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沒有左翼天夜裏的幹擾,蔣沿溪睡得還真是好,早早的醒來,拐著腳,跳下床,推開窗子,滿眼的花紅柳綠,空氣像是過濾過的,清新。蔣沿溪舒展了一下身體,看見不遠處的空地上,一個男人正在跑步,一身黑白相間的運動服,矯健的身姿,像是空中的燕子一樣輕盈,是江南下,原來,夜晚看一個人跟白天看一個人的感覺不是一樣的,昨夜,他幫她逃出來,與其說是幫,不如說是早有心機,不然他怎麽會知道她就在那裏,不差一分一毫,這是個早就設好的計劃,“可為什麽他們要抓我?”


    原來她一早就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是在幫她,環顧局勢,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卷入了一場紛爭中,原來,她一向聰慧。


    江南下慢慢的朝她的方向跑來,逆著光,暈著一層光輝,輪廓漸漸地清晰起來,蔣沿溪趴在雕欄的窗子上,”喂,007,你早啊。”


    江南下停住了腳步,仰起頭,看見耷拉著腦袋的蔣沿溪,微微的笑,“你早,昨晚睡得好嗎?”聲音低沉磁性,攝人心魂


    “好的啊,好幾天都沒有睡得這麽安穩了。”突然就又想起左翼天的懷抱,臉驀地紅了,用手揉著眼睛,以掩尷尬。


    江南下眼底滑過一絲嘲諷,轉瞬即逝,對於她,好像早就了如指掌。


    “你趕快洗漱一下,下來吃飯。”江南下眉眼溫柔,言語親切的像是在對自己的家人一般。


    蔣沿溪微微的笑著應了,關了窗子,心下更加狐疑,“他們到底想怎樣?”


    突然感覺自己離開左翼天是個錯誤,雖一直認為他也不是什麽好人,可也總比這樣被人軟禁,一無所知的強。


    原來她的平靜,都是偽裝,在異國他鄉,離開他,心裏像是沒了著落,更何況遇見像江南下之流的人,她就知道,單那樣的身手,不是她十個蔣沿溪能應付過來的,何況她是單身一人,那重瞳下,似笑非笑的陰鷙。讓蔣沿溪清楚的意識到,這個男人,很危險。


    蔣沿溪垂了眸,環臂胸前,這幾天,沒有此刻,更加思念那個惡人,思念他不著痕跡的笑,思念他沒有心機的懷抱,還有輕聲低喃的,寶寶。


    環境使然,一定是環境。蔣沿溪煩惱的揉了一下頭發,單著腳,就去洗臉。


    蔣沿溪坐在餐桌上,心裏局促不安,拿眼角不停的掃視坐在正位的六叔和對麵的江南下,拿著湯匙的手有些僵硬,如芒在背。一直鼓勵自己要輕鬆,要坦然,自己又沒有做壞事,何必擔心,可這種壓迫的氛圍,讓人不由得緊張。


    “蔣小姐要多吃點,看你看臉色不太好,很快你就要忙了,翼天的婚禮少不了蔣小姐操心,我老了,到時候想不到的地方,還望蔣小姐能夠提點一二。”六叔拿餐巾拭了嘴角,淡淡的說。


    “婚禮?”蔣沿溪愣住了,對麵的江南下也明顯吃的頓了一下,直直的看著六叔,眉頭微皺,眼底滑過一絲急躁,莞爾,最終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六叔,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沿溪不明白。”蔣沿溪對上六叔的眼睛,表麵波瀾不驚,可聽見翼天的婚禮時,心,還是微微的顫了。


    “下個月,翼天要和漾雪舉行婚禮。就在巴黎。蔣小姐身為翼天的朋友,理應照管一下,是不是啊?”六叔說完就嗬嗬的笑,眉慈善目,和藹可親。


    蔣沿溪也跟著尷尬的笑。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呢?這麽的突兀,像是平地生的波瀾,讓人難以接受。不是一直都很恨他嗎?一直都希望盡快擺脫他嗎?怎麽聽見他要結婚,心裏竟有些酸澀呢?


