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鎮河道,“我們若分船去追,那左家豈不知道我們是衝著他們來的了?”


    那十六隻大船分出兩隻來,還有十四隻,這十四隻幾乎占滿了航道,若要派船去追,還得他們肯讓路才成。


    劉鎮海想了想道,“也罷,不過是些粗笨家夥,…”


    劉鎮河有些懷疑道,“該不會那幾位小美人兒也隨在船上罷?”


    “我去瞧瞧!”生怕就要到手的小美人兒飛了,劉鎮湖跳起來就朝外頭跑,張望了會兒回來咧嘴笑道,“小美人兒都在中間那船上頭哩,看著似乎都在喝酒做樂哩!”


    原來那當中的大船,四麵開窗,露出其中情景,隱隱見得裏頭數位粉黛釵環,笑聲不絕,倩影來去,身姿若仙,且隱隱傳來絲竹樂曲之聲,樂聲在江上悠然飄蕩,說不出的動聽,引得三位當家的喜不自勝,抓耳撓腮,心急難耐,遙想著自己若是能飛身進到那船艙中,摟著絕世美人兒,聽著小曲兒,豈不是快活似神仙?


    這三隻磨拳擦掌,就等著今夜吉時一到,大幹一票好人財兩得!


    而被水賊眾悠然神往的船艙之內,真實的場景是這樣的。


    楚卿在姑父的提示下,尋了支笛子,背對著窗子,坐在玫瑰椅上吹著曲兒,隻給眾水賊留下一個穿著玫瑰紅襖,元青八幅繡羅裙的婀娜多姿的銷魂背影。


    王禮乾瞧著楚卿那一派嫻靜溫婉的模樣,笑得直抽抽,閑不住地在樓板上走來走去,一邊還指出永正的站姿不對,親身做著示範,那個在水賊哥們眼中來去如仙的倩影便是他的。


    永正倒是把扮妹子當做一項重要的任務來完成。十分認真地把自己露出的破綻一一改了。比如說在脖子上係上絲巾來掩飾喉節啊,笑的時候不要露出一口大白牙和牙床啊什麽的。


    王禮乾果然是見多識廣,沒白在桃花院裏混跡這些年,扮妹子方麵的演技天然地就甩那三個好幾條街去。不過,也隻有永正和禮乾聽他的。朱常泓隻是冷著臉。靠窗坐著,臉藏在窗後。目光望著漸漸遠去的兩條船。雖然隻不過是半天的工夫,扮成這鬼樣子,又跟儀貞分開也讓他很不爽。


    維明隻坐在一邊。瞧著眾人表現。隻微笑不語。


    眼見得天將日暮,維明又叮囑了四人幾句,把管家左忠叫來,吩咐他去悄悄地跟船家打招呼。若是半夜有異變時,教他們都潛伏在後艄。若是有水賊發現他們來問話時,就說船客們都逃走了。


    到了深夜二更時分,又讓管家去通知家將,一隻大船的底艙內埋伏上幾人,準備好刀槍和摻了好料的酒食,又告訴婆子粗使仆人們,到時聽得有人大叫強盜,旁的財物都不必管,趕緊哭哭啼啼地朝岸上死命的跑就是。


    左家這夜果真是個不眠之夜,各色人等都有使命,心中忐忑不安,時不時便朝水賊那邊望過去,黑漆漆的河麵上,那十來隻微泛白光的船倒象是趁夜食人的怪獸一般,隨時就要撲過來撕咬血肉…


    維明卻是悄悄帶了大部分的家將和王府裏的侍衛,備好弓箭火銃,暗中下了船,埋伏在岸邊的林中,密切監視著水賊的異動。


    那邊水賊們眼巴巴地等到三更,劉鎮海命手下點起火把,解開纜繩,就要開船搖過去。


    卻聽對麵船隊上忽然就亂了,哭喊震天,人影亂逃,隱約聽得是叫喊著,“強盜來了,快跑啊!”“快上岸上岸,強盜船就要殺過來了!”


    三位當家的瞧了,都愕然不已,這左家的人耳目怎麽這般靈便,俺們這才有動靜還沒挨著邊兒呢就亂成這樣了?


    劉鎮湖雙手叉腰立在船頭,見狀呸了一口,“還說他家武備厲害,依我看都是瞎傳的,竄得個個比泥鰍還快!”


    劉鎮海卻是擔心美人兒也跑了,忙吩咐自己這隻船先衝著那有美人兒的大船開過去。


    手下水賊眾們精神抖擻,賣力搖動,賊船如飛般便攔在了大船邊上。


    但見各種勾索齊齊被扔出,將大船牢牢勾住,如被利齒咬住的獵物般逃脫不得。而水賊個個身手利索,不過眨眼的工夫,已經將十四隻大船都占據了。


    眾水賊非常敬業,順著一間間船艙踹門,邊喊著,“快交出財寶女人,爺爺們饒你們不死!”


    劉家三兄弟身為大當家,自然不必那般辛苦,隻惦著那船中美人,上了中間那隻大船,旁邊水賊小弟們給他們舉著火把,把船上照得通明,卻是不見一個人!


    “這可怪了,人都死哪兒去了?”


