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探頤怔怔的注視著眼前的人,眼中的迷戀哀慟仿佛從她身上看到了他一生眷念的東西。


    他的眼前似乎漫起一層迷幻的霧,把他帶回到惆悵的過去。


    明珠一臉怔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青衫女子,秀眉纖長,膚白如玉,神情柔婉而不失嫵媚,無論是相貌還是神情風骨宛然是白氏再生。世上竟真能有二個人長的如此相像。明珠偷眼瞧了陸探頤神色,隻見他目光沒有了往日的敏銳鋒利,深注的目光柔情深種,留戀而懷念,已經陷了進去。明珠抹了抹汗,搞什麽?甄嬛傳嗎?老祖宗送這麽個人來做通房丫頭,還真是用心良苦啊!但願這玉珠是個省事的,不然,這平靜的日子又要再起波瀾。


    於姨娘麵色微白,三年的時間三爺除了對她變得信任一些,其他的並無什麽改變。她根本沒能在三爺那裏占一席之地。如今這個肖似白氏的玉珠進了府,三爺還看的到她嗎?她撫了撫自己的小腹,三年了,她看過不少大夫,吃了多少助孕的補藥,可肚子就是不爭氣。


    陸探頤聽了白氏的勸,沒對她下藥,可古代又不沒有試管嬰兒的技術,懷孕生子隻能看運氣,強求不來的。


    朱宜君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那裏,沉靜端莊。在玉珠身上轉了一眼,隻覺得她毛姿淑質,麗質天生,可與她相比卻要遜了一籌。可再轉眼一看,陸探頤癡迷的目光灼灼刺痛了她,這是她期盼已久的眼神,心裏湧起不服氣和一絲妒意。惱恨老祖宗為什麽要送這個人來。心裏思忖道:玉珠的容色差她許多,為何三爺一看到她就神魂顛倒呢,難道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心中狐疑開來。她也隻是狐疑,不敢派人去打聽——內宅的丫頭婆子可都是陸探頤的人,她不想打草驚蛇,可又很想弄個清楚明白,心裏百爪撓心似的。虧得她不知內情,不然,除掉明珠的心會更加堅定。(.好看的小說)


    明珠將二人的神色都看在眼裏。於姨娘情有可願,可朱宜君一副沉穩的樣子,未免也太鎮定了些。她又轉頭去看陸探頤,隻見他注意力全都在玉珠身上,哪裏還有別人。


    婆子見廳上主子都不發話,而玉珠屈膝行禮,主子沒叫起她也不敢逾越,站的久了,兩腿酸麻,身形不穩。婆子輕輕咳了一聲。


    陸探頤回過神來,眼睛裏有一絲莫名的灰色的情緒:“起來吧。”連聲音也是帶著歎息的意味。


    婆子狡獪的一笑:“老祖宗說三房人丁少了些,命老奴把玉珠送過來,在三爺身邊侍候,貼個人手。”將剛才三爺看著玉珠一副癡了的表情告訴老祖宗,老祖宗一定會很高興。


    明珠幽幽歎了一口氣:老祖宗是要陸探頤聽從她的安排,這樣她就可以舒心些。都是一家人,非要分個輸贏勝負嗎?


    陸探頤朝北拱手道:“謝老祖宗。”


    朱宜君菀爾一笑道:“可好,於姐姐一個人住西廂,怪冷清的。正好有人可以作伴。”


    看陸探頤今日對玉珠的喜愛,以後可能就是三人中最得寵的人。誰跟她住的近一些,就能沾沾光,分點寵愛。而且,二個姨娘住在一個院子裏,前門屋後的,少不了互相躥門子,一來二去熟稔了,二人抱成團一起對付正室夫人。她們地位雖然不如朱宜君,但羽積沉舟,二弱加起來對一強也不是沒有戰勝的可能。可她竟然一副老實樣子,好像全然不明白這其中門道似的。


    明珠暗道:好一個以退為進,在老爹麵前藏的滴水不露。


    於姨娘聽了朱宜君的話,微微一怔,她對朱宜君一直心有懷疑,可是聽她沒心沒肺的把玉珠按排在西廂,而不是東廂,不禁懷疑起自己的懷疑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時躑躕無法下結論。


    陸探頤雙目一清,道:“你也是一個人住,還是讓玉珠住東廂吧,你們也好作伴說話。”朱宜君是真老實還是假老實他還要再看看。如果是假老實,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到最後他就會被朱宜君繞進去,把玉珠安排在東廂裏了。


    朱宜君婉然一笑,心道:又來試探她嗎?她才不會上當。


    於姨娘聽出了陸探頤所說為何,倒不吃心介掛,雙目一垂,自顧自的吃茶。


    朱宜君笑意不減:“妾身有采蘭她們作伴,再說她們幾個遲早……”聲音一頓,又道:“還是讓玉珠去住西廂吧。”她卻沒有與陸探頤打太極,她已經把自己當作一個老實木訥的人。平實說話做事她都會想想如果她是一個老實木訥的人遇到這件事會怎麽做。所以她的舉止和言辭渾然天成是一個老實木訥的人。


