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折辱


    侯啟龍震驚了。


    本來,他在魔教也不過是三流混子,教頭是他直接上司,任何一個堂的堂主都比教頭地位高。


    可是,現在人家把一群孩子交到他手裏,一種上帝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是真的認為他就是上帝,他理應得到神一樣的尊重與崇拜。


    尹軍的反抗真的把他驚呆了。


    什麽?老子叫你學狗叫,你都應該認真學的,你居然敢說不?你居然還敢罵我!


    侯啟龍伸手卡住尹軍脖子,一邊叫:“來人!”一邊往外拖。


    安誌忍不住上前求情:“師父!師父,大人大量……”


    歐陽喜內心長歎一聲,不行啊,看起來,我們隻得打出這地方去了。尹軍是絕對不可能臉上挨一耳光,然後誇人家打得好的。


    打死他,他也不會吭聲的。


    可是,如果你閉緊嘴,沒人能因為你不吭聲打死你,你罵人,卻授人以柄了。


    歐陽喜握住劍柄。


    安誌已經被踢出門來。


    歐陽喜剛要拔劍,一隻手握住他的手:“在魔教,對上司拔劍,就可以直接處死。”


    想救你的人,都來不及救你。


    歐陽喜鬆開劍,撲過去,抱住安誌:“別動手!別動手!他隻是會挨頓打,我們動手,會被處死的。”


    侯啟龍爆跳如雷:“來人!反了你們了,把這兩個也抓起來!”


    尹軍厲聲:“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不是衝安誌歐陽喜,也不是阻止來抓他們的人。是向姚一鳴他們說的。


    小姚一見十幾個學徒師父都撲過去,當即拉住莫言和黃平樂:“別過去。”打不過。


    安誌與歐陽喜已經舉手示意:“我們沒動手,我們隻是求情。”


    冷平正向張祖光介紹區華子:“華山派門下的陳慶華,教主說,他給你們添了好幾個人,所以,暫時加派個人照顧一陣,讓你看看合不合適,如果缺少人手東西,隻管報給他。”


    張祖光受寵若驚:“是是是,教主大人百忙之中,還能這樣體查下情,真讓屬下感激泣零……”


    冷平微微愣一愣,啊,呃,對哈,下屬對上司是經常這個樣子的,客套話以前他也常聽的,隻是冷家人的恭維話更婉轉點,他當然也見識了過的,不過他還是沒法想象,這些人居然對一隻猴子一本正經地說這種恭維話,這這,這也太諷刺了……


    張祖光看看冷平表情,有點害怕,咦,這小子這驚訝表情是什麽意思啊?難道我說錯啥話了?


    區華子忙打個岔:“張教頭,在下初來乍到,不知貴教風俗規矩,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教頭多多訓教。”


    張祖光笑笑:“好說好說。”上下打量區華子一會兒:“兄弟你看起來……”剛要誇兩句一表人才功夫不錯之類的,外麵鬧起來。


    張祖光從窗望去,隻見一群人圍著,架住兩個人,他手下金牌師父,正把一個十三四歲少年踢得象皮球一樣滿地亂滾。


    冷平驚訝:“這是出什麽事了?”


    張祖光一見欽差大人如此驚愕,頓覺得臉上無光了,出門去一聲喝問:“住手!怎麽回事?”


    侯啟龍憤怒地一把把將尹軍拎起來,往前一扔,再一腳踢過去,直踢到張祖光麵前:“這小子反了!”


    冷平見小朋友一身灰土,滿臉鮮血,忍不住過去扶起來:“傷到哪兒了嗎?”


    侯啟龍大怒:“你……”你有沒有道德觀啊?頑劣小子頂撞師長,你倒扶他去?


    尹軍搖搖頭,少年特有的瘦削身體已經痛得不由自主地顫抖,身上全是冷汗,他隻是咬著牙。


    冷平問:“你頂撞他了?”


    尹軍點頭。


    冷平問:“為什麽?”


    尹軍看他一眼,咬著嘴唇,沒吭聲。


    冷平一指歐陽與安誌:“他們也頂撞你了?”


    那邊張祖光已經向侯啟龍介紹過了,這位是教主的心腹侍從,雖然沒職位,隨便說句啥,就夠你一輩子受用的了。


    侯啟龍一聽他這問話不太善,當即陪笑,點頭哈腰:“沒有沒有,但是,我要教訓這個小子,他們上前攔著……”


    張祖光身為教頭,場麵上的交往比手下的武師明白得多,聽著侯啟龍說法不妥,咳一聲:“對傳授功夫的師父出手拉扯,是絕對不能允許的,不過……公子的意思是……”


    冷平劍眉一揚:“你們這兒,頂撞師父一句,按律怎麽處罰啊?”