    依戀。真的是很不好的習慣。


    對麵的江南下胡亂擦了一下嘴角,扔了餐布,仍舊眉眼溫柔,朝蔣沿溪禮貌的微笑,“我吃好了,你們慢用。”就在他起坐離身時,蔣沿溪分明的看見他轉眼即逝的傷楚。這樣的男人也有不可告人的軟肋。


    房門被人推,灑進大片的陽光,來人玉立長身,身型如刀刻,昂首闊步,走近餐桌,眼睛直視蔣沿溪,重瞳冰寒,嘴角緊繃,雕琢般的俊臉,讓蔣沿溪自覺地垂了頭,隔了一夜,仍舊風華絕代,氣質如虹。


    六叔起身,吐出嫋嫋煙霧,“翼天,知道你就會找到。”


    左翼天抓了蔣沿溪的手腕,突起的骨節緊的蒼白,青紫的筋絡清晰可見。


    “跟我走。”左翼天不帶任何情緒,一貫命令式的口吻,緊抿了唇,隱忍的無可附加。這樣的霸道,讓蔣沿溪感覺很親切,比六叔的慈眉善目親切的多,即使他是擺著千年不化的表情,依舊讓她覺得如秋日的陽光般耀眼。


    “我已經幫你和漾雪選了日子,就在下月初,你點一下頭,人,你就可以帶走。”六叔淡了表情,瞅了一眼蔣沿溪,眼神直逼左翼天。


    可他的臉上出了千年不化的冰冷,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手緊緊的抓著蔣沿溪的手腕,玉身長立,如從天而降的神。(.好看的小說)額前碎發掩了眸,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不會結婚,人也一樣會帶走。”左翼天抬頭落目,對上六叔的眼睛,不躲閃,神情堅毅,像一棵紮根地底的大樹,昂然直立,傲視群雄。


    空氣仿佛是凝固了一般,蔣沿溪感到窒息的壓迫,兩個男人,目光抵觸,像是兩把利劍交鋒在一起,無形的碰撞,一觸即發。


    ”你以為,你能走出這裏?”六叔的眼光頓時陰冷,灼灼逼人,眼底深不可測。


    “不能,我誓死護她周全。”左翼天仍舊淡淡的語氣,像是平常一樣,巍然而立,堅毅的眼神沒有絲毫的膽怯。


    那與生俱來的霸王氣場,換做別人,早生怯意,可他麵對的是六叔,這個把他一手培養成人的六叔,任他再怎樣淩厲,不過是自己的孩子,硬氣軟肋,自己了然於心,何生畏懼?


    可,六叔,還是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收回淩厲的目光,把玩著那個龍頭煙嘴,說,“天,你答應過我,你會照顧漾雪。”聲音平靜的判若兩人,這樣的收放自如,得多少年的修為?


    “是,我答應過,可,我並沒有答應過,娶她。”左翼天依舊的冰冷淡漠,並沒有因為六叔軟了語氣,而轉變自己的態度,沉著眸,嘴角緊抿,神情冷峻。這個男人,不要這麽拽好不好?別人給你了台階,就順應走下來,別到了最後都不好收場。


    蔣沿溪反手擰了一下左翼天,示意他不要在這樣劍拔弩張,怕最後誰都走不了。蔣沿溪感覺的到,這個慈眉善目的六叔,身上有股不容置疑的獸氣,再怎樣的親切可人,麵對他,還是一樣的緊張畏忌。


    左翼天轉眸望了一眼蔣沿溪,沒有說話,他此時多想把麵前這個女人摟在懷裏,輕拍她的背說,“寶寶,不害怕。有我在。”從何時,他開始如此在乎她,那個仰著小臉,倔強的說:“給我一百萬,我跟你走。”那樣的不容置疑,明亮的眸,清澈見底。現在看見她一臉的蒼白,雙腿在餐桌下微微的顫抖,原來,這個女人,一直都是這樣膽小。他的嘴角滑過一絲戲謔的譏誚。可,還是,忍不住心疼。


    一把拉起蔣沿溪,攔腰抱起,不管不顧的就往大門的方向走。一隻強有力的手臂擋住了他的去路,是江南下,兩個男人差不多的高度,一樣的的風華俊美,撩人心懷,可,蔣南下眼底陰鷙,暴露了他的心機,平日溫暖如玉的江南下,此時,繃緊了臉上的線條,蓄勢待發。


    “讓開。”左翼天冷冷的不帶任何溫度。這樣的男人才深不可測,無論你怎樣揣摩,都不會窺伺到他內心的一分一毫。


    江南下繃緊了臉,沒有絲毫要讓步的意思。又是對峙。


    說時遲那時快,六叔不知什麽時候,悄然移至蔣沿溪的身邊,一個掌劈在左翼天握她的那隻手上,蔣沿溪吃痛的手臂一縮,六叔順勢就扼住了她的手腕,往後一拽,退至到離左翼天五米開外的地方,蔣沿溪沒有反應過來,受傷的腳機械的被拖著,很疼,緊皺了眉頭,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太陽穴緊致的突起,微閉了眼眸,想著,六叔如此瘦小的身材,卻有如此強大的爆發力。


