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護短


    冷家山的平安信號,一波又一波,向周圍傳去,安撫著整個北國武林的動蕩。


    黑狼與冬晨,在看到韓青遇險的信號時,終於啟程趕往冷家山,他們到達冷家山腳下,正好看到平安。


    冬晨上山,黑狼在於蘭秋那兒等。


    慕容氏已經在山上。


    小劍愁眉緊鎖,小琴直接臉色慘白,除了水,別的什麽也不能下喉。


    冷秋回頭看一眼韋行,你師弟還沒起床嗎?


    韋行搖搖頭,韓青依舊昏睡,冷良說,他近兩天最好多睡點,即使身體沒受損害,精神上承受的折磨卻足以造成創傷,讓他好好睡兩天。


    冷秋隻得托著下:“按說,冷家山上的事,我不好插嘴。好在,我覺得兩位是衝韋帥望來的,韋帥望呢,正好是我大弟子的兒子,小弟子的徒弟,所以,兩位有什麽話,如果不急,等韓青病好,如果著急,我同孩子的父親,可以商量著處置。”


    慕容琴沉下臉來,厲聲:“韋帥望瘋了嗎?溫家整個不見了?四歲十歲的孩子,溫琴的妻妾何罪之有?溫天越何罪之有?溫天越的夫人又怎麽招惹了冷家?更不用提溫家幾十仆傭!”


    冷秋沒出聲,看他的表情,好象還在等:還有嗎?


    慕容琴簡直無語了,你這意思是韋帥望殺得還少啊?


    冷秋想了想:“原來兩位已經先去過溫家了。您的意思是,韋帥望把溫家滅門了?”


    慕容琴點點頭,真簡潔。對。


    冷秋長歎一口氣:“如果溫天卓在,也不至於此。”


    慕容琴氣憤地看著冷秋,冷家人最會打岔,東拉西扯,不知怎麽就說成他們的理了。


    冷秋道:“從來沒有人去冒犯過溫家慕容家,不但是因為兩家守望相助,也是因為兩家家族裏總是同時存在兩位武功極其高強的人士,也是因為冷家的功夫同兩大家族差太遠。”


    慕容琴問:“您的意思,溫家被屠,因為他太弱,所以活該?”


    冷秋淡笑:“豈敢,最弱的是冷家,我豈敢在慕容家麵前說弱者活該。”冷秋緩緩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溫琴不是殺了他父親,溫家也不至如此。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


    慕容琴愕然,半晌:“你有證據嗎?”


    冷秋道:“溫琴在這裏已經承認,溫天卓是他用吸星大法害死的。如果兩位不相信,可是掘墳驗屍,當然,是在韋帥望同意的情況下。小韋,畢竟是溫家最後的傳人了。”


    慕容琴呆了一會兒:“冷家的大總管,一殺了人,就成了溫家最後的傳人?”


    冷秋淡淡地:“韋帥望的身世,兩位應該已經知道了,如果不知道,冷家有小韋身世的詳細記載。”


    慕容兄弟沉默了。


    冷秋道:“這樣一個為了奪取功夫不惜弑父的人,相信兩位對他的死,沒什麽意見。”


    慕容琴沉默,是,他殺上冷家山,我們對他的死已經沒啥意見了。


    冷秋道:“溫琴先去京城時抓了我,過程有點難堪。”看看韋行。


    韋行咳一聲:“二天前,我師父失蹤,我們找遍京城,也沒找到,昨天冷蘭從冷家山趕到京城,說溫琴告訴她,她父親被活埋在城北門外的新墳裏。”


    冷秋笑笑:“怎麽從墳裏爬出來的,咱們就先不討論了。二天前的中午,韓青在冷家山下遇襲,被溫琴劫持。溫琴上山時遇到冷思安,逼問冷家山上的布置情況。他廢了冷思安的功夫,不過冷思安自殺了。靈堂現在冷家山上。當然了,對於溫家人來說,這樣的殺戮真不算重,是不是?當年溫毅殺上冷家山,幾進幾出,家母族人,幾乎被屠殺殆盡。實話說,我不覺得冷家山上有無辜的人,咱們這些人是幹什麽的?不耕不織,錦衣玉食?所以,願賭服輸,一隻腳踏進江湖,不管得到什麽,將來還的時候不必喊冤!我們當年,沒到慕容家門口去喝冤,請慕容氏替我們出頭討伐凶手以及凶手的家人,我們隻是把凶手囚禁起來,讓他不能再害人,慕容氏,還上山來要過人。韋帥望殺的是什麽人?蘇泉,天下第一劍當然不把鬆北蘇家當回事,不過蘇姑娘當年在冷家山上論劍,也是得過名次的。溫琴的長子,據說已習武多年,功夫不在我們這幾個年紀長到狗身上的老家夥之下,如果他們都不算武林人,冷某也不敢說自己是武林人了。溫天越,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哥哥是怎麽死的,他向慕容家報信了嗎?向武林示警了嗎?至於四歲的孩子與溫琴的小妾,難道讓韋帥望領回來養著嗎?一個韓青已經夠了。我們冷家,不想再領養溫家人了。慕容家想養嗎?”


