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宛然再次走進鳳儀宮的時候,歡跳著出來迎接的是雪球,她彎了腰抱起雪球,忍不住笑笑,這隻小東西,如今已然被養成了小狗。若不是它每日都要吃些雪蓮,若是它那條尾巴當真會搖動,自己真會感覺不出它與狗的區別了。


    笑笑跌跌撞撞的從殿中奔了出來,抱住她的腿,清晰的喚著:“母後……母後……”小小的嘴巴有些不滿的翹起,黑溜溜的眼瞪視著霸占著溫暖懷抱的雪球。寧宛然隻得彎了腰,也將她抱了起來,雪球便唰的一下,竄到了她的肩上乖乖坐著。


    明嫣見她微微有些吃力的模樣,忙上前,一手拎起了雪球,一麵笑道:“娘娘,靜王妃適才來過,說是要求見娘娘,奴婢不好回答,隻得道是娘娘正在小憩,請她稍後再來。”


    寧宛然應了一聲,溫和道:“一會她若來了,便請她進來罷!”


    明嫣怔了一下,眼見寧宛然神色平和,竟無一絲火氣,心中難免疑惑,偏偏這個時候又不好多問,隻得應了一聲。寧宛然抱著笑笑走到內殿的榻上坐下,放下她,伸手捏了下她圓圓的小鼻頭,順手拿了桌上的桂花糕,掰了開來,喂了她吃。


    笑笑便扯了她衣衫,興致勃勃的拿了榻上的玩偶炫耀給她看,還不曾說了幾句。又忍不住抬手去扯剛剛跳上榻的雪球的尾巴。兩個小東西便在榻上爬來爬去,玩得不亦樂乎。


    寧宛然也不攔阻,隻是笑微微的在一邊看著,隨手拿了秀迎剛剛送來的茶喝著。


    秀迎便立在一邊服侍著,一麵看著笑笑,一麵笑道:“昨兒大殿下過來探視笑笑時,還說她太小了,又粘人。怕會累著娘娘呢。”


    寧宛然抬頭看了秀迎一眼,淡淡的笑了一笑,溫和道:“那倒不會。宮中長日漫漫,有個孩子在身邊也熱鬧些!何況有你們在,我也費不了多少心思。”


    “奴婢也是這般對大皇子說的,他聽了,才略略有些開懷,隻說若果如此就最好不過了!”


    寧宛然歎了口氣。看著手中的茶盞蓋默默出了一回神,才道:“今晚若大殿下有空。便請他過來一同用個晚膳罷!”


    秀迎笑著躬身應道:“是。奴婢一會子就差人過去請大殿下!”


    寧宛然點一點頭。平和道:“你且照顧著笑笑。我出去看看。估摸著靜王妃也快到了。”一麵說。便起了身。往外走去。笑笑正與雪球玩得高興。倒也並未纏著她。


    寧宛然走出大殿地時候。恰遇著虞含煙進來。二人忽然打了個照麵。虞含煙麵上便現出了幾分窘迫之色。深深一禮。道了一聲:“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寧宛然伸手扶住她。溫聲道:“含煙還是叫我皇嫂罷!”


    虞含煙一驚。訝然抬頭看她。眸底盡是愕然。她於是淺淺地笑起來。雲淡風輕地。


    虞含煙本也是個明白人。於是一笑。站直了身子:“皇嫂今兒也去送璿兒了麽?”


    她點一點頭:“我是真心喜歡璿兒,隻是……與她畢竟沒有緣分……”一麵說著,一麵向虞含煙示意,自己走出了殿門。虞含煙會意,便也跟了上去。


    二人沿著鳳儀宮花徑慢慢的走著,微微西斜的陽光已沒有了太大地勁道,感覺溫溫潤潤的,禦花園中,牡丹盛開,姹紫嫣紅,一時無二。


    寧宛然伸手扯下一片柳葉,慢慢的在指尖輕輕撥弄。


    “青衣很愛揉一片柳葉,含在口中胡亂的不成音調的吹,隨意卻自然……”


    虞含煙沉默了一會,終於慢慢道:“楚青衣的事情,確實是長公主派人送了信給我,其中曆數了她地性情舉止……”


    寧宛然搖了搖頭:“含煙,我提起青衣並沒有任何探你口風的意思……”


    她轉了頭,輕輕地笑起來:“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後腰上是不是有一塊胭脂印……”


    虞含煙忽然就變了麵色,抿了唇,一言不發的看著她,好一會,才堅定地搖了搖頭。


    “沒有!”她斬釘截鐵的道。


    寧宛然微微的笑了起來,眼中便有了淡淡的溫暖,卻也並不多加追問。


    “含煙今兒來找我,還有事麽?”她轉移了話題。


    虞含煙勉強穩定了心緒,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小的錦囊遞了給她。


    “這是璿兒讓我轉交給你的,她讓我對你說,她其實是不想騙你的……”


    她話說得很急,甚至連皇嫂亦忘記了稱呼。


    寧宛然伸手接過錦囊,默默的打量了一下,心中覺有些酸酸澀澀地。


    這是個做工極粗糙地錦囊,繡的東西幾乎看不出究竟是什麽,淡淡地黃色繡線上,時不時便有一些突兀的深褐色。她輕輕地歎了口氣,溫和道:“替我謝謝璿兒罷!”


