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仁屠城一事,完全不在張忠的掌控之內,當進入城內的義軍們發現,所謂城內大戶裏應外合純屬騙局之時,情緒已然不受控製,於是亂象發生,所有人都如同瘋了一般。


    作為讀書人,‘關先生’對屠城之舉十分不喜,因此,在懷仁縣衙對張忠好一頓臭罵,但好在懷仁城的迅速攻占,為大軍北上贏得了寶貴時間。


    所以,身為全軍主帥的‘關先生’也不能對用命搏殺的將士太過嚴苛,該獎賞的還是得獎賞,隻是在懷仁整頓的這兩日內,‘關先生’不得不三令五申一番,要求大夥兒在今後的戰事中不得發生這類行為。


    挨了‘關先生’好一通臭罵的張忠憋屈不已,回到大營後,擊鼓點卯,集合全營將士,將怒火狠狠發泄了一遍。


    參加夜襲攻城的二百多敢戰營士卒活下來的還剩八十來人,這幫人覺得很冤屈,那些沒有參加攻城的人平白挨罵後感到更加鬱悶,所幸張忠發泄完後,便公布了此戰的賞格,終於把士氣又重新振作了回來。


    張忠本人此戰立了大功,晉副萬戶,準敢戰營擴編為五千人的大營,而參戰活下來的八十來人中,有二十多人已經傷殘,被勒令退軍回鄉,並補發賞錢和盤纏,剩下的五十餘人則都有賞錢,有些立功較大的,則官升一級。


    趙信和陳棋在攻城中發揮了關鍵作用,上到城頭的十來人裏,除了百戶劉達處於昏迷中不知生死外,其他人都已全部戰歿。


    趙信、陳棋得到的獎賞是錢五千,晉什長,別看是小小一步,卻是官與兵的區別,這意味二人從今以後就是軍官了,手下要帶兵了。


    賞錢很重,按慣例是要等大戰結束後再行發放,軍官的晉升則立刻生效,因為目前沒有新兵,且敢戰營還在懷仁一戰中折了數百人。


    所以,兩人隻能當個光杆什長,手下無兵,編製則仍在原隊中,因為百戶劉達的重傷,隊正李義便升了百戶,幹脆直接管起了手下還剩的七十多人。


    由於沒有手下,趙信、陳棋都擠在了一個帳篷裏繼續作伴,倒也輕鬆寬敞了許多,兩人在此戰中所受的都是些皮外傷,養了兩天,傷口便結疤凝固了,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大軍在懷仁休整了兩天,繼續進發,北攻大同,大同是有名的軍事重鎮,光守軍就達兩萬,不過,元末的元軍軍事素質已經大幅降低,很難與擁兵十多萬的紅巾義軍抗衡,所以,一路上大軍信心滿滿,士氣高漲。


    等到了大同城下,看到城樓上挑著的李思齊和察罕帖木兒的將旗時,紅巾軍各部卻有些啞然了。


    懷仁一戰義軍們拚死贏得的時間優勢,在迅速到來的元軍援兵麵前化為烏有,士氣急轉而下,所有人的心頭似乎都被什麽東西壓住了一般,沉甸甸的。


    單單兩萬大同守軍,並不值得紅巾軍忌憚,可李思齊和察罕帖木兒的部眾卻是少有的精銳,兩人皆是通過鎮壓義軍而聲名鵲起,廣大義軍對其是又恨又畏。


    不熟悉元末曆史的趙信,並不介意這兩人到底如何厲害,他介意的是自己無法有效的發揮穿越人士的優勢,比如根據對方的性格提出建議,或是按照曆史中記載的戰事細節提前打好埋伏。


    若是穿越到三國,趙信大可在劉大耳朵聞聽關羽死訊後,勸劉大耳朵阻止張飛掛帥出征,親伐東吳時,要多聽法正的建議,不要輕視陸遜這個儒帥,更不要在密林之地紮營。


    隻是,這是元末啊,在記憶中,隻有朱元璋和他的主要對手張士誠、陳友諒的事跡頗為清晰,其他曆史人物、曆史事件皆是一片空白。


    當初要是帶本元末曆史的書過來就好了,哪怕在天涯論壇裏多看些介紹這方麵的帖子不也強的多嗎?趙信遺憾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懊悔不已。


    尚自沉浸在深深懊惱中的趙信自然不會知道,李思齊和察罕帖木兒會在這一次的大同之戰中,給紅巾義軍帶來多麽深刻的印象。


    陳棋則一直耿耿於當日懷仁城頭煙霧四起的那一幕,經常追問趙信到底是怎麽回事,對此,趙信隻能愛莫能助的攤開雙手,一臉無辜的樣子,告訴陳棋他也不太清楚。


    想不明白的陳棋便有些神神叨叨的,口中經常念念有詞,趙信也聽不大真切,隻是覺得陳棋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至於哪裏不對,他也說不上來。


    大同城牆比懷仁城牆要高出兩丈有餘,外麵圍著的護城河也深達一丈,可謂城高池深,城內不僅有兩萬大同守軍,更有數量不明的援軍協助防守,急切間是攻不下來的。


    紅巾義軍四麵圍困住大同城,便開始組織民夫趕製各種登城器具,有時候民夫不夠,還常調派敢戰營前去幫忙,趙信就去過兩次,也算是大開了一番眼界。


    紅巾義軍所建以雲梯車、衝車、投石機、箭塔四種攻城器具為主,建造得十分結實,比趙信想象中好多了。


    隨著攻城器具的完工,紅巾義軍上下也隨之一掃大同增兵所帶來的陰影,士卒們心氣逐漸高漲起來。


    這般在城下紮營圍城十日後,敢戰營統領張忠終於傳下軍令,第二日攻城,當晚大營內殺豬宰羊,做了一頓好的,大夥兒興致濃濃地喝著肉湯,啃著骨頭,大聲談論著、說笑著,似乎彈指間‘檣櫓灰飛煙滅了’!


    尤其是本百人隊之中,趙信和陳棋的例子就擺在那裏,大夥兒看他們的眼神都有些泛紅,讓二人不寒而栗。


    誰不想升官發財?至於能否活著,既然當了兵,吃了這碗糧,這個問題就不能去考慮了!


    第二天,大戰如期來臨,趙信站在本陣之中,一邊擦拭著新發的寬背大刀,一邊看著前方上萬民夫冒著城頭的箭雨,將土袋傾倒入護城河中。


    隻用了小半個時辰,民夫便逐漸將一丈多深的河水阻斷,在護城河上形成了數條寬闊的通道,整個敢戰營都在城牆箭雨覆蓋的射程之外,弟兄們看著眼前的一切,既興奮又緊張。


    東麵城牆下已經倒下了千餘民夫,有些沒死的還躺在地上掙紮著,戰鼓聲和呐喊聲將他們的呼叫聲掩蓋住,趙信看到他們張著嘴的痛苦神情,緊握著雙拳,最終也隻能無力的鬆開。


    沒有人有餘暇顧及他們,而且,就算救了回來,以他們的傷勢,在這個時代也是救不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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