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碩推著輪椅不緊不慢地跟著那個中年漢子,走了一會兒之後,終於到了一處比較開闊的露天場地,中年漢子看都沒看荒無他們一眼,擺擺手就離開了。金碩本來就性子急,氣得牙癢癢,但是荒無已經告誡過他,他也沒有輕舉妄動,但是手指骨節握得發白,明顯極其不爽。


    荒無看金碩這樣,歎了口氣,淡淡地說:“修道之人,講究操縱本心,而不是為心所動,並非無情,而是縱情,不為外物打動,不為外物迷惑,不因外物傷神,是為修道、修心??????”荒無慢慢道來,雖然是在闡述一些比較基本的道理,但是從荒無的嘴中解釋出來,似乎就成了一道道最初始的大道,不光平心靜氣,更是蘊含著無窮無盡的道理。隨著荒無接著講,荒無身邊隱隱有大道鳴和,這是“道”對一個人的認可!異象連連,仙音嫋嫋,不一會就被不少人注意到了,都聚在荒無旁邊,想要聽一聽荒無在說什麽。


    “道化天地,道演乾坤,始於足下,終於六道。蒼天可盡,神明可誅,道心難毀。是以為天地於我,如同浮雲;天地於道,是為浮雲??????”荒無越說身邊駐足的弟子越多,一開始都是好奇,但是後來就發現荒無所講的大道簡直就是精彩絕倫,慢慢就在荒無身邊盤膝打坐,修煉起來。金碩早已經忘記了推輪椅,也開始慢慢參悟,一個個內門弟子,就這麽圍在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半大少年,如同眾星捧月一樣,沒有噪音,沒有喧嘩,有的隻是時高時低的講道聲和讚歎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荒無停止了講道,圍在荒無身邊的眾弟子也紛紛睜開了眼睛,站起身來。看著這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師弟,眾內門弟子沒有任何托大的心裏,紛紛施禮,出言感謝。荒無也點頭,溫和地笑笑,看起來就像是人畜無害地鄰家男孩。金碩默默站起身來,手扶上輪椅慢慢推起來,內門弟子們頓時讓出一條道路,注視著輪椅朝考核點走去。


    考核點看起來十分簡單,隻有一個桌子,桌子後麵坐著一個無精打采的小老頭,而桌子旁邊則擺著一塊月白色的石碑,發出柔和的光芒。奇怪的是,這塊石碑旁邊竟然也隱隱有大道和鳴,頗為引人注目。荒無被推上前去,發現在考核點後麵的小老頭居然在打瞌睡,荒無也沒有吵醒他,而是閉目養神,靜靜等候。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月亮慢慢升了起來,終於,五個時辰之後,考核點後麵的老頭才悠悠轉醒,看著眼前的荒無,嘿嘿笑道:“你小子,很不錯!”荒無此時也睜開眼睛,拱拱手道:“承蒙前輩誇獎,還請問前輩,這是不是內門考核的考核點?”那老頭聽了荒無的問題,往椅背上一靠,哼哼唧唧地說道:“廢話,說吧,你是不是要來參加考核啊?”荒無點點頭,然後說道:“麻煩前輩了。”


    老者嗯了一聲,一掌拍在他身邊的石碑上,石碑頓時光芒大作,等老者把手收回去之後,石碑才變得正常。老者懶洋洋地開口說道:“這塊石碑就是檢測你實力的,你看到不同光的強度就代表不同的靈氣強度。你現在就用全力一擊轟在石碑上,隻要你在出體境之下都能看得出來。好了,你開始吧。”說完又趴下了,兩眼微眯,隨時都要睡著的樣子。荒無哦了一聲,為了隻通過考核,荒無隻用上了一部分靈氣,靈氣在身體裏遊走,聚在荒無的食指尖上,整個手指像是被白煙包裹一樣,吞吐著強大銳利的靈氣威能,荒無想都沒想,一指結結實實印在了那塊石碑上。


    墨闔剛剛去了趟後山,向老祖宗匯報了荒無觸發禁地的事情,回到主閣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看著漫天的星辰,墨闔覺得今天過得好慢,剛打算打坐休息一下,突然聽見轟的一聲巨響,好像是天塌了一樣。墨闔無奈地又從洞府中爬出來,看到發出聲響的那個地方正是自己管轄區域的時候,縱然是墨闔這麽好的脾氣也有點崩潰,想想也對,誰大半夜被拽起來都不會高興的。


    不爽歸不爽,墨闔還是縱身一跳,像是一隻大鳥一樣滑翔到了“事故現場”。到了地方之後,墨闔真是徹底沒了脾氣。之間一邊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臉上、身上都有灰,但是少年貌似渾然不覺,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指,似乎能看出花來。在場的所有人基本也都一樣,盡管大長老墨闔來了,但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看著考核點老頭驚詫的眼神,看著滿地的碎石,看著消失的石碑,墨闔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


    荒無第一個反應過來,看向墨闔,拱拱手說道:“小子見過大長老。”然後轉過頭去對躲在桌子後麵發呆的老頭說道:“敢問前輩小子是否通過了考核?”


