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左維明見多識廣,聽了這一番話也十分駭異。[]


    陸平踢了那刺客一腳,喝道,“把你先前說的再說一遍,有半句對不上的,哼!”


    那刺客瑟縮了下,似是十分懼怕陸平的威脅,忙把經過又複述一回。


    原來這刺客姓金,名為無影,江湖上還有個渾號,叫無影釘,既是說他身材矮小,又點出了他擅長的兵器。


    他本是在江湖上四處浪蕩的遊棍,偶然到了這武昌城,與巡撫姚宗文搭上了關係,在他門下做了名清客。


    這姚宗文深恨老左壞他好事,回到府衙裏苦思計策,恰好看見這金無影,想著這人的輕功極高,來去無蹤,又精通機關暗器,便命他去刺殺老左。


    姚宗文覺得自己這手出其不意,老左定然一命歸西,夜裏都不睡,坐等著金大俠的好消息呢,結果看到這金無影铩羽而歸,還帶著傷十分狼狽,登時火冒三丈,心想這金無影整天吹噓自己如何如何,能殺人於無形之中,結果卻是這般不濟,且聽他的語氣,後頭還有人在追著他到了府衙哩。


    辦事不利還敢引來麻煩?


    姚宗文可是知道老左的手段的,心想不能留下把柄讓老左捉到,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滅口一了百了。登時翻麵一沉,張嘴便叫手下把金無影綁了,準備暗中處置了。


    他卻是還真小看了金無影的本事。


    這金無影亡命江湖,自然有不少狠辣的手段,殺老左不行。殺個姚宗文還是小意思的。他見自己辛辛苦苦辦事,不落好不說,還要搭上性命,一時火起。按下機關,綁在右臂上的保命暗器,三根透骨釘。便盡數釘在了姚宗文的咽喉上…


    姚宗文這位與左維明同年進士的巡撫大人,就這般悲摧地被自己養的清客給幹掉了。(.無彈窗廣告)


    金無影果然本事高明,幹掉姚宗文之後,又憑借著一身橫練的輕巧工夫,輕鬆地擺脫了趕來的府衛們,翻身出了府衙,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等在外頭的王府侍衛們輕輕鬆鬆地就撿了個漏。帶著金無影直追左維明的船隻而來。


    左維明聽完始末,嘴角微微抽動了下。


    這,這讓人說什麽好啊。


    老姚一生鑽營,竟是如此的死法,本來對姚宗文抱著滿心的憎恨。老姚這一死,維明心中歎息一聲,憎恨盡去。


    維明正感慨的時候,隻聽金無影求饒道,“左大人,小的雖然狗膽包天冒犯大人,但也是奉命行事不得已才去的,如今那姚宗文已被小的殺掉,也算得將功贖罪。求大人就饒了小的吧?小的日後一定洗心革麵。再不敢做為非做歹之事。”


    金無影身形精練,叩起頭來也是格外的利索,維明一時沉吟。


    陸平倒是無所謂放不放這人,反正他的任務是保護左大人平安回襄陽,一切都聽左大人的。


    維明以手撫須,正要開口。鼻端忽然聞到一股腥膻之氣。


    再看那金無影,仍然死命地咚咚地叩著頭,梳好的發髻也鬆散開來,維明忽然目光一寒,指著金無影的頭道,“與我把這人的假發給摘了!”


    陸平一愣,卻是聽命地上手就揪,金無影麵色大變,身子被綁得結實,著急想躲也躲不開,隻嚎得一聲,一個假發套子就赫然落在了陸平的手中。


    金無影的發型讓在場圍觀眾都是大吃一驚!


    但見圓溜溜的一個腦袋上,居然隻長著不到半指長的頭發茬子,想來這人在幾個月前,還是個光頭,不,也不能說是光頭,畢竟在後腦勺處,還有嬰兒巴掌大小一塊留著長發,編成了細細長長的小辮兒。(.好看的小說)


    金錢鼠尾!


    陸平等年輕的王府侍衛們不認識這醜得掉渣的發型,但維明和幾個左府老家將卻是再清楚不過了,當年在遼東,打的不就是這幫人麽!


    維明冷笑道,“原來卻是個後金探子!”


    這些年北京城裏也聽說過有後金探子時有出沒,沒想到在這南邊腹地居然也有!這黑手伸得可真夠長的啊!


    原本維明隻打算要麽殺掉這金無影,要麽就廢了武功放掉,如今卻是要好好審問一番了。


    當維明來到忠王府的消息傳進內府時,儀貞正陪著小東東在認字。


    儀貞愣了一下,從炕上坐起來,“我爹此時在哪兒?怎麽會不回襄陽,反而來了這邊?”