    慕容琴不安地,不想,溫家人好奇怪的,小時候看著好好的,養著養著就成怪胎了,誰養誰一家都倒黴。


    冷秋道:“沒人想養溫家人,與其讓他們在世上苟延殘喘,一劍殺掉,或者並不算最壞。”


    慕容劍輕聲:“我覺得,人還是活著好,無論如何,不該殺小孩子。他們是無辜的。”


    冷秋笑:“當初都是無辜的。溫家人都有點瘋。韋帥望也一樣。其實一般人同韓青親近不起來。韓青對人非常好,關鍵是,他對誰都非常好,倒是對自己人,稍微差點。冷家掌門的弟子,從沒有落選過論劍前五名,他的長徒就能第六名。這樣一個人,我也不明白,韋帥望為什麽同他親如骨肉。”


    慕容劍道:“韓掌門對韋帥望確實非常好。”


    冷秋道:“所以,韋帥望看到韓青一身鮮血,滿身傷痕,七竊流血地慘死,他就瘋了。”


    兩位慕容公子呆了:“什麽?韓掌門怎麽了?”


    冷秋道:“把冷良叫來,讓他給兩位公子演示一下當時的情況。”


    沒多久,冷良拎了隻兔子過來,他當場表演了一下,給兔子灌下藥後,兔子的敏感度,輕輕刺一下就痛得滿地打滾,然後用針刺兔子的指爪,一邊做一邊講解,那隻兔子在籠子亂竄,撞得頭破血流。慕容琴就怒吼一聲:“住手!”然後撲到院子裏吐了。


    冷良歎氣:“咱們直接到最後一步吧,針刺耳,韓掌門就是這麽活活痛死的。因為溫琴要問韋帥望是不是真有個兒子,在芙瑤那兒。”


    慕容劍顫聲:“不用了。”


    韋行猛然“霍”地起身,臉通紅,一副就要發瘋的樣子,不過他知道韓青沒死,所以隻是一腳踢碎凳子,轉身出去。


    冷良道:“韋帥望進來,看到韓青吐血而亡的慘狀。他瘋了。”


    韋行站在院子裏喘息,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難怪他們那個臉色!


    慕容琴剛吐完起身,韋行狂吼:“你們還敢跑到冷家山來問罪!他為什麽不去慕容家?!他為什麽不去慕容家!為什麽不去折磨你爹你娘?到時候我也可以風涼地為溫家主持正義!”


    慕容琴臉色蒼白:“別衝我叫,我們慕容家不會殺害婦孺!”


    韋行怒吼:“你們不會!溫琴可會!你以為他會因為你娘不會功夫放過你娘?你以為他會因為你兒子幼小,放過你兒子!你他媽做夢!”


    屋裏麵,冷秋平靜地:“如果韋帥望沒殺掉溫琴,溫琴劫持韓青,他的吸星大法,正好可以得到韋帥望的所有功力,那時候,他第一個要滅門的,絕不是冷家。是唯一能與他稍稍對抗一下的,慕容家。我說得對嗎?”


    慕容劍沉默一會兒:“您說得是。韓掌門,他,他不幸遇難了?”


    冷良把針刺到那隻兔子耳朵裏,頓時一陣可怕的掙紮抽搐聲,那隻兔子七竅流血而亡。連慕容劍也驚跳起來:“你!”


    冷良把兔子放到桌上:“沒有,藥是我給的,本來,應該是一二個時辰後自然假死。但是,如果人真的死了,這藥,可以減慢死亡對人體損傷。溫琴走後,我想辦法把韓掌門救活了。不過,對於韋帥望來說,他師父慘死了。不管用什麽法子,他要報仇。”


    想了想:“他看到他師父屍體時,太過震驚,被溫琴打傷。正常情況下,應該是不可能殺掉溫琴的。兩位可能覺得他的屠殺太血腥,不過,溫琴趁他情緒波動時傷了他,可能,他戰勝溫琴的唯一辦法,就是讓溫琴也受到同樣的衝擊。在兩位大俠眼裏,犧牲溫家無辜婦孺是不應當的。要我看,犧牲溫家人,總比犧牲慕容家人與冷家人要好。”


    冷秋靜等慕容劍的反應。


    慕容劍良久:“隻是……”


    冷秋問:“如果溫天卓在生,看到兒子幹了這種事,自行清理門戶,清得有點過頭,慕容家管嗎?”


    慕容劍搖搖頭,不,當然不,兒子是父母的,父母生出來,父母可以殺了。


    冷秋道:“溫毅在生,曾要求韋帥望去溫家清理門戶,當時小韋不肯,現在他做了。慕容氏不必到冷家來找他了,他是溫家最後一個傳人,生之滅之,是你們兩大家的事了。”


    慕容劍與剛進門來的慕容琴麵麵相覷,對了,小韋是溫家最後一個傳人了!


    韋行在門口怒吼:“韋帥望是我兒子!慕容家要動他,我就同你們拚了!”