    此話一出,眾人真的覺得荒無誠心是在炫耀,你都把測試用的石碑轟碎了,還想怎麽樣?墨闔聽這話也是暗暗撇撇嘴,代替那老頭說道:“你通過了,現在可以回去了,明天早上再來吧,給你發洞府和銘牌,現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說罷斜眼看了一眼荒無,然後不再停留,化為一道流光飛回了主閣。


    荒無再遲鈍也知道自己這次有點過火了,尷尬地笑笑,衝著身邊的眾人拱拱手,然後便自己推著輪椅離去。金碩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接過輪椅,在眾人的目光中慢吞吞地離開了。


    回到了荒無的洞府門前,金碩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再打擾了,但是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大你剛才用的那個靈技是什麽啊?感覺威力簡直恐怖。”荒無嗬嗬一笑,然後說道:“這門靈技名為劍指,在修士的必修總綱裏邊就有記載。”說完便吃力地從輪椅上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朝洞府裏走去,留下洞外若有所思的金碩。


    進了洞府之後,荒無直接坐在了自己的床上,運起功法來療傷。荒無今天做了太多事情,還身負重傷,實在是沒有什麽修煉的力氣,運轉了幾個周天,將體內殘存的藥力消散,荒無便沉沉地墜入了夢鄉。在夢裏,荒無夢見自己被一條蟒蛇勒緊,不能呼吸,蟒蛇越勒越緊,荒無一下子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的邊還有沈鹿。


    沈鹿此時一條胳膊纏在荒無脖子上,緊緊摟在懷裏,另一條胳膊抱著荒無的腦袋,像是把荒無上吊一樣。一條腿直接搭在荒無胸前,荒無這才明白為什麽自己做了那麽個奇怪的惡夢。剛想坐起來,沈鹿摟他摟得更緊了,嘴角露出香甜的微笑,在月光下,小姑娘的每根睫毛都清晰可見,粉雕玉琢的臉龐沒有一絲瑕疵,滿臉都是純真。荒無看著睡得正香的沈鹿,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憐愛,對這個心地善良的小女孩,荒無也是很有好感的。可是沈鹿勒著荒無,荒無也睡不著,隻是看著小姑娘香甜的微笑,一動也不動,怕吵醒了熟睡的小天使。


    第二天早晨醒來,沈鹿感覺這是自己幾年來睡得最好的一次覺了,從家中出來,沒有家族裏的拘束,不用被逼著修煉,還夢見了陪伴自己多年的小熊。沈鹿揉揉眼睛,隱約看見自己懷中抱著一個人,沈鹿驚叫一聲,一下子鬆開,定睛一看,才看見荒無正在微笑著看著她。小姑娘臉皮薄,小臉一下子就紅了,像是水蜜桃一樣,煞是可愛。沈鹿低頭,不敢看荒無,嘟囔了一句對不起,然後就飛速穿好鞋子,去另一邊裝模作樣地開始梳妝打扮。荒無看著沈鹿俏皮的背影,歎了一口氣。


    荒無不想把沈鹿培養成沈戮那樣的冷血強者,沈鹿天真可愛,善良溫柔,實在是不應該生在璀璨大世。璀璨大世,弱肉強食,又有幾個不見血?荒無心中突然生出這麽一種想法:或許???我能幫她擋一輩子,不讓她見血,不讓她哭泣。荒無看向沈鹿的眼神越發溫柔,變得和平時荒無待人時的溫和完全不同。


    等沈鹿梳洗打扮完了,荒無也簡單地洗了一下臉,然後拍拍沈鹿的小腦袋,然後朝洞外走去。又到了一年中的秋季,秋風颯爽,秋風蕭瑟,一片片紅葉飛起,飄打在荒無的身上。荒無轉身,對沈鹿說道:“沈鹿,我能求你件事嗎?”沈鹿一聽荒無問自己話,連忙抬頭看了荒無一眼,然後連忙回答道:“你說吧。”


    “能讓我保護你一輩子嗎?”荒無這話說完,沈鹿心裏砰砰直跳,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抬頭了看一眼荒無。此時的荒無,沐浴在朝霞中,紅葉吹過,沙沙作響,少年的臉龐上有一抹溫柔的微笑,那是一種臨天崩而不變的沉著,而少年的眼中,則是有著無盡的滄桑、溫柔和堅定!


    “嗯!”沈鹿脫口而出,雖然十分羞澀,但是語氣無比堅定,這個少年,在此時此刻給她一種承天載地的踏實感,從這一刻起,不論是風吹雨落,還是天塌地陷,這個少年,都承諾會保護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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