    張祖光陪笑:“沒具體的規定,不過抽幾鞭子。讓他們知道心存敬畏。”


    冷平還要請教,把弟子當球踢算啥處罰啊?


    那邊區華子輕咳一聲。


    區華子一看,平啊,你這傾向性不對啊,一般師父徒弟有什麽事,做為外人,一定得幫著師父訓徒弟啊,原因,當然是尊長愛幼的好傳統嘛,強者是肯定有理的,幫強者說話肯定比幫弱者說話有好處之類的……


    何況這群小子在人家手裏過活,你再幫小朋友說話,一會兒你轉身走了,人家還不拿小朋友出氣,又或者去你們教主那兒告你一狀。


    區華子輕聲:“公子,請回複教主,在下多謝教主的安置,一定不會辜負教主的好意,願盡心盡力效忠於教主,肝腦塗地再所不計。”


    冷平再愣一下,然後就忍不住想笑,你裝得可真象:“喔,是,好好。”


    張祖光此時終於得出結論:教主大人的心腹是個大白癡加神經病……


    冷平卻不肯借這個台階下,抬眼睛看著張祖光,張祖光多機靈啊,心想,人家是傻子,咱們不能當傻子啊,聽他這意思,是不讓咱踢孩子玩啊,那咱就得立刻做出響應來。張祖光當即把侯啟龍叫過來:“小侯!過來,你怎麽回事?小孩子新來的不懂事,辱罵師長,你就該好好跟他講道理,按規定該怎麽處罰怎麽處罰,亂踢亂打成什麽樣子?你怎麽為人師表的?”


    侯啟龍瞪眼,不讓打?這上百號青少年,個個蠢血沸騰,無事生非,你這邊一宣布法律作廢,他們立刻就會石頭大刀齊飛。


    張祖光一瞪眼,媽的,老子訓你你不服啊?


    侯啟龍當即內心無比委屈嘴巴無比響亮地回答一聲:“是,教頭教訓得是,屬下知錯了!”


    張祖光道:“把三個人帶回去,每人抽十鞭子,關一天禁閉。”


    侯啟龍再次:“是!”


    冷平深覺,不當著自己麵把人放了,他就不太放心,看一眼,區華子,區華子點頭,行了,這樣就行了,有我呢。


    冷平隻得:“如此,告辭了。”


    張祖光送出老遠:“公子好走,公子慢走。”不出人命的事,千萬不能得罪教主心腹。


    所以,張祖光回去,就直接給侯啟龍一記大嘴巴:“你真他媽會給老子上眼藥!”


    侯啟龍委屈無比:“我不過讓他答應一聲師父教訓得對,他居然回答我,叉你媽!”


    張祖光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覺得那種情景很好笑,不過,他也承認,那小子過份了:“把他拎到禁閉室去,好好修理,你再當著外人麵,給我上眼藥,我就不給你好日子過!”


    侯啟龍答應一聲:“是!”


    一臉憤怒與惡毒讓區華子憂心。區華子想想:“教頭,在下新來乍到,願意跟哪位師父一起熟悉下情況。”我跟著這小子好不?


    張祖光微微不安,怎麽回事啊?你們給我送來的是小孩兒還是祖宗啊?不讓碰,你們就直說,怎麽一個個一臉不放心地過來看東看西的,好象有什麽不太對勁啊。不過,不知對方幾兩重,他皺眉道:“照說,這幾個新來的孩子,我照管不過來,不過呢,新到的小孩兒,多半刺頭點,你剛到,我不好安排給你,但是教主的意思,似乎是派你來管這幾個孩子?或者,你先管著?”試探呢,你丫是不是要管這幾個孩子啊?


    區華子道:“教主沒說過,我聽教頭您的安排,我也覺得,我還是跟著哪位師父多學幾天的好。”


    張祖光不得要領,想了想:“正好,我正想把這幾個孩子也送到李金呢,他一直說忙不過來,你跟過去幫著他,再把孩子們送過去。”


    李金看著張祖光帶著幾個孩子過來,兩個眼睛就有點發直:“不!你不會這麽幹的!”


    張祖光道:“我給你派個副手,從此之後,你們組,兩個師父。”


    李金呆了一會兒:“那麽,誰負責?”


    張祖光道:“看教主的安排了。”


    李金忽然笑了:“成!好!”笑著過來拱手:“在下李金,歡迎,敢問高姓大名?”


