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喜悅忽然爆棚。


    羅衣聽見了來自全場振雷鳴般的掌聲和歡笑叫好聲,一號兵激動地握住了右手拳頭,其餘九個兵呼嘯一聲紛紛朝他奔了過去。


    她站在原地,看在高擂台上十個人相擁而泣。


    這是一場她沒有見識到的決勝局的戰爭,沒有硝煙彌漫,沒有殺機四伏,然而這樣勝利來得讓她也更加哽咽無言。


    這不僅僅代表了他們十個人這一個月來堅持不懈的頑強,也代表了她凝聚了小心翼翼不敢輕易說出的希望。


    她是多麽渴望能有這麽一場勝利讓她端正自己存在的價值。


    然後他們贏了。


    贏了!


    羅衣雙手並攏著捂住鼻子和唇,眼睛卻泛起了淚光。


    這是她第二次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


    第一次,是在戰雲城中,她單槍匹馬開起了羅衣坊。


    第二次,是在戰字營中,她的兵奪得了最終的勝利。


    勝利也是屬於她的,她也是勝者!


    看著現場一片歡騰,熱烈的氣氛讓整個場麵的溫度升高。她默默地退了出去,在眾人歡欣鼓舞沉醉其中的時候悄然轉身,離開了這裏的喧鬧。


    一個月結束了,她的教練之責也該卸下了。


    她很遺憾,卻也欣慰,更有著一種從心底迸發出來的驕傲。


    這十個人是她帶出來的,從十個良莠不齊,質量參差的兵,成為一個良好協作團結共進的團隊,並且對抗戰字營精銳之師還能取得最終的勝利――以後誰提到她孟羅衣,還會以為是個手無寸鐵,隻能依附著楚戰生存的女子?


    誰敢!


    羅衣昂著頭挺著胸。視線直視著前方,從慢慢地挪步到快步走著,最後朝著遠方飛奔而去――


    她太激動了,她想大吼一聲釋放出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憋屈和不安,想得到天地間一波接一波的回應,讓她自己能感受自己的聲音。(.好看的小說)


    然而她終究是不能這般任性的。


    在別人的屋簷底下生存,她該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適應生存的規則。


    羅衣跑得很快,當她氣喘如牛地停下來的時候。太陽也漸趨落山了。


    羅衣抱了雙腿蹲在地上。燉了一會兒才緩緩站了起來,微微閉了眼仰頭望著天空。


    向著太陽落山的西方――


    金烏墜落,這讓人激蕩的一天,也落幕了。


    然而真正讓人煎熬的日子卻再次開啟,命運強大的力量推動著時間的齒輪無情地朝前翻滾著,讓所有細小如塵的時間沙礫都淹沒至無痕。


    包括剩得可憐的情。


    羅衣回到小帳時天色已經黑了。遠處一片空地上正在舉行著類似於慶功宴的活動,她凝視了那邊很久,卻也沒有說要前去探究一二。


    她倒了小帳。張嬤嬤正好從裏邊掀起小帳,忙叫道:“小姐你回來了?”


    羅衣淡淡地點了頭說:“張嬤嬤,還有熱飯熱菜嗎?我餓了。”


    “有!有!”


    張嬤嬤忙招呼道:“珍玉巧玉!趕緊去夥房說一聲。叫夥頭兵熱一下吃的東西來!”


    “噯!”


    清脆的女子聲音響起,珍玉和巧玉應了聲,紛紛小跑到羅衣麵前道:“小姐回來了!”


    羅衣隻是點頭,拖著步子進了小帳,一頭紮進錦被裏。


    張嬤嬤在她耳邊嘮叨:“小姐啊。你這跑那兒去了,雖說今日因為比試的事情,大家夥兒都去看熱鬧了,可是小姐你可不能隨隨便便在軍營裏走的,要是被個沒有眼力的認作是探子捉起來了可怎麽辦?小姐別忘了前段日子你抓的那個皇族探子,如今軍中都加強了戒備了……”


    張嬤嬤一邊說著,一邊上前來幫羅衣寬衣。(.好看的小說)


    羅衣懶得動,任由張嬤嬤扯她的衣服,自己隻埋首在軟軟的枕中含糊地說道:“我困得慌,等飯菜送上來了再叫我起來吃。”


    張嬤嬤歎了口氣,又對羅衣道:“小姐你該在帳中的時候不在,今兒將軍來找了你兩次,派人找你一次,又親自來一次……小姐你有時候好歹也跟將軍露個笑臉什麽的,讓將軍開心開心……”


    羅衣身形一頓,悶在被子裏問道:“楚戰找我什麽事兒?”


    “必是想小姐了唄。”


    張嬤嬤笑了身,扯了扯羅衣的被子道:“這會兒不知道將軍在哪兒,我瞅著他是出主帳去了,難保不是為那十個勝利的勇士慶祝了。小姐要不要也去瞅瞅?好歹那十人還是小姐你帶出來的。”


    說著便不無驕傲地道:“雖然小姐做事兒出格了些,但是今日的勝利真的是讓人不得不歎服啊!”


