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張繡,不愧是全徐州最快的男人。


    從薄縣以北的戰場至陶丘城,雖然隻有四五十裏的路程,但張繡結束戰鬥後出發,卻在天亮就到了劉備和林朝麵前。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令人匪夷所思速度。


    而且他還沒迷路!


    當月光逐漸消散,東方泛起一絲亮光的時候,院中的燒烤大會也將近結束。


    林朝昨夜被劉備灌了幾碗酒後,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倒在篝火旁直接睡了起來。


    劉備見狀,便將自己脫掉的外衣披在林朝身上,隨後繼續和眾人吃喝玩樂,誓要將這個中秋變成不眠夜。


    至清晨時,眾人也都酒足飯飽,有些疲倦,正欲各自休息時,忽然就見張繡風風火火闖了進來,衝到劉備麵前抱拳道:“主公,我軍大獲全勝,劫獲敵軍糧草不盡其數!”


    聞言,本來還有些疲倦的劉備頓時來了精神。而張繡這一聲呼喝,也將眾人的困意驅散的一幹二淨,林朝更是被驚醒,當場坐了起來。


    “子龍英勇,不愧為吾之臂膀!”


    聽到消息後,劉備臉上滿是喜色,不禁脫口而出道。


    隨後劉備又感覺有些不妥,便對張繡笑道:“伯淵你也辛苦了,且起身回話。”


    “唯!”


    張繡抱拳應了一聲。


    這邊,林朝已經站了起來,瞥了張繡一眼,便拿起一些昨夜沒吃完的烤肉走了過來,遞給張繡道:“伯淵,昨夜戰況如何,戰果如何,繳獲了多少糧草?”


    出兵是為了劫糧,所以數量很關鍵。


    “多謝監軍!”張繡接過烤肉,答道:“啟稟主公、監軍,敵軍此次運糧,是馬壽成父子統兵護送……”


    將戰爭的過程複述了一遍,末了張繡又加了一句:“反正敵軍的糧草幾乎全被趙將軍拿下,至於具體數目,趙將軍遣末將前來回稟時,並未仔細清點,因此末將也不甚清楚。”


    聞言,林朝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當他聽到趙雲截下了敵軍全部糧草後,林朝就明白大局已定。


    城中袁紹還有近十萬大軍,袁術既然派糧,最少也得幾十萬石,隻要能拿下就行。至於數目,等趙雲回來就知道了。


    另一邊,劉備也端著一壇好酒走了過來,對張繡笑道:“伯淵為傳捷報,一夜奔波,甚是辛苦,先填飽肚子再說。”


    “多謝主公!”


    張繡也是性情中人,當著劉備與眾人的麵,抱起酒壇就是一陣狂飲。


    見狀,劉備大笑,正想繼續說些勉勵的話時,卻被林朝搶先道:“玄德公,是時候進攻了。”


    “額……”劉備詫異道,“不等子龍與子煦回來了嗎?”


    “不必,眼下糧草已經到手,定陶城防禦嚴密,非一戰能下。”林朝麵色嚴肅道,“想要破城,少不得一番周折,不如先試探性進攻一番。”


    其實林朝心中還有一個擔憂,那就是糧草被劫的消息一旦傳入城中,袁紹必然反應過來自己身邊出了奸細。


    到那時,以辛評一貫以來的表現,毫無疑問會暴露身份,那樂子就大了。


    一來,兔死狗烹之事林朝不屑為之,自然想盡力保證辛評的安全,那便隻能立即發動進攻,最好能在袁紹察覺之前拿下此城。


    二來,袁紹一旦清除了辛評這個二五仔,那林朝在城中也就沒了內應,再想破城,難度就大多了。


    劉備略微一思索,便點頭肯定了林朝的做法,當即下令道:“君明,擂鼓聚將!”


    “遵命!”


    典韋一抱拳沉聲應道。


    有了趙雲戰勝這個勁爆的消息後,眾人也都沒了睡意,當下便跟隨在劉備身後回了縣衙。


    半個時辰後,縣衙中聚集了當下在陶丘城所有的文臣武將。


    那些昨晚沒有收到劉備邀請的人,清晨聽到鼓聲時還有有些納悶,但當他們趕到縣衙,發現劉備以及徐州核心集團的成員全都赫然在列,頓時神情一凜,明白今日之事非同小可。


    眾人入座完畢後,劉備便站了起來,麵色平靜的衝眾人說道:“此番戰事耗時數月之久,想必諸位也都有些疲倦了。不僅諸位疲倦,我徐州將士此番更是死傷慘重。”


    說著,劉備陡然提高了聲音,大聲道:“咱們疲倦,但城中的袁紹老賊更加疲倦!


