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程序錯誤


    韋帥望怒火滿胸膛。


    迎麵遇到冬晨,冬晨看看韋帥望的表情,望天歎氣:“長老讓我請你去。”別衝我來,又是好困難的任務。


    韋帥望道:“讓他去死!”


    冬晨苦笑:“二哥,這可不是你當韋大人兒子的時候,你是主管,長老叫你,你就得去。”


    帥望忍氣吞聲:“什麽事?”


    冬晨欲言又止,半晌才艱難地:“長老說,你身為主管,同受害者白逸兒有舊,按規矩理應回避辦案,但是,你在案犯自首前曾與案犯親密接觸,他認為你有脅迫案犯的動機與情況,要求你做出詳細報告,接受長老與冷家其他旁聽人員的質詢。”


    韋帥望氣得血濺五步:“讓他去死,不然老子幫他去死!”


    冬晨再次望天:“這是冷家新規矩,長老有權對任何合理的疑似不公正提出質詢,冷家從掌門到仆傭,必須回答,否則杖責。如果回答質詢時被證實說謊,杖責加停職。”


    韋帥望伸手把冷冬晨拎過來:“放屁!這是啥時候規定的?誰定的?”媽的,整老子吧,老子才到冷家啊?活了八百年沒聽過這規矩,早有這規矩,冷秋大叔能那麽囂張?


    冬晨無比同情地看著韋帥望:“你生病時,我們長老代掌門時,想出來整治你爹的,不過你爹在這兒時,他可沒敢提,你爹一走,他就給掌門提了一百多條意見,這條通過了。”


    韋帥望沮喪地看著冬晨:“奶奶個熊,我忽然想念我師爺了。”


    冬晨輕聲:“同時被召見的,還有你師父,還有黑狼。”


    韋帥望問:“難道沒人規定得有足夠證據才能提出質詢?”


    冬晨歎氣:“證據一,白逸兒與韋帥望是同一師門,證據二,韋帥望曾將冷家守衛刑訊致精神失常,證據三,韋帥望曾去找冷顏與冷良談話,緊接著冷良就自首了。韓掌門認為證據充足,準予質詢。”


    韋帥望看著冬晨:“我說你們這破主管一年開多少兩銀子啊?”


    冬晨瞠目:“這個,沒人提過這個問題。”


    韋帥望道:“我靠,原來老子以為不過在山上耀武揚威地轉兩圈,就沒問銀子的事,敢情你們不給錢,老子白幹,還敢那麽多廢話?又是質詢又是查證的,一整天都幹這些事,不給錢難道我喝西北風啊?”


    冬晨喃喃:“冷顏可沒提過這事啊。”


    韋帥望道:“切,他幹活時沒人查他啊,他可以渾水摸魚,現在我走路說話你們都要問問,我不管以前的人怎麽幹的,我就問我,靠啥過活?你這種麻煩工作,一年少五萬兩銀子,老子根本不幹!回去告訴你們長老,付我白花花的雪花銀,我才回答他的問題,不然愛找誰找誰去。對,這是今年的要價,明年要多少,我明年再提。”


    冬晨瞪眼:“啊呃!”


    帥望笑:“啊呃個屁啊,象我們家翠七,那是拿工錢的,我問她句話,她還讓我滾遠點呢。”


    冬晨瞪眼:“這個,這個……”


    帥望問:“啥時候開始質詢啊?我很好奇你們的質詢是什麽內容的。”


    冬晨道:“實際上,長老們已經在等你。”


    帥望笑得:“好有效率的長老會兒,要是我忽然拉肚子了怎麽辦?”


    冬晨道:“擇期另開。”


    帥望繼續很開心地問:“那麽,長老有必須參加的義務嗎?”


    冬晨微微遲疑,覺得好象自己腳底下不太穩當:“當然有。”


    帥望笑問:“不參加的怎麽辦啊?”


