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其實不想走


    話說冷家二大人物,三小孩兒,勇猛無比地上路了,雖然心急如火,冷秋還是按住自己女兒,禁止她動用內力飛跑,她那點小功力,從京城跑到冷家山,基本就剩喘氣的份了,咱是回去打仗啊,還是送死啊?


    冷秋一路細問山上情況,聽冷蘭憤慨地控訴她被韓青指使的兩位高層一起出手給暗算了,不禁一笑:“韓青啊。”我在時他那樣對我女兒,我不在時,他一樣維護我女兒。這樣的人活在世上,真讓我等普通水準的人無地自容。


    冷蘭暗暗給冷秋個白眼,哼,我被人暗算了,你聽到沒?


    冷秋笑道:“不管你聽不聽韓青的,你心裏得知道他是為你好。”


    冷蘭梗著脖子,用你說,我當然知道。哼哼。


    冷秋笑著看自己女兒跟隻支楞著毛的小貓似的,沒別的辦法,隻得以無限溫柔與耐心解除小冷蘭一身防禦盔甲:“我沒指望你會聽他,隻要別傷了他的心就行。”


    冷蘭聽她爹這麽委曲求全,也不好意思繼續挺脖子,隻是內心無限向往自己的山洞。好煩啊,為啥人家小冬晨說一樣的話,我就覺得好溫暖呢?


    韋行不住打馬,試圖拉開同他們父女的距離,他師父本來是老狗,現在已經成了該死的,活該被活埋,理應千刀萬剮的老狗了。


    養條狗,你喂他肉喂他糠,他都念你的一飯之情活命之恩。可你要是天天喂他糠,卻給另一條狗喂肉,他百分百想咬死你。


    韋行那粗壯的靈魂也受不了這樣天差地別的對待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冷秋笑道:“就算你大師兄,也是一樣,你同他對罵也好,對打也好,記著他是兄長,不管什麽時候你遇到危險,他都會舍命相救,你砍他的時候,記得別真往死裏砍。”


    韋行一聽,提到自己了,正豎著耳朵呢,聽到最後一句,真是鬱悶了,靠,你對自己孩子要求真低啊,她砍我們不砍死就行,我給她一巴掌看你那眼神象要吃了我似的。


    冷秋溫和地語氣:“真把師兄砍傷,我再心痛,也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砍死了,你就得還命。知道嗎?如果是別的人,多少我還能罩著你,你師兄和你師兄的孩子們,你別碰。”


    冷蘭無比哀怨地看冷秋一眼:“他先打我的!他兒子也是!”


    韋行剛被他師父說得心裏暖暖的,就讓冷蘭這惡狀給告得冷汗下來了:“我我我,我以為……她說韓青被抓住了,別人都逃了,她,她又……”我冤枉啊!是人聽到這話就得暴抽她啊。


    冷秋一臉威脅地看韋行一眼:“我女兒是唯一敢單挑溫家的人,她會逃跑?”


    韋行吃癟,對,你女兒還沒進化出認知能力,基本上跟捕蠅草似的,猛獁踩上她,她也揮動兩小爪:“砍你砍你!”


    韋行擦擦汗,低聲下氣:“弟子一時情急,錯錯錯怪了小師妹,師父……”


    冷秋淡淡地:“你又沒打我,不用向我道歉。”


    韋行死機白板了,你啥意思?我得給你女兒道歉啊?你你你!我這麽大人了,你……


    韋行咬著牙,你總不能整死我,你整死我,我也不道歉。


    冷蘭一臉得色,揚著臉看著韋行,笑:“怎麽樣?以後,你要是不告狀,我也不告狀,如何?”


    韋行當即就拍板了:“好!”就這麽定了。


    兩人肚子裏一起說:看我不砍死你!


    這回輪冷秋肚子裏長歎一聲,唉!我女兒連我偏袒她都聽不出來。算了,兒女自有兒女福,讓冷蘭順著小腦主宰大腦這條路上繼續前進吧,沒準新一代用條件反射處理一切的超人就這麽誕生了。


    被自己女兒給鬱悶到的冷秋,輕輕敲著自己的鞍韉,考慮著溫琴到底要幹什麽,半晌:“溫琴說他不會傷害韓青,為什麽?怎麽說的?”


