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天,梅家果然來了人,我幾乎以逃的速度迅速的躲了起來,現在,還不是露麵的時候,梅家來的是個小夥計。[.超多好看小說]對尚合說,他家少爺有請。於是,尚合披了件衣服跟他走了,臨走時,不忘回頭看看我的房間。我在窗子的縫裏看到了他,突然意識到,這個背影我曾經愛過。


    也許,世間就是有這麽多的陰差陽錯,在十二月末的空氣裏,我努力的使自己冷靜下來,我現在愛誰?我問我自己。沒有答案,那麽,就是隻愛我自己。我仔細的想了想我的那些情人們,尚合的背影、梅翰林和蘇文起,當他們的身影逐漸在我的腦海中變淺的時候,一個更加可怕的而肯定的念頭襲擊了我,即,我沒有愛人的能力。我站在一個愛人的角度,愛著尚合的背影,僅僅是背影,那是我賦予他的神一般的權利以及神話中英雄的形象,可是,那些都隻是我對自己的一種愛,在沒有人愛我的環境中,我需要愛自己,需要別人的愛,於是,他成了一個心裏的倒影;然後,我站在一個被愛者的角度被梅翰林和蘇文起愛著,打著深愛他們的旗號為所欲為,想到這裏,我不禁打了個冷戰,我是個沒有愛的人。多可怕。


    尚合喝的半醉回來了,我沒敢露麵,過了一會,尚合敲了敲我的房門。說道:“太太,忙嗎?”我連忙打開了門,撲麵而來的,是他滿身的酒氣,我不禁的皺了皺眉頭,“你怎麽樣?”我問。尚合擺了擺手,說道:“沒什麽。”我點了點頭,等他進屋後,我就出去了,我到客棧的廚房切了一塊薑,丟到熱水中,並放了一些糖,我記得,娘和我說過,薑水加糖能解酒。(.好看的小說)我端著薑水給了尚合,他連忙客氣了一下,接過後,一口氣全部喝掉了。“怎麽樣,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一點?”我問,尚合點了點頭,“梅家怎麽說?”我問。一問到這,尚合立刻眼睛亮了,說道:“太太,梅家果然上鉤了,他們願意出比周家多一成的價格收茶。”我高興極了,連忙說道:“那就賣給他吧。”尚合笑著說道:“太太,暫時還不行,還需要憋一憋,生意人不比政客,他們精明的很,若是馬上說賣給梅家,他們一定還會在殺價的,到時候,東西就成了不值錢的破玩意了。你放心,我剛才碰到周家的夥計,我故意裝醉,我和他說‘梅家可比你們周家要厚道的多’,明天梅家還能沒動靜?”我點了點頭,果然比我想的周全。我不禁的說:“你想的真周到。”尚合洋洋得意的笑了笑,說道:“我家本來就是做生意的。”我連忙笑了笑,尚合自知失言,偷偷的看了看我,見我沒有異樣,以為我沒在意,也跟著笑了。他走後,我開始盤算起,按尚合的說法,家中是做生意的,以他對茶葉的了解,說不準家中也是開茶行的,若果真如此,哪個茶行的老板會讓自己的兒子出來吃這樣的苦?尚合一定有著秘密,不過,現在隻能私下觀察他,我記得當時蘇文起查過他,隻查到他畢業於廣州的一所大學,但是,據說,畢業後就和同學沒了聯係,直到後來突然在北京教書,尚合在承德也呆過,他為什麽不好好呆下去,而選擇四處流浪的生活呢?


    比起尚合,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威脅著我,張家眼見就要回來,若不在張家回來前將茶葉賣出去,到時候,這出戲恐怕就不好看了。可是,急也沒用,好歹張家還需要些日子,我到不至於將尚合與自己逼的太緊。


    果然,第二天,周老爺子親自拜訪,並說願意出高於梅家半成的價格收了茶葉,這次,他的態度很謙和,沒了往日胸有成竹的自負感。尚合沒答應也沒拒絕,隻說,權衡一下利弊,周老爺子走時候,再三叮嚀,千萬別讓梅家知道,可惜,周老爺子不知道,我們的大魚是梅家不是他,所以,他前腳一走,尚合後腳就去了梅家。


    根據蘇文起的安排,我和尚合扮演成販茶的商人,急於將茶葉出手,接著,等梅家上鉤的時候,我們就要上演更好看的一折戲,到時候,梅家不但吃個啞巴虧,更重要的,會傷了他家的元氣!


