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對不起。是我錯了。”龐張跪倒在地,低頭垂淚對著自己漸現年邁的父親愧疚道。


    這一句,“對不起”和“我錯了”似乎足足遲了不知多少年,當年年少輕狂的後生,如今隻是一個在外邊獨自闖蕩早就心中疲倦的遊子。


    張言誠顫抖地拍了拍龐張的肩膀,抽搐一下,舒一口氣低聲道:“我,我也有錯啊。當年要是我不那麽倔,也不至於這樣。”


    龐張這刻再也忍不住流下愧疚的男兒淚。這一對當年都那麽倔,誰也不聽誰,幾乎形同陌生人的父子,卻在這一刻把埋藏在心裏最底層的情感宣泄出來,因為他們彼此之間都在乎對方,把對方當做自己最重要的人。


    張楚俞看著這對父子如此相對,眼中的淚水如雨般滑落,望著龐張卻是不知道怎麽開口,這個父親對於她來說,實在太過於陌生了。


    鐵岩攙扶著龐張站起來,柯宇也走過來,扶著張言誠。鐵岩與柯宇都知道這個時候,龐張情緒太過波動著實不是什麽好事,弄不好隨時都有掛掉的可能,他們隻能這樣打斷這對父子宣泄多年不見之情。


    鐵岩與柯宇走過來,龐張與張言誠外露的情感稍稍收斂一下,兩人盡管心中依舊激蕩,但理智已經恢複,龐張這會也終於把目光轉移到張楚俞身上來。


    盡管張楚俞的相片他不知道看過多少回,但親眼看到自己女兒出現在自己麵前,他的心情依舊難以言表。


    “你是楚俞吧。我是你爸爸。長大了,跟媽媽一般像。唉,這些年你受苦了。”龐張想要伸手去撫摸一下張楚俞的腦袋,但伸出去之後,卻又猶豫,隻得停在空中,目露安慰之色。


    張楚俞看著這位陌生得很的父親,盡管她已經不打算記恨他,但那一句“爸”卻如鯁在喉,怎麽也喊不出口。


    張言誠卻是自己這孫女的心思,有些痛苦地道:“楚俞,他是你爸爸。他……”


    張楚俞卻是握著張言誠的大手,卻怎麽也喊不出口來。(.無彈窗廣告)


    龐張微微歎一口氣,也強求,他今天能夠得到自己父親的原諒,他已經很知足,對於這個寶貝女兒,他真不敢奢望她原諒了。這些年來,他一點兒父親的責任都沒有盡過,想要得到張楚俞的認同,實在太過為難了。


    “爸、楚俞,你們坐。小鐵,去上茶。”龐張收斂自己的情緒,讓鐵岩去上茶,卻見柯宇,也想閃出去,他繼而道:“柯宇,你也坐。”


    柯宇微微一愣,瞥一眼張言誠與張楚俞見他們露出安慰的目光,他便坐在張楚俞的邊上。


    “阿龐,你怎麽跟阿宇認識的?”張言誠一坐下就直接問起這個問題了。


    龐張展顏一笑道:“爸,其實……嗯,我偶然的機會認識的。柯宇是個很不錯的小夥。你看他是不是跟我很像?”龐張差點把自己這些年來暗中派人去看張言誠與張楚俞的話說出來,幸好話到嘴邊又及時收住了。


    “嗯。阿宇與你年輕時候很像。我遇到他的時候,差點以為是你呢。不過,他當時……”張言誠說到這裏的時候,臉露尷尬,便不說下去。


    柯宇卻是明白,張言誠遇到自己時候,正是自己被人追殺的時候,估計龐張年輕時候,這種事,被張言誠看過不少,父子之間的矛盾根源也很可能產生於此,如此兩人雖說短暫忘記過去而相認,當這種尷尬的事,還是少提為妙。


    張楚俞卻在這時候,瞥柯宇一眼,目光有些複雜。柯宇注意到,立馬轉過去,不敢對上。


    鐵岩麻利地上茶,便退出去,守好外邊大門,讓龐張與家人說話。


    “阿爸,楚俞現在還在讀書吧。有沒想過送她到國外去讀書?”龐張倒是適時轉移話題,其實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張楚俞的身上,而張楚俞似乎在躲避他。弄得龐張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楚俞,就畢業了。要看她的意思。”張言誠倒是明白龐張的意思,也給他機會與楚俞緩和關係。


    “嗯。楚俞,你說說要不要到美國繼續讀書呢?你還年輕讀多一些書是好的。”龐張滿眼希冀的看著張楚俞。


    張楚俞蹙一下眉頭也不看龐張冷聲道:“我要在壹島照顧阿爺。阿爺就快退休了。”


    龐張聞言有些尷尬,在他聽來張楚俞這話在責怪他,這些年不照顧張言誠,他正想開口繼續說,這時候,柯宇卻是給他使個眼色,他隻好不再這個問題糾纏下去。


    龐張也知道這次父子父女相聚時間不多,便與張言誠多說幾句話,很快就讓鐵岩安排一桌飯菜上來,他們一家人加上柯宇平靜地吃了一頓飯。


    飯後,龐張就顯得也有些疲憊地道:“爸,今天就這樣了。我現在不方便外出。等到遲一些,我親自去看你和楚俞。”


