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舞回到府中,向郭平詳細地說明了一切。郭平聽聞她在齊國公府的見聞,似乎十分驚訝,他沉吟良久,才慢慢道:若是果真如此,那趙月倒是一個可用之人啊。


    郭舞想了想,卻是搖頭道:父親不要高興得太早,我瞧那郭嘉不是尋常人物。聽聞她和趙月相依相扶來到越西,趙月武功高強,又忠心耿耿,是她的親信婢女。上一回,在臨安公主府上,蟒蛇在前,那趙月還拚了命地救她。可見她們兩人之間並不容易生出嫌隙,若是李未央今日的表現是故意做給我看的,那她的用心就值得懷疑了。


    郭平聞言愣了愣,正要說話,卻聽見屋外傳來一陣笑聲:郭小姐果然冰雪聰明啊


    父女兩人一聽頓時麵色變了,郭平率先站了起來,霍然打開書房的門,卻看見一位貴公子站在門口,他身著錦衣,麵色紅潤,身形頎長,麵容俊美,不是蔣南又是誰呢郭平臉上堆出笑意,啊,原來是南公子,有失遠迎。他心中卻在暗自嘀咕,這蔣南居然不聲不響來到府上,而他的護衛居然無一人察覺,可見對方武功實在深不可測。


    他這樣想著,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把人迎了進來,高聲命令外麵人倒了一杯茶,紆尊降貴地親自奉給蔣南,才笑道:不知南公子剛才所言是何意啊


    蔣南微微一笑,卻是看著郭舞,並不作聲。


    郭舞同時也在打量著眼前的人,這位南公子相貌俊美不說,也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不知怎麽甘心在臨安公主府上做一個男寵。不過,聽聞臨安公主對他千依百順,言聽計從,可見此人並不如表麵看上去的那麽簡單。她想到這裏,微微一笑,道:是啊,剛才南公子莫名誇讚我,是何意呢她的麵色十分天真,仿若隻是隨口一問。


    蔣南嗤笑一聲,道:我誇讚你,隻是因為你比郭大人還要了解李未央其人。他見對方麵上略有驚訝之意,道:這李未央便是你所說的郭嘉了。


    郭嘉在來到越西之前,曾經是李丞相的養女,又是大曆的安平郡主,李未央便是她的閨名,蔣南這樣稱呼她,也並不奇怪。


    蔣南慢慢道:不瞞二位,我也是來自大曆,而且和這李未央有不共戴天之仇。想當初,她憑借一張利嘴,騙取郡主之位,殺害了我的姑母,又設計我蔣家族滅。我如今落魄至此,唯一心願便是向她複仇。所以二位在我麵前有什麽話,都可但說無妨啊。


    兩人聽聞,都十分驚訝。郭平挑起眉頭,道:既然南公子對這人如此了解,那麽依照你看,此事是真是假呢


    蔣南笑了笑,道:我對她固然了解,可是此人心機深不可測,便是我也難辨真假。


    郭舞理所當然道:那這樣一來,我們是否暫時按兵不動呢


    蔣南搖了搖頭,道:若是此事為假,她必定有所圖謀,若是此事為真,我們卻不行動,豈非浪費好機會麽蔣南報仇心切,當然不肯放棄任何一個機會,這才是他今天找到他們的原因。


    郭平聞言,卻是不置可否。在他看來,想要報仇,先要保住自己。他固然也痛恨郭嘉,痛恨齊國公府,但他絕對不會為了這一點就貿然行動。他已經努力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一時衝動,便將一生努力付諸東流呢


    蔣南看著郭平的猶豫,慢慢道:其實若要判斷此事真假並不難,隻是要借郭小姐一用。


    郭舞十分奇怪,道:我麽我又能做什麽呢


    蔣南微笑,眼睛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詐:既然郭小姐可以出入齊國公府,那麽你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郭舞想了想,遲疑道:可是,那李未央並不相信我,我與她相處,她也是不冷不熱,恐怕我套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啊。


    蔣南明顯不是這樣想,他看了郭舞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小姐此言差矣,再聰明的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你既然能夠接近她,抓住有利時機,未必不能成事。


    郭舞聽了,便起了三分興致,美目流轉道:那麽照公子所言,我該如何做呢


    蔣南的笑容慢慢變得冷凝,道:我聽聞陳留公主出身宮廷,規矩大,脾氣也不好,此事可是真的


    郭平笑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那老太太這兩年也是慈眉善目得很哪隻不過在他看來,對方全然都是偽善了。


    其實陳留公主年輕時候堅拒任氏歸府的事跡,的確很有名。蔣南笑了笑,道:一個人的秉性是不會變的,陳留公主出身高貴,絕不會喜歡這等齷齪的事情,她又很重視家族名聲,你們當麵透露給她知道,必定引起一場風波那就端看李未央是救還是不救了。