    羅衣舒了口氣,淡淡地“嗯”了聲說:“好了嬤嬤,你先一邊兒待著去吧,讓我自己歇會兒……”


    張嬤嬤便也閉了嘴,讓羅衣好好休息。


    這一休息就休息到了月上中天,冬夜的月色更顯得淒冷。


    她是餓醒的,張嬤嬤也沒睡,見她擁著被子坐了起來忙道:“小姐醒了?可是餓了?”


    說著便自顧自地起身去了帳外,不一會兒就端進來熱騰騰的一個托盤的飯菜。


    “這……”


    羅衣詫異道,張嬤嬤笑道:“奴婢看小姐你睡著了,也不忍心叫小姐你起來,所以讓人支了個炭爐子,把飯菜都擱在上麵一直溫著。”


    說著擺了飯菜在案幾上,待羅衣坐下後方才恭敬地遞上筷箸道:“小姐請用。”


    羅衣自然地道了聲些,用起了飯菜。


    吃過了後張嬤嬤又道:“那邊的慶祝還沒結束,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說著望了望帳簾那兒道:“這般天氣,路上走過去是挺冷的,要給小姐加件衣裳。”


    便也不待羅衣答她自己到底是去看還是不去看,張嬤嬤就徑自地去取了件黑色嵌絨的鬥篷來,給羅衣係在了肩上,笑道:“好了小姐。”


    羅衣無奈地歎了口氣,睡過一覺她也的確沒有多少睡意了,便靜靜點了個頭道:“那便出去看看吧。”


    然而她剛鑽出小帳,就見門口立著一個人。


    楚戰。


    巧合的是,他肩上係著的是一件白色的鬥篷,拖曳及地,在雪地裏十分不明顯,然而他整個人站在那兒獨有的存在感卻讓人不能忽視他一絲一毫。


    羅衣靜默地站在他麵前,僵直了會兒,忽然笑道:“你怎麽來了?”


    楚戰淡淡地說道:“難得熱鬧,想著你總不能錯過了。”


    楚戰上前兩步走到她麵前,自然地牽了她的手把她擁在了懷裏,平靜地說道:“慶祝快要到尾聲了,去看看吧,你手下帶出來的那十個人時不時就會問你怎麽沒去。”


    羅衣一怔,楚戰已經摟住了她的肩,護著她朝前走去了。


    羅衣腦子有些亂,照她的理解,她和這十個人之間教練和學員的關係已經終止了,她再見到這些人也不能再對他們耀武揚威。可是楚戰卻告訴她,這十個人在惦記著她?


    她心裏泛起一層久違的感動,悶聲地說道:“你們開心快樂,我不想湊這個熱鬧。”


    “熱鬧總要湊的,不然冬日這般冷肅,便顯得太過冷清了。”


    楚戰淡淡地笑開了,腳印留在雪地上,兩大兩小,甚是溫馨。


    楚戰輕笑道:“今日我很快活。”


    羅衣一震。


    楚戰伸手摸了摸羅衣的頭道:“能得到這個結果,是一件讓我非常高興的事情。戰字營的訓兵方式確實略顯的陳舊了,然而你一個閨閣女子卻能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內訓練出十個能獨當一麵的人才來,那才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說著他站定了腳步,手搭在羅衣的肩上。


    “羅衣,這訓練的方法能不能告訴給我?”


    羅衣怔怔地望著他,楚戰忽然笑了,道:“這本是不該問你的,你也是我的人,怎麽會不告訴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她攬在了懷裏,還不待羅衣退出來,便護著她的後腦勺吻在了她的唇上。


    周圍沒有巡邏兵,沒有守衛兵,大家似乎都被那邊的熱鬧氛圍吸引了,全部都圍了過去。


    在這一片無人打擾的靜謐中,唯有零星跳動的幾盞燈火,四周排列整齊地有些嚇人的一個個營帳,還有天上躲進了雲層裏的月亮陪伴著他們。


    喧囂在那頭,襯托地這一幕的靜謐更甚。


    羅衣被迫地仰著頭,承受著楚戰這突如其來卻更水到渠成的親吻。


    他的力道不大也不小,能很好地控製著她不讓她掙開,卻也並不算完全地控製住她,讓她有一個可以推開他的空間。


    可是她沒有開他,縱使睫毛顫動,雙唇哆嗦,手也不知道擱在哪裏,心裏更像是有千百隻螞蟻在上麵爬過,癢癢地厲害,可是她仍舊沒有推開麵前的這個男人。


    這一天對她的意義重大,對他的意義又何嚐不重大?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情,她沒有沉浸在這溫柔和霸道並軌的氣氛中,這也並不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親吻,可是她仍舊帶了兩分抗拒,兩分迎合,兩分無助和迷茫,還有兩分莫名而來的感傷。


    在這最不該想起另一個人的時候,她忽然又想起了他。


    然後淚盈滿眶。


    世上最讓人遺憾的事情,是有一個男人在溫柔地吻你,而你心裏,卻讓另一個男人,紮了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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