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小葵很小的時候,那時在農村,西瓜還是以物易物,拿麥子換。大約是暑末秋初的時候,本地的西瓜已沒了。有人趕著牛車到她所在村子裏賣自別處販的西瓜,那瓜的個兒頭極大,一隻有二十多到三十斤,也是橢圓的,花瓜淡青色,上麵的西瓜花紋也極淡,但那瓜卻是她這麽些年吃過最好吃的瓜,瓜甜而沙,那種純正的甜味,吃一口就甜到心底裏。


    還有就是西瓜籽特別大,但卻少。


    那時她大概七八歲的年紀,聽那賣瓜的說,是用冬瓜和西瓜嫁接地,他將這種瓜稱作北瓜。


    大約是因為那次的西瓜特別好吃,還有冬瓜和西瓜嫁接的方法對她那個年齡來來說,過於神奇,最終她選擇了自己的專業。


    其實這種瓜苗嫁接方法,就這些日子看的書來看,並非前世才發現的枝術。她前幾日在一本講述瓜菜的書中便看到如何種大葫蘆的方法。


    其法和西瓜冬瓜嫁接類似。


    便是將五六棵葫蘆種子種下,待催出苗後,將五六棵小苗用麻棕繩自根部束成一束,待日後這幾棵小苗合長到一處,將另處五棵小苗剪去頭,隻留一根苗。


    這樣六棵根係吸引的營養,都供養到一棵苗上,據書上說以此法可以種比普通葫蘆大五六倍的葫蘆來。


    單小葵這冬瓜西瓜嫁接,也是類似此法。這個方法有個學名叫做靠接法。


    沒想到還真結出這麽大的瓜來。她圍著這瓜轉圈看著,笑得一副傻兮兮地模樣,伸手在瓜上拍了拍,西瓜發現略顯沉悶地“砰砰”聲響,抬頭笑問,“春生大哥,你說這瓜真的熟麽了嗎?”


    “我聽音兒象是熟了,不過我可不敢和姑娘打保票,不然。若不熟,這麽大的瓜,豈不糟蹋了,到時又要懶我!”春生抹著額上地汗水。(.無彈窗廣告)笑嗬嗬地說道。


    單小葵對西瓜不太懂,聽聲音確也象熟了。再看田裏還有六七隻這樣的大瓜,都深埋在草叢裏。把心一橫,和她們笑道,“那咱就摘了回去,嚐嚐味兒可好,若成呢。餘下的,給孟妹妹季妹妹還有彭大哥那裏一家送一個過去,叫他們也嚐嚐鮮了。”


    春生聞言就下了鐮刀,將瓜一把割下來,抱在懷中掂了掂,“我約抹這得有三十斤呢。隻是不知瓜皮厚不厚。”


    天極熱,單小葵一臉的汗,草叢裏不時還有飛蟲螞蚱。隔著單薄紗衣,毛人的很。邊走邊笑,“誰知呢。待會叫二郎拿了筐給吊到井裏。咱們晚飯後再吃。”


    餘二郎應了一聲,自劉媽手裏接過裝甜瓜的籃子,一行人匆匆回了家。


    進了屋單小葵就熱得大喘氣兒,“這可了不得了,要熱死人。”


    菊香臉熱得紅樸樸的,進屋就拿蒲扇猛地扇起來,“可不是,熱得我恨不得扒了這層皮。”


    蘭香進來笑她,“近來你嘴裏愈什麽都敢說了。怎麽隻說不做?”


    菊香追著打她。單小葵笑看二人,“可見還是熱得輕。還有心思打鬧。”


    因天熱胡亂用了午飯,單小葵又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醒來時,陽光泛了黃,象是已西斜,出門一瞧。果然日頭已到西邊半天空了。


    長長地伸了懶腰,這日子,倒也愜意,如果能再多掙些傍身的話。


    出了院子,往田間瞧。


    此時天略涼爽些,春生嫂子幾個正在菊花田裏給菊花打頭,她信步走到塘邊,原先拿蒿子嫁接一大叢菊花旁,無事也隨手幫著菊香蘭香把這菊花收拾收拾,打打頭。


    才剛打了兩下,就見自家南牆外,晃出來兩個人影兒,皆是短衣青衫黑鞋子,象是哪家的小廝。


    單小葵見那二人立在田邊左右顧盼,似是尋人,不覺納悶,這又是誰家地人來?丟下手中的活計,往那邊去,還未走到跟前兒,已見劉媽的身景,和那二人說了幾句話,就往單小葵這邊看來。


    莫不是尋自己的?


    快步走近,劉媽迎上來笑說道,“這是和彭公子相熟的人家,說是她家小姐在彭少奶奶那裏瞧見咱們送的野薑花,很是喜歡,問準是在哪裏買的,使人來買呢。”


    哦?單小葵有些詫異,也有些歡喜。彭君安成親時,她這裏強強湊了九十九枝鮮花送了去,並言圖個天長地久之意。餘下的已不多了呢,莫不是這花倒能弄個好聽的名頭,傳開了麽?


