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艱難選擇


    冷思安愣愣地看著韋帥望,呃,我明明覺得是我贏了,為啥看起來象是他贏了?


    韓青看著冷思安的表情,微微歎息:“你看起來,好象有點意外。”


    冷思安尷尬地:“我以為小韋想給他兄弟報仇,聽他說得那麽感人。”靠,假的啊?


    韓青無語,拍拍冷思安,還以為你們是同謀,原來你被小韋給涮了。小韋的報仇意誌很堅決,但是,他保護親人的意誌更堅決。


    韓青道:“這個質詢製度,好象,還需要再完善。”


    冷思安回過神來:“世上沒有完美的製度,如果不是錯殺就是錯放,掌門傾向於哪個?”


    韓青想了一會兒:“你是對的,寧可錯放,不可錯殺。”


    冷思安看了韓青一會兒,終於道:“多謝。”


    韓青看著他,揚眉,什麽?


    冷思安笑:“雖然我依舊感到孤獨,但是你的存在,讓我不再有那麽強烈的,自己是個傻叉的感覺。”


    韓青笑了,拍拍冷思安的肩:“任重道遠。”


    多數人,從小時起,為自己的行為爭辨時,得到的就不是解釋,而是“不許頂嘴”或者一巴掌,他們長大了,自然也不習慣去解釋或者尋求解釋,自然而然地相信拳頭的聲音最大,有權勢的人才有權說話,任何不同意見都是對他權威的蔑視,而非隻是不同意見。


    韓青與冷思安孤獨地站在人群中,無可奈何地看著武功高強的異能人士,把他們立的規則當成梅花樁,歡天喜地地給他們表演輕步淩波。


    韓青輕聲安慰冷思安:“沒關係,下次小韋不能再說自己沒聽過這個規則了,我相信,這樣至少再不會有人跑去未定罪的嫌疑人家裏去威脅打砸。隻要保持規矩的一貫性,大家都知道明白規矩了,都遵守,就是公平的規則。”


    冷思安看看韓青:“我還以為你們不喜歡冷良。”


    韓青笑笑:“小韋同冷良投緣。”莫名其妙地投緣,一般小朋友哪會沒事跑去蹲著看人家煮草藥,一看一個時辰,一般正常的大人,哪會隨隨便便教小孩子用藥用毒。正常小孩兒都會討厭一臉陰沉的大人吧?小韋專門喜歡同撲克牌臉說話。


    冷思安微笑:“看起來,得韋帥望歡心是在冷家活得長遠的不二法門。”


    韓青無奈:“帥望對所有人認識的人都會全力維護。”搖頭歎氣,破壞製度,鑽法律空子,在所不惜,不知道對他這種固執該譴責還是該讚賞,韓青每次看到帥望這樣苦苦執著時,隻覺得心疼。那孩子的固執或者是一種恐懼吧?害怕死亡的陰影。


    有這樣的孩子,讓人不敢輕視自己的生命,韓青看著小韋,歎氣,那孩子的愛恨都那樣激烈,如果我有什麽意外,對小韋來說,恐怕是不可接受的吧?光是想想,就讓人心疼。


    冷思安問韓青:“你打算讓誰來查這個案子,我可沒說要放水啊。”


    韓青道:“冷迪吧,年底了,冷迪或者會來冷家山一趟。”


    冷思安肚子裏嘀咕一聲,韋帥望對那個冷迪,好象也有救命之恩,不過算了,這山上倒底有沒有同韋帥望,冷良,白逸兒,一點關係沒有的人?再怎麽樣,也還是一筆寫不出兩個冷字的同宗同姓人。


    帥望回頭看一眼黑狼,黑狼沒有表情。


    對,朋友有朋友的堅持,我有我的堅持,你救你的,我殺我的。


    你不喜歡砍他的腳,我就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切下來。


    帥望忽然間心虛,這下子冷良真的需要好好保護自己了,如果他保護得太好,會不會害死黑狼?


    帥望尷尬地,笑:“我表現得太興奮了嗎?”


    黑狼沉默一會兒:“還有一次調查。”


    帥望陪笑。嗯,還有一場,不過我會閉緊嘴。啥證據沒有,看你們怎麽查。


    黑狼到韓青麵前:“我要求立刻到冷良家裏搜查證據。”


    韓青揚眉:“搜什麽?”