    張言誠也不多言,隻是點點頭,他不敢問龐張為什麽如今這個樣子,他怕知道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張楚俞則是有些不滿望了龐張一眼,便扶著張言誠起來往外走,柯宇也跟著起身,瞥一眼龐張,再望一眼張楚俞,有些忍不住,但龐張用眼神製止了柯宇說話。


    鐵岩替龐張送三人出來,這會安排了一個司機送柯宇三人。


    上車後,柯宇扭頭望著張楚俞好一會,直看到張楚俞眼紅落淚,才歎一口氣轉過頭,張言誠什麽也不說,輕輕拍了拍張楚俞嬌弱的肩膀歎一口氣。


    一夜無語,柯宇第二天再想去找龐張的時候,卻是沒聯係上,給鐵岩電話也沒聯係到,柯宇便去學校找張楚俞。


    當柯宇剛找到張楚俞的教室時候,鐵岩的電話就過來。


    “宇少,老大吩咐,你帶張伯和小姐到南部,避一避。機票都準備好了。一會晚些我讓人給你們送過去。明天你們一定得走。不然就晚了。”鐵岩聲音有些低沉,可以想象出他情緒不高,似乎知道什麽,卻又不說。


    “我要和你見一麵。我們見麵談!”柯宇自然知道龐張讓自己帶張言誠與張楚俞離開北市是想做什麽,但是這個時候,他不想龐張真的來個魚死網破。他不知道龐張到底還有什麽底牌,但他能夠猜到龐張肯定會把事情搞得很大的。


    電話那頭沉默很久,似乎鐵岩也在內心掙紮著,柯宇靜靜地等待,直到都快以為對方要掛機了,才聽到對麵傳來一句。


    “好。我在以前見麵那個地方等你。”


    柯宇掛了電話望了望張楚俞所在的教室,猶豫一下,轉身便離開。


    當晚柯宇滿身疲憊地回到張家,手裏拿著三張飛往南部的機票,在飯桌上直到道:“張阿爺、楚俞,明天我們去南部旅遊吧。”


    張言誠還沒說話,張楚俞就開始瞪眼,要說話,柯宇卻是不讓她說話。


    “楚俞,我知道你這兩天沒什麽重要課程,而且下個星期,你們就組織到南部旅遊。你就當提前過去吧。再說,提前過去看看楚阿姨也是應該的。你都多少年沒回過南部了。”


    “哼!”提到楚阿姨張楚俞立即哼一聲,盯著柯宇,不說話。


    柯宇也不在意,轉而望著張言誠,張言誠猶豫一下,才道:“好多年,沒回過去。回去一趟也好。”說到這裏,他抬頭望著柯宇帶著意味深長的意思,“明天就走麽?”


    柯宇平靜地道:“是的。這是機票!”


    張言誠點點頭,認下來了。張楚俞也知道自己這幾天重要的課,請假幾天也是可以的,反正下個星期學校也組織到南部旅遊的。


    第二天,柯宇送張言誠與張楚俞到機場,直到最後一刻登機的時候,柯宇把行李遞給張楚俞道:“楚俞,好好照顧你阿爺。我晚一下在過去。”


    張楚俞愣一下,卻是想不明白柯宇怎麽突然變卦不和他們一道到南部去,便道:“你要做什麽?”


    張言誠這時候,卻是回頭道:“楚俞,阿宇還有事。你別多問。”轉頭對柯宇道:“阿宇,你要小心。他……算了。我就不問了。”


    柯宇這刻心中在劇烈猶豫著,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對張言誠點點頭,走到張楚俞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靠近她耳邊低聲道:“楚俞,其實你心中不怪他了,是麽?”


    張楚俞猛地盯住柯宇,似乎意識到什麽,但見柯宇非常平靜的表情,她猶豫一下,點點頭。


    柯宇歎一口氣,道:“登機去吧。好好照顧張阿爺。我盡量讓你回來時候見他一麵。”


    說完,柯宇便轉身離開。


    在機場外邊車上,看到一架飛機升空之後,柯宇揮了揮手,讓司機開車,一輛瑪莎蒂尼很快就消失在機場路口。


    隆港碼頭日以繼夜的工作著,一輛瑪莎蒂尼出現在這裏,再暗處燈光指引下,很快來到碼頭一艘“日盛”號貨船下麵。


    車上下來一個年輕身影,車子繼而前行,很快就隱入一出暗地。


    柯宇抬頭望一下這艘萬噸貨船,手持電筒,打出三個信號,很快鐵岩就從船上下來,讓柯宇上去,兩人很默契不說話,繼續往船下走。


    直接走到船艙底部,沿途不少人在暗處守著,直入最裏麵,那一個艙門前,鐵岩卻是停止腳步了。柯宇朝他點點頭,便敲了敲,才推門走進去。


    艙改為的房內,燈光不是很亮,柯宇足夠看到龐張半躺在一張床上。


    “你不該來。卷入來。對你沒好處。其實你隻要靜靜在南部和楚俞玩幾天,你就得到很多東西了。你何必冒險呢?”


    “張先生,我這人不習慣無功不受祿。要不是我逼鐵岩,還不知道你那麽看得起我。在我看來,你那些東西還是你來掌管或者交給楚俞,或者是鐵岩都不錯。交給我承受不起啊。”


    柯宇聳聳有些無賴地道。他從鐵岩那裏得知,龐張竟然做好後路,把一大部分青竹的公司轉給他名下,當然條件就是柯宇保楚俞平安,若楚俞在這次事故之中有所損傷,準備好的一份遺囑將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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