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夫人兒女兄弟女婿一大家子人的麵色都變了,維明才笑著對三個貞說,“你們莫怕,常言道,以夫為天,有再大的禍事,自有你們夫婿出頭擋災。”


    又跟夫人笑道,“夫人也莫怕,佳月先生已定下了夫人,此人與我一般無二,定保得了夫人。”


    說罷便去尋了三個女婿說話。


    夫人一頭霧水,拉著儀貞問,“什麽佳月先生?你爹說的話我怎麽都聽不懂?”


    儀貞笑道,“娘親莫擔心了,這是爹和您開玩笑哩。佳月先生是爹爹名字的半邊,爹爹偶然也自稱佳月先生。想必去水賊窩裏探查,用的便是這假名了。”


    桓清這才略放了心,鬆了口氣,麵上也微露笑意。


    老左雖然為人促狹,但是能耐還是非常人所及的,


    維明把永正楚卿禮乾朱常泓這四人召到一處,道,“如今賊強我弱,一味硬拚,恐我們傷亡慘重,隻能用個誘敵之計,你們四個,先去和自己妻子把衣物換了,男扮女裝,女扮男裝,換好了再接著安排。”


    這幾隻都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小日子一向是無憂無慮平平順順的,象這等女扮男裝,迷惑賊頭什麽的那都是戲文裏才聽說過的,如今卻是著實地落在自己頭上,不由得又是緊張,又是新奇。


    一對對的,都在船中尋了單獨的船艙進去,在裏頭換衣裝扮。


    等出來時,一個個都大變了模樣,你瞧我,我瞧你,嘻嘻哈哈,都是微窘中帶著好笑。


    男子們都換了羅裙繡襖,頭上梳著盤發,都扮得似模似樣,尤其是楚卿,女裝出來。那玉麵朱唇,星眸瓊鼻。真算得國色天香一美人。


    儀貞瞧著暗想,唉,有這般美貌相公,順貞壓力好大啊。


    再看其他幾人,永正模樣也算俊俏。隻是麵部線條硬朗了些。王禮乾則是眼神帶著桃花,姿色雖不及楚卿,卻帶著三分風流態。


    小泓哥的扮相麽,…在艙中儀貞就好一陣發笑了。原來小泓哥鳳眼薄唇,穿著錦繡羅裙,梳著鳳羅寶髻。也算美人胚子,隻是皮相黑了些,眼神極是凜冽,就跟裏頭擱了冰碴子似的,怎麽看都是個不好惹的黑麵羅刹啊。


    朱常泓雖然冷著臉。但儀貞卻是越看越想笑,自己扮成爺們,小泓哥扮成媳婦,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奇景啊,實在該果斷合影留念才是。隻可惜米有拍照機。


    德貞順貞舜娥三個溫柔敦厚得多,瞧著幾位公子的女裝扮相隻是抿了唇微微而笑。


    王禮乾瞧瞧德貞的男裝扮相。心想,娘子扮成男的,倒別有一番風采啊。


    永正楚卿似乎也發現了自己妻子的另一麵,雖然自身裝扮別扭,也不妨礙頻頻偷瞧扮成男裝的佳人。


    而且這幾隻反串的互相看著,那份尷尬也在嘲笑旁人中減去了許多。


    隻有朱常泓仍然有些別扭,對旁人投射過來的嘻笑目光,百般淩厲地回瞪過去。


    儀貞暗中捏了他的手一把,示意他莫要這般,這都是自家人笑笑還如此,等見了水賊豈不是要直接爆發了?


    朱常泓瞥了儀貞一眼,見自家娘子錦袍玉帶,金帶束發,頭上沒有珠玉首飾,脂粉不施,更顯得眉眼清朗,光風月霽,倒真是個絕世美少年,不由得麵色稍加和緩,也不去理會旁人,隻默然看著儀貞當做洗眼治愈。


    儀貞搞定了小泓哥,遂上前對老爹笑眯眯道,“爹爹在上,看我這兒子如何?”還有俺後頭這黑裏俏媳婦如何?


    她一手拉著朱常泓,後半句話沒敢說,怕惹得小泓哥直接炸毛。


    維明一直站在船艙中笑看著這四對活寶小夫妻,果然是各家有各家的特點。那些衣服雖然不算合身,好在漢裝多為寬鬆,有腰帶係著,稍鬆稍緊都沒關係。(.)


    “如得儀貞這般兒子,幸何如之?”


    憑心而論,不說詩文才學之類,若論能幹果決,連永正都不及儀貞,長女若真是個兒子,也算自己衣缽後繼有人。


    打扮成嬌俏小書生的德貞也上來笑道,“爹爹,爹爹,我這兒子怎麽樣呢?”


    維明笑道,“你這般的兒子倒讓我想起一個人來。”


    “是哪個?”德貞期待地望著老爹。


    維明笑嗬嗬的,“孫家的繼賢。”


    德貞一聽就癟了嘴,半笑半嗔,“爹~”


    孫繼賢是個傻子好伐?難道老爹是拐著彎兒說我傻麽?