    區華子笑道:“陳慶華,還望多多指教。”


    李金樂得跟朵花似的,正要開口中,張祖光在一邊:“除了那個女孩兒,別的你自己分配。”


    一朵花頓時就凋謝了,李金憤怒地吐出個髒字“靠!”,轉身就走。


    張祖光嘴角抽抽,被屬下給不敬了,他還是覺得李金被整得很有娛樂性。


    區華子在後麵跟著:“李師父!”


    李金終於歎口氣,停下:“營地在那邊,你帶著孩子們先過去吧。我去管姓侯的要我的人,去晚了,他就給我啃得核都不剩了。”


    區華子點頭:“好,我帶他們過去。”


    李金道:“叫我小李就行了。”


    區華子點頭。


    每人十鞭子,李金到那兒的時候,已經抽完了。


    李金歪著腦袋:“有勞兄弟你了,我聽說我手下的徒弟在門口看熱鬧看出事來了。”


    侯啟龍兩眼冒火,一揮手:“你帶走吧。”


    李金過去,把一頭冷汗的歐陽喜拎起來。


    歐陽喜輕聲:“師父,你救救我那兩個兄弟。”


    李金道:“救個屁啊。長嘴罵人,就別怕打。”


    歐陽喜輕聲:“他還會再罵的……”


    李金道:“那就是找死了,得成全他。”


    歐陽喜驚愕地:“師父!”


    李金道:“教裏有規矩,打死人得上報的,放心吧,要整死你們,也不會明著打死的。”


    歐陽喜跪下:“師父!”


    李金道:“起來,再廢話,我一樣關你禁閉。”


    遠遠一個瘦長的黑衣人,李金徑直走過:“別再提過份要求。”


    歐陽喜一見那個瘦小的黑衣女子竟然真的有影響力,當即轉頭求助:“救救我那兩個兄弟。”


    鳥皇輕聲:“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沉默轉身。


    歐陽喜隻得說一聲:“多謝。”


    鳥皇回頭看他一眼,垂下眼睛。自顧自去大樹下靜靜坐著。


    歐陽跟過去:“我還可以向誰求助?”


    鳥皇半晌:“教主不喜歡出事。不過,不死人就不算出事。”


    如果你兄弟要死了,你就可以去找教頭。


    至於你兄弟挨打,問候師父的媽媽,不挨打就怪了。忍著唄,有種罵人,就得有能耐忍痛。


    你不該擔心這個,你應該擔心如果他們不打你兄弟,會對他幹什麽。


    十幾鞭子抽在尹軍上,尹軍痛得眼前一片白茫茫。


    安誌痛叫:“別打了,我替他認錯,師父,對不起,我們錯了,我們再不敢了……”


    然後哀求:“尹軍,你認個錯吧!”


    尹軍咬著牙,不吭聲。


    侯啟龍倒笑了:“打不服,別擔心,我不打你,留下傷口不好交待。”摸摸尹軍頭:“晚上咱們再聊,我見過的人渣多了,整不服你,還能在這兒當師父?”


    區華子見李金回來,迎上前:“李師父,那兩個孩子怎麽樣?”


    李金道:“不關我們事。”


    區華子道:“那位師父,因為踢打其中一個孩子,被教頭打了一記耳光,我看他很惱火。”


    李金揚眉:“是嗎?踢斷骨頭了?”


    區華子搖搖頭:“我看沒有。”


    李金納悶:“那教頭為啥打他?”


    區華子道:“他會不會有什麽過激的……”


    李金道:“我沒見他過激過。他要是過激倒好了。”冷笑:“我就知道,白天打不服的小子們,過一夜就都老實了,跟被抽了脊梁骨似的。”


    區華子一驚:“這麽說,他確實有問題?”


    李金看他一會兒:“你什麽意思?你不是來教功夫?”


    區華子道:“不不,我隻是感覺到,他可能會做過格的事。”


    李金道:“兄弟,在這兒想過好點,就別管別人閑事。”


    區華子道:“他們隻是十幾歲的孩子。”


    李金道:“這裏的孩子有很多種,多數是魔教自家孤兒,還有一些,是敵人的,交到小侯那兒的,多半是戰俘,你明白了嗎?”


    區華子半晌點點頭:“可是,這些孩子好象是一起的,卻隻有兩個交給他,一半交給你,咱們這裏的孩子,是什麽人?”


    李金無奈地:“來曆不明的人。那兩個給小侯,因為他們刺頭,讓小侯收拾一下,可能過兩天,又落我這兒了。”


    區華子問:“你知道,他會怎麽做嗎?”


    李金搖頭:“與我無幹。”


    區華子問:“你這兒,有在他那呆過的孩子嗎?”


    李金看他一會兒:“陳兄,你是教主派來的?”


