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零零章:高


    “大夫說手術24小時後不運動腸子該粘一起去了。”


    “真惡心。那你現在少了個器官算不算殘疾人啊?”


    “闌尾是垃圾,早該切了的……”


    “她說這花怎麽怎麽地的是真的嗎?”叢家揪著小花問於一,長得跟滿天星差不多啊。


    “你聽她扯蛋。”他摘下帽子扣到叢家頭上,“送你了。”


    “啊~我的生日禮物。”


    “買啦?”叢家拿下帽子看了看,“還挺好看的,就是有點大。”


    “把‘就是’收回去。”楊毅很得意,扶了扶頻頻下滑的大太陽鏡,“我挑的東西嘛~還不滿意要給人。”


    “楊毅你快給那眼鏡摘下來。”時蕾輕輕捂著右腹討饒地說,“一會兒給我笑掙開線兒了。”


    “好笑嗎?”她把眼鏡拿在手中左右審視,“我覺得挺好啊。於一戴可好看了,像007。於你戴。”


    “不戴。”於一不理她,接過鄰床遞來的剪刀裁飲料瓶插花。


    “一個就夠了。”叢家見他又動手裁第二個連忙阻止,“一瓶能插下。”


    “這把是夠了,一會兒再來花呢?”於一若有所指,把剪掉不要的瓶口部分扔起紙簍。


    三個女生也心知肚明地笑笑。楊毅硬把眼鏡給於一戴上,然後傻乎乎地望著他。“好不好看?好看吧?”


    時蕾想以咳嗽提醒,奈何身體條件不允許,隻得輕歎道:“眼睛都成心型了。”


    “於一戴還行,你戴太大了,再加這麽個帽遮,臉都擋沒了。”


    “你少廢話快去接水。一會兒花幹巴了。”


    “你瞅你買這玩意兒,連點綠葉兒都沒有。”叢家嘟囔著走出病房。


    “這個最便宜。”楊毅交了底兒,“本來我想買康乃馨了,錢不夠。[]”


    “太過份了,你倆又買帽子又買眼鏡的,給我買花沒錢了。”


    “於一過生日,都是給他買的。”


    “少扯。”於一敲敲臉上的鏡片,“全是你得意的東西。”她甭想撇得一幹二淨。


    “她就這樣。”時蕾見怪不怪,“去年我過生日她管家裏要錢給我買了個夾克,我穿兩次一水都沒洗就讓借走了。一七零的號她穿上跟打堂鑼的似的。那也沒說給我。”


    “我也沒穿兩天啊,叫季雪相中了。”


    “她像瘋了似的非得買這眼鏡。”於一拿起備品櫃上的鏡子。越照越覺得可笑。


    楊毅又湊過來把兩個帽子挨個兒給他試,還問鄰床哪個好看。


    翅膀和季風一前一後進來的時候於一還沒有卸裝。“我靠,這誰啊?”季風推門看見他的造型當場爆笑


    “醫院。你小點聲。”翅膀照他後腦勺乎一巴掌,揚著可以誘拐無知兒童的純真笑臉向外人道歉。“孩小不懂事兒別見怪別見怪……二哥你這打扮太尿腥了。”他賊笑著坐到於一旁邊,“還以為刺兒為慶祝蕾蕾病愈請的舞獅子的……”


    “你大爺的。”於一取下眼鏡讓他清楚地看到眼中的凶光。“別看這是醫院方便了就可膽兒來。”


    時蕾嗬嗬笑。“正好這屋還空張床。”


    “動手吧。”翅膀已經準備慷慨就義了。“如果這樣就能和蕾蕾同住一個病床……一個病房也行,是我夢裏才會有的事兒。”


    “那一定是個春夢。”季風斷定。


    “虎啊你。”時蕾罵人也不敢大聲。沒什麽氣勢倒像撒嬌。“您幾個趁早走吧。你們一來我又得多住好幾天,這兩天刀口白養了。”


    “就你倆來的啊?”楊毅這才發現好像少點兒什麽。


    “啊,胖子一會兒來。”


    “誰問他了。”楊毅雙手托著下巴做花朵狀,朝翅膀眨眨眼。“這個呢?”


    “貓頭鷹?”翅膀駭然,“探病帶這種鳥多誨氣!”


    巴掌上的笑臉釋放殺氣。“關門。”她一揮手,“放於一。”


    於一朝手心啐了一口,關節捏得嘎嘎響。


    叢家捧著一紅一白兩瓶鮮花進來。一眼看見季風帶著白帽子,低笑。“他又戴上了。”


    紅玫瑰鄭重地擺在床頭櫃,滿天星隨手放在窗台上。


    “真晃眼睛。”楊毅成心挑毛病,“翅膀沒安好心,剛手術完的人能看這麽豔色兒的花嗎?一激動加速血液循環刀口還能長好嗎?”


