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龐張還真想柯宇這般打算的,就算自己最後死了,也不讓那些背叛自己的人好過,然而柯宇提到張言誠與張楚俞爺孫,令他蒼白的臉龐上,泛起一絲痛苦的之色,在他人生最後的這段日子裏,他著實不知道怎麽麵對自己兩個最親的人。


    說不想見那爺孫倆,那絕對是假話,但是相見又能如何?平添兩人的痛苦?


    龐張痛苦地閉上眼,說不出話來。


    柯宇知道這對於龐張來說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但看到龐張如此痛苦的表情,他已經替龐張做出了決定。


    不待龐張說話,柯宇便轉身對鐵岩道:“鐵岩哥,給我派了倆。我出去一陣子。”


    鐵岩瞥一眼龐張,見他還是閉上眼,他一咬牙,直接出去安排。


    柯宇回望一眼龐張,看著這個在北市在壹島叱吒風雲多年的青竹最輝煌的老大,這一刻帶著殘弱的病體,垂死掙紮的同時,內心充滿對親人深深的愧疚,人之將死,大抵都是如此吧。


    柯宇默然走出這個倉庫,鐵岩帶著一輛瑪莎蒂尼的鑰匙過來,遞給柯宇道:“這是這邊老大平時的用車,很少人注意的。你要快點過來。要不然,我們轉移地點,你就要等我通知你了。”


    “一個小時內,我要是不回來。你們就走吧。”柯宇接過鑰匙,徑直上車,車子跳脫地“嗖”一下躥出去。


    輔山大學裏,張楚俞剛上完哲學課從教室出來,如同往常一樣,她要到圖書館坐到中午,才到餐廳吃飯。


    走上到圖書館的校道,張楚俞一邊和班上一個女生說起即將到來的遠遊活動,這基本上是畢業之前,最後一次遠遊,據說組織好到南部轉一圈才回來。張楚俞還在猶豫要不要去。


    這時候,突然一輛保時捷突然從後邊快速駛過,猛地插入張楚俞與同學的前麵,車門打開,一個衣著光鮮的年輕人走下來,手裏還持著一束鮮紅玫瑰,眉開眼笑地朝張楚俞走過來,極為紳士般道:“楚俞同學,賞個臉,一起吃個飯吧。[]”


    張楚俞還沒反應,她身邊那個花癡已經驚道:“哎呀,這不是廖家浩麽?哇!好帥啊!”


    驚歎完之後,突然喃喃道:“不是傳說,他是李維妍的男朋友麽?怎麽找上我們楚俞了?”


    “楚俞,你怎麽認識他的?”


    張楚俞朝廖家浩厭惡的瞥一眼根本不搭理他,其實她也不過見過這人幾次,還是上回在一次課外活動上,這家夥就如同蒼蠅般粘過來,楚俞還記得當時,李維妍還在他身邊來著,這人著實沒品。張楚俞自然不會理會這種人了。


    “我都不認識他。”張楚俞說著,拉一把身邊的花癡同學,繞過廖家浩繼續前行。


    “別啊。張楚俞。我是廖家浩,上次活動,不是認識了麽?”廖家浩對自己模樣還有些自信的,而且家底殷厚,泡個妞還是挺容易的。他這兩年在學校裏跑過的妞還不知道多少來著。


    他一直沒遇上張楚俞,上次遇上的時候,立時將目的定為他了,卻是想不到之後,每一次的攻勢都被打回,這一次,他故意開著車在眾人麵前出現給足張楚俞麵子,想來張楚俞也不會不給麵子,卻是想不到給人家直接無視了。


    “廖家浩!你好啊。我在找你,你竟然來找她!你到底什麽意思?”車子前麵突然出現一個身形窈窕,麵容姣好的女子,瞪著廖家浩,卻又把張楚俞攔下了。


    “哼!原來是你勾引了我家浩浩啊。張楚俞,你不是很清高麽?當初高子耀追你的時候,你不是清高麽?想不到你現在竟然……哼!真替高子耀不值!賤貨!”李維妍自然是認識張楚俞,當初大才子高子耀高調追張楚俞的時候,鬧得全校皆知。那時李維妍暗地是喜歡高子耀的,當初不知道多記恨張楚俞來著,後來高子耀追求失敗,轉投外校一個女人懷裏,李維妍暗戀無蹤。[]


    後來被年少多金的模樣出眾的廖家浩看上,她就徹底淪陷了。


    卻是想不到廖家浩竟然突然對她冷淡下來,竟然當眾追求起張楚俞來,李維妍這一刻有點新仇舊恨加一起的意思,便口不擇言怒罵起來。


    張楚俞被李維妍這樣一罵頓時,愣住。她身邊的那個花癡同學跟張楚俞挺友好,見張楚俞被李維妍這般罵,卻是不答應,怒道:“李維妍,你怎麽罵人呢?你男朋友跑來追楚俞,你怎麽不問問他怎麽回事?楚俞,別理她。哼哼!”


    “哼!我就看不得她清高的樣子。要不是她勾引,我家浩浩怎麽會變心呢。張楚俞,當初高子耀瞎了眼,才當你是寶!其實你就是個賤貨!”李維妍說著竟然想要順手甩張楚俞一巴。


    恰好這個時候,一輛瑪莎蒂尼以驚人的速度駛過來,因廖家浩的保時捷橫攔著,瑪莎蒂尼擦著輪胎急停下來,車窗打開,柯宇伸頭出來,剛想怒罵,讓當事人把車開到一邊。


    卻是看到一個女生竟然高舉手,就要刮向張楚俞,柯宇愣一下,立馬推門下車,徑直走過來沉聲道:“怎麽回事?”柯宇瞪一眼高舉單手的女子,那目光似乎在說,你要是煽下去,老子就剮了你!


