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最初發生在五年前。


    悟通鄉下的族弟悟凡染上賭癮,欠下巨額賭債後走投無路,悟凡的家人托關係、塞銀子、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為他弄到一份度牒,又有悟通的麵子,才能到鎮國寺出家修行。


    但悟凡始終惡習難改,很快就受不了寺裏的清苦生活,又開始不務正業流連賭場。


    悟通對悟凡賭博的事一無所知,竟然安排悟凡做采買的工作。


    悟凡利用職務之便,私自挪用寺裏的錢去賭博,本想翻本後再還上。可賭博這玩意兒十賭九輸,笑到最後的永遠隻有莊家。悟凡的賭債越欠越多,利滾利,像滾雪球那麽越滾越大。


    正在悟凡焦頭爛額的時候,一個叫劉濤的商人找到他,不僅替他補上虧空,還為他還清了賭債。劉濤隻有一個要求,要悟凡接近福善,勸說福善為劉濤效力。


    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


    為了方便悟凡上下山,劉濤找到一具和悟凡容貌相似的屍體,安排悟凡詐死。


    因為福善每次殺人都會偽裝成意外,又把屍體扔進深山老林,大部分屍體被野獸啃咬得麵目全非。寺僧們為了確認死者,都會仔細辨認屍體。為防止詐死的事情暴露,悟凡在假屍體被野獸啃咬前,就引悟通發現屍體,想借此蒙混過關。


    悟凡千算萬算,沒算到悟通是個死心眼兒,發現他死因有異,便緊咬著線索不撒口,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劉濤本想殺了悟通一了百了,總算悟凡還有良知,要挾劉濤不能殺害悟通,否則就說出真相一拍兩散。


    劉濤似乎有所顧忌,最終還是妥協,但也對悟凡產生了不滿。


    福善被抓後,悟凡向劉濤求救,卻發現兩人接頭的店鋪早已人去樓空。


    **************


    聽了展昭的敘述,八王爺總算明白來龍去脈,又問包拯:“猶舫又是怎麽回事?”


    “這個是我安排的!”趙臻揮揮爪子,“我本想用自己做魚兒,釣出幕後人,沒想到幕後人那麽謹慎,把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讓給猶舫。猶舫也是個傻的,都被人賣了,還屁顛屁顛兒臭美呢。”


    “暗衛們早就發現夥夫有問題,是我叫他們按兵不動的。那個下毒的夥夫,故意讓猶舫聽到行刺計劃,目的是引起猶舫的貪欲。他所料不錯,猶舫果然知情不報,他一路緊盯夥夫,在我被挾持前就躲進馬車底下。猶舫的目的很單純,就是為了賺一個救駕之功!”


    趙臻摸著下巴作柯南狀,“真相隻有一個,幕後人隻想找個蠢貨來試探我,猶舫正撞在刀刃上,他不知道幕後人的計劃,純粹是來搞笑的!”


    眾人雖然不懂何為‘搞笑’,但經過都聽明白了。


    八王爺道:“事不宜遲,馬上派人審問刺客!”


    包拯搖搖頭,“這些刺客明顯是幕後人用來試水的,恐怕審了也是白審。”


    白玉堂看看眾人,“線索豈不是又斷了?”


    包拯沉吟片刻,“還有一個商人劉濤。”


    展昭歎了口氣,“又是大海撈針啊……”


    趙臻眨眨眼,“不用這麽喪氣,隻要我這靶子還活蹦亂跳的,狐狸早晚會露出尾巴的。”


    “皇上!”一向好脾氣的八王爺,臉色前所未有的黑。


    “皇上乃一國之君,怎能以身犯險!”


    “王爺此言有理!”包拯也黑著臉,隻不過他臉一直很黑,反而變化不明顯。“皇上怎能私自改變計劃,萬一路上有埋伏怎麽辦,萬一還有其他刺客怎麽辦!萬一暗衛失手怎麽辦!”


    包大人話音剛落,八王爺接道:“皇上置自己於何地,置臣等於何地,置太後於何地!”


    趙臻本來玩得很開心,沒想到被包拯八賢王聯手鎮壓,碎碎念得頭暈眼花。又想到回宮後,還要直麵親娘的眼淚和嘮叨,頓時尾巴也不翹了,爪子也不搖了,整個人都枯萎了……


    展昭白玉堂見勢不妙,早就溜得無影無蹤。


    公孫治好了禁軍,本想過來匯報一下,現在也不想進了。


    馬車周圍儼然成了禁區,隻有福泉總管還屹立著,眼觀鼻,鼻觀心,將左耳進右耳出技能修煉到最高境界!福泉總在感歎:難怪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


    先帝在時,朝中文武官員皇室宗親無不膽戰心驚,人人謹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平時和先帝說話,恨不能前思後想殫精竭慮,深怕勾起先帝哪片逆鱗,莫名其妙就家破人亡了。


    如今換趙臻做皇帝,滿朝文武也越來越活潑了,連謹慎了一輩子的八王爺都心寬了。


    *************


    從鎮國寺回來後,日子又變得平平淡淡。


    趙臻由於祭天期間留下不能抹去的黑曆史,天天被親娘拘在宮裏,再也不能滿大街蹦躂了。


    眾人默默警惕了十幾天,發現趙臻除了每天蔫噠噠,居然沒有反抗?!每天老老實實上朝聽政、下朝聽課、吃飯睡覺、五講四美,比閨秀還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乖的不可思議!