    冷蘭道:“他說他要拿韓掌門跟韋帥望換一樣東西。”


    冷秋愕然,半晌震驚地:“他這麽說?”


    冷蘭點點頭。


    冷秋臉都綠了,半晌,回頭叫桑成:“你,馬上回去,告訴康慨,黃色煙火,紅色警報。”


    韋行一怔,怪叫:“你什麽意思?”


    黃色煙火,那是皇室啊,你胡扯小公主有難是啥意思?


    冷秋道:“決不能讓韋帥望上冷家山!溫琴要的是韋帥望的功夫,什麽都可以給他,這個不能給他。”老虎要你獻祭,你不給也得給,他管你要對翅膀,你絕不能給他插背上。


    冷蘭眨著眼睛:“我下山時遇到韋帥望了,我跟他說他師父被抓了,他立刻就上山了。”


    這下子韋行也臉綠了:“韋帥望上山了?什麽時候?你來的時候?那這危急信號——”韓青被抓了,溫琴就算要韋帥望的命,韋帥望也一樣給他啊,何況那小子根本不在乎啥狗屁內功。韓青怎麽會危急?怎麽會?除非,人家吸幹了韋帥望,決定斬草除根了。


    冷秋輕聲:“如果溫琴得了韋帥望的功力……”咱們就不用上山了,直接逃命得了。


    韋行道:“他們沒說韋帥望……”默,韋帥望還不夠級別,沒自己的煙花編碼。


    冷秋輕歎一聲:“如果一切已經發生……”那就不用做什麽了,溫琴一旦吸了韋帥望的內力,那就直接從大神進級為天神了。天神要啥你給他啥,要咬死你你就哀求給個痛快的就得了。還反抗啥啊?浪費啥腦子啊?


    浩劫!


    整個武林的浩劫啊,再不要講什麽公平公正自由尊嚴了。要不要停下來等慕容家?溫琴的功夫看起來很強大,他缺的是內力,而韋帥望的內力強大到極,兩人內力加一起,那是慕容家上去群毆也打不過的,我們呢?原來能抵擋一招半式的,現在恐怕經不起天神吹口氣了。


    如果真那樣的話,最應該逃亡的是慕容家,他們是唯一可能與天神對抗的人,天神一定會先滅他們的。這下子,真要天涯逃亡了。


    老子大佬兒做習慣了,寧可站著死,不能跪著生。


    韋行半晌恐怖地:“帥望隻要活著,就不會讓韓青出事。”


    冷秋白他一眼:“別自己嚇自己了。到山上再說,既然信號還能發出來,山上人就沒死絕,韓青沒死,就有活的希望。”


    內心狂叫:“小韋你這狼崽子,我們養你不止千日了,你狼崽子一個,老子不小心踩你尾巴,你都敢咬老子一口。現在用你的時候到了,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你得給我咬死他們,你要是被溫琴吸幹了,老子上山後就給你瞧瞧什麽叫炎涼!”


    韋行怒吼一聲:“韋帥望絕對不會出事!除非他沒上去,他上去了,一定能擺平!”


    冷秋諷刺:“他是神。”


    韋行怒目。


    冷蘭怯怯地:“我走的時候他就上山了,韓掌門怎麽會這個時候才……”


    冷秋沉默一會兒,會不會是韓青與小韋同溫琴拚命了?兩敗俱傷?冷家逃走的人估計是看看沒動靜,才回去的,正好發信號,韓青危急。


    我們應該怎麽做?


    將近冷家山,韋行深吸一口氣:“弟子先行一步,如果無事,我會再發信號,如果一個時辰沒看到信號,師父相機而行吧。”


    冷秋沉默,桑成道:“弟子願意先行。”


    韋行瞪他一眼,滾!


