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小葵今兒這大半日的寒風沒白喝,運氣也好,原本沒抱什麽希望的事兒,竟然輕輕鬆鬆的就成了。到了韓府,單小葵將她的意圖說明,那位韓少爺看似是個好說話的,頓都沒頓一下便點頭應了。


    倒是那位文叔詳細問了問,她要多少,準備何時開挖的話。單小葵有心說要萬株,也怕人家山頭沒有那般多,隻得說,等明年開了春,譴人來挖,在韓家許可的範圍內,能挖多少是多少。


    至於價錢兒,他們提也沒提。單小葵也不知一株價值幾何,再有心中掛著要回家,一時也沒細談,隻說價錢等來年開挖時,再詳細商談。


    韓琢堂似乎對這些並不甚上心,依舊是文叔代為應下。


    談完事兒,單小葵便匆匆的告辭。因是第一次來,再加陰沉冬日,這個寂靜無聲的韓府給她的感覺,並不是很舒服。他主仆二人客套了一番,將人送了出來。


    細小的雪花一會兒密,一會緩的,飄飄灑灑,並沒有加大的勢頭。和大眼嫂商議了一回,她們還是決定冒雪回去,按往常經驗,冬天裏的頭一場,一般不會下得太大。


    果然,她們的推斷還是不錯的,直到趕到天黑到家時,那雪依舊不溫不火地。


    “哎喲,我的娘,終是回來了!”劉媽早在家裏等得心急如焚,聽到院外動靜,一溜小跑出來,“姑娘,凍壞了吧?”


    “沒事呢,劉媽。”單小葵自被子裏探出頭,“多虧大眼嫂的姨娘又抱了兩床薄被子給我們。您摸摸,我手暖和著呢。”


    劉媽依舊握了她的手。果然隻是微涼,再看她身上臉上並無寒氣,隻是鼻尖凍得紅通通的。再看大眼嫂和菊香蘭香三個,倒都無礙。隻是餘二郎就沒她們四人幸運了,一張臉凍得通紅,身上的棉襖子也自肩頭顯了一大片。


    “二郎,快進屋烤火。”劉媽趕忙招呼道。[.超多好看小說]聞訊趕來的餘春生連忙把牛車接過來,拉到西院兒自去卸車。


    “姑娘。今兒去了咋樣?人肯不肯賣給咱們?”送走大眼嫂,劉媽進屋,先拿小手爐來讓她取暖,又拿幹淨的新鞋讓她換,末了倒了三杯熱茶,遞給單小葵一杯,一邊問。


    單小葵和菊香蘭香三人。便你一言我一語將今兒的遭遇說了。菊香笑道,“還是多虧了姑娘。若不是我們遇巧了,碰上韓府治什麽蟲害,這事兒再不能成的。”


    “可不是。那個文叔不象是個好說話兒的。”蘭香也同意。


    劉媽疑惑看著單小葵,“姑娘說的治蟲害的法子,可是真是老爺夫人告訴你的?”


    單小葵搖頭。“才不是。我騙他們呢!是我從書上瞧的。”


    “書上?”劉媽似信不信,若是書上有,人家自家種茶的,豈有不知道的?


    單小葵順口編道,“孟大哥那裏的藏書多是市麵上沒有的,這樣的書,在書局可買不著!他們不知道也不足為怪。”


    這……倒也說得通!劉媽瞬間就將這件事兒拋在腦後,忙忙的去整治晚飯。


    ***********


    過了臘八後。年味愈發的濃了。那一塊場雪,隻下了薄薄的一層,便停了,隻是天色依舊陰沉得很,春生嫂子和劉媽都說。後頭必有一場大雪。


    不過下不下大雪,單小葵已絲毫不關心了。她整日窩在房間裏。或者練練字,或者練習笛子。自得其樂。前世雖是自學成材,到底吹了那麽些年,熟能生巧。


    幾日連陰天過去,天空果然下起鵝毛大雪來,雪花扯棉絮一般自天空,密密落下,不到一個時辰,整個郊野便成了無垠的潔白世界。


    立在自家院外,往四野張望,當真是“千山鳥飛絕,萬裏人蹤滅。”


    那空曠無垠的雪白更助漲了她的笛興,不過十來日,她已開始試著吹奏一些歡快的小調。


    劉媽端著幹淨的柳編大簸籮挑簾進來,向坐在坑上搖頭晃腦吹得不亦樂的單小葵笑道,“姑娘真聰明,一學就會。吹得真好聽,這叫什麽曲子?”


    “這曲名字就叫‘新年好’!”單小葵笑著放了笛子,拿在手中把玩。這根笛子的音色倒比她早先買過的最最貴的一隻三百來塊的,音色更通透明快。以古代和現代工藝的差距,如此好的笛子,想來價值不菲。


    孟子然倒是大手筆!


    “怪不得這樣熱鬧喜慶。”劉媽笑著讚了一句,將大簸籮放在當門的八仙桌上,裏麵是些幹豆角之類的。


    單小葵放下笛子下了塌,依著桌子坐下,“劉媽,咱們過年的禮備得如何了?”


