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家已經想明白了石川五右衛門玩的套路,將自己的想法和倆人悄悄敘說,明石全登和清水信也都忿忿不平,要去找石川五右衛門算賬,卻被秀家攔下。


    當晚夜宿勝龍寺城,這裏是秀吉的直轄的城池,城代將本丸的禦館讓給秀家暫住,秀家特意讓明石全登將石川五右衛門帶來。


    不多時,秀家還在用著茶泡飯和油煎小魚的時候,石川五右衛門被帶到了秀家麵前,與上次不一樣,秀家沒有準備十幾名武士守衛,僅有明石全登和清水信也倆人作陪。


    看到秀家麵色不愉的表情,石川五右衛門還幹笑道“多謝殿下送我等出城,我剛剛正想著給殿下和諸位大人送解藥呢。”


    秀家嗦了一口茶泡飯沒有理他,反而對著明石全登說道“掃部助,你再跳一跳試一下。”


    明石全登照著秀家的吩咐做了,並用戲謔的眼神看著石川五右衛門說道“五右衛門啊,你的毒藥怎麽沒用了啊?”


    石川五右衛門眼珠子一轉,雙手一拍說道“呀!大人真的身體強健竟然能力自己解了這個毒,我還準備給大人送解藥那。”


    說罷拿起身邊的葫蘆搖了搖,裏麵傳來了水撞杯壁的聲音“你聽,這裏麵就是我配置的藥酒。”


    明石全登本就看不起賤民出身的石川五右衛門,如今又被他戲耍的情況下見到他還在嘴硬,氣不過之下做勢想要一腳踹翻石川五右衛門,卻被他輕鬆躲過。


    你還別說,別看這個男人異常的健壯,身體缺如猴子一樣靈活。


    一腳踹空摔到在地的明石全登咒罵一聲,作勢想要去和石川五右衛門肉搏,被秀家叫停“住手掃部,我有話要和石川五右衛門說。”


    聽到了秀家的吩咐,明石全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惡狠狠的盯著石川五右衛門看了一眼走回到秀家身前坐下。


    秀家用手示意石川五右衛門入座,麵前的畢竟是西國強有力的大名,石川五右衛門此前是被逼無奈,內心並不想和眼前這個對百姓還算體貼的大名走向對立麵。


    石川五右衛門安靜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再次向秀家行禮,非常坦白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請恕殿下原諒,在下沒有看過什麽書,當時情勢緊急隻能初次下次,如果殿下要責罰的話,還請責罰我一個人吧。”


    “那群百姓你準備怎麽處理?”秀家沒有對此予以置評,反而出乎預料的關心起那群百姓了“他們都是上了官府通緝名單的人,回到美濃也難逃一死。”


    本來秀家和石川五右衛門的交易也僅僅是送出京都為止,如今已經來到京都和攝津的邊界,倆人的約定早就結束,秀家大可不必在管那群賤民。


    可是那群百姓乃是美濃人,被當時的池田恒興征集起來送到大阪築城,理應一起回去,誰提前回去了也大概率會被領主抓起來法辦,畢竟他們是上了通緝名單的人。


    除此之外百餘人從京都逃回美濃,這麽大的目標經過近江必然被人盤問,到時候秀家從賊的罪證是怎麽都逃不掉了。


    麵對秀家的關心,石川五右衛門顯得有些木訥,他確實沒有想這麽長遠,他但是的想法僅僅是救下這群因為官府問題而導致饑餓,被動搶糧食的可憐人。


    秀家也預料到了石川五右衛門大概率沒有想好答案,於是建議道“如今我要臨時找民夫也是不易,不如讓他們隨我先返回岡山,在岡山生活一段日子,等風波過去之後再回美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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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川五右衛門對此事本沒有主意,如今秀家有了提議,當即代替他們答應下來。


    秀家不是真的聖母心泛濫了,而是這群亂民本就已經上了官府的通緝名冊,把他們放走對自己來說確實是一種隱患。


    恰巧如今美作礦山正缺勞力,倒不如把他們往美作一送,統統挖鐵礦去。他們本就是犯罪分子,他們在美濃的家屬也不好意思去報官報失蹤。


    但是這個建議在石川五右衛門耳中聽得卻像是“佛祖的降恩”一樣,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天底下居然還有一位大大名,能夠設身處地的去為普通百姓考慮,這個朋友值得交。