    左翼天一下子暗了眸,眼底滑過一道恨意,消失殆盡,仍是波瀾不驚,看著蔣沿溪痛苦的樣子,心,微疼。


    “天,不要怪六叔不君子,你知道,漾雪是我最親近的人,我不能讓她受到一點傷害。隻要你答應娶漾雪,我立刻放了蔣小姐。”六叔精銳的眼神,流露出一絲的哀愁,說到最後,語氣淡了下來,不是威逼,好像是在商量。


    “不會,我不會娶她。”左翼天不為所動容,回答的稀疏平常,不帶一點的感情。


    “那你就去死!”旁邊的江南下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似的,上前,欲要給左翼天一拳,左翼天偏了頭,輕巧的躲過,江南下看第一招落空,惱羞成怒,又接著進攻,這一圈直逼心髒的位置,力量之重,最少致殘。左翼天快步後退,奇怪的是並不還手,隻是躲,微紅了眼睛,極度的隱忍。


    “你出手啊,你出手,我今天非跟你較量一番。”江南下一掃平時的謙謙溫和,像是發了瘋的野獸,一招一招的襲向左翼天,可是每招都落空,狠。準。快的身手,放在別人的身上,或許早就招架不住,可,左翼天像是早就知道他下一個動作是什麽,早早的閃開,一味的躲避,就是破迫在眉睫,也隱忍的一臉平靜。


    蔣沿溪忘了疼痛,心裏懸著,手心薄薄的汗,一個聲音在心裏叫囂“還手啊,左翼天你倒是還手啊。真是個笨蛋!”


    江南下喘著粗氣,紅了眼睛,追隨著左翼天的身影,氣急敗壞。


    左翼天手臂一橫,製止住發怒的江南下,“不要打了,你打不過我的,從小就是。”語氣高傲冷淡,帶著些許不屑,嘴角勾起一絲嘲諷,就是這個似有似無的諷笑,徹底惹怒的江南下,他大吼一聲“我殺了你。”從腰裏拿出一把黑色手槍,直指左翼天的要害處。


    左翼天眼眸閃過一絲慌亂,轉瞬即逝,淡定如常,高大的身形,莊嚴肅穆,一副泰山崩於眼前而不亂的架勢。


    旁邊的六叔慌了神,鬆開扼住蔣沿溪的手,忙說“南下,放下槍,不能衝動。”


    “不,我今天要殺了他。從小,就什麽跟我搶,隻要是我的,你搶過去,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漾雪,他還不死心,要我一無所有,你才滿足嗎?江南下赤著眼眸,直直的盯著左翼天,微亂的頭發蒙出薄薄的霧氣,滿腔的悲憤像是積攢了許多年,一朝迸發。


    “我沒有跟你搶,從來沒有。你,是我弟弟。”左翼天沉了神色,眼裏耀出一絲暖意,說出弟弟兩個字的時候,嘴角竟閃現少有的溫柔。


    他是他的弟弟,所以隱忍,所以不還手,不是同胞,近似手足。


    “少來,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是你把姆媽害死的,是你!”江南下上漲了情緒,緊握的拳頭,突起的骨節,暴起的青筋,咯咯作響的骨骼,多大的傷害,多久的積怨,多深的仇恨,才能如此的敵視。


    他說他是他的哥哥,他卻不領情。


    左翼天黯淡了雙眸,臉上顯出悲憫的神色,一種痛,似乎爬上了他的心頭,在腐蝕他的心,那麽的強大,那麽有力量的一個男人,此時,像是個憂傷的孩子,孤獨落寞,靜靜的立在樓梯的一角。偉岸的身形,掩不了他內心的脆弱。


    他說到了他的痛處,那種痛,一輩子,隻要被提起,心,就會止不住的流血。


    “如果這樣,那你開槍吧。”左翼天垂了眸,身體一下子鬆了下來,斜斜的靠在樓梯的扶手上,扯了領帶,露出微微蠕動的喉結。


    “不。”六叔慌忙移至江南下的身邊,奪下他的槍,卸了他的子彈,氣急敗壞的說“你們這是幹什麽?手足相殘嗎?”六叔夾在兩個身高一米八七的男人中間,卻絲毫不輸氣場。那種震懾,來自於閱曆經驗和智慧。


    左翼天重新直立的身子,嘴角滑過一絲的嘲諷,眼睛裏重新聚齊平日的華光,淡淡的說”你當然不希望我死,我死了,你東南亞的生意,你的股票,你的帝都國際,你所有嘔心築起的商業大廈,連同你的野心,會全盤崩潰。你,不會讓我死!”左翼天說的風輕雲淡,全完不顧旁邊變了臉色的六叔,攔腰抱起蔣沿溪,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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