    “都快好了。”劉媽笑邊挑那幹菜,邊說道,“按姑娘說的,孟府和季府兩家是一樣的,這是上等禮。彭府和韓府是一樣的,這是按生意上的禮節,不過每家六色家常禮,或茶,或點心,或酒水,是個意思罷了。至於大眼嫂等餘家頭村的三四家,咱們就按鄉村裏的禮節,她們若來呢,咱們就回禮;若不來,必是人家不願,或者惜錢財,不想走動,咱們也入鄉隨俗就好。隻是……”


    說著,她停了手,望著單小葵,皺眉道,“杜府那邊走不走呢?不去吧,娘舅可是最最正經的親戚。若去吧,倒顯得咱們上趕著巴結似的。不說早先少奶奶那宗事兒,就是後來您說的二姑娘那事兒,姑娘即不想沾惹,這回一去,她若再磨姑娘,姑娘怎麽應對呢?”


    單小葵實則也好奇二姑娘的事兒後來如何了,隻是季妍和孟清菲這兩個丫頭,總不見來,不知是不是因孟清菲和季雲翼還在鬧別扭。


    杜府她是不想去走的。雖離開時說了那話,不過是個借口,且暫時不想和杜府鬧得太僵罷了。如今季孟兩府都走,偏季府和杜府的關係又近,沒親沒故的反倒去了,正經親戚家反而不去。若這些人家在一塊說起嘴來,倒是她的理虧。


    想了一會兒,不甘心的說,“那就按季孟兩府的備著罷,等到了跟前兒再說。”說著,她又想到折在大太太陶氏和大老爺手中的銀子,那可是幾萬兩呢,心疼致極。


    不甘心的和劉媽說道,“當年替爹娘走門路的銀子,隻有大老爺和大太太知情麽?還有哪個知道的?”


    劉媽不妨她突然問起這個,先是一怔,下意識搖頭,“沒哪個。”說著又偏頭一想,“自咱們家拉來多少銀子二老爺必定知道,大少爺也知。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頭必也有數的……”


    突然她一笑,手一拍,“對了,溫嬤嬤必定也知道些。”


    說完問她,“姑娘突然問這個做什麽?”


    “不甘心唄。”單小葵手中玩著一根幹豆角,長歎一聲說道,“可是又不知從何處下手。劉媽,你說那些銀子真叫她們貪了去嗎?”


    “這個……”劉媽沉吟,半晌麵有難色,“那時候,他們事事防著咱們,竟半點消息不知。究竟花在哪裏,我也不知……”原先那話都是猜測罷了,哪裏有真憑實據。


    單小葵隻是單純的不甘心她們得了自家的錢財,反而還要招她們欺負。見劉媽毫無頭緒,就興致缺缺的說道,“罷了,等有機會問問溫嬤嬤罷。”


    劉媽也沒甚好辦法,隻得點頭應下。


    雪後過了兩三日才放晴,如今那尺厚的雪才剛化了一小半兒。郊野仍是白茫茫的一片,家家戶戶忙著備年節禮,置年貨的馬車,一輛接著一輛,自柳家屋後的小道上穿過,聽著那熙熙的人聲,車軲轆聲,牲口叫喚聲,倒也讓單小葵這裏的年味兒極濃。


    轉眼就是臘月二八日,這日,一早單小葵早早起身,和菊香蘭香貼對聯。劉媽則學著鄉村裏的人,一大的早就起來蒸各式各項的蒸碗,春生嫂子和她搭手,廚房熱氣蒸騰,濃濃的肉香味,麵香味兒,飄滿整個院子。


    菊香拿高梁穗紮的炊帚沾漿糊往門上刷,蘭香負責往上貼,單小葵抄著手立在不遠處,不停叫著,“往上,哎,過了,再往下一點!!”


    “對對,就是這樣,貼吧!”


    蘭香依言貼上,細細抹平,跑到她身邊看了一回,笑著點了點頭,又去貼另一個副。


    三人邊貼邊玩,正鬧著,突然身後有人拉長了音調,閑閑地道,“呀,好熱鬧!”


    單小葵趕忙回頭,隻見廚房門口立著一人,那人身著淺銀紅的長袍,腰以下不知裏麵塞了什麽,蓬了起來,看上去,就象前世十八世紀西方貴婦的大圓擺裙子……顏色鮮亮倒也罷了,款式還這樣的怪……


    認出為這人竟是久不見麵的彭君安,單小葵登時風中淩亂了。究竟是什麽審美眼光讓他穿成這樣子?


    看著來人高挑著眉,踱著方步,一副旁若無人,且自我感覺良好的向自己走來。


    單小葵有一瞬間,邪惡地想,這人莫不是特殊嗜好?比如男男啥的?反正似乎好象大概,這事兒自古就有的。


    對此一無所知的彭君安,見單小葵呆呆望著他,頗有些得意地張開雙臂向她展示衣服全貌,高高挑起眉毛,“柳丫頭,這衣裳如何?這可是京城流行的新款式呢?馬尾裙兒!”


    “咳。甚好,就是有點非注流……”單小葵訕笑一下,忙迎上前去,笑問,“彭大哥,你何時回的南京?今兒來可是有事?”


    …………………………………………………………


    古代有“服妖”一詞,就是指這一類的風潮。(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四時花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某某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某某寶並收藏四時花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