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


    這個名字對安嫻而言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是,她在地球完成複蘇時,曾進行過一次基礎的天演。在找到遺落在地球的天武血脈,呂仙儀時,也對地球的現狀進行了基本的了解。“塔”這個存在,就是在這一過程中認識的。


    在基本認識裏,“塔”是地球上,幫助進化者們整合資源、集結意誌的一種體係性係統。


    隻不過,在地球出現第一尊原生神明後,“塔”就消失了。


    安嫻望著藍月冬,


    “你說的‘塔’是幫助地球擁有原生神明的那個係統?”


    藍月冬眉頭下垂,說,


    “‘塔’也在地球出現過嗎?身為群星的這段歲月裏,我並沒有關注過那個特別的有限世界。不過,我想,你大概也隻理解了基本的內容。事實上,‘塔’所擁有的最顯著的能力是製造神話體係。”


    “製造神話體係?”安嫻感到疑惑。


    藍月冬說,


    “如果你說的沒錯,‘塔’在地球,幫助地球誕生了原生神明……那我想,‘塔’一開始的設想應該是,在地球製造一個完整的神話體係……後來呢?地球的‘塔’後來呢?”


    安嫻有些困惑,怎麽明明是自己在發問,現在反而是仙後座在追問自己了。


    她頓了頓,說:


    “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地球的‘塔’去了哪裏。”


    “看來,‘塔’並沒有成功在地球建立起神話體係。不過,也許‘塔’的目的不一樣。”藍月冬按了按眉頭,“‘塔’不同於神話,不同於群星,其行為,完全無法用我們的認知去判斷。”


    安嫻逐漸感到不耐煩。她在想,仙後座扯那麽多莫須有的事,是不是在拖延時間。她凝起眉頭,


    “仙後座,你說得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說出‘塔’的目的是什麽,但不論如何,我都將守護仙界,不讓它被群星破壞。”


    藍月冬沉下內心的疑惑,看向安嫻,


    “如果我說,天庭如今的本格,是‘塔’一手建立其的神話世界,你當如何呢?”


    聽到這句話,安嫻的確有那麽一瞬間的驚措,但隨即反應過來,


    “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我都清楚,你的行為是在將仙界墜入混亂時代。”


    藍月冬邁開腳步,朝安嫻走去,


    “你見過至真上聖嗎?你知道他來自何方嗎?你知道他的能力是什麽嗎?你知道他為何能從我手上奪走本格執掌權嗎?”


    安嫻紋絲不動,不受藍月冬的氣勢壓迫。她的眉頭隨著藍月冬的逼近而變得緊蹙。


    藍月冬忽然停下來,輕聲一笑,


    “看吧,你什麽都不知道,便承認了至真上聖的存在。天庭這個時代最大的謊言,莫過於如此了。安嫻,你覺得你是在守護仙界,可你守護的是什麽樣的仙界呢?”


    安嫻沉沉地呼出一口氣,


    “仙後座。你說得對,我什麽都不懂。但,我知道,要去懂得那些,需要付出多麽大的代價。我不是仙界樹的主人,隻是其中的一員。我有我自己的判斷,有我行使權力的方式。”


    她絲毫不動搖。


    也許,她因為聽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而驚措過。但,她所堅持的原則,沒有哪怕片刻的晃動。


    感受到這一點,藍月冬不再多說什麽。她的樣貌開始變化。


    一片星空,在她身上翻湧,直至完全覆蓋她的體表。


    星光迸發,藍月冬作為群星,在此刻,閃耀無比。


    群星的力量,在仙界樹這座龐大的有限世界裏,熾烈而顯眼。


    所有人都知道,群星降臨了。


    群星之力,不遵守任何有限世界的規則,開始在仙界樹中蠻荒生長,肆意擠壓其他力量。


    安嫻感到十分震驚,


    “你瘋了!”


    她很清楚,毫不遮掩釋放群星之力意味著什麽。意味著與之相悖的有限規律,會毫不客氣,毫不留情地去攻擊釋放群星之力的群星。


    因為,對任何有限世界而言,群星都是破壞者。


    而有限世界唯一的有限規律就是……宿命。


    藍月冬的星空之軀,在天門一側熠熠生輝,


    “這便是我的決然。安嫻,拿出你守護仙界的決然吧。”


    安嫻十分不理解,以至於眉頭顯露一絲不忍,


    “你知道與宿命對抗的下場!”