    所幸將士用命,一步步浴血奮戰,方才將袁紹老賊困於眼前的定陶城。某還可以告訴諸位,如今袁紹老賊不僅困守孤城,也已經斷糧,城中敵軍吏士相食,士氣全無。


    觀此局勢,袁紹老賊已是窮途末路。首惡近在咫尺,隻需諸位奮力一戰,便能破城拿賊。建功立業,就在今日!”


    砰!


    說到這裏,劉備猛然一拍桌案,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此戰勝券在握,還望諸位好生用命,助某擒殺逆賊!


    待此戰勝後,某必上表天子,為諸位請賞!


    諸位盡可放心,我劉玄德在此立誓,有功之臣,絕不相負!”


    不是每個人都有著崇高的理想,尤其是那些中下層的將領士卒。所求者,不過是身份地位,封妻蔭子。


    而軍功方麵,徐州向來是賞罰分明,從不徇私。


    所以當劉備說完這句話後,整個縣衙都沸騰了。


    眾人急忙起身大聲道:“願為主公效死!”


    “好。”


    劉備見眾心可用,胸中爆發出一股豪氣幹雲的氣勢,當即拔出腰間佩劍,大聲吼道:


    “傳某將令,攻城!”


    “謹遵主公鈞命!”


    ……


    與城外士氣高漲的徐州軍不同,此刻定陶城中,袁軍守城士卒滿臉的破敗之相,眼神中充斥著麻木的意味。


    這一兩個月以來連吃敗仗,導致這些士卒心中滿是對戰鬥的畏懼。


    一直沒贏過,這還打什麽,天知道下一場戰鬥死得會不會是自己?


    士卒們也許不怕死亡,但是沒人不怕注定的死亡。


    看不到前路的時候,人也就是失去了希望。


    特別是當退守定陶城之後,雖然沒再繼續經曆戰鬥,但曹操和袁遺、張邈的敗報連傳,更是使士氣低落。


    盡管袁紹已經很努力控製著消息的散播,甚至嚴令軍中談論此事。可士卒們不是傻子,他們總能聽到有些風言風語。


    袁紹越是不準談論,他們就越容易想歪。


    直到最後,人心皆無戰意。


    而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關乎生死存亡的事情。


    那就是……斷糧了!


    袁紹自然不會散布這個消息,但奈何每日供應夥食越來越差,甚至越來越少,士卒根本吃不飽。當他們前去質問時,卻又受到了上麵的殘酷鎮壓。


    高壓政策雖然能堵住大家的嘴,卻無法填飽大家的肚子。


    於是乎,在極度缺糧的情況下,在果腹需求的趨勢下,有些士卒便動起了歪腦筋。


    這便是之前袁紹收到的消息,軍中那些傷殘士卒逐漸失蹤。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甚至可能連骨頭渣子都沒留下……


    可憐那些傷殘士卒,前番為袁紹舍生忘死,落得個重傷殘疾的下場。如今雖上不了戰場,卻也發揮了最後一絲餘熱,把自己變成了別人的口糧……


    人的第一需求,永遠是吃飯。


    吃不飽,大家可以忍著。


    吃不上,大家忍不了。


    行將餓死之時,人的理智會沉淪,體內的獸性本能暴露無遺,周遭一切可以吃的東西,都會變成他們的獵物。


    這不正常,卻也很正常。


    對此,袁紹並沒有任何對策,隻能一遍遍下令禁止自相殘殺,可收效甚微。


    到了最後,袁紹本人也繃不住了,一心盼望著袁術的糧草趕緊來。


    直到前日劉備派大軍將城池圍起來之後,袁紹心中也就沒了指望。


    如今這種情況,就算袁術的糧草抵達定陶,也難以越過劉備的大軍將糧食運到城中。


    不過當劉備下令攻城時,袁紹還是急忙親自登上城頭鼓舞士氣。


    雖然不知前路何方,但讓袁紹拱手而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盡管士氣低落,士卒心無戰意,但定陶城始終是一座堅城,再加之城中有近十萬兵馬駐守,所以一連兩日進攻,卻始終沒能取得成效。


    第三日,趙雲終於率大軍和糧草歸來。


    劉備出城迎接時,趙雲一路上也早就將糧草清點完畢,同時將戰損情況詳細向劉備稟報了一番。


    望著這一望無際的輜重車,劉備笑得很是燦爛。


    此時徐州軍中所剩的糧草也不多了,最多僅能再支撐半個月而已。有了這五十萬石糧草,不亞於續了波命。


    林朝望著這些糧草,也笑了,隻是笑容中多了一絲異樣。


    “玄德公,一連兩日攻城,徒耗將士性命卻毫無進展,朝以為此城不宜繼續強攻。”


    說起這個,劉備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不禁開口問道:“那子初可有妙計?”