    李維妍被劇烈的刹車聲嚇住,又被柯宇瞪一眼,頓時忘記煽向張楚俞的手還在高舉著,反倒張楚俞身邊的那花癡女同學驚道:“哎呀,怎麽又來一個?楚俞,這一個又是怎麽回事?怎麽從來未見過?”


    張楚俞之前被李維妍說起高子耀的事情,牽動她久違的內心,當初她差點就對高子耀動心了的,隻不過後來天意弄人,有些事情說也說不清,隻能說,她與高子耀有緣無分。但被李維妍這麽一說,她不由得有些出神了,以致被李維妍差點煽了一巴,也茫然不知。


    直到柯宇雷霆般出現,她倒是愣一下,望著柯宇道:“你怎麽來了?”


    柯宇打量一下四人的狀況,再看到那個小白臉般的家夥手裏拿著一束花,以及後麵那輛保時捷,猜到一點點事情了。自然不去理會這種狗血戲碼,徑直對張楚俞道:“有事找你。上車吧。”


    張楚俞望一眼柯宇滿臉嚴肅,倒是沒有猶豫,便想上車,但走一步,又回頭對身邊的那位花癡那同學道:“小嘉,我有事不會圖書館了。你去吧。”


    柯宇打開車門,讓張楚俞鑽進去,扭頭對張楚俞的那位花癡同學抱歉地笑了笑,然後無視另外兩個家夥,徑直上車往後一退,拐個彎,徑直飛馳離開。


    隻有那位被柯宇一笑迷住的花癡突然醒起什麽,喃喃道:“這個家夥怎麽那麽眼熟呢。啊,他不是前段時間開著電單車送楚俞上學的家夥麽?怎麽開起豪車來了?還那麽帥!哇!”


    上車後,柯宇專心開車,徑直飛馳直奔水果市場,道水果市場對麵路邊,他就遠遠看到張言誠那輛破舊的皮卡,他徑直拐過去,並排停在皮卡旁。


    “張阿爺,上這車。”


    張言誠聞言嚇得一跳,先前柯宇電話過來說有事讓他在市場外邊等他,卻是想不到柯宇突然開著一輛豪華轎車過來,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柯宇這邊已經下車,走去把張言誠拉過來,徑直推他上車做好。


    就這樣張言誠迷糊地上車之後,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急道:“阿宇啊。你這是做什麽?你怎麽開著這麽一輛車?你急急找我什麽事?啊,還有楚俞,你怎麽也在?”


    張楚俞瞥一眼柯宇,才道:“阿爺,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他直接到學校找我的。”


    “張阿爺,你們先別問。等會到地方你就知道。我帶你們見個人。時間很急。”柯宇一邊瘋狂開著車,一邊扭頭對這爺孫倆解釋道。


    張言誠聽柯宇這麽一說,起先還沒醒起什麽,但很快就醒悟過來,望了望柯宇,又看一下張楚俞,無奈歎一口氣。


    張楚俞雙眼一直盯著前方,也不知道她在想著什麽時候,但是她小手在下邊握得緊緊的,柯宇一直在留意到這一點,他心中歎一口氣,想來他們也是知道要去見誰了。


    柯宇開車的技術依舊不減當年瘋狂,除了闖進張楚俞學校那會花了一會時間,從離開北區倉庫到回到這裏,緊緊是用四十分鍾不到。


    車子依舊一陣刺耳的急停,柯宇沒有立即推門下車,而是望著張楚俞,突然伸手過去一把抓張楚俞緊握的小手低聲道:“對不起。我不得不這樣做。哪怕你們怪我多事。”


    張楚俞本能地想要抽手,但柯宇握得很緊,她抽一下,便放棄,隻是瞥他一眼。柯宇見狀歎一口氣扭頭對張言誠道:“張阿爺,我們下車吧。”


    三人下車,鐵岩很快就迎出來,他朝柯宇點點頭,然後朝張楚俞、張言誠做一個請的姿勢。


    張楚俞在前麵走了幾步,她突然停下來,張言誠倒是猶豫,反而伸手扶著張楚俞的肩膀低聲道:“進去吧。”


    柯宇與鐵岩在後麵,柯宇本不想進去的,但看到鐵岩的眼色,他還是一同進去。


    龐張未看到張言誠與張楚俞進來的時候,已經站起來,看到張楚俞與張言誠進來的時候,他奮力上前走幾步,似乎這幾步耗盡他全身的力氣,後邊的鐵岩急跑過去扶著他。


    張楚俞原先在外邊內心還非常猶豫掙紮的,但這一刻看到龐張衰弱得如此不堪,禁不住一下眼淚就下來了,過去那些心中的埋怨與恨,全然消失無蹤了。


    張言誠瞧到這般也禁不住老淚縱橫,用力向前走幾步,但腳下似乎重如泰山怎麽也邁不動。


    龐張看到老父落淚,女兒悲傷,也禁不住悲從中來,極力擺脫鐵岩的扶,掙紮上前幾步,一下子跪倒在張言誠麵前,顫顫地道:“父……父親,對不起!這些年兒子不孝!”


    這話頓時讓張言誠無法抑製心中的情感,伸出顫抖的蒼老的手扶向跪倒在地多年不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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