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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辦公室的路上,梁健感覺捏著幹部名冊的手心,有些微微的汗。雖然與陸媛那次意外,完全是陸媛主動,甚至稱得上引誘。可陸媛畢竟已經與薑岩結婚,他再去橫插一腿,顯得很不地道,也很沒原則。他本來就信奉“好馬不吃回頭草”,那天卻是“馬失前蹄”。


    一張橢圓形的桌子上,坐著陸媛的父親陸建明、母親陳亞平、陸媛和薑岩。薑岩腦海裏忍不住地想,這位置以前就是梁健經常坐的位置。這麽一想,他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丈人陸建明每天都要咪點小酒,也不管薑岩吃不吃得下飯。陳亞平在跟女兒聊著電視購物中的一把瑞士菜刀是不是合算。薑岩瞧瞧這一家人,心下有個疑問:“自己是不是個局外人?”


    晚餐接近尾聲時,陸媛似是無心的問道:“聽說,梁健分管你們幹部科了?”薑岩覺得陸媛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很是不爽地說:“沒錯,怎麽了?”陸媛聽出薑岩語氣裏的火藥味,朝他瞥了眼道:“沒什麽,你激動什麽!”梁健說:“我哪有激動啊!”


    丈人陸建明聽說梁健成了分管幹部的副部長,手中執掌長湖區幹部調配大權,把小酒盅往桌上一擺道:“沒想到,梁健是個潛力股,我們中途把這個股票拋掉了,真是可惜!”


    薑岩聽陸建明這個比喻打得如此露骨,心裏的不爽就翻倍飆升。他把碗筷一端,說:“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


    陸建明朝薑岩看了一眼,又朝老婆陳亞平看看。陳亞平朝他白了眼,說:“你說話也注意點,別亂打比方。你說梁健是個潛力股,什麽意思?那你認為薑岩是什麽股啊!”陸建明說:“本來以為是藍籌股,可現在看來不行!”


    這些話薑岩沒有聽到,陳亞平還是阻止道:“你少說點,沒人當你是啞巴!”


    陸建明退休之前是區政協副主席,平時說話口無遮攔,基層那些幹部也不能拿他怎麽辦,養成了這個習慣,如今在自己家也如此。這會被老婆批評,也冒起火來:“我這是在自己家裏,說話的權力也沒有啦!”


    陸媛看今天氣氛不對,快快吃了飯,跟薑岩回家了。


    薑岩一路沉默。陸媛說:“怎麽了?不說話?”


    薑岩突然轉過頭來:“我問你一個事。”


    陸媛隨意地問:“什麽事?”


    薑岩說:“我問你,五月十八日晚上,你在哪裏?”


    李菊聽說“五月十八日”心裏一驚。她不可能忘記這個晚上,那天她和王巧玲約好一起吃飯,後來遇見梁健和清池會所的足浴女,就妒心大起,後來在賓館房間把足浴女趕走了,自己與梁健發生了關係。她心驚的是,薑岩問什麽偏偏問起了那天來!


    這麽說,薑岩肯定是聽說了什麽,要不他也不會這麽問了。她腦袋飛快旋轉:也許我不能全盤否認到凱旋賓館的事情,否則薑岩肯定不相信,但也肯定不能照實說,必須得找個合適的理由。


    薑岩催促道:“你聽到我問你的話了嘛?”


    陸媛心裏已經有了應付的謊言,聲音也大了起來:“我又沒有聾,當然聽到了。”


    薑岩說:“那你回答我,五月十八日晚上你在哪裏?”


    陸媛隨口說:“應該在凱旋賓館!”


    聽到陸媛說出凱旋賓館,薑岩簡直要從車座上跳起來,不小心踩到了油門,車子“呼”地往前衝了一段,差點追尾,一腳刹車,陸媛的身體猛地往前傾了傾,側過頭說:“你怎麽開車的啊?”


    薑岩不理,一門心思地問:“你到凱旋賓館去幹什麽?”


    陸媛似乎毫不在意,聳聳肩道:“陪王巧玲,還能幹什麽!”


    薑岩追問:“幹什麽?我想聽你說。”


    陸媛眼珠轉動著,隻好繼續編:“你不是知道,王巧玲有潔癖的,每天都要洗澡,那天晚上他們家的熱水器壞了,她沒法洗澡了,所以在賓館開了房間,讓我陪陪她。就這麽簡單,你以為是什麽?”


    陸媛都為自己胡編亂造的本領而驚訝。


    薑岩聽著,將信將疑道:“她為什麽要去賓館啊,來我們家洗一下就得了!”陸媛說:“我們家有你這個大男人,多不方便!你讓她來,她都不會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


    薑岩聽陸媛說得有模有樣,就有些信了。可想起李菊早上的話,似乎李菊有意在提醒他什麽,又不敢全信,繼續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瞧你疑神疑鬼!怎麽了?是誰對你說了什麽嗎?如果你不真信我,那我打電話給王巧玲,你直接問她好了!”