    黑狼道:“開鎖工具,迷倒侍衛的毒藥,不管是什麽,總要找一下。”


    韓青點點頭:“好吧,我叫冷卻去辦。”好吧,你說的那些東西,冷良那兒倒是不缺,難的是怎麽把這些聯係到一起,將冷良入罪。


    黑狼微微彎下嘴角,很類似一個禮貌的微笑,不過那其實是一個欣慰地笑,嗯,搜吧,搜不出證據不要緊,我就不信剛搜過的房子能裝什麽機關,難道想弄死執法人員?他們搜完,我就進去宰人。


    嗯,其實,我沒必要親自動手,那一屋子的危險物品,哪個人不小心,炸藥爆炸了,多正常的事啊。黑狼的嘴角再次彎了彎。


    殺人永遠比救人容易。


    黑狼道:“搜查時,我要求在場,我什麽都不會動,但我要求在場看到冷卻認真執行命令了。既然,你們都姓冷,我覺得我的要求不過份。”


    冷思安微微揚起眉毛:“可以,韋帥望你跟著他去,你負責他與冷良的安全,死了哪個,你提頭來見。”


    帥望看著黑狼那張沒表情的臉,知道自己的麻煩大了。人家根本不同你溝通了,你愛幹啥幹啥,也就意味首,人家不再接受你的解釋與勸告。


    黑狼看了冷思安一眼,喔,你小子很護著冷良,咱們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冷良看到一群人進了他的屋子,愣住:“幹什麽?”


    冷卻道:“奉掌門命令,搜查一下你的住所。”


    冷良驚訝地:“搜什麽?”


    帥望望天:“冷長老說我涉嫌威逼脅迫犯人,認為你的口供可能不是自願的,所以,要進一步搜查你偷了追殺令的證據。”


    冷良瞪著韋帥望:“是你幹的好事吧?”


    韋帥望道:“跟我半點關係也沒,完完全全是依法辦事。”


    冷良瞪一眼冷卻:“別亂動。”


    冷卻當即僵住,慢慢把東西輕輕放下,回頭請教韋帥望:“韋兄弟,你看,這個地方,怎麽搜查才好?”


    韋帥望幹笑:“我覺得,你等我出去,站遠一點,你再搜,對我來說比較好。”


    冷卻臉都白了,我的主管大人啊,你這是啥話啊?你是讓我自己送死啊,有你這樣的主管沒有啊?(當然,我是說象你這麽壞的我常見,象你這麽坦白這麽無恥的,我沒見過。)


    冷良沉默一會兒:“證據,我偷了東西,把東西交出去了,我屋子裏能有什麽證據?”


    冷卻苦笑:“良四爺,我遵令行事。您行個方便。”


    冷良道:“我倒想給你個方便,你說吧,要什麽,我直接給你。”


    冷卻道:“嗯,您當初開鎖用的,你進密室時給沒給密室的人下什麽藥啊?”


    冷良無奈了,從頭上拔下根銀簪,拿個鎖,捅兩下,開了,伸手:“這個?”


    冷卻苦笑,回頭看看黑狼。


    黑狼很迷戀地看著冷良那隻手,不,不是簪子,是這隻手,嗯,我也不要你多少年監禁,我要這隻手,然後讓你餘下幾十年都在悲悼你那隻手中渡過,這樣就行,偷東西砍手,多正當的報複啊。


    冷良慢慢把手收回到自己袖子裏去,這隻手不知為什麽開始發麻,內心微歎,小韋這個多管閑事的家夥,這下子我可能捱不到再次宣判那天,我就掛了,而且,即使不掛失去的也會是手,不是腳。


    冷先對他說得很明白:“你不用再期待你女兒回來了。教主說不讓殺她,她可以活著,但是你不一定,如果你收留她,我就要你的命,要你老婆的命,我會讓你女兒眼看著每一個她關心的人。”


    冷良當即就想殺人滅口,冷先笑了:“我算是你女兒身邊最慈善的人了。”


    冷良看了冷先良久,冷先確實是魔教最仁慈的人了,如果是別人,小女孩兒不知已經被折磨成什麽樣,那絕對比死亡更可怕。


    冷良問:“怎麽做,你才能不傷害她?冷惡並不想你傷害她。你可以讓她,象個孤兒一樣長大。你要什麽條件?”


