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痕跡地抬了抬頭,笑破天很隱蔽地給了陸浩一個白眼::“但是,我還是不得不說,關於‘本源’,老家夥們在一開始完全猜錯了……”


    她似乎有點兒不甘心,因為一直以來,在她和他之間,她才是隨時隨地、肆無忌憚地囂張的那個,可是,幾乎是在突然之間,陸浩就變得囂張、自信起來了——這樣的陸浩讓她有些臉紅心跳,甚至無法直視他的眼睛!


    這種幾乎是“翻天覆地”的讓笑破天產生了一種類似於“滄海桑田”的感受,讓她一時之間感到有些難以接受。


    她本來是想在陸浩身上那些囂張氣焰才冒頭的時候就將它們打壓下去的,但是偏偏她接下來要說的“事實”無法繼續支撐她的“打擊計劃”:“無論是對‘本源’的定義、特質還是‘本源’可能存在的形式,研究人員們提出的猜測全都錯了,而且還錯得很離譜!”


    她不僅無法再繼續打擊他,她甚至無法保持自己的聲線的穩定:“他們猜測,‘本源’可能……就隱藏在規則的表象之下,可能是以‘規則編碼的深層架構’的形式存在著;他們推斷,他們可能會通過對規則的解析,從海量的規則中尋找到一些……嗯,特殊的、共通的東西;他們相信,即使他們無法從那些共通的東西中認清出‘本源’的本質,但是他們至少可以通過那些共通的東西確定‘本源’的存在,甚至還可能分析出一些‘本源’的特質。”


    她覺得自己應該很生氣,因為她的身份和地位在剛才被顛覆了——她被迫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蛻變成為一個溫潤爾雅的小家碧玉!


    她覺得自己有理由也有必要生氣,因為即使是一個普通人,在麵對這樣的變化的時候,也多半會感到生氣和沮喪;但是。讓她感到奇怪的是,盡管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但是她卻怎麽也生不起氣來。


    她反而是覺得有些愉悅。有些莫名其妙地如釋重負——這些奇怪的感受又讓她感到了彷徨:“但是,我還是不得不說。關於‘本源’,老家夥們在一開始完全猜錯了……”


    她覺得自己可能這輩子也無法理清自己的情緒了,於是她不自覺地歎了口氣:“呼……可惜的是,他們全都猜錯了……”


    在很小的時候,陸浩就被告知,科學就是一個“不斷懷疑、不斷釋疑又不斷懷疑”的過程;在後來的學習過程中,他深刻的認識到,整個人類的科學體係還真就是在這樣的不斷地懷疑過程中發展起來的;所以。在他的認知裏,“提出懷疑、提出假設”是一個最正常不過的科學行為。


    他知道,即使是最普通的科研項目,可能也需要經過無數次的假設和懷疑,然後再無數次地去驗證才能找到一個正確的方向。


    他相信,也許會有極其幸運的家夥隻是提出一次假設就碰巧找到了正確的方向,但是,絕大多數科學家都能且隻能通過不斷地排除錯誤的假設來找到那個正確的方向!


    他不明白為什麽笑破天會歎氣——在他看來,即使是那些研究人員全都錯了,也隻能說明他們排除了一個錯誤的可能、離真相更近了一步;他覺得。笑破天不僅不應該歎氣,而且還應該為那些先驅們感到驕傲才對!


    “猜錯了就猜錯了啊……”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爭執一下:“就算他們是遠古大神,也不能要求他們在一開始就找到正確的方向吧!”


    “難道說。那些遠古大神在之前從來都沒有犯過類似的‘錯誤’?在他們研究規則的時候,他們也是飛快地就找到切入點,然後就順理成章地完成了自己的研究了嗎?”


    “可是,剛才你明明還說,就算是研究那些規則,他們都還需要不斷地嚐試、不斷地做實驗啊……”


    “與那些規則相比,‘本源’顯然是更本質也更神秘的東西——怎麽你的要求反而還高了呢?”


