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打起來了?”


    坐在豐田皇冠內的花丸裕樹探出頭,剛才對講機內好像聽到什麽櫻花味櫻桃味的奇怪爭執。


    他打開車門,走下車。


    另一邊。


    石橋和司幾個回合都沒能拿下眼前的這個家夥,右小腿還被他剛才的鞭腿掃得生疼。


    “夠厲害。”


    “呸。”


    半平溯誌吐了一口牙齒出的血。


    經過這一係列的纏鬥,他算是明白眼前的這個家夥絕對不是什麽小警員。


    警視廳的招式和柔道用得很好,不像一般警察那麽死板。


    一般的警察他過兩招都能撂倒一個。


    “嗬嗬,彼此彼此,你在警視廳裏是幹什麽的?”


    石橋和司拍了拍身上因摔倒而產生的灰塵:


    “我還沒進警視廳。”


    “警察署的?”


    半平溯誌雖然臉上挨了一拳,麵色發青,但腦袋照樣靈光,“這片區域都是新宿警察署在管,那你這家夥也就是花丸裕樹的手下。


    “喂喂,警察署沒事找我麻煩做什麽?因為北川會?”


    “需要太多的解釋嗎?自己要做什麽自己知道。”


    石橋和司盯著他,眼前這個家夥著實不好收拾,早知道就帶根警棍過來。


    警校不僅要學習劍道柔道,杖道也在其中,來根木頭自己都能對付他。


    “喂喂喂!所以說你們這種打啞謎的人,最令人討厭啊!!”


    半平溯誌惡狠狠的目光瞪著石橋,剛剛還是放鬆狀態的右手,突然轉換為拳頭就往他的臉上招呼去。


    瞬間,攥緊的拳頭帶起空氣呼嘯而來,石橋和司眼睛向右轉去的同時,臉上的表情極速變化。


    “好快!”


    下一秒,


    他被一拳砸在側臉上。


    “噗......”


    拳勁從對方彎曲手臂的肌肉上傳導而來,夾雜著呼呼勁風。


    石橋和司的臉因此劇烈變形,腦袋被拳頭打得嗡嗡直響,視線變得間斷模糊。


    他上半身因此一歪,身體一個趔趄,腳步虛浮,差點站不住。


    遠處圍觀的路人都驚呆了,這一簡悶拳簡直感同身受。


    退開的半平溯誌甩甩手,臉上還有留有他剛才打的烏青:“這叫禮尚往來知不知道。”


    “讓你明白櫻桃味的可口可樂才是信仰!”


    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點點鮮血,石橋從疼痛中漸漸緩過神來,英俊的臉重新麵對他,呐喊出了一句:


    “櫻花味的可口可樂,才是真正的汽水!!”


    “放屁!”


    這個莫名其妙就來找茬的警察,讓半平心情不爽。


    臉被打沒什麽,但侮辱櫻桃味汽水,就絕對不行!


    “今天你就算花丸裕樹那家夥叫過來.......”


    “夠了。”


    話音未落,聽到身後有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半平溯誌立馬回過了頭。


    是花丸裕樹。


    “……”


    空氣,不知為何凝固起來。


    “……”


    “哈哈……”


    半平溯誌眼見來人臉上努力攢出了僵硬的笑:


    “花丸警視長來這裏做什麽?”


    花丸裕樹沒有跟他廢話,直截了當地問:“是不是北川會派你來的。”


    半平溯誌看一眼走向他身旁的石橋,笑嗬嗬地說:


    “硬要說的話,也算是。”


    眼瞅對方鎖起了眉,他又趕忙補充一句。


    “不過我是來幫我家小姐的朋友抓變態高中生的!”


    “......幫你家小姐?”


    ……


    事件漸漸清晰,是個大烏龍。


    ......


    後來這件被許多路人看到過的兩個男人打架的事情,則被處理為“對可樂過於喜愛,進而理念不合的打架鬥毆”。


    —————————


    神越高中的大家都回家了。


    不知道為什麽,剛剛走出校門後不久,又忽然要折回去。


    櫂君也因此不見蹤影,說是有事情要去做。


    花丸花火孤零零一人坐在校園內的凳子上,在嘩嘩綠葉下低頭想著今天要做什麽吃的。


    大阪燒、玉子燒、稠魚燒還是厚蛋燒?


    不知道櫂君喜不喜歡吃這些......


    他好像很喜歡吃自己做的沙拉,每次的沙拉他都要讓自己加入一些小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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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自己又不吃,每次隻會拿出來喂給自己。


    紅紅的小番茄在他的笑臉下投喂過來。


    越想,臉蛋就越紅。


    “又在想什麽?”


    聽到聲音,花丸花火很快抬起頭來。


    見到他,小臉上滿是仰麵的笑:“櫂君。”


    “是不是今天想和我一起洗澡了?”