    “我知道。”


    “好不容易逃離了宿命,為何又要踏入其中?”


    藍月冬說,


    “這是群星的歸宿。如果仙界注定要成為起源熔爐的祭祀場,那便讓我先為後來者開一條路吧。”


    “所以,你的真正打算是為其他群星開路?”安嫻眼神顫抖。


    “也許吧。”


    “瘋了,你真是瘋了。就非得犧牲自己嗎?當初的神話曆戰爭,是如此,今次的黃昏,亦是如此?”安嫻的目光中充滿了責怪與幽憤。


    藍月冬輕聲說,


    “舊友,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藍月冬的星辰之軀,還在不斷釋放群星之力。


    群星之力穿刺仙界樹大千世界的每一個世界,破壞空間結構,穿透世界壁壘……眨眼間,仙界便從一個封閉的有限世界,變得千瘡百孔了。虛空的氣息,從四麵八方,肆意流入,如同潰爛的大壩無法阻止澎湃洶湧的洪水。


    這一刻,藍月冬成為了整個仙界的敵人。


    作為最大的有限世界,在世界核心主導的世界意誌下。仙界的世界之根,第一時間啟動的修複工作,修補因為群星之力的穿刺,而潰爛的世界壁壘和有限邊界。


    同時,亦要攻擊始作俑者的藍月冬。


    有限世界唯一的規律,宿命,降臨在她身上。


    宿命,是一種十分玄奧的東西。它是一切事物運轉的公式,是輸出結果的等號,是引領變化的媒介,是“形成”的根本要素。


    在有限世界裏,宿命是無法證明,但關聯一切的存在。


    但是,對於群星而言,是致命的武器。


    宿命,不承認群星的存在。一旦群星出現在有限世界內,並對有限世界造成破壞,那麽,宿命便是群星的死神。


    安嫻無法看到宿命是如何影響與製裁藍月冬的。因為她本身是有限世界的一員,無法超出宿命,自然無法去感受。


    但她能看到藍月冬的變化。


    藍月冬如同一片從樹上飄落的樹葉,其星空之軀,不斷在空中搖曳。這種搖曳速度持續加快。從她身上傾瀉出的群星之力,逐漸被瓦解,從無人能擋,變得支離破碎。


    而她的星空之軀,從飄落的“樹葉”,變成一個速度極快的光點。


    可以預見,這個光點,很快就會徹底湮滅,不複存在。


    安嫻有些不忍心看了。但,她必須要親眼見證曾經的舊友,其意誌與氣象是如何解體湮滅的。因為,這將是她今後,唯一能留下的對仙後座的記憶。


    在遠處的真武,也停下了跟天象的對抗。


    他怔怔地看著即將解體湮滅的仙後座,目光遙遠而悵然。他明白,也許,自己將徹底失去一位亦師亦友的故人。


    不過,他並為此而感到難過。


    因為,仙後座會因此找到自己身為群星的意義。哪怕這份意義,隻是在有限世界的堅固壁壘上鑿一個洞。也終究要比其他混沌且迷茫的群星要好。


    藍月冬早已預見了自己的結局,所以她並不失措,而是平靜地宣布,在有限世界最後的堡壘——仙界樹中向遺塵於混沌之中的群星宣布:


    “灰暗中踱步的群星們,歸途已鋪就,請選擇前進的道路,在歲月的豐碑中,銘刻屬於群星的驕傲。”


    “混沌中漂泊的群星們,歸途已鋪就,請選擇前進的道路,在宿命的注視下,閃耀屬於群星的光芒。”


    “泥濘中掙紮的群星們,歸途已鋪就,請選擇前進的道路,在有限的邊界內,證明屬於群星的規律。”


    一聲又一聲,回蕩在有限之外。


    安嫻怔怔地看著前方。她好似看到了自己所期待的群星閃耀之時。


    但她知道,這並不是她所希望的閃耀之時。


    起源熔爐還未鑄成,群星便閃耀了,那起源熔爐還能鑄成嗎?