    “‘任何一次科學上的錯誤都可被視為是一場進步’——我一直都認為這句話說得不錯……嗯,我能說這句話與君共勉嗎?”


    正陷入“剪不斷理還亂”的煩惱中的笑破天沒有想到陸浩會誤解她的意思,更沒有想到陸浩會在這個節骨點上。從這個切入點出發“教育”了她一番。


    她真的是有些可笑不得,因為她既不可能明白地告訴他她之前到底在煩惱些什麽。也不可能單單因為他善意的“教育”就和他爭吵一番;而且,他的那些話裏並沒有惡意。也沒有拿出居高臨下的態度——他反而是有些小心翼翼,就好像他在教育她的時候還在擔心她會因為他嚴厲的措辭而受到委屈一樣。


    他小心嗬護的姿勢雖然不明顯,但是卻已經足夠被她察覺到了;在感受到久違的溫暖的同時,她還察覺到了隱藏在他的那些話後麵的他的自信——她是真的相信,他確實是比以前更自信了,因為他已經敢站出來直麵她的“不是”了!


    這讓她莫名地感到自豪:“哈哈!真是謝謝你與我共勉了……”


    頗為鄭重地感謝了陸浩一句,笑破天正了正神色:“不過,你好像是誤解了我的意思——事實的真相很複雜,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


    在他的“幫助”下,她甩脫了那些莫名的情緒的糾纏,重新變得幹練起來:“說實話,盡管那些老家夥個頂個的自信,但是他們絕對不會自負——他們絕對不會產生那種‘隻要我提出了一個假設,那麽這個假設肯定就是最後真相’的想法!”


    “事實上,他們或許更希望自己提出的假設最後被驗證出是一個錯誤——錯誤隻會讓他們產生更大的興趣,讓他們的生命和追求更有意義;他們隻恨未知和神秘太少,而不會嫌棄錯誤太多;他們是一群真正在追尋‘真相’的求道者!”


    “他們比你認識的所有人都要堅強、比所有人都要踏實、比所有人都更有韌性——這就是他們為什麽能夠一步一步走到頂峰的原因!”


    “我歎氣並不是因為他們在‘本源’的問題上猜錯了——我歎氣隻是因為他們在‘本源’上花了太多太多的時間!”


    “真的是太多了……”


    “他們本不該在‘本源’上花費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因為其實隻要他們完成了對規則係統的解析,‘本源’就會很自然地呈現在他們的麵前!”


    “他們本不該在無謂的工作中耗去他們寶貴的時間和精力。更不該讓時間改變他們身上那些高貴的品質:小心、謹慎、求實、求是……”


    “漫長而無結果的研究工作讓他們逐漸失去了耐心,慢慢變得急躁起來;他們開始變得急功近利,甚至變得不擇手段;他們太想打破‘本源’施加在他們身上的魔咒了。以至於他們不小心放出了毀滅世界的災難——這就是我為什麽會歎氣的原因,不在於他們的錯誤。而在於他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我之前不是已經告訴過你,所謂的‘本源’其實就是一個介於混沌與規則之間的特殊存在嗎?”


    “現在,我想你應該能夠理解它的本質了——我再說一遍,所謂的‘本源’其實就是一種趨勢,一種‘從無到有’的趨勢!”


    “混沌是絕對的‘無’,而規則則是具象化的‘有’——‘本源’就是‘從無到有’的趨勢,代表的是一個變化的方向!”


    “如果你還沒有一個明確的認知的話,請允許我將混沌比喻成一個絕對概念性的點——一個絕對概念性的點其實就是一個‘沒有趨勢、沒有方向、沒有變化。甚至沒有麵積、沒有體積、隻是一個概念性’的……呃,東西!”


    “當然,你要將他理解成你所熟悉的點也行,畢竟在一開始我就是想讓你這麽理解的……”


    “你隻需要明白,這個點代表的是‘除了它本身以外,什麽都沒有’的一個概念就行了!”


    “現在,這條點上延伸出來了一根具有明確方向的、不斷運動著的線——對,就是你想象的那樣!”