    “可是沒辦法。一進花店見到它們,驚豔怒放的感覺就像初次見到蕾蕾一樣。隻有這麽張揚的紅玫瑰才配得上美麗如斯的蕾蕾。”翅膀仰視地上慢慢踱步的時蕾,眼神比台詞更煽情灼人,鏡片溫度上升,霧氣蒙蒙。


    “翅膀~~”叢家擔心地提醒,“俺們是病人,能輕點刺激嗎?”


    “算了。”時蕾彎著腰揮揮手,“反正肚子裏也沒啥東西,吐不出來。”就是刀口一跳一跳地好像要掙裂了。


    “媽的,昨天晚上背了一宿詞兒就這麽兩句?”季風倍感失望。


    “誰說的!還有啊。火熱的花代表我火熱的心,以花為表,此心可見。矢誌不渝,此情可鑒……”


    “啦啦啦啦~耶!”楊毅墨鏡一戴,手持飯勺站在病房中間加配背景音樂。“我的熱情!”


    “嘿!”翅膀搭腔。


    “好像一把火。”


    “嗬!”


    “燃燒了整個沙漠~~”


    “哈!”


    “你倆能消聽會兒不?夜市打把式賣藝哪?這是醫院。”


    “沒事兒沒事兒,”對床很理解地看著他們笑,“不是心腦內科沒老人孩子啥的,大白天不怕鬧挺。唱吧,唱挺好的。”


    “過獎過獎~”楊毅沒敢太造次,“今天就是個宣傳,小貓的慰問演出得到她能重出江湖抓耗子那天再舉行。”


    時蕾想笑又不能,憋得直哼哼,痛苦的表情讓在場的每一位都無比深刻地認知到了一件事:有時候,笑是可以致命的。


    午飯是叢家和季風出去買回來在醫院吃的,時蕾吃了幾天清湯清水的流食,看著雞魚肉蛋有點犯饞。偏偏這幾個人吃飯像搶似的,惹得她老想湊過去吃兩口,得到值班護士的嚴厲警告,委屈地癱在床上直捶腦門。


    在此期間,我一直不停的在網絡上搜索著關於這輛車次的消息。每次看到有人轉讓,我都急不可待的去聯係,可是都是票販子在打廣告,手續費比票價都高,而且行情看漲,越來越高。


    我想幫他們出手續費,隻要他們出票價,可是他們死活不答應,說是原則問題,就是走回去也不買高價票。他們很正式的跟我說:我們是中國公民,為什麽坐車要買高價票呢?我們又不比別人低一等!難道我們沒權利去享受一張正當價錢的票麽?都去買高價票,以後就真的隻有高價票,沒有正當的火車票了,那些暴利養活的都不是好人,我們越這樣養他們,他們越貪婪。


    聽了他們的話,我沉默了。


    我突然害怕起這個有點病態的社會來,我怕那致命的細菌會感染我!


    我感到那麽無能為力的難過,我很想為他們做點什麽,可是我卻到頭來什麽都沒能為他們做,甚至隻是兩張火車票,我都不能幫他們。


    我最終沒逃脫,找關係,走後門的那些俗套。我托了朋友,朋友又托了朋友的一個在火車站工作的朋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兩張硬座票。吃飯,應酬,說著冠冕堂皇的感謝的話,最後,終於在每張票多付了100元的情況下我才有機會把票握在手裏。


    酒足飯飽後,那人打著酒嗝還在繼續不停的說著:票是多麽難買,別人多出300塊手續費他都沒給,因為看在老朋友麵子上他就當免費幫朋友的忙。


    我隻好用感激的眼神望著他,說著千恩萬謝的話,用一種謝謝你的大恩大德的態度來應承他的恩惠。他滿足的笑著,我也在心裏滿意的想著:有了票,他們終於可以回家過年了。


    當我把兩張車票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他們呆住了,用一種難以置信的崇敬的眼神望著我,良久都不說話。我笑著,什麽話也沒說。


    女人突然問道:你是不是買來的高價票?我搖搖頭?那票是哪裏來的?我笑了。我沒說實話,我不知道為什麽,在他們麵前有些虛偽的實話是不需要說出來的。我告訴他們。票是我的一個同事的朋友買的,原本要回家過年,可是公司突然說有事,回不去了,隻好轉讓票。結果正巧讓我知道了,我就趕緊買過來給你們送過來了。我怕他們說錢的事,趕緊補充:票人家沒多要一分錢,要不去火車站退票還要扣手續費呢,你們要了,正好解決了人家後顧之憂,人家還省錢了呢。


    他們高興的說不出話來,一邊把票接過去,反複的看著,撫摸著,一邊掏錢給我。我說什麽也不要。他們便怔住了臉,說我不要錢,他們就不要票。我沒辦法隻好收下了錢。


    他們走的日子比我早,我去車站送了他們。我偷偷買了些廣州特產和水果,在他們檢票進去的時候,把東西塞到了他們其中的一個大編織袋裏。


    看著他們拎著大包小包,裏麵裝滿的或許不是值錢的東西,但是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的歡笑裏,讓人感覺那一切都很珍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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