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奴再次完全轉醒已經是第二天,他似乎已經不記得之前的事。舒眉也沒多說,她隻對劍奴說:“等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去桃花穀。”


    每個人都有該去的地方。舒眉還記得答應過西門的事。


    劍奴看著舒眉點了點頭。


    七公子立刻接了一句:“好,桃花穀景色怡人,桃花可開到六月。一路上的風景更是美不勝收,哈,遊山玩水這種事怎麽能少得了我。”


    他的真實想法恐怕隻是引開朝中一些人的注意力。不過舒眉也願意幫他,因為幫他就是幫淮安王。把危險引向自己這幫人,總比引向淮安王好。


    舒眉希望淮安王平平安安。


    按照七公子的說法,隻要引開了視線,淮安王就有最大機會避開鋒芒,發展壯大。以七公子在世人眼中一向離奇古怪的表現,七公子沒有把鬼穀盒交給淮安王也很正常。畢竟他一直逍遙世外,行動怪異。但是這個盒子裏的秘密會吸引許多人的注意。甚至不擇手段毀去。


    與此同時,錢如意楊宣庭等人會按照七公子的指示,在回京半年內聚攏起屬於淮安王的黨羽,在朝廷中發展壯大;而淮安王自己則會慢慢拔除掉對他不利的握軍權之人。


    如今的淮安王廣受黎民百姓以及江湖人士擁戴,手中又有一支由江湖高手組成的水軍,今時不同往日。以前他隻有親兵衛,打個仗還得借兵。想讓一個不聽話的人消失很困難,而現在的淮安王若是想要一個人消失,他手下的江湖人恐怕有一百種方法讓那個倒黴的人出各種“意外”。


    說不定未加入水師的江湖人還會搶著幹。


    當一個人眾望所歸民心所向時,很多事就變得簡單得多。


    而在七公子的調度下。淮安王的勢力將會在接下來的時間內慢慢滲入朝廷各個機要,隻等最後的時刻到來。


    至於七公子本人,恐怕還是會對外擺出一副“天塌下來,我也隻管賞風吟月”的逍遙姿態。但是隨著局勢緊張,他“手中”的鬼穀盒,便會成為許多各懷鬼胎的人爭奪的焦點。淮安王需要一個師出有名的理由,而盒子裏裝的,肯定便是最好的理由。也就是說。傳言中手握最後一根稻草的七公子的處境將十分危險。


    能化解這個危機的,如今隻有舒眉。


    手中有無數神奇的器具跟無數神奇的人的舒眉。


    舒眉看了看七公子,她很清楚接下來的路不好走。眼前這隻大狐狸卻沒有絲毫懼意。相比忐忑的舒眉,七公子要淡定得多。這種氣度,舒眉能演,卻實在不會這麽自然。有時候舒眉會覺得,這大狐狸大概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看他那淺笑的樣子。恐怕還真以為他要遊山玩水呢。


    舒眉聞言,走到榻前,朝七公子一伸手,神氣地道:“給錢。”


    七公子一愣,揚眉道:“這又是哪出?”


    “保鏢費,醫療費。還有遊山玩水費,對了,你這傷少說一百天不能下地,我還得幫你去弄個輪椅。可不都得花錢!”舒眉要起錢來,有的是理由。而她敲詐起七公子時更是理由多多。


    七公子頓時頭疼地捂了捂頭。薑山大叔在旁含笑看著。


    舒眉嘻嘻笑,等她再次轉背時,手中的小本子上又記上了兩千兩的帳。


    “舒眉!”七公子突然沉聲說,“最遲一月後就得走。否則這穀內不會太平。如果可以,你要你那王管頭趁這段時間給我們仿製幾個盒子。”


    從這裏到京城,消息快人馬快的話,一個月足以讓該來的人撲殺過來。


    舒眉明白他的意思,微笑著點頭道:“好。――再加十兩手工費。”


    七公子無奈地搖搖頭。


    舒眉出門時。聽到七公子又說:“隻要能撐到今年八月。大事可盼。”


    布棋已久,這半年將是風波最勁之時。


    楊若兮在庭內等她。


    “何三少的婚事已過。我跟錢如意明日就將去往京城。”楊若兮原來是來告別的。


    舒眉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公子已經派薑山交待了我跟我們的人的聯係方式。”楊若兮輕輕地說。


    舒眉心裏猛地一疼。這就是說。七公子已經同意她作為一顆布置在錢如意身後的棋子。


    想到西門當年的殞命,舒眉有些不忍。


    棋子。不管是什麽樣的棋子,都有灰飛煙滅的可能。


    楊若兮伸出白勝雪花的玉手,拉住舒眉。輕輕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放心,這是我自己願意的。一想到好歹能在公子的記憶裏留下一點痕跡,我已經無怨無悔。知道嗎?知道公子受傷那天,我哭了一整晚,我寧可自己變得再醜些,也不願公子受到一絲一毫傷害。”


    舒眉不想哭,可是楊若兮此時的心境與她是多麽相似。一時間,兩個女子相對落淚。


    據說男人的友情是一起醉一場,而女人的友情則常常是哭一場。


    屋內。


    “外麵怎麽了?”七公子顯然聽到了一些聲音。薑山聞言便要出去看。突然門口人影一閃,長身玉立的劍奴揮手攔住。


    劍奴似乎不想讓薑山去打擾舒眉。七公子看劍奴的眼神頓時有些怪異。


    這真的是劍奴?劍奴以前也會這樣嗎?