    林朝握掌成拳道:“朝以為,能將袁本初大軍引出來最好,從而一舉殲之!”


    聞言,在旁的荀彧搖了搖頭道:“此事談何容易,袁本初連敗我軍之手,如今已是困守孤城,又如何肯出城迎戰?”


    “可若袁本初不得不出來呢?”林朝笑道。


    荀彧有些疑惑道:“子初此言何意?”


    此時,荀諶倒是看出了林朝的用意,一指不遠處的輜重車說道:“子初的意思,是利用這些糧草釣袁本初上鉤?”


    “不錯,友若以為此計可行否?”


    聞言,荀諶一陣皺眉道:“眼下袁本初軍中已是宰馬為食,糧草的確是緊缺之物。因此這些糧草便是最大的餌,能將袁本初釣出來也不稀奇。隻是此計雖然可行,但還要看袁本初如何抉擇。”


    所謂的計策,向來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要是袁紹打定主意不出來,麵對糧草也無動於衷,那任誰也沒辦法。


    正當眾人思索此計的可行性時,林朝卻搖了搖頭道:“不,不是看袁本初如何抉擇,而是他袁本初根本沒有選擇!”


    聞言,眾人全都神情一凜。


    “不錯,子初所言甚是。”荀彧倒是想明白了,“袁本初看似可以抉擇,實則根本沒有選擇。某以為,此計可行。”


    見眾人意見達成了一至,劉備便開口總結道:“既然諸位都認為此計可行,那便試試再說,反正不成也沒損失。”


    “遵命!”


    眾人拱手應道。


    隨後林朝向趙雲說道:“子龍,此戰可有俘虜?”


    “回監軍,此戰咱們俘虜馬壽成麾下近千人。”


    林朝點了點頭道:“好,選一個官職高一些的,稍時帶到帳中,某有大用。”


    “遵命!”


    ……


    深夜。


    袁紹仍舊未歇,伏在桌案上皺眉苦思,此時他的眼中已布滿血絲,看上去頗為滲人。


    在他下首,辛評和辛毗依次而坐,也是麵色沉重,不發一言。


    此時袁紹麾下的智囊,也隻剩下了兄弟二人而已。


    初時袁紹入渤海,帶著許攸和逢紀,後來拿下冀州之後,便招攬了辛氏兄弟。


    那時候的袁紹,麾下武有顏良、文醜、麴義、韓猛、高覽、淳於瓊。文有許攸、逢紀、辛評、辛毗等謀士,不可謂不兵強馬壯。


    可事到如今,麾下猛將死傷殆盡,隻剩了麴義一人,還被張燕困在鄴城無法來援。


    莫說猛將,就連差一點的將領,也在臨沂城下一戰,被趙雲像砍瓜切菜一樣殺了個幹淨。


    而文臣,逢紀當初隨顏良支援渤海,後來顏良等三人被關羽在界橋斬殺,逢紀隻得跟著曹洪、程昱一路向南,此刻已經跟隨曹操去了司隸。


    而許攸前番帶著書信去向袁術求援,至今還在平輿為袁紹努力斡旋,企圖獲得更多的援助。


    所以袁紹麾下可用之人,便隻剩下了辛評、辛毗兄弟二人。


    袁紹苦思良久,直到眼睛生疼,嘴唇發幹之時,也沒想到什麽好辦法。


    眼下之局,怎麽看都是死路。


    可憐我袁本初,也曾被稱為天下楷模,不想今日居然落得如此下場!


    “仲治,佐治,眼下之局,二位可有妙計助某脫困?”


    雖然已經不報什麽希望了,但袁紹還是問了一句。


    聞言,辛評便站了起來,拱起了手剛要答話時,卻忽然聽到門外一陣喧嘩,繼而便有一個士卒走了進來。


    “主公,城外來人,自稱馬壽成麾下,說糧草已至城外五十裏!”


    “什麽,這不可能!”


    袁紹聞言後,並沒有露出驚喜的神色,而是第一時間質問道:“城外劉備大軍重重圍困,他是如何進來的?”


    士卒趕緊抱拳道:“回主公,來者衝到城下時僅剩數人,大喊著要開城門。小人見他們人少,便放下吊籃將其拉了上來。”


    聞言,袁紹麵色一陣閃爍,目光忽明忽暗,顯然是遊移不定。


    見狀,辛評趕緊拱手勸道:“主公,不管此事真假,還是得召見此人詳細問詢一番,再做打算。”


    “不錯。”袁紹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當即下令道:“將此人帶進來!”


    “唯!”


    士卒一抱拳,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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