    冷秋微微歎氣:“當然,他是我徒弟的兒子,如果我徒弟同你們拚了,當師父的也隻要同你們拚了。”


    慕容琴冷冷地:“除了你們師徒三人,冷家其他人也是這意見嗎?”


    冷良淡淡地:“冷家人自然聽掌門命令。”


    慕容琴還要再說,小劍拉拉他:“我們回去跟父母商量吧。不管怎麽說,帥望殺了溫琴,總比溫琴殺了韋帥望好。我覺得,我覺得小韋,隻是,隻是……”


    冷秋站起來:“我並不想如此強硬,隻是,韋帥望救了所有人的命,咱們大家,欠他一份情。他的手段,過份了點,但是,殺了他,忘恩負義!”沉默一會兒,緩緩道:“且有私心獨霸天下之嫌。”


    慕容琴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你!”


    慕容劍回身:“你!你不能這麽說我們,韋帥望是做錯了,我知道你們有原因有理由,但是,錯了就是錯了!再情有可原,也是錯的!不管你們怎麽說,我知道我沒有私心!”


    拉住慕容琴:“哥,咱們回家吧。”


    冷秋微微尷尬,小劍坦白率直,這麽大了,依舊一臉孩子氣,可是小孩子說的話往往直接坦白,最難反駁。


    韋行怒道:“錯了又怎麽樣……”


    冷秋一揮手:“閉嘴!”


    微微欠身:“我失禮了,慕容家自然知道自己心底無私,碌碌群小卻難免多心。兩位慕容公子自是光明磊落之人,卻無人能保證慕容家的後人,子子孫孫都是正義使者。冷家以至天下,都希望有選擇,有製衡,即使是慕容家,一旦失去對手,恐也無心於武學,將來子孫,難免庸庸碌碌,如冷家一樣,請兩位思之。”


    慕容琴沉默一會兒:“我們走吧。”


    他說對了,沒有溫家,就沒有慕容家。溫家滅了,慕容家難免為武林所忌,獨力難支。


    慕容家的大神下山,冷秋坐倒在座位上,微微歎氣:“韓青能談得更委婉點。”


    韋行憤怒地,我隻想連他們一起砍了,委婉個屁。奶奶的,我兒子正經是救了他慕容家一命,這兩個狗娘養的不領情還上來問罪!


    嗯,沒事了吧?我是不是可以叫我兒子回來了?


    冷秋坐在那兒:“小韋越來越會給咱們出題目了,害得老子被小孩子訓叱,等他回來,讓他師父打斷他的狗腿!”


    韋行一臉黑線,你真他媽損啊!剛才還說我兒子救你一命呢。咳,我過兩天再叫我兒子好了。


    冷良一見冷家兩位狠人,把慕容家的兩個小子給硬生生頂住了,心下大慰。看看冷秋,嗚,你還以為那小子過兩天會回來?如果你知道那小子成了魔教教主,估計就不是這說法了。嗯,我還是難得糊塗吧。伸手捅捅,籠子裏的兔子已經死得半口氣都不剩了。冷良歎氣,不知道韓青能不能有半分相信他的鬼話。不過,再懷疑,也比確切知道小韋幹了啥好吧?可憐的韓青快被他的良心整死了。


    生命如此艱難,帶著良心走路,多累啊。


    老韓活得太奢侈了。


    咱無能無權的小民,為了活命,已經把道義良知之類的,丟得屁也不剩了。我不喜歡老韓,不過,我喜歡他活著。


    冷秋坐在椅子裏,微笑看著冷良,小子,你肚子裏有東西沒倒出來。有意思,那是啥東西呢?看在你救了我徒弟的麵上,我今兒就不難為你了,以後,老子有機會上冷家山的話,咱們再聊聊。


    韋行回身:“師父回秋園歇歇吧。”


    冷秋笑笑:“不去了,納蘭過兩天該回來了,我去青白呆兩天,她回來了,我就走。山上有什麽事,你師弟要是……一時間沒歇過來,你去同納蘭商量吧。”


    韋行站在那兒:“師父!”


    冷秋道:“別擋道。”


    韋行隻得無奈地讓開:“我送師父下山。”


    冷秋擺擺手:“守著你師弟吧。”養孩子好玩吧?你們繼續玩,我離遠了看看就好。


    站在院子裏的冬晨,靜默無語。


    他的世界很分明。


    韋帥望是好人,即使他殺了無辜的人也是好人。好人就不會做錯嗎?好人也會做錯,好人做錯就不用受罰嗎?好人殺了人也一樣要槍斃。(除非廢除死刑。俺支持廢除死刑,因為俺覺得不是每個判了死刑的人都是壞人,很多隻是做了壞事。但是,俺不支持好人就可以輕判,啥人犯了相同的法,都要一樣地判,才是公平。所以俺支持廢除死刑,因為俺不喜歡好人死掉。默,俺是邏輯狂公平狂。)


    私心裏他希望韋帥望沒事,公心上,他鄙視兩位長者的作為。


    冷秋走過,看了冬晨一眼,冬晨沒有表情,沒有反應。


    冷秋內心無奈,小子,要不是我女兒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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