    花丸花火假裝沒有聽到他的這句話,問:“櫂君...剛剛跑哪裏去了?花火好像還看見了爸爸。”


    “保護你去了。”上杉櫂手中提著沒能排上用場的竹刀。


    她大致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麽事情,畢竟有警笛,也看到過自己的父親。


    花丸花火不想在腦海裏想象那個給自己發很多假照片的人。


    就想直直看他的臉,想一直看她喜歡的人的樣子。


    “這麽看我幹嘛?”將手機放回褲袋裏的上杉櫂對著她仰起的笑臉問。


    “謝謝櫂君......”


    “要怎麽謝?”上杉櫂坐在她的身邊。


    “反正...櫂君不能和花火一起洗澡......”


    “也就是說幫花火洗腳是可以的?”


    花丸花火看一眼自己的腳,沒有正麵回答。


    “不回答,小花火的鯊鯊可就沒了。”


    “櫂君......”


    少女嘴裏含糖似的甜甜糯糯地喊:“櫂君不要把鯊鯊收回去,好可愛的。”


    似乎是因為那隻橘貓突然消失了,花丸花火對喜愛的東西就特別珍惜。


    “今天幫笨蛋花火抓跟蹤狂,就不收回去了。”上杉櫂聽著她弱氣的聲音,也決定網開一麵。


    花丸花火低聲回過頭,盯著腳下的湛藍色運動鞋。


    “不是…不是笨蛋……”


    “......”


    安靜了小片刻,耳畔似乎隻能聽到卷拂綠葉的嘈雜晚風。


    “先回家吧。”


    “嗯......”


    回家做完晚飯後的花火很困,或許是跳完啦啦隊舞的原因,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就睡去了。


    百葉窗外灑落而進的夕陽將床上熟睡的少女照得臉蛋橘紅,即便是一身黑色水手服,也不由染上了一層溫暖的暈色。


    最近她總是做夢,也總是做不好的夢。


    時時刻刻都在喊著他的名字,像孩子一樣將小手蜷縮在一起。


    上杉櫂坐在床邊盯著她看了很久,然後起身去拉上了簾紗,默默關上了房間的門。


    坐在客廳看電視的上杉汐見到他下樓。


    “要出去?”


    “嗯。”上杉櫂隨口應道。


    “做什麽?”


    “去一趟警察署。”


    ————————


    新宿警察署。


    辦公桌後的花丸裕樹將一疊照片遞給了剛剛抵達的上杉櫂。


    上麵大多是關於花火的照片,有她吃飯的、有她上學的、有她上體育課的、也有她最近跳啦啦隊舞的。


    “這是從那個女高中生家裏搜查出來的東西。”


    花丸裕樹輕抿一口悠悠端起的茶水,放下之後,平緩地說:


    “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她是花火啦啦隊裏的隊員。”


    “啦啦隊的?”上杉櫂說。


    “嗯.......她很喜歡花火,但由於丫頭和你訂婚的原因,她就想辦法讓丫頭主動離開你,趁虛而入達到她想要的目的。”


    花丸裕樹將身旁整理好的白紙文檔遞過去。


    “首先,就是從年輕人喜歡用的Line動手。”


    “她在啦啦隊的群聊裏知道花火的個人信息,用偷拍到你的個人照片通過電腦技術合成上去,營造出假象誆騙丫頭。”


    上杉櫂翻動資料的手停下來,皺皺眉,他隻看到過他與北川的那張照片,之前的被花火刪除了?


    “圖片合成的技術很高超,不是她一個普通高中生能夠辦到的。”


    花丸裕樹指了指他手上正在翻閱的一份A4白紙,“她是在網上找的人,對方給出照片合成的價格一般是3000円,這樣照片她一共弄了13張。”


    上杉櫂翻了翻已經整理好的資料,上麵果然有關於他的一些照片。


    尺度有大有小。


    有一張是自己赤裸著上半身,含情脈脈地看著懷裏的一個舉手撫住他胸口的女子,環境是燈紅酒綠的夜店。


    而照片的整體視角歪斜,有種躲在遠處偷拍的樣子。


    這張是怎麽辦到的?


    花丸裕樹看他一眼,繼續說:“有些照片是直接把你的臉換上去,再拉遠鏡頭模糊上半身特征,主體突出兩個人物的交互動作與曖昧關係。”


    “並不稀奇。”


    “高超的合成技術,鏡頭的模仿運用,再加上丫頭看到這照片第一眼的感覺,她想認出這是合成的照片很難。”


    他其實是想說,自己看到這些照片的第一眼都隱隱有些驚異。


    而況沒見過太多世麵的小花火會怎麽想?