    虞含煙輕輕的點了點頭,她的神色已然鎮定下來,欠身行了一禮:“天色已不早了,不敢再多打擾皇嫂,含煙告退了!”


    寧宛然點頭允了,看著她的身影迅速遠去,步履匆匆。


    青衣,這次,我可看你如何謝我!


    她嘴角帶了幾分微微的笑意,隨手折下一枝半開的牡丹,放於鼻端輕輕的嗅了一下。


    沿著花徑折回鳳儀宮的時候,卻恰恰的殿門前遇上蕭青臧。於是欠身行禮,相偕入殿。蕭青臧深思的看著她,難得的眉目舒緩,明眸靈動,嘴角也是隱隱的上揚,他忍不住抬手去撫她清豔的麵容:“今兒怎麽了,隻是出宮一次,便開心到這個時候麽?”


    她微微閃身避開,徑自將手中的牡丹供在瓶中,含笑凝睇了片刻:“臣妾忽然想見青衣!”


    他皺了眉:“她怕是抽不開身罷!”心中隱隱的便有些不悅。


    她於是點點頭。尋了這麽多年,其實也並不在乎這短短的幾日功夫了。她若是知道了,必然是要立即折返。這樣反攪鬧得上官家不得安寧,顏麵盡失。


    “怎麽了?”他看著她的麵色,敏銳地問了一句。


    “有她妹妹的消息了……”她笑著應了一聲。雖然不曾親眼見過那塊胭脂印,但看虞含煙的麵色,應該是**不離十了。不過,若能確實地看到。那是最好了。


    蕭青臧擰了眉,好一會。才略有些不確定的道:“虞含煙?”


    她一笑:“皇上英明!”如今細細比對了想來,她們姐妹雖生得不甚相似,氣質更是迥異,眉目間還是能尋出一些蛛絲馬跡的。


    蕭青臧已皺眉開口道:“細想起來。還真是有些像,隻是……”當年上官曾求母後尋找這般的一個女子,宮裏宮外盡知,還因此生了不少笑料,這事依稀記得五弟是知道的。


    不過後來不久,五弟便忽然說要出去遊曆,然後一去就是半年有餘。


    他沉吟了許久,還是將情況一一說了。寧宛然聽完。不由蹙了眉。低頭思忖了一會,才不緊不慢道:“記得當時青衣是對上官說要尋自己的未婚妻子……”


    蕭青臧點頭。隨即恍然道:“是了,五弟定然是不願讓含煙莫名地多出一個父母之命的未婚夫地。”寧宛然點頭。虞含煙想來也並不願意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未婚夫,她裝了這麽多年的糊塗,又怎肯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未婚夫而使真相大白於天下。


    耳中卻聽蕭青臧道:“朕明日召見五弟,將此事地端由詳細解釋一番……”


    寧宛然聽了這話,不由一笑。忽然便有些促狹的想著,若是將虞含煙打了蝴蝶結,放入箱籠中,送到上官家作為賀禮,不知道楚青衣會是怎樣的表情。


    楚青衣苦著臉,被上官憑一路拖著:“我……能不能不去?”她掙脫開來,認真的問道。


    上官憑轉頭看她,眼中已帶了幾分凶光:“你覺得呢?”


    上官憑的父親上官樞已然回來了,幾乎同時到家的還有上官家的老太太。


    正廳上,寧夫人笑吟吟的抬頭看著楚青衣,她身邊,坐了一名清臒俊秀地中年男子。


    廳中上座坐了一位老太太,滿頭地銀發,精神看來很是不錯,顯然便是上官家的老太太了。上官嫣兒伏在她腿上,抬了頭跟她說著話,一副乖巧可人地模樣。


    寧夫人起了身,推著麵上很有些尷尬的楚青衣上前拜見時,老太太極其認真地拉著楚青衣的手看了半晌,才滿意的點頭,拍著楚青衣的手向寧夫人道:“這孩子生得可真是好,就是略有些風流相……”因轉了眼看楚青衣,諄諄教誨道:“都是大家子弟,成親前胡鬧些也不怕,隻是日後成了家,你可是要收斂些,我們家嫣兒可是個好孩子!”


    楚青衣聽了前幾句,已覺奇怪,再聽到這最後一句,也終是一個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起來,一時尷尬全消。老夫人看她忽然大笑,不覺愕然,便茫然的掉頭去看媳婦。


    寧夫人在一邊也早笑得倒在椅子上,半天才支起身子,指著楚青衣大笑道:“婆婆,那個……不是你孫女婿……”言猶未了,早又笑的說不出話來。


    上官樞在一旁苦笑,一雙眼上上下下的隻是看著楚青衣,看了半天也隻能歎了口氣。掉頭看了兒子一眼,然後拍拍已然比自己高了半頭的兒子的肩,以行動表達了一下自己的無語。上官憑微微尷尬,隻得瞪了笑得隻差沒有滿地亂滾的上官嫣兒一眼,上前解釋道:“祖母,這個……是青衣,南嶽楚青衣……”


    老夫人呃了一聲,楞了一刻,忽然睜大了眼睛:“楚青衣……不是女孩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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