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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胡小英的要求,上門做工作的人員,誠懇地強調,如今這種抗澇形勢下,政府也忙得很,不可能就拆遷賠償草草的下決定,必須等這次的抗澇結束後再重新研究。抗澇是一回事,搶險救災是另外一回事。這個話,當然不能讓小西街的居民有所動搖。


    有些老居民就喊:“這不關我們的事,這都是你們政府的錯,之前為什麽不研究,現在遇到這種問題,來不及研究!你們要負責!”做思想工作的幹部,秉持罵不還口的原則,聽老居民們抱怨。然後才說:“領導上已經決定了,這次哪一戶最先疏散,優先考慮拆遷價格的提升。我們會將每戶人家的疏散時間都紀律在案。”


    這話就有些讓老居民他們稍稍動搖了一下,大家最害怕就是不公平,如果這次有人比自己先動,以後拆遷補償標準自己高,豈不是很吃虧?看到市民們有些疑惑了,工作人員又拋出了第二個條件,也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條件。


    疏散之後,大家可以到七星島農莊去住,直到澇災結束。作為鏡州人,誰不知道這位於鏡湖不遠的七星島農莊?那可是達官貴人出入的地方,一個標準間都要每晚一千元以上的價格。很多人隻是聽說過,從來沒有去住過。胡小英專門派了一位能說會道的工作人員,去了陸萍家裏,對他父母說:“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也讓老人去住幾晚,陸萍的奶奶已經是風燭殘年,難道你們真的忍心她在這滿屋子水裏過日子?說不定這就是她最後幾天,為什麽不讓她去七星島農莊去享享福?哪個是孝,哪個是不孝,你們應該懂得吧?”


    盡管條件艱苦,但陸萍的父親從來不承認自己是一個不孝子。聽了這句話,他眼眶裏溢出了淚,的確,如果在這樣的屋子裏,老人因為什麽意外一命嗚呼,自己這個兒子是多大的不孝!何況,到了七星島農莊,還能每人發給一百塊錢的夥食費,為什麽不去呢?


    其他的家庭也一樣,政府給出這麽好的待遇,是百年不遇了。不少人開始動搖,特別是那些家裏有年輕人的家庭,想到七星島農莊,看著農莊宣傳資料上美麗的康麗,無比心神動搖。最後,工作人員又拋出殺手鐧,那就是疏散之後,可以確定幾個人輪流值班,看守小西街的這片家園,政府承諾絕對不動一轉一瓦。對願意承擔看守任務的市民,政府發給每天500元的生活補助。這是一塊可口的小蛋糕,很多人幾天都掙不了500元。


    有些人就開始問:“我可不可以報名看守?”政府人員說:“這個由你們市民之間自己商量確定。”於是,有些人就開始爭著、搶著這個名額。


    疏散工作至此,就開始鬆動了。市民看到這三項承諾,從任何方麵看都沒有損害他們的利益,還給予了他們意外的照顧和補貼,這樣的好事,錯過了,或許就再也不來了。原本號召要堅持到底的幾個人,他們商量了一下,就決定接受,並且把看守的名額安排給了自己的親戚、朋友或者幹脆自己來。


    在每個緊密或鬆散的團體裏,很多將公權化為私有的行為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要來使一個緊密的團體分化,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予他們利益。利益就是權力的滋味。梁健懂得這一些,所以想出的辦法才會這麽損。


    但是,梁健可以心安理得的一點是,盡管他想出的主意是與市民們鬥智鬥勇,但是他至少是保護了小西街市民的生命安全;另外,與譚震林他們相比,自己的確給他們爭取到了對小日子的改善。這可是他們利用與康麗的私人感情去實現的,也不花政府公款的一分錢。對群眾有好處的去權謀,就是為民而謀。


    小西街的情況終於鬆動了。雨水還是如箭頭一般射到小西街的水麵上,到了淩晨三點多,大家開始陸續搬遷。在小西街東麵一輛輛大巴停在那裏,市民們上了車,就被開往了七星島農莊。


    七星島農莊在康麗的帶領下,已經嚴陣以待,為即將到來的市民細心提供服務。當然,胡小英將這個情況,也已經通知了當地的媒體,這是給七星島農莊和康麗做宣傳的最佳時期,七星島農莊或許會因此而被評為年度慈善企業。


    老居民戶,陸萍的父親,也已經同意疏散。他對陸萍說:“我也要去爭取拿個看守房屋的崗位,每天掙500塊錢。”陸萍說:“老爸,你省省吧,人家早就安排好了。而且,奶奶身體這麽不好,到了七星島農莊,我們好好照顧奶奶,這是奶奶第一次住這麽好的飯店。”陸萍的父親說:“這也是我第一次住這麽好的飯店!”看到七星島農莊宣傳單上嫵媚的康麗,老陸眼睛也定了定,隻見一隻手伸過來,“唰”地一下將這張宣傳單奪了過去,扔在了水裏。