    韓孝一直不出聲,到這時,才叫一聲:“師父!我跟你上去。”


    韋行氣:“都給我閉嘴。”


    冷秋道:“你小心點。”


    韋行點頭。看一眼冷秋,你也小心點,天神如果在此,就沒有安全的地方,你帶的人多,目標更大。看看韓孝,再看一眼冷秋,韓青怎麽對你女兒的,你好好待他兒子。


    下馬,轉身上山。


    冷秋回頭看一眼冷蘭韓孝,沉默一會兒:“蘭兒,我知道你從來不會選擇逃跑,但是,這次,如果溫琴真的出現,你帶著韓孝,不管出了什麽事,你不許回頭。聽到嗎?”


    冷蘭想想,點點頭,唔,好。聽你們的意思,溫琴快變成不可戰勝的人了?我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會硬碰。如果他真那麽厲害,我就把韋帥望給我那張紙認真研究一下,冷家當初曾是天下第一劍,我也能達到。


    冷秋看也沒看桑成,他當然不會說,你,跟我一起死戰,給我女兒,給你師父兒子,拖出兩分鍾逃命時間。他也不鼓勵桑成死戰,多他一個不多什麽,如果他願意逃命,也隨他去吧。


    桑成見自己在師爺眼裏一直是透明人,當然也不敢說什麽,隻是微微站前點,做個並肩戰鬥的樣子。


    結果冷秋道:“別站我後麵,四個人,各守一方,注意觀察,一有異狀,立刻警告。”


    桑成歎氣,人笨萬事難,做多錯多。


    帥望把韓青放床上,刹那間渴望再抱最後一次。


    前胸後背仿佛都明白什麽叫虛空,那種涼涼的感覺讓他感到孤單。


    他隻是站在那兒,靜穆一會兒,默默轉身。


    冷良一驚,擋在門口:“你幹什麽去?”


    帥望看著他:“謝謝你。”


    冷良沉默一會兒,終於讓開:“他會明白的,他會原諒的,即使不是馬上……”


    帥望目光疲憊,嘴角一個淡淡的苦笑:“不,別告訴他。別說我救了他,就說是你吧。”


    冷良瞪著他:“為什麽?”


    帥望微笑:“我想他好好活著。就當我,不小心屠殺了溫家,再也不敢回來看他了吧。屍體我處理了,他不會知道……”我是怎麽殺的。


    讓他一直以為,我還會回來吧。人有希望,總是好的。


    冷良良久:“帥望,你為什麽不留下來麵對那個結果?”


    帥望慢慢搖搖頭,笑。


    不,我師父能怎麽辦?他不能責怪我,我是為了救他。他不能讚同我,我殺了無辜的人,我用別人死人換他的生命。他唯有責怪自己令我落到這個地步。不,他背負得夠多了。


    不要告訴他。


    我已經不打算再見他,不!我再也不想看到他的眼睛,會讓我疼痛。


    一切罪責,讓我自己承擔吧。


    冷良急切地:“他的內力呢?我怎麽解釋?你給他……”


    帥望淡淡地:“就說溫琴後來試圖救他命,倒灌給他的。”


    冷良愕然,半晌:“帥望!”難道:“你打算去哪兒?”


    帥望笑笑:“魔教的新教主。”


    冷良放心了:“唔,那樣,也好。”去吧,我才不介意你是不是我們的敵人,你小子到哪都是頭狼,去吧。


    帥望轉身下山,迎頭正撞上韋行,帥望內心無限疲憊地長歎一口氣,噢,不,不要。


    韋行那個驚喜啊:“帥望!”你他媽還活著!立刻怒問:“你師父怎麽了?怎麽回事?”


    帥望苦笑:“師父中了毒,已經治好了,他沒事了,在冷良那兒。”


    韋行大喜:“溫琴呢?”


    帥望沉默一會兒:“死了。”


    韋行這一喜非同小可,心頭一塊大石落地:“真的?你殺了他?”


    帥望點點頭。


    韋行拍拍韋帥望的肩膀,不知該怎麽誇兒子好,拍了又拍,半天道:“幹得不錯!”


    帥望忍不住笑出來,然後眼淚就掉下來。


    韋行愣了,你師父不沒死嗎?溫琴也解決了,你哭啥?難道你到現在殺完人哭一場的毛病還沒改?你是不是我兒子啊?


