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尚合低聲說道:“這恐怕不行,連本兒都回不來呢,而且,再過些日子就過年了,若是賣不出好價兒,怎麽回家?”這話,我是故意說給周掌櫃聽呢,我是讓他沒了戒心,一心一意的殺價,隻要他對我們的茶有了興趣,我就成功了三分之一。(.無彈窗廣告)果然,周掌櫃一聽,先是看了看我,接著,又當作什麽也沒聽見一樣,等尚合回到他的身邊,他說道:“你們商量的怎麽樣了?”尚合陪笑說道:“掌櫃的,算您疼我,在添點吧。”周掌櫃笑著說道:“小少爺,不行,這已經是很高了。”尚合想了想,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說道:“老掌櫃,那您先歇著,我和我家小主商量過後,在給您答複。”周掌櫃何許人也,一聽,臉上立刻不太高興,說道:“那你們可要快,最好今天中午就能給我答複,不然,我也沒有那麽多空閑的資金。”尚合連連點頭,於是,我們告辭後離開了周記。


    隨便找了一個小飯店,我和尚合簡單的吃過中午飯,我回了客棧,尚合又去了梅家。我一個人躺在客棧中略微潮濕的被褥上,天氣冰冷,我開始思念起許多個出現在我生命中的不可或缺的人,比如,我的母親和弟弟,早幾天,在那個小鎮上,尚合特意幫我探聽過,那個不過百人的小鎮上,十幾年來都沒有外來定居的人,那個鎮子上的人據說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家族,幾乎都是姓何的,而他們,沒聽說誰家有位桑姓親戚。當我的希望在一次落空時,我不禁的感慨冬日日出前霧氣的勇氣和樹枝上最後一片枯葉的執著,以及那些獨自忍受著生活之重的人們那堅毅的性格。我將這種悲痛與失落化成對梅如海的更加憎恨,盡管,我時時刻刻念著梅翰林對我的好,卻對梅如海的憤恨絲毫沒有消減。我一遍又一遍的複習著蘇文起的陰謀,並且試圖在他設計好的計劃中在添一些什麽,以更重的打擊梅家,可是,這種想法很快又被母親和弟弟的臉掩蓋了,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好不好?弟弟有沒有讀書?是不是還那樣的瘦?母親的身體會不會出現問題?他們會知道我還活著嗎?可惜,這一係列的問題都沒有答案,根本,找不到答案。


    傍晚的時候,尚合回來了。在一起吃過簡單的晚飯,我進了尚合的房間。“怎麽樣?”我問。尚合笑了笑,倒了一杯茶給我,說道:“放心,一切都在計劃中。”我點了點頭,繼續問到:“梅家是什麽反映?”尚合笑的更曖昧了,說道:“梅家比周家冷靜多了,不過,梅家給的價太低,心比周家還黑!沒關係,明天咱們按兵不動,三天後,必定有一家沉不住氣,而且,我已經放出話去,和梅家說周家對這批貨非常感興趣,我看了梅家的掌櫃,有些急躁,放心,誘餌已經放出去了,隻等著到時候收線就行,蘇先生的妙計果然奏效。”沒等他恭維完蘇文起,我擺了擺手,盯著他問道:“你對穆家好像很熟悉。”尚合一聽,臉上像是掛了霜。“你懷疑我嗎?”他問,我笑了笑,開心的笑,然後抽出了手帕,擦了擦眼角,說道:“你不是個一般人。”尚合哈哈的笑了幾聲,說道:“抬舉我了,我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小教師,多虧蘇先生提拔才能有今天的地位,蘇先生如此器重我,難道,還不允許我知恩圖報?”我笑了笑,點到為止,話不能多說,目前他還有利用的價值,我抬頭看著他,說道:“你多心了,隻是覺得你做事幹淨利落,日後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而且,對穆家如此的了解,一定下了不少的功課,我代蘇先生謝謝你了。”尚合笑了笑,說道:“夫人,您客氣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對穆家的了解全都是蘇先生搜集的資料,這些都是蘇先生的主意。”我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到:“對了,穆家和周家過去發生過什麽?我看周老爺子對穆家好像很尊重。”尚合想了想,笑著說道:“聽蘇先生說,周老爺子年輕時在口外販茶回來,路遇土匪,多虧穆家出手相助,救了他一命,不過,後來周老爺子也找機會報答了,所以,你看,這次他就有些不上心了。”我點了點頭。