    薑岩沒想到,陸媛敢打電話給王巧玲核實。但又想,既然她敢這麽做,就隻有兩種原因:一是她那晚的確跟王巧玲在一起;二是她雖沒跟王巧玲在一起,但早就已經溝通好讓王巧玲幫他圓謊。


    不管是哪一種,薑岩都感覺打這個電話毫無意義,於是說:“算了,既然你說是陪王巧玲,那就是陪王巧玲。我相信你。”


    陸媛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她根本沒想到薑岩會知道這事,壓根沒跟王巧玲統一過口徑,這次她鋌而走險要打電話給王巧玲,也不過是孤注一擲。沒想到,這一招還挺靈,薑岩竟然信了。


    第二日,李菊發現薑岩又恢複了往日的狀態,心想:難道自己昨天的提醒沒有效果?還是薑岩實在呆若木雞,沒有領會她的意思?


    她等薑岩從辦公室出來時,又製造了一次偶遇,問道:“薑科長,昨天我說的關於你老婆陸媛的事情,真的不好意思,我很有可能看錯人了,你別往心裏去。”


    薑岩笑笑說:“沒事,我問過她了,你的確看錯人了。”


    薑岩似乎已經完全消除了對老婆陸媛和梁健之事的猜測,李菊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隻好說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走開了。


    回到辦公室,心想,第一計劃失敗,隻好進一步實施第二計劃了。


    下午五點,李菊讓駕駛員把她帶到了鏡州智能市場,然後讓駕駛員小周先走了。這個智能市場,其實就是專賣電腦和手機的地方,在鏡州市生意也甚火紅。


    李菊來到一個櫃台,說:“我想買一個手機,加一個新號碼。”老板挺熱情:“行啊,你喜歡什麽款,隨便挑。”李菊問:“需要身份證登記嗎?”老板說:“一般情況是這樣,如果你沒帶身份證,又不記得身份證號碼了,多交20塊錢,我給你搞定。”李菊說:“我再加你30塊,你幫我開一張發票,發票內容別開手機,寫電腦用品。”


    老板見李菊出手大方,當然沒有意見:“行,行。你放心,我給你辦得妥妥的!”


    李菊把一張開著2000元價格的發票對折了放入袋裏,心想,做辦公室主任,就這點方便,發票報銷隻要自己稍加處理就行,否則為部裏辦事,還得花自己的錢,就冤枉了。


    李菊拿起手機正要轉身,忽聽有人喊她“李主任”。一回首,看到竟然是自己的下屬方羽。


    方羽笑著喊李菊:“李主任,你怎麽也在這裏啊?”李菊本來很好搪塞,但由於自己所做之事見不得光,就有些支支吾吾地道:“是啊,方羽你也到智能市場來了?”方羽說:“是啊。”李菊警惕地問:“你來做什麽?”方羽說:“哦,梁部長讓我幫他辦點事!”


    李菊心跳一陣加劇:“梁部長讓你來的?”難道梁健發現了我要做的事情?不可能啊,除非他有讀心術。


    方羽說:“恩,梁部長讓我給他的電腦配副耳機,本來他自己來的,正好晚上有事,就問我能不能幫他買一個!”


    李菊這才放心:“耳機?他哪有空在辦公室聽耳機?”


    方羽說:“他說他偶爾會聽聽音樂。”


    “聽音樂?”李菊自言自語,瞟了一眼方羽,看到她青春靚麗的樣子,忽然有些不快,說,“看來,梁部長還挺信任你的,把這樣私密的工作都交給你辦?”


    話出口,李菊才發覺自己語氣中竟帶著點嫉妒,便有些後悔。方羽倒仿佛沒聽出來,說:“是,梁部長很信任我。”


    李菊看著這沒心沒肺的方羽,好笑地說,“那你去買吧,我也該回去了。”


    方羽忽然有些興奮地問:“李主任,你買了個新手機啊?”


    李菊這才發現手機還拿在手上,忘記藏進包裏了,就說“是啊”,然後趕緊把手機揣進了口袋。


    方羽想,李主任還真是奇怪,買個手機又沒什麽大不了的,一般人買了新手機,都會拿出來炫一下,李主任卻像偷了東西一樣藏起來。既然不讓看,方羽也不勉強,說:“那好吧,再見,我早點買了,去吃飯。”


    梁健打電話來了:“耳機買好了嗎?”


    方羽說:“剛買好,明天就能給你。”


    梁健說:“謝謝了。我還在辦公室裏看名冊!”


    方羽說:“梁部長,你也別太拚命了。”


    梁健說:“有句話叫,先苦後甜,開頭不努力點,以後分管幹部情況不熟悉,人都不認識,那就要先甜後苦了!”


    方羽對梁健的敬業精神很是佩服,很想再和他說說話,便無話找話地說:“梁部長,你猜我剛才碰到誰了?”梁健隨口問:“誰啊?”“李主任。”梁健說:“哦,李菊啊,她做什麽?”


    方羽說:“她也在智能市場,好像買了個新手機……”梁健有新電話打進來,就沒再跟方羽繼續聊下去,說道:“總之感謝你,過幾天請你吃飯!”方羽笑說:“好啊,你說的,不可反悔!”梁健說:“我當然不會反悔了,吃個飯,小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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