    帥望轉身:“我走了。”


    韋行一把拉住他:“你往哪走?你去哪兒?你怎麽了?”


    帥望那虛空的後背,刹那間發作起來,全身顫抖著:“我滅了溫家滿門!”嘶啞的聲音。


    韋行一愣,怒道:“你可真會……”惹麻煩啊!你越來越會給我找事了!你找的事可是越來越大了,老子已經罩不住了!韋行立刻就想給韋帥望兩腳,再給他兩巴掌,可是韋帥望的聲音讓他害怕,那孩子哆嗦什麽?啊,至於怕成這樣嗎?


    韋行嘴巴裏的責罵忽然間拐了個彎,變成:“殺,殺就殺了!有什麽了不起的?誰讓他跑到冷家山來撒野的?”


    心驚肉跳地:“你,你怕什麽?老子在這兒!看誰敢動你。”


    韋帥望淚如雨下,痛哭失聲,撲到韋行懷裏,緊緊擁抱。


    韋行嚇呆了。


    韋帥望第一次抱他,是因為他為施施流淚。韋帥望第二次抱他,是因為他要去砍韋帥望的朋友,韋帥望第三次抱他,是因為韋帥望差點一巴掌打死他。


    都沒啥好事。


    你現在抱我做啥?


    怎麽了?不就是對敵人下手狠點嗎?我也不覺得有多狠啊?這不常規處理嗎?不滅他滿門,難道還留兩個下崽啊?


    隻不過是——溫家,麻煩一點,肯定會麻煩一點。


    有啥大不了的?咱們冷家都挺你!


    帥望的頭抵在韋行肩上,輾轉輾轉。韋行覺得肩膀好痛,怎麽了?孩子,你,怎麽了?很難過嗎?


    韋行不知道內心裏那種煩躁與胃裏空空的感覺其實叫心疼,可是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韋帥望背上:“帥望?”


    男人摟摟抱抱是很惡心的一件事,可是,韋帥望好象極度需要一個擁抱,極度需要,如果沒有,他好象會倒下。


    韋行再次驚愕地:“帥望,你還幹了什麽?”


    帥望哽咽,搖頭,慢慢跪下,磕個頭:“爹,我走了。”


    韋行怒吼:“你還幹了什麽?!”


    帥望輕聲:“我不能再留在這兒了。”


    韋行想想,山上我不是老大,我們老大回來了,對,你先躲躲,等我把事平了,你再回來。


    韋帥望已經站起來,退一步,再退一步:“保重。”


    韋行聽著這話頭不對,一雙腳不由自主跟上:“韋帥望!你找地方躲兩天!我一定會讓你回來的!聽見沒有?!別再惹事!”


    帥望微笑點頭,再一次落淚,對不起,我不能回來了。對不起,養育之恩無以為報。


    轉頭狂奔。


    韋行再追兩步,狂叫:“你躲兩天就行,別讓我找不到你!”


    帥望痛哭,你會找到我的,可是我再也回不來了!


    桑成輕輕“咦”了一聲。


    冷秋立刻側耳:“什麽?”


    桑成頓時臉紅:“沒,沒事,我,我一定眼花。”


    冷秋厲聲:“你看到什麽?”


    桑成麵紅耳赤地:“我,我覺得看到韋帥望對我笑了。”


    冷秋氣:“你見鬼了?”韋帥望對你笑,卻不停下來招呼我們一聲?


    桑成再次重申:“我一定是眼花了。”訕訕地。


    山頂一顆平安信號。


    眾人都鬆了勁,冷秋才緩緩道:“桑成,你看到韋帥望?”


    桑成道:“沒有,我就看到有什麽東西一閃,我就覺得韋帥望好象在對我笑。”汗顏,我知道這描述很混亂,是你要問我的。


    冷秋若有所思。


    媽的,事情好象比較複雜。


    什麽事,讓韋帥望一搞,就比較複雜,而且不是往好的方麵複雜。韋帥望該不是死了吧?哎,我剛放下的一顆心啊!拍拍自己可憐的心髒,安慰自己,無論如何,韓青還活著,山上又沒有溫琴等著。無論如何不會更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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