葒茗身邊用毛巾一遍一遍地換著水給她的額頭冷敷。葒茗一夜秀眉緊鎖,迷迷糊糊中一直呢喃著幾個名字,聽得梁嘯心一陣一陣地疼。


    隻是她的手,一直緊緊攥著梁嘯的衣角。


    蒼白的骨節,卻又修長有力。


    她在害怕什麽?她真讓他心疼。


    梁嘯用了很大力氣才掰開她的手,緊緊握上去。又舉至嘴巴邊,落下深深的一吻。


    這隻手,再也不會讓它離開自己的視線了。


    清晨的第一縷透過房間的窗戶照射進來,光斑正好落在葒茗已經不那麽蒼白的臉上。


    燒已經退了。


    葒茗想要睜開眼睛,但眼皮由於沉睡了太久所以變得有些沉重,使勁兒睜了好久才睜開來。然後,就是明亮的光線晃進了她的眼睛裏。


    她下意識地想抬手去擋。但突然感覺右手被什麽東西緊緊握住了。側過頭去看,發現手被另外一雙手握在掌心裏,梁嘯的臉正貼著它們,睡得很沉醉。


    接著映入臉龐的。是梁嘯裸露的肌膚上。觸目驚心的淤痕!


    她何嚐不知道,這是她給他造成的!這清清楚楚地提示著昨晚發生的一切,一股暖流漸漸從葒茗心底深處流出來,說不出的感動,說不出的心疼。


    這一次。她不再迷糊了。她清楚地記得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痛苦、悲傷、恐怖、驚險、恥辱、感動、溫暖、掙紮。


    哭、笑、雨、跑、吻。


    她沒有再驚慌。沒有再害怕,沒有再逃避。


    葒茗輕輕地從床上坐起來,一夜的折騰還是讓她渾身酸疼。但她的手隻是手指抽動了下,在梁嘯的掌心中盡量沒有動。


    梁嘯坐在地上。上半身靠著床沿,頭就趴在放在床上的手背之上。此時他睡得很醉,但鋒利的眉心之間還是明顯地緊鎖著。一縷晨光傾泄在他的頭發上,眉毛上。沉睡的臉龐安靜得像個天使一般。


    葒茗靠過去,細細地端詳著。


    好像從來,沒有覺得他也這般好看過。


    本來他就很好看,隻是她以前一直忽略而已。


    “是不是一夜都沒睡啊?”


    葒茗心疼地想,然後情不自禁地伸出她的左手,放在梁嘯的眉心上,輕輕的撫摸。


    “傻瓜,真是傻瓜。我值得你為我緊鎖你的眉心嗎?”


    雖然動作很輕,但梁嘯還是醒了過來。


    驚覺他要醒了,葒茗連忙收回了手。


    梁嘯睜開眼,看見葒茗正俯在眼前看著他,眼神溫婉如水。


    “你醒了?”看見他睜開眼,葒茗朝他微微一笑。


    梁嘯揉揉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一切是真的一樣。


    不過,真的都是真的。


    “對不起我睡著了。你醒了?覺得還好嗎?頭還疼嗎?”梁嘯坐到床上去,急切地問。


    葒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梁嘯的手。


    梁嘯疑惑地一愣,但隨即發現自己的手還握著人家的手不放,於是馬上鬆開了,也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


    葒茗伸回手,藏進另一隻現在很冰冷的手中,然後臉紅紅地說:“我已經好多了,你呢?你一夜沒睡嗎?”


    “嘿嘿我沒事,我是男生身體比你強壯多了。”


    “你這……還疼嗎?”葒茗又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他受傷的手臂,眼神裏無盡的溫情。


    她的臉龐,雖然不像平時那樣嬌豔紅潤,但虛弱的蒼白,卻使得她的臉龐的增添了些許柔媚之色,有微光隕落,顯得目眩神迷。


    “額……這點小傷有什麽打緊?”為了她別說是受傷,就是丟掉性命他都不會哼一聲,“倒是你,不知道燒退了沒?”梁嘯說著就伸出手放在葒茗的額頭上,試了一下才說,“燒看來是退了,不過還得繼續休息。”


    葒茗還是被他突如其來的這個有點親昵的動作嚇了一小跳,心髒撲撲直跳,有點不知所措了。


    梁嘯注意到葒茗的表情後,心裏咯噔一下,臉色頓時就黯淡下來。但他什麽也沒說,隻是說要去給她做點早餐,吃完早餐後還要再吃一次藥。


    葒茗不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心又開始掙紮起來。


    就在梁嘯失落地轉身準備出去之際,葒茗閉上了眼睛。她從後麵緊緊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藍襯衫上。


    梁嘯呆住了,後背微微僵直了下。


    “你還記得嗎?你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你說你要和我在一起,記得嗎?”


    從後麵傳來葒茗纖細如水的聲音。


    梁嘯覺得,隻是他這一輩子聽過的最夢幻的聲音。


    如果不是感覺到淚水的溫度,也許梁嘯永遠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他怎麽承受得住她的眼淚呢?


    梁嘯轉過身,一把將葒茗摟進懷裏。


    “記得,我一切都記得。我如何能忘記呢?”


    接下去,就是一陣彼此不用言語的相依。


    直到葒茗從他的心口仰起頭,望著他說:“可是……”


    看著她噙滿亮晶晶液體的眼睛,梁嘯就知道她要說什麽。於是他不給她開口的機會,一下吻住她的唇。


    一會兒後,他離開她的唇,說道:“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在。”


    葒茗點點頭。


    “我們一起麵對一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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