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寧靜,唯有窗外颯颯的雪聲,夾雜著偶爾的風嘯,讓即使睡夢中的人也忍不住下意識的想要緊一緊被子。


    輕舞手執著微弱的燈光,輕輕推開了上官凝若的房門。


    “輕舞姐姐怎麽還不睡?”瞧得輕舞進來,原本靜默的立於窗前的上官凝若轉過身,衝著輕舞微微一笑。


    “凝若你呢?可是有什麽心事?”沒有絲毫的驚訝,輕舞隻是一臉平靜的將手中的燭台放於桌案之上,起身走到上官凝若身旁,將手中的手爐置於上官凝若冰冷的手心裏。


    與上官凝若相處了這麽久,她的一些小習慣她早已一清二楚。向來極懶惰又因著自小身子不好而落下極怕冷的病根兒的上官凝若,除非心情不好的時候,否則極少會一個人立於窗前,更莫說在這般天寒地凍的夜裏。


    上官凝若低低的輕笑,臉上泛起淡淡的自嘲“輕舞姐姐,你說......凝若這般做究竟是對是錯?有些事,究竟是讓它歸於塵土的好,還是大白於天下的好?”


    輕舞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抬手將窗子關了上。她知道,此時的上官凝若並不是真的需要她的回答,而隻是想要找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很久很久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孤兒,沒有依靠,沒有人在乎。所有的一切,都隻能自己去承擔。所以我拚命地努力,拚命地堅強,拚命地想要一個人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後來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訴我,我也有父母了。那個時候。我的心裏真的好高興,好高興,哪怕知道娘親已經離世了,哪怕知道我依舊是個父不詳的孩子,哪怕知道自己將要背負起為母報仇的使命,還要自己去尋找生父。也從未曾影響過我心中的那份喜悅和期盼......”


    上官凝若的臉上有一抹淒然“可是......現在。我突然膽怯了。我好害怕真正的真相,好害怕知道娘親當年究竟都經曆了些什麽,好害怕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也許並不若我所想的那般。甚至......甚至......甚至或者。也許我從不曾存在過,才是更好的!”


    輕舞的瞬子閃了閃。她也是個孤兒。不過不同的是,她很早以前便知道自己的身世。她的父母隻是普通的貧農。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兒,家裏又窮,養不起那麽多的人口。是而在她的娘親終於產下一名男嬰之後,作為家中多出來的二女兒,當時僅僅隻有兩歲的她,便被父母遺棄了。


    後來,她也曾找到過那一家人,那一家依舊過的很清貧。不過,她隻是遠遠地看了看。便又悄無聲息的離去了,甚至連麵也不曾與那一家人見過。更是沒有絲毫幫助他們的意思。


    他們之間的情分,早在他們決定將她丟棄在荒野裏的時候,便已經斷了。她後來的一切,都是老莊主給的。如果那日沒有老莊主在荒野裏將她撿回,她早就入了狼腹,什麽也不剩了。


    “有些事情,即使故意不去聽,不去看,也不能掩飾它的真相。凝若若不想麵對,彼時報了仇,咱們自可以毫無牽掛的離去。王爺他還在雲夢國等著您,想來,他應當會很樂意您丟棄這聖女的身份。隻是有些東西,終究還是知道的好。”


    “無知,未必便是福。這本就是凝若你的信念不是麽?”


    輕舞的聲音很清冷,在這般寒意深重的夜裏,更是透著絲絲的涼意。然而,上官凝若的唇角卻是緩緩綻放出一抹絕美而釋然的笑容。


    是嗬!無知,未必是福。一直以來,她都堅信著這一點,不是麽?那麽現在的她,究竟又在怯弱害怕些什麽呢?不就是些表麵上華麗美好,背地裏卻帶著齷齪與不堪的陳年舊事麽?


    當年,她的母親都那般勇敢的扛過來了,難道現在的她,竟然懦弱膽小到連去知曉的勇氣都沒有嗎?


    不!那樣的人,不是她!不是那個曾經麵對一切困難與艱險都怡然不懼,向來以冷漠沉穩示人的許翛然!更不是現在擁有了更加強大的內心與實力的上官凝若!


    “輕舞姐姐,謝謝你!”上官凝若抬起頭,神色中滿是釋懷後的輕鬆與感激。


    “不謝!”瞧得上官凝若漸漸恢複了沉穩自信與神采飛揚的上官凝若,輕舞勾勾唇角,露出一抹猶若冰天雪蓮般美得令人驚豔的淺笑。她就知道,他們的王妃一定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上官凝若坐在餐桌前,優雅從容的用著早膳,絲毫不顧及身旁臉色黑得可以擠出幾硯台墨汁來的司徒劍南。直到吃飽,上官凝若才拿起小蘭遞過來的帕子,不緊不慢的拭了拭嘴,才命人撤了早膳,淺淺笑著望向司徒劍南。


    “不知華大人您一早到我這九重天來,可是有何要緊之事?如若凝若沒有記錯,您此時應當正在禦書房與父王一起商議國事吧?”