    果然,當尚合在一次回來的時候,對我點了點頭,說道:“成了!”我高興極了,連聲的謝了他,尚合與我寒暄了一下,他一直以為,是梅如海得罪了蘇文起,哪裏知道是在為我報仇?興奮過後,尚合坐了下來,我對他說:“和我說說吧。”尚合看了看我,我知道,我說這句話有些像聽故事的小孩子,直嚷著大人要聽下麵的故事。尚合笑了笑,喝了一口水,說道:“我剛才直接去了梅家,見到了他家的掌櫃也就是大少爺。”說到這,我皺了皺眉頭,想起了那天晚上梅翰鬆趴在我身上的德行,我還能想起他當時**的笑聲,風水輪流轉,這回,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大少爺一見我,到是很詫異。”尚合接著說,說到這,他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繼續說道:“一見我,他以為我要賣給他了,結果,我對他說,‘大少爺,實在對不起周家出了比你家高半成的價兒買定了茶’他家大少爺立刻露出若有所失的神情,過了一會,他說‘若真是這樣,那隻能說梅家和這批貨沒有緣分。’他說道這,我到著急了,我怕他不買,於是,我就伸手和他告辭了,我盤算著,回來在想一想,看看還有什麽能引他上鉤的辦法,結果,你猜怎麽著兒,就在我要出茶莊的時候,梅翰鬆說‘穆先生請等一等,咱們在好好談談。’我一聽,這是有戲呀,連忙回頭,我還想呢,他若是出周家的那個價兒,我就賣了,結果,他比周家出的還高了半成!”我高興的拍了拍手,說道:“太精彩了。不過,他們什麽時候付錢?”尚合笑了笑,說道:“剛簽了文書,明兒他們先付一半定金,等貨全部入庫,在付另一半。”我皺了皺眉頭,想了想,說道:“一半的定金對梅家來說不算什麽呀,起不到實質性的作用呀。”尚合露出了壞壞的笑,這讓我想起了蘇文起,他說:“這個你放心,這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而且,咱們最先給他們的茶都是好茶,而後半部分才是破的,咱們先給他一半,拿到定金後,在給他另一半,隻要他們的夥計懶一懶,到時候就能能混過關,再說了,咱們的茶,外頭一層都是好的,隻有裏頭。”說到這,他的聲音更低了,幾乎都無法聽到了,他說:“隻有裏頭是土!不全部打開,是看不出來的。”我點了點頭,尚合繼續說道:“若真是隻拿到一半的錢,咱們馬上按蘇先生說的去辦,馬上到外麵放出話去,說梅家沒錢了,太太,你不做生意不明白,這生意人,看似有錢,實際上錢全在貨裏壓著呢,隻有貨全部賣掉的那天才能全部折現,現在這世道,哪個生意人不借錢?全部都是在用別人的錢周轉著,你借我、我借你的,若是有一環出了差錯,立刻就有可能垮台。咱們到時候放出口風,梅家的債主自然會上門要債,再說了,梅家截了周家的胡,兩家本來關係又惡劣,周家能放過這等好機會?周家到時候,自然就會出手。而後麵的戲,就要看太太你是如何上演了。”我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你還真是天才,不怪蘇先生如此的看重你。”尚合得意的笑了笑,我暗中看了看他,他大概早已經遺忘了那支鋼筆的故事。“不過,在過兩天,等錢全部到齊,我就要離開這裏了,太太,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尚合說,我點了點頭,和他說:“我已經定好了住的地方,叫‘興盛莊’據說是承德最大的飯店,若是你有事情可以打電話到那裏聯係我,嗬嗬,對了,我看你,對承德這個地方到是很熟悉的樣子。”尚合嗬嗬的笑了幾聲,過了一會,大概是考慮清楚了才說:“是呀,前些年在這教過書,對這地方有些熟悉,後來,經同學介紹才有機會到北平。”我點了點頭,沒有在問下去。


    第二天,梅家果然交了2000塊大洋的定金,我看了看,不到一半,這時的我,開始害怕了,我害怕梅家不會輕易的吐出錢,又怕他們發現我們的秘密,就在這一天,我搬出了這間簡陋的客棧,住到了環境相對於好一點的“興盛莊”飯店,現在,尚合的戲裏不需要我,我需要全身而退,不能讓梅家人看到,免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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