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雨還在下,孟清菲因等著看單小葵的笑話兒,急急地扒了幾口飯,就要人去催孟子然和柳墨翰。這二人今兒倒也好興致,不肯即時收了酒,孟清菲使人去催了幾回,他們還在慢悠悠地吃酒敘話兒。


    自己就急了,親自帶了丫頭往西廂房去,一進門兒便道,“柳家哥哥可是怕輸,故意拉著我哥哥吃酒,好把這一日混過去?”


    說著眉眼兒一挑,有些得意地笑道,“我哥哥酒量也好著呢。你莫打錯了算盤!”


    柳墨翰失笑連連,看了看孟子然,他到是一副無所謂地樣子,因把手中的杯子一放,笑道,“罷,擺棋罷!我家妹子把我給賣了,今兒少不得也要拚命!”


    孟清菲見二人桌上的菜也沒吃多少,酒也才開了一隻一斤的小壇子,還有兩小壇的泥封沒動呢,心知自己太過急了,便笑道,“我叫他們另整了下酒的小菜來,你們邊吃酒邊下棋,不也極好?”


    不待二人說話兒,她把手一拍,笑著往外走,“對了,我也叫人備些我和柳姐姐愛吃的,再弄些果子酒來,不然,我們兩白觀棋也沒趣兒。”


    話音未絕,人已到了院外。


    柳墨翰張口要喊人,再想,在船上時,日日在一處用飯,偶爾她們兩個也吃兩杯,那時沒存什麽心思,倒也覺得沒什麽,便就息了聲。


    見孟子然疑惑地看他,連忙掩飾一笑。


    孟府的下人們得孟清菲的話兒,不一時便將吃酒的各色果子備齊。抬到西廂房南間的裏頭,這間是孟子然常用的書房。前後有大窗。


    後窗前擺著一張長六尺寬四尺的大畫案。前窗下頭卻是一張長塌,也極寬大。孟清菲使人又尋來一隻小炕桌,與塌上原有的那隻並起來,一隻與他們擺棋,一隻上麵放各色下酒的果子。


    “柳姐姐,快上來,咱們靠窗坐,邊賞雨,邊看棋。”孟清菲上了塌子。歡快地向她招手。


    單小葵略頓了下,也上了塌子。還好孟清菲的丫頭有眼色。早早尋了孟清菲新繡鞋與她穿。二人隔著塌子臨窗坐定,孟子然和柳墨翰兩個在塌邊相對而坐。


    單小葵與柳墨翰坐在一邊,孟家兄妹做在另一邊。


    孟清菲笑嗬嗬地道,“從現在起,咱們就分陣營。”說著向孟子然偏頭笑,“哥哥,要盡力贏哦!”


    孟子然看著妹妹極興奮的笑顏,伸手拍拍她的頭。輕笑。“放心。”


    單小葵向柳墨翰苦笑,“二哥,我們完了。”


    柳墨翰哼她一鼻子道。“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不信我定是要輸的。”


    孟清菲見他們兄妹吃癟,樂得前附後仰的。


    單小葵其實並不懂什麽圍棋,不過看個熱鬧罷了,孟清菲也沒心思看他倆下棋,不過時不時瞄一眼,看看戰況,餘下的時候,還是和單小葵說些閑話兒取樂,扯著就扯到入孟家莊子的那一大片桃花林上頭,孟清菲就磨著單小葵道,“桃花才開,好看得緊。等雨停了,你陪我在這裏玩幾日。”


    單小葵笑說,“家裏忙呢。”


    孟子然抬頭看了看柳墨翰,又偏頭看她,唇邊兒帶笑,“上午與你二哥說過,他同意了呢。”


    柳墨翰偏頭向單小葵嗬嗬地笑著把原由說了。


    孟清菲微微皺了皺眉頭,想立時拿她哥哥問,祖父何時說過這樣的話,她怎麽不知?又不想叫單小葵得了由頭,便樂樂嗬嗬地拉著單小葵不放。


    單小葵沒得法子,隻好點頭笑,“也好。我就玩幾日!”


    話音方落,隻見柳墨翰“啊呀”一聲,孟清菲立時伸頭瞧過去,隻見黑子已被堵死在角落裏,樂得拍手笑起來,“第一局就輸了,今兒可見是我贏定了!”


    說著給單小葵斟酒,又叫丫頭們給兩個下棋的也滿上,自己舉杯向單小葵的杯沿上一碰,笑嘻嘻地道,“柳姐姐快喝了,咱們議一議,你要繡個什麽物件兒給我!”


    單小葵這些日子以來,有時家中閑得無事,或有什麽高興的事兒,也吃幾杯酒,倒不似先前那般沒量了,聞言便舉了杯子,笑道,“你就臊我吧,臊得我惱了,那賭約就不作數了!”


    孟清菲忙叫她哥哥幫忙說話兒。


    孟子然吃了一杯酒,偏頭思量一會兒,笑道,“青娘如若說話作數兒,早先你和菲兒說的,叫我替那花田作畫地事兒,就也作數,如何?”


    孟清菲一聽這個不依道,“她耍賴,哥哥還要再替她做什麽畫,我不依!”