    冷先回答:“去自首。”補充:“如果你讓韋帥望找你的女兒,我會把她藏到妓院去,有人喜歡特別小的孩子。”


    不,冷良不想死。


    隻不過,弄玉最喜歡把頭靠在他肩上,看他配藥,而且隻看一次,就會把藥方份量記住。那個孩子,大約是唯一被他抱在懷裏,也擁抱他的人。軟軟的熱乎乎的雙臂,圍住他的脖子。他把小玉舉起來,叫她小鳳凰。


    有一天夜裏,冷良夢見小鳳凰慘叫,他看不到小鳳凰,隻看到地上的血,隱約覺得自己握住了孩子的小手,好象能拉過,抱到懷裏,可是卻感覺不到手那邊還有一個身體的那種重量,他隻是握著小鳳凰的手,不敢鬆開,也不敢動。醒了之後耳邊的慘叫聲,手裏握著一隻手小手感覺,真切無比。於是,冷良想,如果韋帥望找到我,我就自首。於是,韋帥望來了,他就自首了。


    他當然不想死,冷先隻說讓他自首,他自首了。


    現在,他有機會逃過懲罰。


    冷良沉默,過了一會兒:“迷藥?那格子裏都是迷藥,我可記不得用的哪種了。”


    冷卻結巴:“那麽,那麽……”我要開搜了,你能不能指點下,啥地方不能動啊?


    冷良站在那兒,良久,終於在櫃子上輕輕拍一下,一個抽屜開了,冷良打開個盒子,從裏麵拿出個白色的巴掌大小的不知名方塊,遞過去:“我用追殺令印了個模子,打算仿製。”


    冷卻接過印模,想不到這麽容易得到證據,驚喜:“多謝良四爺!”


    帥望沉默地看一會兒冷良,轉身就走。


    黑狼看看冷良,看看那塊玉模子,心有不甘,半晌,好吧,省事了,算你小子識相,轉身離開,給韋帥望個麵子吧。


    冷卻把玉模交給韓青,韓青打開看看,裝到信封裏,封上:“給冷思安與冷慕長老看一下,請他們說個意見。”


    半個時辰後冷卻回來:“思安長老說,掌門英明。慕長老說,證據確鑿,請掌門定奪。”


    韓青沉默一會兒:“通知大家,維持原判。告訴韋帥望,寫通告吧。”


    韋帥望正把冷顏拎起來:“冷良倒底出了什麽事?”


    冷顏哭喪著臉:“他女兒丟了。”


    韋帥望怒吼:“他女兒丟了,他要自殺嗎?”


    冷顏哆嗦著:“不知道啊,大爺,孩子落到人手裏,啥事都可能出現,我不知道是啥事,總之是有事啊。”


    韋帥望慢慢放下冷顏,已經太晚上,即使他現在去找冷良的孩子,也來不及救冷良了。


    冷顏整整衣服:“如果能向你求助,他一定會向你求助的。他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誰,你還是別幫忙了。”


    帥望看看他,半晌:“對不起。”


    冷顏氣餒:“我又沒說你……”歎氣:“冷良出賣我。”


    帥望窩在椅子裏,把腳放桌子上,悶悶地:“我也發現了,長大之後,要助人為樂越來越複雜了。”


    冷顏歎氣:“以後我在監獄裏,有大把時間幫你分析這些理論了。”


    帥望道:“我會經常去同你聊天的。”


    冷顏道:“你要想辦法早點把我弄出來。”


    帥望苦笑:“唔?發動一場戰爭如何?或者把冷家山炸了?”


    冷顏沉默一會兒:“也許吧。十年是挺長的時間,人們很快會忘了從他們眼前消失的人。”


    帥望終於雙手掩麵,閉嘴,讓我安靜一會兒。


    冷卻進來時看到韋帥望捂著臉,就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他站住,韋帥望已經聽到聲音,抬起頭:“我師父怎麽說?”


    冷卻謹慎地:“維持原判,掌門請你寫通告。”


    帥望再次雙手掩麵:“你來寫吧。”


    冷卻揚眉,我?忙答應一聲:“是。”


    帥望回過神來:“冷顏,通告誰寫?”


    冷顏道:“在你左手邊的名冊裏,帥望,你沒有強大的爹,可得比冷蘭專心點。”


    帥望翻開冊子,問:“誰當班?”


    冷卻道:“他們都在。他們都等著見主管。”


    帥望笑笑:“讓他們進來吧,還有誰要見我?”


    所以,韋帥望的手下們就見到一個無精打采,呆呆坐在椅子裏,咬著手指的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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