    Σ(°△°)︴這不正常!這絕對不正常!


    撓了兩天頭,展昭白玉堂被眾人踢出來試探虛實……


    啊不對,是關心皇上的身心健康![正直臉]


    聽了展昭轉述的問候,趙臻其實挺無奈的,可真是天下太平了,瞧把這群人閑的。


    趙臻捧著腮幫子歎氣,“上回行刺,你也瞧那些武將了,一個個吃得肚皮溜鼓,別說舞刀弄槍了,讓他們自己爬上馬背都費勁兒。朝中無戰將,我怎能不發愁啊……”


    白玉堂對官員不熟,印象中也有幾位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大將軍,武藝如何不好說,隻是身材都十分的……搶眼!


    展昭仰頭想了想,“幾位老將軍還是不錯的。”


    “你也說是老將軍了。”趙臻一攤手,“青黃不接啊……”


    展昭是老實人,冷不丁聽趙臻憂國憂民,還真有些擔心。


    白玉堂卻深知趙臻的本性,挑眉道:“你又想出什麽‘好’主意了?”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白大哥~”趙臻一臉感動,想撲上去占個便宜什麽的~


    白玉堂手疾眼快,一把拎住趙臻的衣領子,揚手丟給展昭。


    展昭最喜歡抱著小孩,自然接到懷裏摟住,歡歡喜喜地捏捏臉。


    趙臻得意洋洋,早料到白玉堂嫌棄他,正好名正言順賴在師傅身上~~


    白玉堂的眼神相當複雜,後悔剛才沒把趙臻扔遠點兒……


    展昭催促道:“接著說啊,你有什麽打算?”


    趙臻笑眯眯,“我想重新培養一下暗衛。”


    “暗衛?”展昭白玉堂異口同聲。


    趙臻收起笑容,認真道:“暗衛都是十幾歲的年紀,學文學武都還來得及。整天躲在暗處搞陰謀,終究落了下乘,不如學好本事堂堂正正的做官,百年之後青史留名,也算沒白活一場。”


    這樣的好事,展昭自然舉雙手讚成,“有什麽難處嗎?”


    說到難處,趙臻早憋了一肚子苦水要吐。“我這幫暗衛,有一個算一個,連承影在內都被洗腦了,畢生理想就是為我而死。我勸了他們好幾天都無動於衷,可把我愁死了……”


    何為洗腦?展昭白玉堂同時卡殼。和趙臻相處久了,經常能從他口中聽到新詞。有些形象很貼切,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兩位大俠早已練就[可聽可不聽]的本領,聽不懂的詞直接略過。


    白玉堂道:“你直接下令不行嗎。”


    “說得倒簡單。”趙臻望天,“直接下令跟在朝廷埋釘子有什麽區別?一開始就心存隔閡,還談什麽融入其中。我沒打算把暗衛培養成密探,隻想讓他們走出去,別總活在我的影子裏。”


    展昭摸摸趙臻的腦袋,“這樣的事,總要他們自己考慮清楚,何必急在一時一刻。若他們執意不肯,你也不必勉強。”展昭一貫很豁達,從不認為和自己不同的就是不對的。


    趙臻一笑,“是我太心急了。”


    展昭道:“晚上過來吃飯吧,廚房大娘可念叨你好幾天了。”


    *************


    幾天沒出來溜達,街上還是一樣繁華熱鬧。


    自從有了愛逛街的皇帝趙臻,城內治安蒸蒸日上,各家紈絝子弟都收斂多了。


    不收斂也不行啊!汴梁城的紈絝圈子都傳遍了,如今在街上欺男霸女風險越來越大,從前頂多被開封府逮住打板子,現在撞到皇上手裏,可是要連坐的!子不教父之過,兒子惹禍老子背黑鍋!


    親爹抄起家法教子,慈母發動眼淚攻勢,零用錢猛然縮水,紈絝們了無生趣啊!


    今天倒是看見奇景了。


    在城中心最繁華的街道上,一頂轎子堵在路中央,百姓們裏三層外三層圍著,把路全堵死了。趙臻個子太矮,看不到裏麵的情況,隻是吵鬧聲特別刺耳,老遠就聽見女人尖銳的哭聲。


    趙臻正納悶兒。


    展昭卻被最後一口豆沙包卡住了!展昭被豆沙包噎得直跺腳,白玉堂幫他拍背,承影把隨身的水壺遞過來。展昭擺擺手,好不容易蹦著咽下豆沙包,連水都顧不上喝,就要往人群裏鑽。


    白玉堂無奈,一把摟住要蹦高的展昭,“你急什麽,晚去一會兒熱鬧也跑不了。”


    展昭推他,“你別鬧,誰要看熱鬧啊,包大人的轎子被堵了!”


    趙臻一愣:謔!敢當街攔包大人的轎子,這得有多大冤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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