    冬晨道:“沒規定怎麽辦啊。”


    帥望惡狠狠地:“也應該杖責或者罰款一千兩銀子。”


    冬晨瞪眼,帥望道:“應該規定在提出質詢申請的兩天內開質詢會,所有參會人員必須到場,改期開會不得超過七天,再改期也不能超過半個月,再再再改期……”奶奶的,折騰死這幫孫子。


    冬晨笑:“你有意要折騰我們是不是?”


    韋帥望哼一聲:“還以為你同我才是我們呢。”


    冬晨笑:“這個製度不好嗎?如果被質詢的不是你的話,你覺得不好嗎?”


    帥望忽然間呆住,唔:“我說,你這個破質詢,是光問問,還是有啥用處啊?”


    冬晨道:“可以撤銷掌門的裁決,要求重新調查。”


    韋帥望那張憤怒的沮喪的呆呆的麵孔,忽然間煥發出生命的光彩:“嘩,謝天謝地,你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擁抱。歡呼,狂喜著撲向冷思家暫住的秋園:“冷長老,我來了,我愛死你和你的狗屁製度了!”


    冬晨呆了一會兒,狗東西,你這狗肚子裏又冒出什麽壞水了?我一看你這麽開心,就覺得後背冒涼風。


    韋帥望衝進議事廳,一臉陽光燦爛地撲倒在冷思安麵前:“韋帥望給長老見禮,長老大人明察秋毫,公正嚴明,澤被眾生,壽與天齊。”


    冷思安愕然半晌,怒道:“放你媽的屁,你倒底想幹啥?我告訴你,你師父可在這兒呢!你要敢動手……”


    韋帥望這一鼻灰撞得,他抬起眼睛:“長老,您這意思是我這頓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


    冷思安再次愣了愣:“靠,你這是拍馬屁啊,我還以為你要向我下毒手呢,滾起來吧,屁話我就照單全收了,你要求我辦啥事,我可不答應。”


    帥望笑嗬嗬地:“哎,我但凡有這個心,那簡直就是對長老大人您光輝人格的汙辱啊,汙辱了我心目中的偶像,那就是汙辱了我自己啊,我怎麽會這樣做呢。長老大人,您這高大偉岸的形象,多麽讓我景仰,你那大公無私的光輝讓整個神州大地充滿了光明,您……”


    冷思安瞪著韋帥望:“小子,你吃藥了?”


    韋帥望笑:“沒有沒有。”過去擁抱:“我第一次發現您是這麽好的人啊,看您這德性,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世而出的絕代聖賢啊!”


    冷思安“撲”地一聲笑出來:“我咋就聽最後一句還正常點,象你嘴裏吐出來的。”


    韓青“咳”一聲:“帥望,過來!”你別太過份了。


    韋帥望笑嘻嘻,好脾氣地來到韓青身邊,韓青一看他笑得這麽真誠,忍不住再次打量一下冷思安,看看他有沒有中毒遇害被下盅的跡象。


    冷思安自己也覺得沒底,看看自己身前身後,沮喪地:“掌門,我要是一個月內意外身故了,你就直接把這小子正法了,不帶有冤屈的。”


    韓青笑笑:“這是正常的工作程序,韋帥望會理解的。”說實話,我心裏也沒底,到底會不會理解呢?


    帥望猛點頭:“我理解,我當然理解。就是因為這個完美的工作程序,我才看到長老您的光芒是多麽萬丈。”


    冷思安半信半疑地看了韋帥望:“空城計?”


    帥望認真地:“長老,您就不能相信我是真心真意地崇拜您嗎?”


    冷思安看了他半天:“你信不信母豬會上樹?”


    帥望道:“要是長老您說的,我就信。”


    冷思安望天:“別信我,我也隻是一個平凡的人。”


    韓青無奈,又開始了,又開始了,這兩人一到一起就開始霸住全場說相聲:“長老,時間不早了,不如開始質詢吧。”


    帥望笑嘻嘻:“長老,用不用我寫他二十萬字的詳細報告?”


    冷思安哆嗦一下:“那不用了,我就這開始問。”看看韋帥望,正常來說詳細報告是用來整治寫報告的人的,可是韋帥望這小子特有錢,搞不好,他弄個秀才回來,專門給他寫裹腳布報告,那就成了整我的了。


    韋帥望站在中間,鞠躬如儀。


    冷思安翻開麵前的折子:“帥望,你同白逸兒是什麽關係?”