    不過花丸裕樹了解他的脾性,以前也處理過利用合成照片混淆警方視線的案子,觀摩辨認一會兒便發現端倪。


    坐在警察署署長辦公室的花丸裕樹,話語同樣平靜:


    “丫頭的情緒不是突然轉變的,而是一天天積累的,我相信她會願意相信你,但這種事情越埋在心底,就越是容易產生難以消抹的痕跡。”


    “痕跡越來越大,她就會更加自卑,更加不自信,開始懷疑自己的作用,低落的情緒因為一個契機一蹴而就。”


    上杉櫂明白契機應該就是指長跑帶來的負麵狀態。


    而那張自己和北川的照片是剛剛好在賽前發送的,進一步促生了她跑步前的心理負擔。


    加之自己上半場沒能去看她比賽,失落自卑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了。


    上杉櫂盯著手中的資料如是想到。


    “那個女高中生會怎麽處理?”


    “騷擾罪、尾隨罪,由於她是未成年人,會強製轉學。”


    “你再想見見她?”花丸裕樹問。


    “完全不想。”上杉櫂淡淡地說。


    “還以為你會很生氣。”


    “是很生氣,我也很想打那家夥一頓,但那種場合並不合適,抓起來就足夠了。”上杉櫂將資料檔案重新遞還給嶽父。


    花丸裕樹滿意地點頭:“嗯,不魯莽行事是最好的,你要是在同學麵前宣泄情緒,恐怕就要到我這裏來住上幾天。”


    “你說的那幾句話就已經完全足夠了。”


    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夜幕下的車輛在青梅大街上華彩一般穿行而過,將整個東京都映亮的霓虹燈開始閃耀出奪目光芒。


    花丸裕樹將整理好的文件重新靜置在一旁,清茶香味離蕩在他的麵前。


    他抬起自己快年近40的臉,注視麵前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小子:


    “回去多陪陪花火吧,她需要你。”


    “嗯。”


    ——————————


    臨近晚上九點。


    鑰匙轉動門框的聲音。


    正在用Line與花丸花火開心聊天的北川榊紗側過頭看向玄關。


    她突然麵露驚訝,站起來黑絲細腿小跑過去。


    “半平,你臉怎麽了?”


    “去警察署吃了碗豬扒飯。”半平溯誌擺擺手說,身上透露出大叔的滄桑。


    “吃豬扒飯需要被打一下臉嗎?”


    北川榊紗似乎理不清這其中的關係,“況且為什麽要去警察署吃豬扒飯?”


    半平走進一盞燈足以照亮的屋內,一下子坐在了茶幾旁的坐墊上:


    “沒花錢我就滿足了!”


    “還有這種好事!?警察署有免費的豬扒飯吃!”北川榊紗似乎是發現了新大陸,“我可以去嗎?”


    半平看著黑裙少女笑起來:“小姐你當然也可以去,但是吃一頓就必須被他們送回家裏去。”


    “那、那還是算了!”北川榊紗看到他的發青的腫臉,“沒事吧?你家裏有什麽醫療箱沒?”


    半平指一指高櫃上的箱子,北川順著方向走過去。


    “小姐還心疼我這個社會邊緣的大叔?”


    “半平大叔人挺好的,幫你敷敷藥也沒什麽。”北川榊紗使勁踮起腳尖,想去夠上方的藥箱。


    但不管她怎樣咬牙,穿黑絲的細腳墊到最高也還是夠不到。


    一雙手從頭頂伸過,將箱子抱了下來。


    北川榊紗回過身,接住他遞來的醫用品箱子小小點頭:“啊...謝謝。”


    半平坐回原位:“小姐學過這些東西?”


    拿出箱子裏的酒精和紗布,北川榊紗輕撩撩臉龐的發絲說:


    “以前也幫我哥哥弄過傷,哼哼,半平你可別看不清榊紗啊!”


    酒精將臉刺得生疼,但這對他來說隻是皮撓之癢。


    隻有六疊大小房間,很是狹窄。


    “小姐你還是趕快回家算了。”


    “要趕我走了?”


    “倒不是我趕你走,理事長他肯定擔心小姐。”


    北川榊紗嘟起嘴:“死妹控哥哥!才不要回去。”


    “......”


    半平明白他們家的少主隻是比較寵溺妹妹而已,雖說偶爾也的確過頭了。


    “那小姐還要在我家待多久?”


    “想待多久待多久。”北川榊紗給他貼上紗布。


    “......”


    電話聲響起。


    半平接起電話:“理事長。”


    電話的另一頭,正在參加九十家聚會的北川榊原掂著高腳杯,簡約幹淨的臉龐上全是笑容:


    “半平啊,把手機給榊紗吧,她又掛我的電話。”


    半平將手機遞給少女。


    “又是哥哥?”


    北川榊紗看也不看,直接摁斷了電話。


    嘟...嘟......


    空中花園旁的宴桌上,北川榊原聽著電話盲音愣了一會兒。


    而後,臉上又展開了笑,輕搖杯子:


    “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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