    司徒劍南狠狠的瞪著上官凝若,仿若想要看這般能不能從她身上瞪出一個窟窿來一般。


    見此,上官凝若忍不住輕笑“華大人,難不成您最近練了什麽以目傷人的秘技,想要在凝若身上試驗一番不成?還是這幾日不見,華大人您對凝若思念得恨不得將凝若裝進您的雙眼裏去?”


    市國土局聞言一怔,繼而麵色爆紅。“你......你......”


    上官凝若無辜的眨眨眼睛,笑的一臉真誠。“是!凝若在!不知華大人您有何吩咐?”


    司徒劍南壓下心中的情緒,深深呼了一口氣,繼而沉著臉問道“你與那白家那小子是怎麽一回事?”


    上官凝若挑眉,似笑非笑的望著司徒劍南“咦?華大人這是在質問凝若不成?隻是不知......華大人您是將自己視作了凝若的父輩,還是瞧不得凝若與其他男子走得太近而醋意大發,橫加指責了呢?”


    聞言,正在撤席的幾個侍女皆忍不住吃吃的低笑。


    “你!”司徒劍南狠狠的瞪了那幾個侍女一眼,卻似心有顧忌一般的,滿臉的忿忿,卻是不肯多言。


    見此,上官凝若輕笑,卻是揮了揮手“好了,既然收拾好了,你們便都退下做自己的事去吧!免得一會兒華大人大發脾氣,若是傷著了你們,卻是我的罪過了!”


    “是!婢子告退!”心知自家聖女向來心腸極好,隻要不犯了她的忌諱,她便都對身邊的丫鬟仆人極平易近人,更不會允許有人傷了他們。是而幾個丫鬟雖聽上官凝若這般說,倒也不曾有絲毫懼意,反而是相視而笑。


    “你究竟在做什麽!知不知道現在的情形對你有多不利!”瞧得不相幹的人皆退了出去,隻剩下輕舞與弑魂留在上官凝若的身側,司徒劍南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憤憤的瞪著上官凝若。


    “知不知道現在外邊在傳些什麽!不止你與月遙洛之間的事情被人悉數抖了出來,說得活靈活現,便連你與那白少英之間,也被人傳得有鼻子有眼!說你怎般敗壞風俗,有辱婦德!如此一來,朝中還有哪個大臣肯支持你?島上還有哪個世家願意站在你這邊?”


    “你莫要以為頂著聖女的身份,你便是萬無一失的下一任聖主!你可知現在的你,要武力沒武力,要人力沒人力,連自己的實力都脆弱的不堪一擊,再失了這些人的支持,縱使你坐上了那個位子,也不會長久!”


    瞧著司徒劍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上官凝若卻是忍不住勾唇淺笑。


    瞧得上官凝若這般妖嬈魅惑的笑顏,司徒劍南不由得更加暴跳如雷“你竟然還笑得出來!你知不知道現在的情形有多麽嚴重!便連那個人,也未必便保得了你永遠!”


    上官凝若輕歎一聲,“那你說,我該如何是好呢?”


    聞言,司徒劍南一時之間倒是愣在了那裏。現在,該如何是好?他還真是沒想出個好主意來!


    “你可知,三天前的郊外,我願與那白少英約好的相見之地,潛伏了一大批一流殺手,整整在那裏候了一日?而原本我的計劃裏,不過隻打算帶輕舞與羅颯兩人前往。”上官凝若卻是沒有察覺到司徒劍南的憂慮一般,忽而道。


    聞得上官凝若這般雲淡風輕的講出怎麽一個讓他心驚肉跳的消息,司徒劍南再次暴怒“你說什麽?這麽大的事情你竟然現在才說!那位呢?他知不知道?”


    上官凝若好笑的輕歎氣“形象!形象!華少卿,請保持您翩翩貴公子的形象!”


    聞言,司徒劍南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強壓下心頭的火氣,再次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件事,我亦是今日一早才由叔父口中得知。”


    上官凝若的唇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我原以為,至少目前為止,我這顆腦袋應是極安全的才是。畢竟,一個弱小又沒什麽心機的傀儡,也不是那麽好找的。不過現如今看來,我似乎過於樂觀了呢......真不知道是誰,這般看得起凝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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