    薑山求助般看向七公子。七公子揮揮手,示意“罷了”。


    然後露出一抹微笑。“劍奴……來下盤棋如何?”七公子閉眼道。


    七公子已經很久沒下棋,因為太過勞神。盡管他一天到晚就沒真正清閑過。此時突然提出要下棋,薑山感到很奇怪。劍奴聞言背著手轉過身來,清冷的氣質猶如山間寒風,卻自有一種凜冽。七公子再次睜開眼睛,倆人對視。薑山突然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殺氣!――這兩人怎麽了?


    屋外。兩個女孩惺惺相惜。


    “凡事小心些。”舒眉說。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麽呢?


    楊若兮破涕為笑道:“放心,不會有什麽人能欺負我。別忘了,我可是清韻樓裏最壞最壞的壞女人。再說,錢公子會幫著我。”


    那倒是,錢如意這家夥其實很夠義氣。不要小看每一個草包,要堅定地相信草包身上也有閃光點。


    “我有什麽能幫你的嗎?若是有,盡管說。”舒眉說。


    無論楊若兮此時提出什麽要求。金錢或者珠寶,舒眉都會答應。


    而楊若兮隻是搖搖頭,輕輕道:“我要的,連神仙都幫不了我。”


    “是什麽?……是他嗎?”舒眉問。


    楊若兮又搖頭,道:“到現在,我已經不再想廝守在他身邊,我知道我已經沒有這個機會。我害怕的是我進京後無法完成他的交待。就算我再有心計。錢公子再護著我……我的臉……或許會成為我的掣肘。如果說我還有什麽奢求。那就是希望上天能再給我一年的美貌,不,半年就夠了。隻要能助他排憂,讓他記住我,我願意用我剩下的壽命來換。”


    舒眉聞言,心中仿佛被一支利箭刺中。


    “等他大業已成。我要離開的時候,還能夠朝他露出一個微笑。――這算不算是奢望?”楊若兮說,珠淚滾落。


    一陣風刮過,冰涼的春雨無聲無息地灑下。


    第二天,楊若兮走了,跟著哭哭啼啼的錢如意一起。錢如意哭就哭吧,還用個喇叭哭。


    “誰把喇叭給他的?”舒眉橫眼握拳問。


    “好像是小舒心。說是離別禮物。”有人回答。這種事也就隻有小舒心敢擅作主張。


    錢如意這麽“聲勢浩大”的一哭,滿陌香的人都知道這頭帶走了陌香第一美女楊若兮的京城肥豬深深地愛三少。“小三三!小三三!我走了!我走了!小三三。我一定會回來的!小三三,你一定要幸福!小三三,你要是想我了,就給我寫信!記得我的情!記得我的意!記得我對你是真心真意!”錢如意哭得撕心裂肺。送行的人圍觀的人都有些嘴角抽搐。


    陌香不知道有多少愛慕三少哥哥的大姑娘小姑娘想撕了這死胖子的嘴。


    此事之後,堂堂何三少的“豔名”頓時遠播。後來還有許多喜好男風的輕浮公子專意到島上來看三少。因為見不著三少。還有不少人把自己弄傷了求治療(真夠狠的)。越是難見,越是傳得神奇。到後來。三少竟然被江湖人算進了四大美男的行列,並傳說他白衣翩翩(醫生袍。能不是白衣麽)、精通醫術、擅文墨、深居簡出、百裏之外取人性命如同遊戲,頗有傳奇色彩。弄得島上秋季招生時,差點被穿白衣的愛慕者擠爆,因為都穿白衣,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了啥事。


    胖哥泛著白眼說:要是三少早知道日後有這樣的事,當時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讓這頭肥豬病死拉倒。


    至於楊若兮,舒眉送了她一個盒子。裏麵裝的,是十二丸鵪鶉蛋大小的白色丸藥和一封信。正是那要用命換的“明月雪花”。


    “每月天葵時期服下,服之增益顏色,輕身。肌膚完美如雪,柔嫩如月光。然不可斷。否則全身逐漸潰爛而死。”


    十二丸。十二丸之後,便如雪花般消逝得無影無蹤。


    “慎服。望此生可再見。保重。”在信的最後,舒眉說。


    楊若兮淚下,喃喃道:“望君不似我,花開能並蒂。保重。”


    再回頭,車輪滾滾,已看不清送行的人。隻看得到一襲模模糊糊的綠裙。


    這一生,她說過無數個保重,隻有這次,她的心在跟她一起說。


    有些友情,不需要過多的言語。


    若是有來生,她願意跟舒眉做一對普通的小姐妹,沒有傾世的美貌,沒有逼人的富貴,沒有傳奇的人生,不會卷入任何大風大浪,柔弱的肩膀不需要承擔任何的世事變遷。就算天塌下來,每天也隻要做做刺繡,說說閑話,吵吵小架。等到嫁了,也不嫁太遠,直到老了還能一起在村口曬太陽。


    淚,落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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