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舒眉考慮了一陣,她沒有把鬼穀盒給七公子。(.好看的小說)她是要七公子派人轉交給淮安王。七公子對舒眉輕笑道:“這下好了。”他的表情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舒眉雖然不知道盒子裏是什麽,卻也能猜到裏麵物品的分量。這東西,對於那個人的雄心來說,是不是會有很大幫助?


    想到能幫到他,舒眉心中有種甜甜的感覺。


    誰知,七公子下一句卻是:“喂,丫頭,對外就說東西給我了,很多人會追我玩的。哈哈。”他眉頭輕揚,嘴角帶笑,說得輕鬆。舒眉卻微微一驚。七公子如今的處境並不安全。舒眉不傻,舒眉知道七公子他這是要替淮安王引開各路仇敵以及殺手的視線。鬼穀盒定會給他惹來麻煩。可是看七公子的表情,一如既往地雲淡風輕。讓舒眉突然覺得,這個長得比狐狸還好看的男的,骨子裏其實很有擔待。


    但是一想到鐵鷹之類的殺手,再看看七公子仍然顯得蒼白的臉色。舒眉甚至懷疑,鬼穀盒的事一旦說出去。除了劍奴,世界上已經沒人能護得這位逍遙皇子的周全。


    “你不要命了。”舒眉終於說出一句。算是她少有的關心話。


    “當然要。”七公子答得很快。而且信心十足。似乎這天下人想取他一個受傷病人的命不容易一般。


    “倒看你怎麽要。現在你身邊就一個薑山大叔。喂,你幹脆回你的長安好了。”舒眉嘟著嘴道。


    “幹嘛回長安,長安太悶了,本公子會被活活悶死的。其實想不被殺很容易啊,不用回長安。這裏就很安全――對吧,小劍劍。”七公子微笑著地側過臉,朝著不遠處的劍奴嗲著聲音說。看到他這副欠揍的神情,舒眉頓時覺得剛才所有的同情都是浪費表情。


    不知道為什麽七公子就是有本事惡心得舒眉渾身發抖,總讓舒眉有揍他一頓的衝動。有時候舒眉真懷疑這七公子是不是八字欠揍。


    劍奴聽到呼喚,在臥榻上睜了下眼睛,模模糊糊地道:“不要離開我。”


    舒眉心中一顫。劍奴究竟夢見了什麽?


    而她身邊那個沒臉沒皮的皇子居然連忙接著話頭說:“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的。小劍劍,你在哪,我在哪!”


    說完還樂滋滋地朝舒眉瞄了一眼,顯然很得意。他那意思就是:“我跟定你們了。”


    “嘖嘖,肉麻死了。我冷我冷,喂,你錢如意附身嗎?要不要再咬個手帕?”舒眉嫌棄道。又忍不住撲哧一笑。


    七公子也笑。


    兩人相處得越久。越是常常這樣笑。不知不覺連陽光都泛起溫暖的漣漪。但是這種快樂總會被默默地收斂住。


    過了一會,七公子揮揮手道:“丫頭,我胸口疼,要睡一會。”


    他別過臉,說得很柔和,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他眸子。舒眉看不清他在想什麽。隻知道這家夥總是這樣喜怒無常。


    於是舒眉做了個鬼臉,給他拉上簾子(舒眉已經搬去了隔壁間,七公子現在是成功地鴆占鵲巢了)。自己去小廳裏照顧劍奴。


    她不知道七公子並沒睡,而是在看著窗戶發呆。人世間,最難解的就是人心。有些人,把心藏了起來,讓人解不透、看不明。明明離得近,近得隻隔一襲簾幕。卻又遠得仿佛離了萬水千山。


    七公子抬起手指,觸碰觸碰那投進房間的燈光,搖搖頭,微微地閉了眼睛。臉上,是他那幾乎不會變化的微笑。


    晚上。薑山回來了。


    薑山說,收到鬼穀盒的淮安王很高興。然後要薑山轉送了舒眉一盒小瓷盒裝的眉黛。小小的瓷盒上是天青色的釉。這個年代。還沒有出現後世瓷器上常見的花鳥畫(此時已經有了釉下彩(漢末已經出現),卻並不成熟。這個時代比較領先的釉下彩技術就是李軒曾經說過的長沙窯。工匠們以氧化銅、氧化鐵為原料在瓷胎上寫字。(.)或者繪上簡單的花紋,再加上青釉燒製,這才逐步形成後世常見的釉下彩瓷器。至於花鳥,此時連花鳥畫都沒出現,自然不可能出現在瓷器上)。所以,像舒眉現在手中這種天青色的瓷盒,已經是精致的代名詞。不亞於現在的任何奢侈品。


    它素雅的雨過天晴色看起來也很獨特漂亮,卻也很無用。舒眉一如既往地將眉黛鎖進了小箱子裏。箱子快滿了,可是心裏卻空空的。


    “對於他而言,所謂的對我好,指的就是這些胭脂粉黛嗎?”舒眉心裏有些亂。很多時候,對女孩好指的不是名貴的胭脂水粉,不是驕奢的皮裘寶馬,而隻是一份寒冬裏溫暖的體貼,一份相對而笑的知心。


    她不知道自己在盼望什麽。她欣賞淮安王,珍惜淮安王跟她的承諾。可是又總覺淮安王跟她有一段無法跨越的距離。


    淮安王似乎永遠隻知道送胭脂水粉。有時候想想也好笑,哪個女孩能在一個月內用完十幾盒胭脂?又不是唱大戲的。這個淮安王究竟是笨呢?還是不用心呢?