    帥望道:“她是我兄弟。”


    冷思安笑:“解釋一下,你咋同小女孩兒變成兄弟的。”


    帥望道:“她是師姐,她剛到冷家時,天天同我打仗,又凶又刁蠻,而且功夫還好,如果我不是經常用蟲子毒蛇之類的嚇嚇她,真被她欺負死了。不過……”帥望微笑:“我們很和得來,我脫光了下河摸魚,她也脫光下河摸魚,我去偷酒,她跟我一起喝醉,那年,我們五六歲。”


    冷思安托著下巴,悠然向往,過了一會兒:“然後呢?”


    帥望道:“長大後,有段時間沒有音信,再見到她,她美得象精靈,”長歎一聲:“可是心智好象還停留在六歲,她聰明才智什麽也不缺,脾氣性格卻似乎同小時候一點也沒改變,她就象個孩子一樣,所有心事都寫在臉上,也象孩子一樣任性,天真,她象我的一個小妹妹,不過,她的柔弱隻是感情上的,她的功夫強悍淩利,所以,我說她是我兄弟。雖然她沒救過我的命,可是我知道,如果真遇到什麽事,她會毫不猶豫地用她的命換我的命,就象我對她,這就是兄弟。”


    冷思安沉默一會兒,低下頭去翻那個折子,半晌:“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冷思安搔頭,唉,這個責任還挺沉重的,他歎氣:“職責所在啊,韋帥望啊,你知不知道,冷家山上的回避製度啊?”


    帥望笑:“長老,你們趁我不在的時候訂的製度,我咋能知道呢?我今兒才到任啊,連口熱乎水還沒喝到,先被叫去開新聞發布會,緊接著又公審判決,然後就是長老您的質詢了。我到哪兒知道你這麽複雜的製度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個質詢製度,所以我剛才見了長老才那麽興奮啊。好製度啊,長老!對了,我覺得你們長老訂什麽製度,好象不好掌門點個頭就通過了,各地的大頭領是不是也應該有發言權啊?”我把我爹弄回來整死你吧。


    冷思安笑笑,嗬,不用了,我忽略你最後那句就得了:“唔,這倒也不怪你,但是,你確實沒遵守我們的回避製度。”


    帥望笑眯眯地:“我還沒正式到任啊,我師父不是說了嗎,這一年的事,還要冷顏負責,雖然他已經被判監禁了,可是,我去問冷良話是在那之前的事,那之前我沒負啥責呢,我不過是同冷良隨便聊聊,跟回避製度能扯上啥關係啊?”


    冷思安微笑:“哦,那麽,你同冷良都聊什麽了?”


    帥望想了一會兒:“我記不太清了,好象是,我就站那兒看了他一會兒,他就說你問罪來了?我就說,追殺令你給誰了?冷良就說,給冷惡了,然後說什麽我就忘了,就記得冷良說他要自首。然後黑狼就表示很滿意。”


    冷思安困惑地看著韋帥望:“你是說,如果冷良不去自首,黑狼會有什麽舉動嗎?”


    帥望想了想:“這個,黑狼沒那麽說,長老是要問我對這件事的看法嗎?我對我的看法可不能保證正確性。”


    冷思安吃癟:“不用發表你的看法了,我是問,黑狼有沒有說過任何威脅冷良的話。”


    帥望確切地回答:“沒有。”


    冷思安無語了:“一句也沒有?”


    帥望道:“一個字也沒有。”


    冷思安問:“一個表情也沒有?”


    輪到帥望望天:“這個,黑狼當時在我身後,觀察他的表情有困難,我可能會忽略他的一部份表情。”


    冷思安“哼”一聲:“再回答我一次,你一個威脅的表情也沒看到?你想被當眾杖責嗎?”


    帥望舉手:“師父,我抗議,這算不算威脅我?”