    她不理解群星,所以,她無法理解仙後座做出這般犧牲的心態與想法。


    悵然的陰雲中,她的許多鬱結,都化作了一聲呢喃。


    以犧牲自己為代價,已然說明,從天門打開那一刻,天庭就注定失敗了。


    至真大殿的嵌套空間裏,夾縫中的身影靜靜地望著遠方閃耀的群星仙後座。這一刻,作為本格執掌人,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麽好了。


    遠在地球世界邊緣外的一片星空中,群星王良一,睜開了星空的眼睛,一眼望到了仙界樹中閃耀的仙後座。


    他聽著那一聲聲對群星的宣言,悵然良久,


    “終究是走到這一步了嗎……我所守望的群星啊……”


    看著將要解體的仙後座,他不知道自己還該去期望什麽。期望那個惡魔?可畢竟那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又有誰願意冒著被宿命湮滅的風險,去挽救一個與自己不相關的失鄉人、流浪者?


    王良一沒有在沉頓中陷落太久。


    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辜負仙後座的夙願。於是乎,他毅然決然地踏上歸途。


    與此同時,在暗無光日的有限之外,混沌之內,一座又一座星空點亮。漸漸地,它們化作曳光的流星,向仙界樹墜落。


    這一刻,仙後座變成了錨點。


    天庭,天門內側。


    所有人都望著即將解體的仙後座。連負責驅離飛升者的天象都停了下來。


    在這個局勢裏,最弱小且“無知”的是那些向往著位列仙班的飛升者。他們茫然地觀望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道事態演變到這個地步,到底誰勝誰負。


    飛升者之間,卻有偎依著的喬巡和藍珺,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藍珺茫然無措地望著仙後座。她不知道做些什麽,也無法說些什麽,甚至不願在這個時候看喬巡一眼。她怕自己的無心,會給喬巡帶去不必要的壓力。


    但,喬巡的意圖,出乎了她的想法。她本以為,喬巡應該也像之前一樣,作壁上觀。


    並沒有。


    喬巡輕輕握住她的手,


    “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輕聲的言語,順著手心的溫暖,將沉重的許諾傳遞給她。


    她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此刻的心情,就笑著點了點頭。


    喬巡的身影,轉瞬即逝。


    在紛亂的、搖曳的、崩潰的仙後座的星空之軀中。一點昏黃的色彩,緩緩升起。


    那像是夕陽的色彩。


    隨著色彩的升騰,暮日的氣氛愈發濃鬱。仙後座幾乎要解體的氣象與意誌,被這暮日之光照耀了。她迷茫地醒轉過來,試圖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難道我已經在被宿命湮滅之後,該去往的地方了嗎?


    但,被宿命湮滅後,該去往的地方是什麽地方?


    她不知道。


    “你想要什麽?”一道有些熟悉,但又說不出熟悉在哪裏的聲音響起。


    我想要什麽?


    仙後座不明白這個問題因何而起。


    但既然,無法改變現狀的話,就好好去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吧。


    作為群星,毫無疑問,她想要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想要知道是否真的有能夠引領群星前進的有限規律。


    “我想要當一顆啟明星,為群星照亮歸途。”


    那聲音又問:


    “作為群星,你的願望以及實現了。那,群星之外呢?”


    “群星之外?”仙後座對此感到疑惑。她不太理解,自己還有什麽是群星之外的屬性。


    “比如說,你作為藍月冬,想要什麽?”


    藍月冬三個字一出,仙後座立馬清醒了很多。


    她正在慢慢聚攏的意誌,不斷加速。


    仙後座回答:


    “我曾是人間的藍月冬。曾向一個人許諾,要找到令他開心的東西。”


    “你找到了嗎?”


    “沒有。”


    “那你還想要去找嗎?”聲音輕緩而縹緲,如春風,也如雲霧。


    仙後座沉思許久,最後回答了這個問題:


    “想。”


    未知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才問:


    “為何?”


    “如果實在沒什麽願望的話,那便是我唯一的願望。”


    說到這裏,聲音陡然消失。


    周遭陷入死寂。


    仙後座心想,那果然是意誌消解前,最後的念頭了。


    卻在這般想象時,一簇火苗,不知從哪裏出現,忽然就燃燒了起來。火苗的顏色跟她的星空之軀的顏色很像,簡直一模一樣。


    嗯?


    仙後座好奇地以意誌去觸碰這縷火苗。


    燎原之勢,頃刻爆發。


    火苗,瞬間湧入她意誌的每一個方麵。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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