    采蘭幾個齊通通的漲紅了臉。


    大戶人家從正室的陪嫁丫頭裏挑揀幾個模樣周正的抬舉做姨娘是常有的事。朱宜君的意思,是要從她們幾個人裏挑一二個做姨娘,而且讓她們住西廂是順利成章的事。


    玉珠她抬起頭來,在采蘭幾個丫頭身上匆匆一掃,垂下眼瞼,規規矩矩的低著頭。采蘭四個丫頭裏,采槿最是美貌,采馨最是舉止優雅,其餘不過泛泛。也她無法相比。而夫人長的卻要比她美豔多了,可是聽其適才言辭為人沒有多少心計。她自信嫵媚的一笑:要留住男人的心,光靠美貌是沒有用的,還要靠手段。在京城時,老祖宗除了請人教她學白氏的日常舉止外,另外,還請了粉頭教她如何討男人的歡心。她相信有了這二樣東西,她一定可以成為陸府裏最得寵的女人。至於說模仿她人,做別人的影子,她絲毫不介意,在宅院裏得到三爺的寵愛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隻是空談而已,她才不要自命清高。


    陸探頤在采蘭幾個身上轉了一眼,道:“好吧,既然你這樣說,就依你的吧。於氏一個人住西廂,確實怪冷清的。”突然又問玉珠道:“你可願意。”


    玉珠乖覺的欠了欠身,動靜間像極了白氏:“奴婢聽從三爺安排。”並沒有輕狂的自稱婢妾。


    明珠皺起眉頭:又是個心思玲瓏的,但願老爹不要陷的太深。


    於姨娘突感胸口一陣惡心,俯身幹嘔。


    明珠眉頭一跳,這是典型的孕婦害喜的症狀,難道於姨娘有了身孕?不禁欣欣然。三年來,於姨娘待她的好,點點滴滴她都記在心裏。她分的清楚,姨娘待她是真的好,沒有一絲摻假。她一直不曾有孕,她還曾替於姨娘暗暗著急。而且,現在於姨娘要是有了身孕,一定可以分薄陸探頤對玉珠的寵愛,於姨娘的肚子真是及時雨啊


    陸探頤他看過白氏她們害喜,也道她是懷孕了。不由的關切道:“你怎麽了?”多添一個子女,他還是很高興的。


    玉珠訝然看著於姨娘:她沒生養過,但她見過別人害喜。儼然就是於姨娘這個樣子。什麽時候懷孕不好,非要在她要嫁進府的時候。


    朱宜君握緊手中的絲帕,母親跟她說過女人害喜時的症狀,於氏不會懷孕了吧。


    屋子裏的人神色最複雜的當數冬影了,一會紅一會白的。她已經嫁了人生了一個大胖兒子,自然知道這裏孕吐。可她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除了生孩子的那一年她不在府裏侍候,其餘的二年她一直都伴在於姨娘的身邊。於姨娘清楚知道她在她身邊不隻是輔佐,還有監視她的意思,可是對她一直十分信任。久而久之,對於姨娘有了絲絲的主仆之情。於姨娘一直想要個孩子,現在終於有了,她代她高興。可她也擔心於姨娘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後雖然不會害惠姐兒,卻把惠姐兒晾在一邊不聞不問。內宅就是個戰場,誰也不知道誰會被擊中,誰會被波及,沒有生母庇護的孩子很可能就成為犧牲品。要是於姨娘撒手不管,她一個下人能幫惠姐兒多少。要是惠姐兒死了,她豈不是辜負白姨娘所托。於姨娘這個月的月事遲來了一些日子,她敢斷定於姨娘懷孕了。


    於姨娘見所有人都盯著她,有驚喜、有擔憂、有關切,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回事,為什麽這種表情。訕訕的道:“婢妾脾胃虛寒是老毛病了,最近有些不爽利。”她的月事經常不準,再加上盼了多年,也沒盼到兒子,所以根本就沒往那上頭想。


    話一出口,她看到幾個人臉上都變了神色,有失望、有鬆了一口氣的、有麵無表情的。失望的是陸探頤,鬆了一口氣的是玉珠,從剛才就沒什麽表情變化的就是朱宜君。反常既為妖,雖然不明白這幾個人表情變來變去的到底是為了什麽,可朱宜君的沉穩如山還是讓她起了疑心。她感覺朱宜君好像越是在意某件事,臉上越是毫無表情不讓人看出來。


    冬影神色凝重,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陸探頤道:“還是請大夫來看一下吧,別小病拖成大病。”


    朱宜君附合道:“就是,這病痛的事可馬虎不得。”臉上一團和氣,實在看不出她是個心存歹念的人。


    “是。”於姨娘輕輕的應道。眼神在朱宜君臉上悄無聲息的一轉。剛才她胃痛發作時,沒見她有多少關心,現在卻一臉仁和的當家主母樣子,讓人不得不起疑。朱宜君心機雖深,可少了許多閱曆世故,她在想事情的時候因為太投入了,總會忘記要做一個老實木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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