    韓青輕咳一聲:“長老,不能直接威脅。”


    韋帥望眉毛抖一抖,笑:“我當時沒注意黑狼的表情,因為我還沒來得及施展任何手段對付冷良,冷良就已經招了。”


    冷思安問:“你的意思是,冷良在你沒有提供任何證據,什麽也沒問時就主動招認了?為了什麽?”


    帥望攤手:“我怎麽能知道呢?長老要我推測嗎?”


    冷思安咬牙切齒地:“你可曾做過任何你的智力能意識到的有威脅的表情動作舉止言行。”


    帥望望天:“沒有,除了一開始我站在那瞪了他一會兒。”


    冷思安氣:“那叫沒有?”


    帥望道:“我經常瞪他啊,我的智力告訴我,這算不上什麽有效的威脅。”


    冷思安怒吼:“黑狼有沒有做過任何疑似威脅的事?”


    帥望咧嘴,半晌:“就我的智力水平,就我的承受能力,我認為他沒有。”


    冷思安憤怒地:“那他是怎麽表示滿意的?”轉頭問黑狼:“你怎麽表示滿意的?”


    沒等黑狼回答,韋帥望就笑道:“他聽冷良說要自首,就把刀歸鞘了。”


    冷思安愕然,又好氣又好笑,又驚訝,當即說不出話來,瞪了韋帥望足有兩分鍾,才狂叫一聲:“這叫沒有做出威脅的舉動的?”你奶奶的,把刀拔出來是為了切大頭菜嗎?


    黑狼內心長歎一聲。緩緩道:“我拔刀是因為冷良說,如果我要殺他,死的會是我不是他,所以,我就想證實一下,韋帥望阻止了我。”


    冷思安問:“你說過你要殺他嗎?”


    黑狼道:“沒有。”


    冷思安道:“那麽,你做出要殺他的舉動了嗎?”


    黑狼搖搖頭:“沒有。”


    冷思安沉默一會兒:“你的意思是,你隻是目露凶光站在那兒看著他?”


    韋帥望道:“我認為他一臉慈愛的光芒。”


    冷思安笑了:“真的,黑狼你回憶一下你當時的表情,再給我們看看慈愛的光芒是什麽樣的嗎?”


    黑狼冷冷地站在那兒,看著冷思安。


    冷思安點頭:“明白了,謝謝你的演示,大家也看明白了嗎?”


    冷思安看看韓青:“掌門,鑒於,我在冷家二級機密文件中看到的,黑狼對冷先的刑訊方式,鑒於冷良很清楚明白地知道黑狼的刑訊方式,我認為,我們可以認為冷良的自首受到了相當有力的甚於死亡的威脅,您的看法呢?”


    韓青看看冷思安,看看韋帥望,無可奈何地:“我隻想提醒長老一句,冷良當時表示自己並不怕這種威脅。”


    冷思安回頭問冷慕:“長老,你覺得呢?”


    冷慕想了想:“我覺得,冷良當時一定是怕了,所以才那麽說,至於,這是否會導致在無辜的情況下去自首,恐怕……這個不好說。”


    冷思安道:“冷良受到受害親友的威迫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了,至於他的自首說的是真的假的,不在我們質詢範圍,我們僅對此次審判的依據,即冷良自首供詞的合法性,表示懷疑,所以,申請掌門撤銷此次裁決,另派第三方人士調查。並且,因為此次證詞的非法性,我們希望下次審判時也不以此證詞為依據。”


    韓青仰天長歎,納蘭的攻勢還真強勁。同時也證明此質詢製度具有明顯的弊端:“長老的話有道理,證據也充分,準予撤銷,我會另找人來調查此事,但是,鑒於沒有明顯證據冷良的證言並非出自他本心,而且,也沒有相關規定必須排除非法取得的證言,我認為在取得其它可支持冷良證言的證據時,他的證言被證實可信時,可以采納此次自首的證言。”


    冷思安點頭:“我同意。”


    韋帥望慘叫一聲,撲過去擁抱冷思安:“謝謝,謝謝。”把冷思安嚇得:“幹嘛?你幹嘛?”


    韓青再次長歎,難怪老子說,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好好一長老督察製,被小韋和納蘭給利用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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