    這跑得也太快了,美人兒不會也逃到岸上了吧?劉鎮海正要下令上岸去捉美人兒,忽然聽見幾聲哭泣自一間艙房傳來。


    劉鎮海一揮手,自有手下小弟上去順著聲音踢開艙門,舉著火把一照,但見艙房之內,安著一鋪床,床後躲著幾個人影,再一細看,卻是四位年青美貌哭哭啼嘀的小娘子。


    劉家三兄弟相視一眼,直樂得心花怒放,齊齊發出幾聲怪笑。


    哇哈哈!想必是美人兒深閨弱女,膽子小,步子慢,因此才跑不快,被丟下了哇!


    劉鎮海一人拉倆,其餘兄弟一人一個,將那四個小娘子拖了出來,果然湊近了看,更是個個美得千姿百態,招人憐愛。


    劉鎮海故意繃著臉喝道,“你們是左家的什麽人?”


    四個小娘子嚇得戰戰兢兢,其中一個眉眼風流的,瞥了劉鎮海一眼,才低聲答道,“我們是左相爺的女兒和兒媳。”


    劉鎮湖瞧著自己拉著的那個,似乎是這四個裏頭生得最為標致的一個,更是心花怒放,笑道,“嗨呀,正是那天在花園子裏見的小娘子了,再不錯的。哈哈哈,先說好,誰拉著的歸誰!”


    桓楚卿的胳膊被他死命拉著,捏得疼倒還在其次,關鍵是被個大漢這般色眯眯地瞄來瞄去,惡心得很,偏又不能發作,隻好低頭嚶嚶哭泣。


    劉鎮海的兩隻眼睛如按照燈一般,在房裏又搜尋了一回,“怎麽隻有你們在這裏?”


    貌似還少一個預定給佳月先生的中年婦人哩?


    王禮乾邊哭邊哽咽道,“方才,方才一陣大亂,母親被一個婆子背著走了,卻是忘了我們姐妹幾個。好漢饒了我們幾個走吧,這裏的金銀都歸好漢們!”


    他說得極是婉轉可憐,把一個落難千金小姐演得惟妙惟肖,旁人不知情的倒也罷了,永正楚卿幾個都是暗自佩服,不過雞皮疙瘩也起了一層。


    劉鎮海哈哈大笑,毛絨絨的大手在王禮乾那白玉般的臉頰上摸了一把,笑道,“小美人兒莫怕,大爺最是疼人的!”


    王禮乾低聲驚叫一聲,略略掙紮,這點子力氣引得劉鎮海更是得意地大笑。


    “當家的,這些船上都沒有人,是空的。”


    水賊們一個個從各隻大船上過來稟告著,劉鎮海擰起眉頭,與老二劉鎮河對了一眼,劉鎮河叫了聲,“這倒古怪,聽說他家也有幾個家將,怎麽連打都不打的就逃了去?莫非有詐?”


    劉鎮河抓著的就是永正,他說著一瞪眼,從腰間抽出一把大刀,架在永正脖子上,厲聲道,“快說,若有半句假話,爺也顧不上憐香惜玉了,讓你腦袋搬家!”


    永正嚇得花容失色,嬌軀一顫,結結巴巴地道,“我爹是,是個文官出身,雖有十幾個家將,都是會些粗淺工夫,也不通水性,一聽有強…好漢們殺過來,這些沒用的便都丟下主人逃命去了!”


    劉鎮海聽了撇嘴嘲笑道,“果然是文官家裏,下人們這般不中用的!”


    劉鎮湖卻向著上船來報信的水賊們問道,“可看清他家的財物所在了麽?”


    水賊們紛紛興奮地回著,“看見了,五六口大箱子,裏頭都是金銀珠寶!”


    “我們占的那隻船上也有五大箱寶貝!”


    “我們那邊也有…”


    三位當家的聽到戰果這般豐厚,心中滿意之極,雖然跑了左丞相夫妻兩個,但他們不過是拿了一千兩銀票,也沒說要包殺全家的,如今得了財物美人兒,也不必費力氣上岸去追了。


    “大哥,他們既然逃走,說不定去了州縣,報了官府,想要帶兵回來,不過那也得一兩天工夫了,這船上這麽多行李,咱們也莫費事去搬,不如就在這船上,到了天亮咱立馬起程,兵分兩路,讓弟兄們把這些都送回老巢,咱們再帶上幾個人去尋那靠山王去。”


    劉鎮海聽得連連點頭,“二弟說得好,可惜被那左夫人跑了,不好與佳月先生廝見。”


    劉鎮湖指了指被劉鎮海拉著的朱常泓道,“大哥,這個姿色差了些,不如送與佳月先生罷!”


    朱常泓黑著臉,使勁兒的磨牙。王禮乾暗中用肘捅他一下,示意他小不忍則亂大謀。


    劉鎮海不舍地看了朱常泓好幾眼,伸手鬆開朱常泓,豪氣幹雲地道,“也罷,為了大業,哥哥我就舍了!”


    見朱常泓這位小美人兒冷著臉退到船艙邊,似乎被嚇得不清,隻知瞪著眾人,卻是一言不發,劉鎮海目測了下小美人兒的身高。


    嗯,好家夥,居然比自己還高了啊!算了,還是送給佳月先生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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