    區華子道:“當然。”


    李金沉默一會兒:“我不知道,你自己問吧。”


    李金看一眼鳥皇:“你過來。”


    鳥皇跟過去:“我會閉嘴。”


    李金看她一會兒:“你在我這兒過得還可以,別把自己弄到更糟的地方去。”


    鳥皇點頭,輕聲:“多謝。”


    李金輕聲:“他離開了,沒別人知道,你就這麽藏下去吧,千萬別聲張,別再出意外。”


    鳥皇忽然低下頭:“我不會給你惹麻煩。”


    李金點點頭。


    半晌,李金問:“小侯對你幹了什麽?”


    鳥皇抬起頭,看著李金,目光空洞,什麽也沒說。


    李金道:“那麽,那次病死的那個是怎麽回事?”


    鳥皇道:“把狗屎塞到人嘴裏再堵住嘴,嘔吐物和狗屎都從鼻子裏噴出來,又嗆又咳,直到他憋得昏過去,可能是嘔吐物吸到肺子裏,發燒窒息……”


    李金揮揮手,別說了,我不想聽了:“那個陳慶華挺奇怪的,如果你想整姓侯的,也許是個機會,不過他是教主派來的,你還是別露麵的好。”


    鳥皇靜靜地:“他沒對我幹什麽。”


    李金沉默。可是他剛接手鳥皇時,她看起來半瘋半傻不吃不動。李金叫了醫生查她,確定她沒受到任何侵犯與虐待,完全無法解釋她的狀態。她也從不肯說,她經曆了什麽。侯啟龍的解釋是,過度脆弱與任性。可是鳥皇看起來意誌極端堅強,一點脆弱與任性的樣子也沒有。這世界上很多虐待是不露痕跡的。


    手腕被吊得很痛,後背的鞭傷倒可以忍受。尹軍微微發抖,他咬著嘴唇,看著安誌。安誌苦笑,死小子,就因為你不肯答應一聲,咱們死的有多不值啊。不過,同看著你死相比,我更願意陪著你,不能免你痛苦,希望能免你孤單。


    尹軍輕聲:“對不起。”


    安誌道:“至少,我確實陪著你。”


    尹軍道:“誰要你陪。”


    安誌道:“我自己。”


    尹軍沉默一會兒:“我隻是希望快點結束,他反正是找茬要整我們,我本來希望,他出夠氣,能……”不再以讓我說是為樂。


    結果看起來不樂觀,有人阻止他,所以,他不但沒出氣,倒受了一肚子氣,看起來事情真的不樂觀。


    安誌輕聲:“我會同你一起麵對一切,所以,算我求你,認個錯吧。”


    尹軍道:“他不需要我認錯,他需要一條向他搖尾巴的狗,他認過錯了,他沒有放過你的意思。我求你不要再同我綁在一起,你閉上嘴吧。”


    安誌輕聲:“我寧願同你一起挨打,不想看著你挨打。”


    尹軍憤怒地:“你自己願意,跟我沒關係。”


    安誌道:“跟你沒關係。”


    尹軍慢慢咬住嘴唇,混蛋!


    侯啟龍進來:“把那小子帶走。”


    尹軍被解下來,安誌大驚:“你們帶他去哪兒?住手!你們幹什麽?”


    侯啟龍過來:“閉上嘴,否則,我就吐口痰在裏麵,再把你嘴堵上。”


    安誌呆住:“你們……”


    侯啟龍一口唾沫吐他臉上:“再說話!”


    安誌閉上嘴,不不不!


    侯啟龍微笑:“這就對了,別出聲,我吐得很準的。”


    安誌掙紮,不不,你們要幹什麽?


    救命救命!


    侯啟龍笑:“你張嘴啊,你張嘴啊!”


    安誌不敢出聲,內心深處無比驚恐,尹軍會遇到很可怕的事。


    侯啟龍回身,把尹軍帶到另一個房間,站在尹軍麵前:“小子,跪下哀求吧,讓我聽聽你能說出什麽好話。不然,我會讓他們往你臉上小便的。”


    尹軍愣住,什麽?


    侯啟龍道:“或者,我現在就脫下襪子,讓你叨著。在你臉上大便,把你剝光,弄條狗來同你玩,你選哪個?跪下!”


    尹軍猛地掙紮,但是手腕被拷住,被兩個比他大的同伴強按在地上,侯啟龍歎氣:“好吧,我先解個手。抓著他頭發,讓他抬起頭,我好給他洗個臉。”


    尹軍掙紮,侯啟龍邊解褲子邊問:“還嘴硬?你看起來真的想喝點東西啊。”


    尹軍慘叫:“不!不要!我,我……”眼淚掉下來了,哀求的話也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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