    要說他笨,他用兵如神,果斷明智;要說他不用心,他在百忙之中又至少記得要人去買胭脂。


    可是,舒眉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麽。


    此時,薑山在屋外巡視,劍奴在小廳休息。屋內隻剩下七公子跟舒眉兩人。小小的房間,有種甜甜的香味在湧動。


    七公子看著舒眉把眉黛收進小盒子裏。突然道:“為何不用?”


    “你管我。去睡你的覺。”


    七公子捂著胸口,笑了笑,道:“是不喜歡吧。你從不化妝。”


    舒眉微微一怔,心想:“他,竟然連這討厭的大狐狸都不如。連大狐狸都知道我不化妝。”心裏這麽想,嘴裏卻逞強,她道:“誰說不化狀的。我隻是……。”


    “哦。是嗎?看來是你不會。嘖嘖嘖,兄弟,你真不像女的。”七公子微微揚起下巴,將一隻手枕在頭下,像極了醉臥的呂洞賓。他不急不慢不溫不火地惹著舒眉,他這種腔調,總讓舒眉莫名地來脾氣。再看他那一臉的狐狸笑,舒眉的火氣就蹭蹭蹭地竄了上來。這人怎麽就這麽討厭呢?


    舒眉嘟了嘴。道:“不就是化妝嗎?有什麽難的!哼!”


    緊接著,凳子一抽,梳妝盒一開,就開始打算化。可是手一碰到箱子裏的瓶瓶罐罐上,卻又發了懵:這……究竟該怎麽用?這些東西,離現代的用品太遙遠了吧。


    隻見箱子裏的罐子,有的打開是粉色、有點而是米白色、有的淡紫、有的殷紅、有的還是黃色!


    這時代又沒有眼影的概念。這麽多顏色這麽個化法?


    看著舒眉發愣,七公子的嘴角輕輕一彎。道:“你手上那個是紫芸茉莉。摻著紫茉莉花種研磨的粉膏。十斤紫茉莉才能出你手中這一罐子。用來敷麵,白而不滯。宮裏的常供。”


    舒眉看手中的盒子,心想:“原來是粉底。”


    聽說自己那個時空的楊貴妃每年光粉底費都要幾百萬兩銀子,不知道她用的又是什麽粉膏。


    剛要擦,卻從鏡子裏看見七公子在樂滋滋地看著。於是。哼了一聲,自己拿了東西對著鏡子一通亂擦。


    七公子看著舒眉化,似乎在看猴子掰玉米。笑嘻嘻地道:“丫頭,要不要我發慈悲心教你化兩個宮裝?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勉為其難地答應。”


    七公子樂悠悠地下套,等著舒眉上鉤。


    “去死。”舒眉順手砸了一個軟墊過去。


    正砸在七公子身上。這也是碰的巧了,舒眉的手法一向不是很準的。


    七公子被舒眉砸來的軟墊一碰,疼得倒吸冷氣。


    舒眉沒注意到。於是輕輕擰開了那個青瓷的盒子。一盒有淡淡香味的眉黛。舒眉用了一隻軟筆,沾了粉末往眉上描。


    壓根不知道身後床上,那造孽的七公子正在倒吸冷氣。


    七公子的傷還未好。他畢竟傷了骨頭,即使有劍奴這樣的高手幫他運功調息,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好的。事實上。他到這來後就沒起過床。但是這人的討厭程度似乎不因為他不能到處亂竄而減少。


    “疼,疼死了!”七公子齜牙咧嘴。好不容易才捂著傷口說出話。正在胡亂畫眉的舒眉頓時嚇了一跳。她一回頭,沒注意自己手中的黑色軟筆不經意在眉上一拖――變成了一個顫抖的一字。還是波浪線形的。


    舒眉這一回過頭來。又把正在倒吸冷氣的七公子嚇得再次倒吸氣,然後樂得差點連痛都忘了。一時間又是咬牙又是要笑。


    “你有病啊?”舒眉看著七公子滿臉抽搐,表情變化莫測。卻不知,她一說話,眉頭的波浪紋益發舞動得詭異。


    “啊哈哈……疼……哈哈……疼!”七公子捂著胸口說。


    “你真有病啊!”舒眉怒了。波浪紋立刻在她臉上聳立成一個“威風”的坡度。七公子見狀,捂胸而笑。如果他死了,真不知是算傷口裂開而痛死,還是算被舒眉的眉毛給笑死。


    “你,過來!”好不容易喘過氣,七公子朝舒眉招手。此時他,已經疼得臉色蒼白,眼睛裏卻滿是笑。真真實實的笑意。像不設防的孩子一般的爽朗笑意。這種笑,讓舒眉覺得他沒有危險。


    “蹲下。”七公子說。


    舒眉懵懂地走到七公子身邊蹲下。嘴裏還在嘟囔:“怎麽了?”七公子用袖子給她抹了臉,道:“筆給我,別動。”


    於是七公子拿過筆。要往舒眉的眉上畫。


    窗口的燈光似乎給倆人鍍上了一層光,淡淡地香氣在屋裏縈繞,讓人心迷醉。這種時光,是不是本就很美好?


    一時間,舒眉和七公子似乎都忘了吵架。舒眉抬起眼,迎上的是七公子柔和的眼神。舒眉不解地一偏頭。七公子看她犯傻,反而展顏一笑。


    可七公子的筆尖剛到舒眉的眉頭,筆卻停了。


    “我累了。”七公子說。放下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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