    “殿下”石川五右衛門有些哽咽的說道“在下在這裏替他們謝過殿下了,殿下此後但凡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盡管吩咐,在下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個木牌,將她折成兩半,雙手托舉其中一半對著秀家說道“今後殿下隻需派人拿著這個信物與我合對,無論是何種危險的事情,我五右衛門定義不容辭。”


    看著通過清水信也傳遞過來的木牌,秀家是真的沒想到事情居然還有這種用處,能夠對戰國晚期第一忍者擁有牽製,也不枉他被五右衛門唬了一趟。


    “你既然已經欠我一條命了,何不順勢加入我的麾下,為我效命?”也許貪心作用在作怪,秀家看到事有可為,還想更進一步。


    石川五右衛門沉默了一下,對著秀家說出了一句極為中二的台詞“這個世界還等我去拯救啊!”


    第二天一早,隊伍繼續啟程,石川五右衛門明顯是已經和那群民夫做過交代,他們也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在大阪就聽聞西國的岡山極為富庶,是不輸京都的地方,能夠到那裏避禍也算是不錯的選擇。


    由於澱川河口較寬,目前也還沒有修築木橋,往來還需要渡船,秀家的隊伍接近300人,算上馬匹需要的渡船太多,於是秀家選擇在山崎渡過澱川進入攝津。


    山崎也算的老地方了,2年前秀家就是在次替羽柴秀吉討滅了明智光秀,為自己奠定了織田家大佬的身份,如今再次來到這個代表著自己身份晉階開始的地方,還能看到天王山那因為布陣而被砍伐幹淨的山頂。


    也是由於改變了路線,秀家並沒有路過大阪,而是直接向堺町而去。等到秀家抵達堺町的時候已經是8月15日,留給秀家的時間已經不多,也是在堺町,失散許久的莊直清終於和秀家匯合。


    很多人或許不知道,堺這個名詞並不是曆史上原有的地理名詞,他和關原、三條河原一樣是一個很寬泛的概念。


    堺町最初的意思是指攝津、和泉、河內三國交界之處,他是依托和泉北側的天然港口,和三國交界處地理優勢,可以同時向各國集散商品而發展起來的,最終形成了我們目前所熟知的堺町。


    秀家見到莊直清時正是中午,他當即讓人安排食宿,自己則拿著莊直清詢問羽柴秀長的態度去了。


    順帶一提的是,在進入堺町之後,石川五右衛門就借故離開,並告訴秀家以後如果要找他可以隨時去京都安詳寺找他。


    等到秀家在意見宿屋剛剛坐下,老板娘算上一壺濁酒給幾人飲用,秀家就迫不及待的向莊直清詢問道“你什麽時候到的堺町,怎麽比我們還快?”


    照理說秀家隻是在京都備耽誤了半天而已,莊直清可是連阪本都去了一趟,不應該在自己前麵感到啊。


    誰知莊直清交代說“殿下與臣約定在堺町會麵,臣在阪本耽擱了半天時間害怕追趕補上殿下,於是星夜兼程趕到了堺町,倒是殿下為何耽擱這麽久,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秀家被石川五右衛門戲耍的事情還是越少了知道越好,因此秀家並不想交代過多,而在位置另兩邊的明石全登賀清水信也也都紛紛尷尬的低下了頭,著實讓莊直清費了好一陣頭腦。


    好在秀家及時岔開話題問道“前往岡山的船隻都定好了嗎?”


    “本來已經定好,隻是殿下失期未至,船夫已經開走了,如今殿下抵達堺町不如休息一下,我稍後就再去港町探查一番,定下最近的船隊。”莊直清說道。


    “如此,便辛苦你了”秀家點了點頭說道“對了,說正事,那封信你可送給秀長叔父了?”