    “好了,現在讓我們將畫麵放大——就隻放大點和線相交的那個部分!”


    “你能不能告訴我,在點和線相交的地方到底存在什麽東西?”


    在點和線相交的地方到底存在什麽東西?


    對於這個問題。陸浩真的很想直接了當地告訴笑破天,他看到了個鬼!


    他是真的被笑破天轉進如風的風格給弄怕了:在一開始她正了顏色開始解釋的時候,陸浩還有些為自己誤解了她的意思而感到羞赧;幾句話之後。她就突兀地將話題轉移到了那場讓陸浩耿耿於懷的大災難上,並且成功地將陸浩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而就在陸浩以為她會揭開真相、正在激動不已地等待大戲開幕的時候,她又突然將話題轉移到了“本源”上,並且一開口就是那套讓陸浩完全弄不明白的說辭!


    到了這裏,陸浩已經完全糊塗了——他完全跟不上她的節奏!


    他隻能被動地接受她的擺布——當她將“混沌”比喻成一個點的時候,他的腦子裏很自然地就出現了一個大白點;當她將“規則”比喻成一根延伸出去的線的時候,他的腦子裏很自然地就出現了一根直線;當她說放大的時候,他腦子裏的畫麵就開始無限放大;當她問他看到了什麽東西的時候,他就看到了點和線……


    這他喵的和見鬼了有什麽區別?!


    他甚至弄不清楚這個點和這根線究竟是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她強塞進他腦子裏的!


    他所能做的隻是繼續看著那個不斷放大的點。嘴裏進行一些無力地吐槽:“我說老板,你不是說那個點代表了‘無’嗎?你不說說它既沒有麵積又沒有體積嗎?它怎麽可以放得這麽大?”


    “我艸!”笑破天顯然是被陸浩的吐槽給傷到了——她似乎有些氣急敗壞。以至於連她的口頭禪都忘記了:“要是不這樣,你特麽的能夠理解啊?你特麽的就不知道安靜的看啊?”


    得。讓安靜的看就安靜的看吧——在聽到耳邊的咆哮聲之後,陸浩很自覺地就閉上了嘴巴,將注意力集中到腦海中的那個點和那條線上。


    他就這麽安靜而專注地看著那個點和那條線,看著它們越變越大、越變越粗,到最後竟然完全占據了他腦海中的那片“畫布”!


    整個腦海裏隻有一片純淨的白——這樣的畫麵讓陸浩感到很難受。


    他很想在這片純淨的白上看到一些別的顏色,然後,他就看到了一條並不明顯的、弧形的“裂縫”。


    這條“裂縫”位於“畫布”的右側,在出現在陸浩的腦海中之後就開始不斷變得更清晰也更明顯;很快,這條裂縫就將那片“畫布”切割成了並不規整的兩個部分,然後在陸浩的“注視”下,“裂縫”變得越來越“粗”;最後,當陸浩察覺到自己腦子中的畫麵並沒有再繼續放大的時候,“裂縫”已經變大成一道占據了整個“畫布”的三分之二還有餘的陰影了。


    “這條‘裂縫’——這是你對它的定義?”就在陸浩盯著那道裂縫一頭霧水的時候,笑破天的聲音從他的耳邊傳進了他的腦子裏:“算了,就叫它‘裂縫’吧……”


    “它左邊就是那個代表了‘混沌’的點,而它的右邊就是那條代表了‘規則’的線——它本身,就是我想讓你看的東西……”


    “別激動,也別誤會!它並不是‘本源’……我說,你他喵的在這個時候怎麽腦子轉得還蠻快?”


    “隻不過,你能不能不要瞎猜?”


    “它隻是絕對的‘無’與絕對的‘有’的中間態——它或許包含了‘本源’,或許就是‘本源’,又或許隻是‘本源’的一部分……”


    “就算是我也無法對它下一個準確的定義——我所知道的就是,它絕對不代表‘無’,也絕對不代表‘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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