    來傳話的珍珠忙道,“聽說是在武昌城捉了一個後金探子,老爺便帶著過來了,現下正在書房和王爺議事哩。”


    小東東坐在炕上,兩隻小肉手拿著本識字書,正搖頭晃腦地看著,他如今已經能認得二十來個字,自覺得學識淵博,小手舉得高高的,指著書上的大字念給剛進來的珍珍聽,“牛!”


    他這書是用儀貞想出來的主意特製的,用羊皮做書頁,每一頁都隻寫著一個大字,背後畫著色彩鮮豔的圖畫,比如說牛字後頭就畫著一頭吃草的老黃牛。


    儀貞一聽後金探子,心裏就是格登一下,正盤算間,聽見小東東的奶聲奶氣的炫耀,不由得和珍珠兩個人都笑了。


    “東哥兒真厲害啊!”


    珍珠彎下腰拍著巴掌,誇獎著小東東,小東東眯著小鳳眼咧嘴一笑,腮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得了這句誇獎,複低下頭去,作認真念書狀。


    儀貞便讓珍珠帶著人看著小東東,自己出了正院,朝書房而來。


    王府的書房在內府和外府之間,三麵都是厚厚的牆,隻有一麵開著門窗,那窗子下頭還挖了一個不小的荷花池,實在是個商議機密事務的好地方。


    儀貞進去的時候,屋內已有四個人在,左維明,朱常泓,高長史,陸原。


    見禮後四人都就座。


    陸原便把維明和陸平他們這一路上從金無影嘴裏撬出來的給儀貞說了一番。


    原來金無影是個孤兒,自小在遼東被一家高麗人收養,雖名義上是養子,實際地位和個奴仆一般,累死累活,還吃不飽飯,金無影便逃了出來,流浪行乞為生,後來遇著機緣,拜入天山派玄溟道人門下,不過玄溟老人覺得他資質不行,隻教了他輕功,金無影在天山派呆了幾年,眼紅旁人都是武學蓋世,隻有自己學了個沒用的輕功,便一時激憤,偷了玄溟道人的一本密芨逃走了。


    “他偷的是本暗器密芨。”朱常泓說著便從桌案上取了一本破舊的小冊子遞了過去。


    儀貞拿過來一看,見那小冊子上頭寫著玄溟天工四個大字。


    小心地翻了幾頁,裏頭是各種暗器的建造之法,和詳細圖畫。


    最讓儀貞吃驚的是,那些圖畫邊上,標注的比例大小,居然用的是阿拉伯數字!


    啊!難道這玄溟道人也是穿越的不成?


    儀貞心中吃驚,卻是把那小冊子放在桌上,麵上不動聲色,笑道,“這玄溟道人是何來曆?居然有這般才能?”


    這裏頭也隻有左維明年紀最大,身為丞相接觸到的信息最多了,然而他也是搖搖頭,“想來民間能人異士甚多,卻是從未聽過這個名號。”


    當年他在漢陽江上,詐那鎮海幫眾時,一口就說出鎮海幫這個名頭,也是因為他每日處理公文,曾經見過有提到鎮海幫這個水賊幫會的。


    但這位玄溟老人卻是從未聽聞過,想必是他身處天山之遠,中原沒有他的傳聞吧。


    陸原接著說這金無影的事,這金無影學武的資質不行,得了這本冊子,自覺如虎添翼,便苦苦鑽研,不過他自小就不識字,到了天山上,倒是有機會學,他偏偏又一心想著學武功,對文化課能逃便逃,因此隻不過識得了幾個字而已,再加上玄溟道人畫這冊子時又用了些特殊的符文,這金無影更是如看天書一般,大眼瞪小眼。


    儀貞想著那特殊的符號必是這阿拉伯數字了,不由得忍俊不禁。


    唉,這金無影真是…悲摧,不好好學習的文盲們你傷不起啊!


    這金無影整日對著小冊子瞎琢磨,倒也給他連蒙帶猜,把裏頭一種最簡單的暗器暴雨透骨釘給造了出來,從此仗著這個殺人劫財,倒也得意了一陣。


    金無影自覺得能耐不小,便回了遼東,把曾經欺負過他的人統統都幹掉,又聽說後金在招賢納士,便到遼陽去毛遂自薦,還得了努爾哈赤的召見,賞銀三百兩。


    因他長相猥瑣,身材矮小,又通曉滿漢高麗語,是個作探子的好材料,努爾哈赤便指示,讓他到蠻子城去接受諜工的培訓,培訓了幾個月之後,金無影便帶著豐厚的活動經費,躊躇滿誌地來到的武昌城,他搭上湖北巡撫之後,便伺機窺視武昌的布防兵力,已是偷偷畫了武昌的城防圖和地形圖,準備相機獻給後金之主,以謀富貴。


    儀貞聽得驚駭不已,這是古代明朝麽,這怎麽跟二戰一般,還諜影重重的,實在是她這前生生在和平時代的小人物所理解不能的。


    “這,這蠻子城是什麽?”聽起來就很邪惡詭異的樣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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