    單小葵一聽這個,倒是極樂嗬,她自過了年,見家裏人手興旺,也算齊心,正盤著一個大計劃呢,聞言忙拿起酒壺,自斟了一杯,笑道,“那我先謝過子然哥哥。”言罷,背過身子,一口吃盡了。


    氣得孟清菲拿了酒壺嚷道,“一杯不成,要三杯才顯心誠。”


    單小葵被她逼得連吃了三杯,她方才作罷。


    這邊二人仍舊下棋,果然柳墨翰不是對手,往往棋局不過半兒,便投子認輸,惹得孟清菲拍手嘲笑他們兄妹。


    柳墨翰摸摸鼻子氣惱得向孟子然道,“沒有這樣不與人留一點臉麵的。”


    單小葵背過身子拿衣袖遮了臉笑道,“二哥說這話也叫我跟著沒臉,要人讓棋還這般理直氣壯。”


    說得柳墨翰直瞪她,孟清菲樂得咯咯地笑個不停。


    到半下午時,細雨住了,外頭氣息清新,孟清菲看棋看得不耐煩,反正輸贏已定,拉單小葵起身,“走,咱們去園子裏賞花賞景兒。”


    單小葵忙應了聲,與她下了塌子,二人回到西廂房,又要濃濃的熱茶,各吃了兩杯,略醒了醒酒氣兒,換了外出的鞋子,攜手出了內宅,往花園中的亭子裏而去。


    她們兩個一走,柳墨翰推了棋盤,懊惱道,“不下了。咱們也清清靜靜的吃兩杯酒,我便該家去了。”


    孟子然含笑點頭,叫人來收棋盤,重新治了酒,就在塌子上臨窗坐了,吃酒說閑話兒。


    柳墨翰沒探出什麽有用的信兒,很是不甘,借著吃酒,狠吃了幾杯,略有些醉意上頭,便又扯起自家妹子來,一連聲要孟子然多多留意,把手中的酒杯舉得高高的,道,“我替青娘先謝過孟兄。”言罷一仰脖就幹了。


    孟子然手中持著杯子停在唇邊,含笑看著,沒說話,也沒動。


    “怎麽,孟兄不肯幫忙?”柳墨翰挑眉,又自斟一杯,高高的舉起來道,“必是嫌我一杯不夠,我也敬你三杯表誠意。”


    孟子然隻是看著他不說話,柳墨翰一時拿不準主意,隻得將第二杯也幹了。話即說出去,自然要作數,於是又倒了第三杯。見孟子然還不說話兒,隻得又飲了。


    到此時,他才方微微地點了點頭笑,“好,我記下了。遇著合適地人,必知會柳兄知道。”說著,一指點了點他麵前的杯子,依舊笑得淡然,“不過,這酒三杯卻是不夠的。”


    柳墨翰自己被自己的話兒拿住,一時怔神兒,隻得笑道,“隻要孟兄肯幫忙,三杯不夠,便再飲三杯……”


    於是到天色將幕,單小葵和孟清菲在花園裏賞了半日,又叫人趕了車,去看了一回那十裏桃花回來時,柳墨翰已算不清他因自己的話,叫孟子然灌進去多少杯。


    單小葵來請人家去,一見他這副歪歪斜斜,酒氣熏天的模樣,登時怔了,再看看眉目清明的孟子然,失笑,“我二哥究竟輸了多少局,竟吃成這個樣子。”


    孟清菲極是樂嗬,“我就說,我哥哥酒量也不差的。嘻!”


    單小葵沒得法子,隻得請孟府的人,將他扶到車上,自己向孟家兄妹告了罪,也坐上馬車。孟清菲在她身後喊,“記得一月為限,繡個帕子出來,花樣子我挑好了與你送過去。”


    單小葵在車裏應了一聲,匆匆往家裏去。


    劉媽這一大天的,因家中無人,倒在西院兒裏陪著大太太和大少奶奶說閑話兒,到午後時,忖著人該回來了,卻一直不見蹤影,心知孟家姑娘是個見了人去玩,必要留一留的,倒也不在意。


    誰想眼見就天黑了,雨也停了,還不見人來,一連出院門兒望了幾回,才見著回來的馬車,不及這些人走近,便笑,“這一大天的,姑娘玩得可痛快?”


    單小葵挑了車簾,向劉媽笑,“快來扶二哥。今兒也不知怎麽了,竟叫孟大哥給灌得醉成這個模樣!”


    劉媽走近,往車裏一瞧,柳墨翰癱軟在車廂裏,酒氣衝天,忙拿手在鼻前扇了一下子,往前去扶他,一邊笑問,“今兒可還有外人?”


    “哪有。”單小葵跳下車,看孟府下人往下扶柳墨翰,他身子軟麵條兒一般,不由得失笑連連,“隻他和孟大哥兩個人。我看孟大哥倒象沒一點酒意,隻他一個喝成這樣。”


    菊香笑道,“莫不是二少爺輸了棋,心情鬱悶,借酒澆愁?”


    單小葵也猜不著根由,隨口笑道,“二少爺倒也不是把輸贏放在心上的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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