    “不過是玩笑話罷。我兒可比繼賢強得多了。”


    維明忙笑著安慰二女兒,德貞眨眨眼,這個,…就算是誇獎好了。


    維明從袖中取出承影劍來,交給永正。


    永正接過承影劍,拿在手上把玩,他媳婦趙舜娥也好奇地湊過來看。


    朱常泓這時倒是感了興趣,移目瞧著永正的承影劍,眸光閃動,也不知在打著什麽主意。


    “儀貞,你的那柄劍呢?”


    儀貞指指朱常泓的腰間,笑道,“換給了夫君了。”


    維明又從箱內取出兩把短劍,俱是削鐵如泥的,交給楚卿和禮乾一人一把。


    遂對四個假小姐正色訓話道,“今夜水賊來襲,你們四個便留在船上,見機行事,若能哄得水賊們在我船上吃喝那些酒食,放倒最好,若是他們不吃酒,那便趁空下手,取賊首狗命。我帶著家將們在岸邊接應你們,你們自己須隨機應變,觀風望色,該出手時便出手,取了那三個當家的人頭,才能以少勝多,以弱淩強。萬不可婆婆媽媽,敗露機關,反受人製!”


    那三個都點頭領命。唯有楚卿麵有難色,支吾道,“哄騙賊人也還罷了,這取賊人頭卻是…小侄沒有殺過人,怕萬一手抖…”


    楚卿長了這麽大,就是雞也沒殺過一隻,如今讓他去殺水賊,可不是一想就有些膽寒。


    維明聽了心有不悅,連致德在一邊也有些著急,楚卿啊楚卿,是爺們的就啥也別說了,都這時候了哪還容得你膽怯!


    維明道,“既然楚卿害怕,那便換了儀貞去吧。”


    便開口叫儀貞,“儀貞,你當年是殺過鄭國泰的,雖是女子,也有些勇氣,不如你就替了楚卿去吧。”


    永正禮乾和朱常泓的目光都落在楚卿身上,頗有些鄙視你的意味,楚卿忙不迭地叫道,“不用不用,還是我來!”


    好家夥,這要真是被大表妹給替了下去,他桓楚卿日後也不用做人了,光鄙視的目光就殺死他一百遍一百遍了啊!何況大表妹還是他的初戀對象?


    儀貞倒覺得表哥沒有學過拳腳,真是自己替了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何必為難這一個文弱書生哩?正要開口,卻聽維明麵色嚴整,肅然說了一番話出來。


    “哪個是自娘胎裏就會殺人?隻是遇到不得不殺的境地,也得要殺一回,儀貞殺鄭國泰之前,難道在閨中就學會了殺人不成?隻不過勢在必行,為全名節才誅殺鄭國泰。一女子尚且能鼓起士氣殺賊,何況你們這些七尺男兒?”


    儀貞心中一窘,哎呀,怎麽被老爹一說,姐成了殺人樣板勵誌姐了?


    “你們事到臨頭,隻要想著,下手若遲,則良機稍縱即逝,性命反落入賊手,與其如此,不如還是下全力殺賊的好,凡遇著這等事,隻可思進,不可思退!如今天下不太平,處處刀兵群盜四起,文章詩詞歌賦,到了這時,都無甚用處!一味做文弱書生,不僅難保家小,連性命也難安,隻能自身修習武備為要,正好,今朝有這般的機會,你們便好生學著如何殺人!”


    這一番話說完,朱常泓深以為然地點頭,那三隻翰林也似深有觸動,楚卿隻覺得胸中豪情頓生,朗聲道,“姑父金玉之言,小侄記下了!定然奮力殺賊!”


    儀貞在一邊聽著,心中敬佩油然而生,兩隻眼裏頭閃著小星星無數。


    老爹果然是能文能武的神人,這一番戰前總動員說得真好,而且這個計策看起來,象是老爹特意用來鍛煉這幾個後輩男丁的!果然是未雨綢繆,深謀遠慮啊!


    嗯,突然覺得什麽廠公,辮子軍的,其實也沒什麽可怕的啊!


    你們要來害人,爺就跟你對砍,不管是哪個死,砍死算完!


    維明叫來了管家左忠,囑咐了幾句,命他暗中安排,把所有的女眷都暗中轉移到內側的兩條看著有些舊的船上,又叫了致德過來,“二弟,這兩船人,就都交給你了!”


    讓致德帶了幾個老成的家將,上了這兩條船,馬上開船,到前頭數十裏處尋一安全之處停泊。等著這裏事了,再與大隊船隻會合。


    儀貞還想著留下來幫忙,也被維明轟了去。維明又吩咐了左忠如何說話,隻見左忠走到船頭,對著那兩隻看著舊些的大船,召了船工和仆人來喊話。


    “老爺有命,叫幾個管事的,領了這裝了粗笨家夥的船先回家去,盡快收拾出屋子來給主子們用。你們回了老府裏需小心辦差事,若誤了事定當重罰!”


    喊完話,就見幾個左家仆人上了那兩隻船,那兩船解纜起帆,竟然搖擺而去了。


    一直盯著左家船隊動靜的水賊們見了忙去稟報,劉鎮湖道,“大當家的,有兩隻船先開走了,咱們要不要分出些弟兄來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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