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秋之日了,皇宮中處處都是忙碌的身影,璃佐也不閑著,整日對著紀梓笙噓寒問暖,‘疼不疼’‘餓不餓’‘累不累’……這類的話不知重複問了他多少次,紀梓笙被他問得煩了,說道:“隻要讓我出宮去,我便什麽毛病都沒有了。”


    璃佐還以為紀梓笙是要離開他,連忙回絕道:“梓笙不能走!莫衷他的病尚未治愈,你怎能……”


    紀梓笙見璃佐擔心受怕的樣子,又聽他說起莫衷,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好說道:“那讓我回長安散散心,可好?”


    璃佐沉默了好一會兒,雖說紀梓笙的傷早已痊愈,但讓他獨自出宮去,還是放不下心來。伸手摸摸他垂落的黑發,說道:“好好好,去長安就去長安,我陪你便是。”


    紀梓笙搖搖頭,說道:“我自己去。”不容置疑的樣子讓璃佐不知如何是好。


    璃錦似乎整日都帶著連城在宮內兜兜轉轉,絲毫不懈怠,生怕連城因為常跟著璃佐出宮的原因,呆在府中會悶出病來。連城雖說更是喜歡宮外的那種無拘無束,但看見璃錦這般為自己著想,還是不免有些感動的,於是整日跟著璃錦處處散步,兩人雙手緊扣,都快將這偌大的皇宮走了個遍。


    連城的態度還是沒有變過,璃錦與他說話時,偶爾應幾聲‘好’,要麽就是沉默微笑,始終找不到多年前的樣子。(.無彈窗廣告)璃錦卻很尊重他,連城不答應,除了牽手擁抱,璃錦也不碰他。


    今日天氣正好,連城突然對璃錦說:“殿下可否讓連城獨自出宮走走?”


    璃錦好不容易聽得連城主動說句話,自然是二話不說點頭允了,心想,這連城果然一如從前,不愛這深宮中的勾心鬥角,向往的是宮外無拘無束的生活。就好似那蔚藍天空中翱翔的雄鷹,活生生被自己射穿翅膀,從高中墜落,雖留了一命,卻再不能飛翔。整日囚禁於牢籠中,終生不見天日,被剝奪了與生俱來的自由。連城與這雄鷹有何不同呢,本是快樂的,被自己當成獵物狠狠摧殘,最後身心俱憊,連奢望也不敢再有,隻好將自己的情緒掩埋於心,即使被人挖掘出來了,也隻會搖搖頭,說:“我什麽事也沒有,我很好……”還有一句“隻是不快樂。”卻隻能對自己說。


    宮門兩旁,是高高的城牆,更讓熱愛自由的人覺得,這皇宮似是牢籠。


    璃佐將紀梓笙送去宮門,璃錦也將連城送去宮門。四人又這麽恰巧的遇上了。


    璃佐向璃錦微微鞠躬,喚了一聲:“皇兄。”


    璃錦點點頭,見璃佐也牽著馬,問道:“佐兒可是要出宮?”


    璃佐指了指一旁的紀梓笙,說道:“佐兒不出宮,梓笙倒是要出宮。皇兄呢?”


    “同樣如此。”說著將手中的韁繩遞給連城,連城伸手接過,縱身一躍便坐了上去。淡青色的衣在陽光下的襯托下格外耀眼。紀梓笙也躍上馬,白衣在風中輕輕飄動,兩人一齊揚鞭,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璃錦和璃佐的視線。


    直到看不見皇宮的一丁點兒影子,兩人才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連城左右望了望,來時匆忙,連去哪兒都還未決定。撥了撥額前的發,兩條黑色的額帶交叉著,將四周細細打量了一番,這是什麽地方,自己還真是沒有來過,當下還是不知去處,於是問紀梓笙道:“紀公子這是要去何處?”


    紀梓笙對連城是有感激之心的,對連城的態度也不由自主好了起來,指了指前方的城門,說道:“我去長安,連大哥可要一起?”


    連城點頭笑笑:“甚好,有勞紀公子帶路了。”


    ――――――――――――


    長安,雖不及皇宮,卻也是個富饒的地方。紀梓笙處處遊蕩,每次想要定居時,還是會選擇長安,畢竟,長安他還認識梁淵和律蒼雪,加上莫衷,除去紀梓笙出去闖蕩的時候,他們四人,也算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了。這麽些日子,連書信也沒送去一封,也不知他們過的如何,紀梓笙滿心都是期待,像是又回到了那自由的日子,無所顧慮的日子。


    連城看紀梓笙有了些笑意,心想:這長安,必然是好地方麽。


    路途並不遙遠,快馬加鞭的話,一個上午就夠了,而紀梓笙和連城並非趕路,也就緩慢著去了。


    一路上兩人話並不多,各自都有心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紀梓笙突然想到了璃錦,不知為何,總覺得他突然性情大變,紀梓笙印象中的璃錦,是殘忍的,是為了皇位不惜毀滅一切的。而這幾日見到的璃錦,卻像是不堪一擊,眉宇間蘊含著他讀不懂的哀傷。


    轉眼看了看身旁的連城,心說:莫非,愛情真能改變那麽多事麽。想完之後又不禁自嘲,紀梓笙阿紀梓笙,你何時開始在意愛情這種東西了?


    到長安時,已是黃昏了,紀梓笙領著連城去了梁淵府裏,正巧梁淵此時也在,見了紀梓笙立馬起身迎了上來,滿臉笑意的說道:“梓笙讓我好生苦等!這還知道回來看看麽!”轉眼又見一旁的連城,連忙問道:“這位是?”


    紀梓笙答道:“這位..嗯,是連大哥,連城。”


    “可否留在長安過了這中秋?”梁淵說道:“而且律姑娘向我打探你的消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將她一並叫來,也讓她省點心吧。”


    紀梓笙將目光投向連城,連城微笑著說:“我隨意阿,況且沒有人說要來接我,紀公子倒是有些麻煩呢。”


    紀梓笙默然,璃佐說,中秋前會來長安接他回宮裏,那麽……大概是留不了了吧,難得回來一次,確實是可惜了呢。


    梁淵見他這般為難的樣子,擺擺手,笑著說:“不能留又如何呢,回來了總是好的,有份心意就夠了,這幾日可別忘記了去看看律姑娘阿。”


    紀梓笙點點頭,這律蒼雪他當然是會去看看的,可那日比武招親的事,他至今還記憶猶新,若律蒼雪再說要嫁他為妻,可就難辦了,直接回絕,未免太傷了姑娘家的麵子。搖搖頭,心說:此事稍後再做打算吧,剛一回來,總是要休息會兒的。


    窗外的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窗台的燭光在微微搖曳著,讓紀梓笙不由自主回憶起那年的那場大火。


    果然,偏偏在心煩意亂的時候,才會回憶起最想忘記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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