    單小葵心裏算計著,往那兩個小廝走去,問了才知,原是也是和彭君安同在南國子監讀過一陣子書的同窗的家人,看這兩個小廝衣著說算行事,想來這家家境也算是不錯地。


    自往那片野薑花的花田裏瞧了瞧,雖這幾日陸續有開的,因數量太少,她也懶得賣,每有開放的,就折來自己插瓶,如今,倒不多了。


    領那兩個小廝去瞧了一回,和他們道,“你看,隻這麽些,半開不開的,約有二十枝,倒是夠一束的。不過這時候卻切不得,你們家在哪裏,不妨留著住址,明兒一早,帶了露水切下,我叫人送到你們府上。”


    兩個小廝聽她說的在理,忙謝過,留了二兩銀子做定銀,說了地址,就告辭去了。


    這二人剛走不久,單小葵還在劉媽說野薑花的事兒,倒又來了兩個普通妝扮地婦人,也和那小廝一般,先在她家蒺藜籬笆牆外,觀察點評一陣子,便順著小路往院門口來。


    單小葵著實好奇她們是為何而來地,不顧天熱,和劉媽一道迎了過去。


    當中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婦人先自報了家門,原是在城中做小生意地,又笑,“聽聞姑娘這裏種花兒,我們想,瞧瞧能不能來打些貨賣。”


    說著惋惜地往田裏望,大片田中,開花地已寥寥無已了。


    單小葵登時笑開了顏,她原是說要走一走這條路子呢,隻是花開的少,單彭家就還供不及。聞言忙笑,“不知這位嫂子日常都賣什麽花兒?我這裏今年是沒多少可賣了,不過,你說給我知道,明年就必有了。”


    那婦人是聽人家說地,來了一瞧,有些失望,因見單小葵殷勤熱情,倒不好什麽都不說便走,幾人移到牆蔭裏,那婦人笑道,“春上賣得樣數多些,但凡應季的花,沒有不賣的。多是素馨,這類簪頭最好,味香,花形也清雅,好多人喜愛呢。初夏多是牡丹芍藥月季玫瑰四樣,垂絲海棠也有愛。再往秋上,這花就少了,茉莉、菊花和木芙蓉。不過,菊花花開久些,多愛菊。冬天花少,隻有山茶梅花,冬末初春又有兩樣,木蘭和水仙……”


    這婦人一邊說,一邊暗記,把其中屬於木本花卉地拋開,餘下的幾樣,她準備明年再做些調整。


    送走兩個婦人,單小葵回了屋,最近事有些多,倒沒好生計劃計劃日後做什麽了。


    按那婦人說地,把能反季種地花先列出來。象百合,可春播,秋播兩季。今年是種球少,沒辦法。以後,可選秋季再種一回,到時,秋天也有花賣了。


    餘下的茉莉要多種些,這花一年可開兩三次,若管理好,倒是不錯的收益。


    計劃做到日落時,劉媽端了西瓜進來,方才罷手。單小葵一看那紅沙攘地西瓜,喜的一下子跳起來,“劉媽,你們可吃了,味可好?”


    “好,甜著呢,姑娘也嚐嚐。”劉媽笑嗬嗬地說道,“春生說呀,這樣的瓜,可是稀罕物,賣到那大戶人家,一隻不曉得要賣多少銀子呢。”


    單小葵伸手拿了一塊笑道,“我自是知道的。若這瓜好,明年咱們也種些。我看這瓜倒也不怎麽費功夫,豈不比種菜省心些?也更錢兒呢。”


    “可是。”劉媽笑著坐下道,“方才春生就說呢,叫我們與他留籽呢。他叫他家大郎明年就種這個!”


    單小葵也不知這籽能不能成,因就笑道,“罷,他在咱們這裏做工,也是極賣力的。若籽不成,明年我教大郎怎麽種就是了。我想,咱們人少,雖有好多法子能掙銀子,總是忙不過來,沒得都捂在自己手裏。”


    劉媽笑歎一聲,點頭,偏頭笑眯眯地瞧著單小葵。那打量探究地目光讓單小葵有些不自在,因笑問,“您瞧什麽呢。”


    劉媽道,“我在想,姑娘往前就十四歲了,守著這田能過活多久呢?也該尋人家了。”可是話到這兒,她就是一歎,原先柳家雖商戶,也富貴過。如今再尋,卻是富貴人家瞧不上她們,那等普通人家,劉媽打心底是覺配不上姑娘。


    單小葵擺著西瓜汁橫流地手,笑嗬嗬地道,“你還是先操菊香和蘭香的心罷。又說到我頭上了!”


    劉媽知現今說了也是白說,笑歎幾聲,也就作罷了。但是心頭的隱憂地不消,過了十四,慢慢尋人家,或尋個一年半載才有合適的,再停兩年備嫁,這一算,就到十七八了。


    若再不留心些,姑娘豈不留成老姑娘了?


    ******


    過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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