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似乎又回到了過去,解東睜開眼睛的時候,兒子抱著一個籃球立在他的床邊。他就是被兒子在客廳裏拍的兩下籃球聲驚醒的。


    “老爸,你醒啦。”兒子將頭湊近他,一雙烏黑的眼睛裏充滿了依戀。


    解東伸手捧住兒子那顆渾圓的腦袋,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老爸,該起床了,今天你陪我去打球吧,我學會了三步上籃,要讓你見識見識。”兒子拽他。


    “好吧,我兒子竟然學會三步上籃了,哈哈。”解東笑著下了床。


    與兒子簡單地吃了幾口昨天晚上的剩飯,解東換上一身運動裝帶著他來到了小區外的籃球場。


    多少年沒有摸籃球了?解東看著這曾經那麽熟悉的籃球場,忽然想到了他的學生時代,和那些當兵的日子。


    一股久違了的漏*點湧上心頭,他從兒子手裏接過籃球,一個急衝,表演了一個當年最拿手的“晃動大灌籃”。


    “嘭!”籃球沒有入筐,而是砸到了籃板上,彈飛到球場的一邊。


    “噢,老爸真棒!”兒子竟然還為他喝彩,估計是被他那“勇猛”的灌籃動作震撼了,球進不進籃筐並不重要。


    “那個……”算了,兒子麵前還是把後麵的粗口收起來吧,“老爸老了。”解東搖搖頭。


    兒子跑過去把籃球拾起來,學著解東的樣子也想來個大灌籃。怎奈他地個頭太少,不能說是灌,而是演變成了衝天炮,籃球由下往上,竟然穿過了籃筐。


    “哈哈,你進了,比老爸強。”解東稱讚他。


    兒子竟然也一臉自豪地接受了解東的誇獎。


    接下來。兩個人你防我攻,我防你攻地玩了起來。(.好看的小說)當然是解東進的多,兒子進的少了。即使麵對兒子這小小的對手,解東玩了一會兒後,也覺得氣短心慌起來,主要體現在身體的靈活性和柔韌性上。他心下就不明白了,戰場上,自己的身子是那麽靈巧而飄逸。子彈甚至都得躲著他走,咋到這球場上,身子顯得如此地沉重,腳步總是跟不上欲望地牽引,慢半拍呢?


    玩了一會兒後,球場上的人慢慢多了起來,解東讓兒子與其他地小朋友一起打比賽,他退到場邊的椅子上休息。正是學生放假期間。周圍小區的孩子每天都要過來“出點汗”。


    他習慣性地伸手到運動裝的上衣口袋裏摸煙,卻觸到了口袋裏的手機。半上午了,到現在還沒有開機。自從回來後,他讓手機也進入了休假期,陪他一起休息,一起睡覺。


    打開手機後。解東點上了一支煙,饒有興趣地觀看兒子與其他小朋友一起爭搶籃球。這小人兒的頭上已經出汗了,但跑動的步伐卻越來越帶勁。


    嗯,再過幾年就是個小夥子啦。解東露出了他地白牙。


    手機震動起來,解東掏出來看,是沈莉來的短信:醒了嗎?別忘記帶兒子理。


    看著沈莉的短信,解東心頭有了一絲溫暖。這娘們從他這次回來後,態度上有了很大的變化,不再冷嘲熱諷,橫眉冷對啦。雖然他們晚上還是分開睡。但沈莉每天下午都要回來與他和孩子一起吃飯。大包小包地往家帶吃的。


    解東回來,兒子自然與他在“老屋”居住。沈莉與他們一起吃完飯後獨自回那幾百平米的別墅,充分享受空曠與孤獨。(.好看的小說)


    沈莉變化的原因,解東搞不清楚,他清楚地記得沈莉剛見到自己時的神情:驚訝,疑問,甚至還有幾分心疼地成分。


    解東是帶著一身疲憊回來的,看到沈莉的表情後,解東偷偷跑到衛生間,對著鏡子觀察自己的麵容:眼皮有點腫;眼底有幾絲血線;胡子刮過了,但有幾根硬茬沒有掃盡,顯得很突兀;膚色……嗯,這臉是黑了點,還很粗糙。定是這臉色嚇著了沈莉。