    “按照殿下的吩咐,親手送到了左京大夫的手上,左京大夫閱讀後讓我轉告殿下,他定會權力斡旋此事,讓殿下無須擔心。”


    “對了殿下可知道為什麽中納言對此事如此震怒嗎?”莊直清回答完了秀家的問題,反向拋出了一個Question吊起了秀家的胃口。


    “難道不是因為這些人盜搶官糧嗎?”清水信也好奇的問道。


    莊直清“切”了一聲,對清水信也回複嗤之以鼻,然後向左右身後看了一眼,好似要說什麽大事似的確保沒有人關注這裏,把頭湊到桌子中間小聲說道


    “中納言請求將軍樣收自己為養子,被拒絕了,而且據說是被將軍樣言辭犀利的辱罵了一番,因此他才會這麽生氣,據說中納言想要廢了足利將軍的將軍之位。。”


    “啊!”清水信也聽聞,發出一聲驚呼,引來了附近幾人的矚目,他馬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好在如今這個宿屋已經被秀家包下,除了店家都是自己人了,見到是幾位大人在談論事情,也不會八卦到過來探聽。


    秀家聽聞的這個消息,反而身體向後依靠,心中說道“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我們還是要回到前文,重申一下征夷大將軍並不是正式的朝廷官職,隻是下給討伐阿依努人的統軍將領的臨時官職。


    同時秀吉後來的“關白”也不是正式的官職,這個名字取自《漢書·霍光金日磾傳》“諸事皆先關白光(霍光),然後奏天子”,代表的是攝政的意思,日本任何律令製下的最高官職一直都是太政大臣。


    但是自鐮倉幕府之後,源氏假借征夷大將軍之名實行統治日本之實,其所用的名分僅僅是征夷大將軍擁有臨時統治天下武家之權柄。


    這裏要注意的是其名義上的權柄是“統治武家”換句話說對於由神官、公卿轉任而來的郡司、國司在名義上是沒有統轄權的,隻是當時武家占據絕對勢力,那些國司和征夷大將軍互相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互相給麵子罷了。


    而隨著鐮倉幕府和室町幕府數百年的統治之後,人們潛移默化的認為征夷大將軍就是擁有代天子統領天下武家的權力,這也是為什麽德川家康人生三次冒領源氏身份了。


    永祿4年,從藤原改為源(改姓之前一直冒稱藤原氏),無奈朝廷不認,永祿9年受封三河守時依舊被官方冠藤原姓)。


    後來無奈,隻能花重金賄賂朝廷,才得以繼承新田氏係的得川氏(又稱世良田氏,並改“得”為嘉字“德”,敘得川有親之子親氏為遠祖。


    但是親氏自小出家雲遊,還俗後成為安祥鬆平家婿養子和第六代家主,已經繼承鬆平家的人在法理上是算不得得川家的人,甚至連他是否出自得川家都不明確)。


    可是德川家康就是舔著臉的去認了親戚,說他繼承符合禮法,並最終成為清河源氏支裔。


    羽柴秀吉的態度很明確了,他的出身隻是普通的地侍,他的父親也隻是織田信虎下屬的一個普普通通的足輕,就算是他母親改嫁的木下彌右衛門也隻是足輕頭的身份。


    依照秀吉的習慣,如果真的有親戚可以攀,他早就舔著臉蹭上去了,由此可見這個養父的足輕頭很有可能也是普通農民足輕出身,依靠自己的戰功獲得了提拔,根本沒有家世可言。


    出身卑微的秀吉,僅僅擁有羽柴的苗字,沒有本姓自然沒有可能繼承征夷大將軍的位置,更不用說自源氏之後,世間武家大多默認征夷大將軍應該是源氏獨家繼承。


    他目前中納言的身份,本身也是依靠恫嚇,讓朝廷強行賞賜給他的,京都公卿又有幾個真正看得起他這個中納言的呢?


    也許是這些原因,他才迫不及待的想要為自己造勢,先有討平織田信雄、德川家康之威,後有四國、紀伊、越中三地評定之勢,如果再加上一個源氏出身的身份可不就是完美了嗎?


    誰曾想到你足利義昭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最後人家都親自上門想要認你做爸爸了,你卻對著恩人說“我沒你這樣的兒子,快給我滾。”


    如果你是羽柴秀吉,你生不生氣?


    也難怪在京都出現一個小小的亂民事件,會如此小題大做,在人家秀吉的眼中,你足利義昭看不起我就算了,現在連你小屁民都但我好欺負是不?


    秀家現在想來,替石川五右衛門蹚了這趟雷,風險真的不是一般的高啊,以後不連本帶利的收回來,那可真就是虧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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