    想不到,兩天之後來的人,竟然是周記派來的夥計。那天清晨,周記的一個小夥計拿著名片找到了尚合,他說,周老爺子今日中午宴請我們,定在聚賓樓,等他走了,我焦急的問尚合:“怎麽辦?現在上鉤的不是梅家。”尚合想了想,說道:“先去看看,你別著急,我查過了,梅家一向和周家過不去,去年周家搶了梅家的生意,而如今,擺在他們眼前的,就是一條大魚,別說他們兩家有仇,就是沒仇的都會想來爭,咱們現在的價格要比市場上的低接近一半的價格,你說,誰能不眼紅?到手的大肥肉,能不吃?”我點了點頭,現在,可不是應該慌的時候,“對了,”尚合說:“昨日我收到蘇先生的來電,據說張家已經動身回來,到時候,就是要看你的戲了。”我點了點頭。


    一到中午,尚合與我去了聚賓樓,周老爺子包下了一個單間,席間,尚合與周掌櫃談笑風生,對此,我更加懷疑尚合的身份,他知道許多穆家的事,若是蘇文起能收集到這麽多的資料,根本就不會讓尚合來挑這個大梁,這是件危險的事兒,而且,不能有一絲的破綻,否則,雖不至於鬧出人命,卻能打斷整個計劃。“小姨奶奶,你家老爺可好?”周掌櫃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思路,我家老爺?穆老爺嗎?天知道他是個什麽德行的人。我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說道:“隻求周老爺成全,晚秋好早日回去服侍老爺。”周掌櫃笑了笑,又接著與尚合談笑,我不知道這位周老爺是不是去調查過,怎麽能輕易相信一個人呢?他是做生意的人,不會貿然行事,但凡有風險的事情,生意人都會格外的小心,也許,周掌櫃是在托時間,他已經派人去查我們的身份,這樣一樣來……我不禁打個冷戰,我看了看尚合,那張熟悉的英俊的臉,這時,他回了頭,我對他使了使眼色。尚合明白了我的意思,說道:“周老爺,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們也想快點處理完手上的茶,早日回去過年。”周掌櫃笑了笑,說道:“不急、不急,茶,我是準備要了,但是,還是要按我說的價!”尚合看了看我,說道:“姨娘,要不要出手?”我歎了一口氣,說道:“周老爺,您這個價兒,我們實在無法接受。”周掌櫃笑著說道:“這個價兒已經是很高了,不然,你們就拖回湖南去。我知道,你們的貨已經到了,誰都知道,人吃馬喂的,能不花錢?再說了,你們若拖回去,不是還要花上一筆運費?”我歎了一口氣,說道:“周老爺說的即是。我們這些茶,已經是賠本出手了,今年的戰事導致家中已十分疲憊,幾乎無力支撐,全指望著我們在外販茶。可是,周老爺的價格太低,若是在加兩成,我們就賣。”周掌櫃將酒一推,皺著眉毛說道:“我這也是在幫你們,穆家過去對我有恩,我現在是知恩圖報,但是,雖說是報恩,卻不能將自己也搭進去吧。”我笑了笑,又找到了那種自信的感覺,我對他說:“周老爺不也是有誠意買我們的茶嗎,不然,怎麽會為我們接風呢?”我這句話,或許有些過頭,不過,我卻一針見血的紮到了他的心窩裏,周掌櫃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接風是接風,生意是生意。”我笑了笑,說道:“但是那個價兒不行。”尚合推了推我,說道:“這樣吧,周老爺,讓我們在回去商量商量。”周老爺點了點頭,尚合一看,他同意了,連忙伏在我耳邊輕聲說:“姨娘,別著急,還有梅家呢。”這句話雖然聲音輕,但是,字字句句都砸在周掌櫃的心裏。“梅家?”周掌櫃說:“梅家摻和什麽?”尚合尷尬的笑了笑,然後,我和他告辭了。


    路上,尚合輕輕的笑了,低聲說道:“夫人,你演的可真好,這回,周老爺子可真上鉤了。”我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還是你這個主角演得好,我隻是配合。我現在擔心的是梅家不上鉤!”尚合輕聲說:“放心,梅家一定能上鉤。”我點了點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最初的這一步已經踏出來了,現在,隻等著周梅兩家狗咬狗,到時候,我坐收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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