    老婆大人沒有直接的語言關心,她做得更實際,先是往家帶吃的,什麽口味好,什麽有營養,她就往家帶什麽。幾天下來,冰箱裏已經塞得連根手指也插不進去啦。


    “那個,沈莉啊,冰箱已經飽了,它吃不下啦。”解東不得不阻止她地瘋狂采購了。


    “兒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兒子總是擋箭牌。


    “可……”解東要說自己不想再摸勺子了,弄這一堆東西回來隻是看著就愁人。


    “明天家裏會來個做飯的師傅,不用你動手,現在誰還敢指望你這大助理為我們娘們做飯啊!”沈莉已經知道解東要說什麽啦,“出去吃你煩得慌,在家裏總不能讓孩子天天喝你下的雞蛋麵條吧。”


    “嘿嘿,等我這身子不乏了,一定會給你和兒子做幾頓可口的飯菜的。”解東露出了他的白牙,“不過我有個建議,你讓那做菜的師傅隻來做一頓晚飯就成,中午你不回家,我可不想讓個師傅一天都在家裏打擾我和兒子的清靜。晚上吃不了地,第二天我和兒子熱熱再吃,這不是省卻了許多麻煩嘛。”


    “嗯,也行。”解東地記憶裏,沈莉這是頭一次這麽痛快地順從了他的提議。


    “最好這一頓也別請師傅啦,你就親自下廚,為我和兒子做幾個菜吧。”解東得寸進尺,誕著臉又提出了新要求。


    “我做也可以,可不許你和兒子吃起來地時候皺眉頭。”沈莉說完,似乎覺得受到了解東的愚弄,“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我不做,這麽多年我都不知道油鹽醬醋放在哪了。”


    還不是我把你慣的嗎?解東在心裏說。


    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媽開始天天半下午敲門了,解東給她開了兩天門後,就將一把鑰匙交給了她。不管他與兒子正在做什麽,都要記掛著給她開門,連出去玩的時候,還要到點急忙趕回來。


    解東回家後,最初的幾個晚上始終處在噩夢的糾纏中,經常半夜裏從夢中驚醒,待看到在一旁安然酣睡的兒子後,他的心才能漸漸平靜下來,他真正入睡的時候,往往已是百鳥在枝頭啾啾的清晨了。


    噩夢的情境很模糊,沒有連貫的畫麵,一會兒是槍林彈雨的戰場;一會兒是一頭咆哮的雄獅;血肉模糊的屍體、身上纏滿繃帶的隊員、扶匣嚎啕大哭的婦女……交替閃現。


    張雷與王晶的身影也在夢中出現,隻是,張雷的神情不再精神,王晶的臉色是那麽地蒼白。


    ………………


    他們回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處理犧牲隊員們的身後事。一個一個地把他們送回家,送回到他們的親人身旁,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骨灰盒,但當捧起它們一一交到他們親人手裏的時候,那份沉重感,壓得張雷與解東幾乎窒息了心髒的跳動。


    因為是在敵人的炮火轟擊和燃燒的烈火下犧牲的,張雷與解東決定不讓他們的親人看到屍體,免得他們的親人受到刺激,所以,直接火化了。


    在送他們的骨灰回家時,張雷與解東一起,驅車幾千公裏,跨了三個省,用時近一個月的時間。同時交到他們親人手上的還有保險公司的巨額賠償,以及王晶委托解東又拿出的一筆撫恤金,每個犧牲隊員的家屬最後得到的總賠償額達到了七位數,並接近八位數。


    解東沒有忘記另一名早已離去的隊員――方凱,這次與張雷也一起到了他的家鄉。他的這份由解東掌管的永光集團全額支付,王晶表示同意。


    當倆人驅車回到j市時,正是黃昏降臨的時刻,看著燈火輝煌起來的城市,兩個人一起仰躺在車座上,慢慢閉上了眼睛,他們連下車的力氣都沒有啦。


    在車上睡到半夜,解東睜開眼睛,對一旁還在迷糊的張雷說:“起來吧。”他用手碰了一下張雷。


    “我要回家,你呢?”解東對剛醒過來的張雷說。


    “現在就走嗎?”張雷問。


    解東點頭,“我剛才夢到兒子啦。”


    “那就走吧,我下去了。”張雷拉開了車門。


    “你到哪?我先送你。”


    “不用,你走吧,我在這夜色裏走走,好久沒有散步啦。”張雷下了車,“路上慢點,這些日子太疲勞了。”


    看著張雷的身影逐漸融進城市的燈火中,解東啟動了霸王車。


    ………………


    兒子完美地來了個三步上籃動作,球在籃筐上旋轉了一圈後,乖順地落進了網內。


    兒子向解東伸出了一個勝利的手勢,解東咧開大嘴,揮手與兒子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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