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人手短,許是大姑娘崔九敏跟自個借衣裳的緣故,大太太王氏今兒破天荒的既沒給鍾文謹臉色看也沒拿言語冷嘲熱諷,待幾個兒媳婦並孫子、孫女到齊後,便麻溜的領著眾人往鬆鶴園去。


    二房跟三房的人早早就到了,但正房裏頭卻十分安靜,待大房的人與眾人互相見禮後,二太太小劉氏便急不可耐的開口詢問鍾文謹道:“聽說惠安公主薨了?這年紀輕輕的,怎地突然就薨了呢?這其中的緣故,你可知曉?若知曉的話,趕緊說來聽聽,咱們可都好奇的緊呢。”


    聽到這話,鍾文謹便明白劉氏知道的並不比自己多多少,不然二太太小劉氏又為何會有此一問?心裏雖失望,她麵色卻沒變,隻緩緩的搖了搖頭:“半夜大理寺人的來報信,隻說惠安公主薨了,旁的一概不知,二爺聞訊後換上官服便出門了,這回子也不曾回轉……”


    劉氏斜倪了小劉氏一眼,沒好氣道的訓斥道:“快閉嘴吧,皇家的事兒,豈是你能隨便問起的,仔細勾連到不該勾連的,把自個的小命兒給搭進去。”


    當著小輩們這麽被下臉子,這要是換了旁人,譬如王氏,早就羞得無地自容了,偏小劉氏不在意,如耳旁風一般,聽過便罷,自動換了話題,笑嘻嘻的同鍾文謹道:“虧得你的衣裳,不然儀姐兒今兒怕是連門都出不來了。”


    話音剛落,三太太馬氏、大太太宋氏都附和,王氏不好裝聾作啞,隻得也替崔九敏謝了鍾文謹一句。


    鍾文謹笑道:“不值什麽,我旁的不多,就素淨衣裳多,妹妹、侄女們若不夠穿,隻管來問我拿便是了。”


    “什麽叫夠穿?未出降的公主,按例要素服二十七日呢,你有多少衣裳夠她們倒換的?”劉氏笑斥了鍾文謹一句,轉而吩咐大奶奶宋氏道:“姑娘、姐兒們每人兩身,叫針線房先給她們趕出來,再理會旁人的。”


    宋氏笑應道:“我與老太太想到一塊去了,一大早就說與針線房了,隻是我沒老太太闊氣,隻說每人先趕做一身……您放心,回頭我就叫人去傳話,讓她們再增加一身。”


    劉氏笑著點頭道:“你是個行事周全的,我再沒什麽不放心的。”就是略小家子氣了些,動輒就想著儉省。


    正說著話呢,突聽外頭有人道:“二爺回府了。”


    劉氏聞言,立時就要叫人傳崔九懷過來,轉念一想,又生生按捺住了,方才自個還教訓兒媳婦呢,當著眾人的麵,可不能打自個的臉,況方才對小劉氏所言也並非危言聳聽,若其中真有什麽不足為外人道的緣故,自個又開口詢問了,豈不叫他為難?


    她能按捺住,鍾文謹卻按捺不住了,立時就站起身來,絞著帕子,扭扭捏捏頗為害羞的說道:“二爺大半宿沒睡,早膳怕也沒用,我怕她們服侍的不周全……”


    “瞧瞧,瞧瞧,一聽見自個爺們回來就坐不住了,到底是新婚燕爾的小夫妻。”劉氏巴不得他們小夫妻和和睦睦呢,聞言打趣了一句,然後便痛快的擺了擺手:“你且去吧,若懷哥兒那裏有甚說法的話,你再過來也是一樣的。”


    “是,那孫媳告退了。”鍾文謹給劉氏行了個禮,又分別對著婆婆王氏、二嬸小劉氏、三嬸馬氏福了一福,便急急忙忙的往靜園趕。


    *


    一路小跑,熱出了一頭的汗,崔九懷見了,抿了抿唇,打趣她道:“正想叫南星去喚你回來陪我用膳呢,不想你自個卻回來了,瞧這氣喘籲籲的模樣,莫非是怕我搶了你的牛奶?你且放心,那玩意兒又腥又膻的,也就你這種沒斷奶的小豆丁才會喜歡。”


    真是遭了現世報了,早上她還打趣崔琰兒是小豆丁呢,這會子自個就中招了……鍾文謹扁了扁嘴,到底正事重要,便沒給他頂回去,反而試探的問道:“瞧二爺還有心思與我玩笑,想來惠安公主是病故的了?”


    “南星,叫人傳膳。”崔九懷朝外吩咐了一句,然後從鼻翼裏冷哼了一聲:“太醫診不得死人脈,公主千金之體,又不可能讓仵作近身驗屍,是病故還是謀害,我可不敢下定論。”


    “謀害?”鍾文謹立時抓住了關鍵字眼,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在公主府內被人謀害?公主府守衛森嚴,外人等閑進不去,難不成是府裏人幹的?”


    “旁的外人等閑進不去,但周為安這個即將成為內人的外人,進出公主府還不跟自家庭院一樣容易?”崔九懷斜了她一眼,繼而歎氣道:“周為安昨兒夜裏在公主府待到宵禁時才離開,離開後惠安公主的貼身宮女錦瑟進去服侍,見惠安公主已然睡熟,便沒敢打擾,小心翼翼的退了出來……”


    斷在這裏,簡直太不人道了,鍾文謹急忙追問道:“既如此,那又是如何發現惠安公主薨了的?”


    “惠安公主自小懼怕雷聲,每逢打雷,不管睡的多熟,都會瞬間驚醒……錦瑟半夜聽見雷聲,忙起身進去服侍,不想惠安公主卻沒有動靜,任憑她如何呼喚都不回應,錦瑟心中詫異,掀開簾帳探了下其鼻息……”


    鍾文謹皺了下眉頭,又問道:“周駙馬怎麽說?”


    崔九懷回道:“周為安說昨兒夜裏與惠安公主說話時,公主突覺心口疼,他本想去請太醫,偏公主不許,說她這是老毛病了,請太醫也無濟於事,隻須挨過一刻鍾便無礙了,他苦勸無果,隻得又多待了一刻鍾,待公主無恙又歇下後,這才離開。至於後頭的事兒,他一概不知。”


    頓了頓,他又冷笑道:“我回來的時候,他正在禦書房唱大戲呢,又是要撞牆,又是要抹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拍著胸脯喊後悔,說不該事事聽從公主,便是她不許,也要請太醫替她看診,如此興許她就不會再次心疾發作又無人在旁服侍而丟掉性命了……這樣的罪名錦瑟等惠安公主身邊得用的宮人,自是不肯認的,俱都一口咬定公主是被周為安謀害的。”


    “然後呢?”鍾文謹眼巴巴的看著他。


    崔九懷“嗤”了一聲:“然後,皇上就叫人把周為安關到天牢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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