    這是老陸老伴的行為。老陸抱怨道:“你這是幹什麽!”老伴說:“幹什麽?要不要給你一麵鏡子,看看你自己的眼睛!別醒著做春夢了!”陸萍和丈夫在邊上對望了一眼,笑了。唯一,讓陸萍欣慰的是,老爸老媽同意疏散了,他們心中的一塊石頭也落下了。


    小西街有序疏散的情況報告到了胡小英那裏。看到梁健和自己的對策起了作用,胡小英按耐不住自己的興奮,對駕駛員說:“我們去小西街。”這時候,梁健也已經下了高速,正在向著小西街行駛。


    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到達,小西街的疏散口子上。盡管已經入夏,但是雨水之夜,還是有了冰冷。胡小英今天的穿著不同於以往辦公,她是一件藍色襯衣和黑色牛仔褲,打著傘,站在風雨之中。這樣平常的穿著,使得胡小英又獨具了一番風情。梁健不由在胡小英的身上和臉上多留意了一眼。


    感受到梁健的目光,她轉過臉來。見到梁健,她露出了發自內心的開心笑容。她朝梁健走了幾步,目光卻一直看著梁健的眼睛,灼灼而燃,使得梁健也感受到一陣溫暖。梁健說:“都已經在疏散了,動作很快!”


    他們站在小西街口子的對麵,那些疏散的人群都直接上了車,沒有注意到兩位領導就在對麵看著他們。這時候,正扶著奶奶上車的陸萍,忽然眼睛一亮,發現了胡小英。她對老爸老媽說了一句,趕過了馬路,小跑著來到胡小英身邊說:“胡書記,謝謝你,為我們做的。”


    胡小英說:“陸萍,你不用叫我胡書記,你就叫我小英姐。”陸萍點了點頭說:“小英姐,雖然你當了大官,你還是那個善良的小英姐,你為大家做了大好事。”胡小英笑了笑:“趕緊去照顧你父母和老人吧。”


    看到陸萍又穿過馬路,趕去大巴車,胡小英轉過身來對梁健說:“這次,多虧你給出的好主意。”梁健笑著說:“我也是沒有辦法,才想出了那些鬼點子。”胡小英說:“很管用,如果不是你幫我出了主意,我還真不知道該這怎麽辦!”這時候,負責疏散工作的幹部電話向胡小英匯報,疏散工作大約在半個小時之內能夠完成了。


    胡小英對梁健說:“這裏工作很順利,我們也不用在雨裏呆著了,我給你找給賓館,你去休息一下吧。”梁健說:“不用麻煩,既然事情已經差不多了,我還是回去永州吧,還要去接張省長來鏡州。”


    胡小英說:“不用這麽急,至少等消息,全部疏散了再走吧。這一晚上的折騰,我也知道自己肯定是睡不著了。現在肚子都有些餓了,我們幹脆一起去吃點東西吧。”剛到鏡州,梁健其實也不想馬上就離開,否則他這一趟也沒有太多的意義了:“隻是這麽晚了,到哪裏去吃東西?”


    胡小英說:“鏡州還是有幾家通宵營業的店。”這都已經快早上了,這個時候,梁健本來是不敢吃東西的。不過他們也實在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兩個人再出入賓館酒店,很危險,也很不合適。隻有到宵夜店,吃點東西,可以說是最安全的了。


    兩人來到了一家海鮮宵夜店,讓司機自己去安排,兩人進了包廂。胡小英說:“這裏,我也是頭一次來,今天我自己掏錢請你客。”梁健說:“還是我請你吧。”胡小英朝他笑笑說:“到了鏡州,用得著跟我客氣嗎?”梁健也就不堅持了。其實,兩人並沒有點什麽大菜,更更多的時候,是在喝苦丁茶。


    胡小英說:“這次的行為,肯定要讓市委的某些領導大發雷霆了。但是,我一點都不後悔,這麽做了,我心裏就安寧了,不管接下去會遇上什麽麻煩。”梁健說:“接下去的麻煩,就是市委和市政府的某些領導,會想上麵反映,說你沒有大局意識,不服從市委的決策部署。如果在平時,這問題不是很大。但是,如今正值在是市長要換人的節骨眼上,這可能會對你有些影響。”胡小英拿起了茶杯,對梁健說:“做好了這件事,對於市長這個職位,我真的不是那麽看重了。”


    梁健點了點頭,他說:“我知道,你這次是豁出去了。不過,我感覺這才是真正的你!”胡小英看著梁健的眼眸,她看到了自己。胡小英朝他笑笑:“你呆會,真的還要回永州?離天亮已經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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