    郭舞懷疑道:救,是如何不救,又是如何


    蔣南唇畔含著一絲冷笑,道:若是她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著趙月去死,那此事定然是真的。若她出手相助,哪怕隻說一句話,這件事情定然為假,不過是一個圈套罷了。他覺得自己對李未央已經是十分的了解,對方固然狡詐,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十分重視身邊的人。若趙月真的犯了錯,她自然覺得受到了背叛,會作出什麽樣的選擇也就並不難猜了


    父女兩人對視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神情,郭舞思慮片刻,率先道:好,就依公子所言,我去試一試吧。


    三日後,郭舞帶著一棵千年人參來到了齊國公府,見到了陳留公主,隻說是父親送給她的一片孝心,陳留公主雖然向來不喜歡這一對父女倆,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郭舞笑容和煦,又生得美貌,言談之間也是十分親熱,便是陳留公主再不喜歡她,也不能趕人出去。


    於是,郭舞便親熱地向公主說起了最近大都的趣事。陳留公主可有可無地聽著,眼睛半眯著,仿佛不是很感興趣的模樣。郭舞心中暗自冷笑,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突然說道:祖母,有一件事情,舞兒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陳留公主冷淡地道:若是不當講,你就不用講了。


    郭舞麵上掠過一絲惱怒,心道你這個老太婆總是偏向親生子女,連帶著也不喜歡我,偏心的如此厲害,且等我父親得了爵位,如何收拾你她心頭冷笑,口中卻慢慢地道:那一日,我去到嘉兒院中,見她生氣地責打趙月,不知祖母可知道此事嗎


    陳留公主聞言,才微微睜開了雙目,看著郭舞道:哦,有這種事麽


    郭舞笑了笑,道:祖母,孫女何時騙過您呢難道我是那等無事生非的人嗎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查證一二。


    陳留公主麵上掠過一絲不悅,縱然郭嘉責打她的婢女,那又如何她慢慢地道:這事情畢竟是嘉兒內院之事,你一個外人,就不要多管閑事了。


    郭舞委屈道:祖母,您多心了,我隻是關心嘉兒,並無他意。再者此事關係重大,若是不告訴您,恐怕不妥吧


    陳留公主斜睨著她,道:既然如此,你就說吧。


    於是郭舞便詳細地將那天看見的一切說了一遍,公主聞言,麵色漸漸變得鐵青,道:果有此事嗎若是此事是別人告訴她的,倒也不是什麽大事,但偏偏是郭舞嘴巴裏傳出來的。


    李未央即便真的設下苦肉計,一定不會告訴陳留公主,因為公主脾氣急躁,性子耿直,很容易會暴露的,而若此事是真的,為了替郭導隱瞞,對方還是會選擇保持沉默。郭舞仔細查看陳留公主的麵容,驗證了心頭的想法,看來公主果真不知道此事,那麽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就看待會兒李未央的表現了她笑了笑道:事情是真是假,你把嘉兒叫來一問便知。


    陳留公主終於忍不住眉梢眼角的怒意,吩咐身邊人道:去把嘉兒叫來,對了,還有郭導


    一旁的婢女忐忑地看了一眼公主,道:那夫人呢這件事情,還是告訴夫人,才能有所緩和。


    陳留公主冷冷道:都是她的子女,一起叫來吧。卻是從未有過的疾言厲色。


    郭舞心頭掠過一陣喜悅,麵上卻是流露出擔心的神情,不動聲色。


    很快,眾人便都到齊了。李未央見郭舞在公主麵前坐著,便已經知悉了一切,隻是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隻是向著公主笑道:祖母叫嘉兒來,有何事嗎


    陳留公主淡淡道:你且坐下,我有事情要問你的婢女。平日裏她見到李未央,都是十分歡喜的模樣,今日難得沉下麵孔,顯然已經是十分不悅了。她這種表情,十分的端莊嚴肅,那公主的風範與往日裏隨和的樣子判若兩人,叫人覺得心中產生畏懼。


    李未央略有遲疑,道:祖母說的是


    陳留公主道:便是你那從大曆帶過來的婢女,名叫趙月的。


    李未央看了郭舞一眼,麵上似有薄怒,轉而道:祖母,此事嘉兒自行處理便可。


    陳留公主道:此事事關郭家聲譽,你一個女孩兒家,如何自行處置,還是交給我吧,好了,把人帶上來吧。她也有自己的顧慮,若是交給李未央,萬一沾了血,反倒是髒了孫女兒的手。她這也是保護李未央,才會要親自處理,當然,這也是給坐在那裏的郭舞看的。


    很快,便有人將滿身是傷的趙月提了上來。郭舞見那趙月幾日不見,卻已經遍體鱗傷,心道郭嘉還真是狠心,真的將人打了一頓,的確不似造假。


    陳留公主冷聲問道:你和五少爺,可有苟且之事


    趙月麵上發紅,卻是一字不言。見此情景,陳留公主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她心頭更加惱怒,指著趙月道:直接打死吧。


    郭舞看了李未央一眼,卻見她麵無表情地坐著,毫無說情的意思。心道,我倒要看看,你真是無情,還是裝的無情。


    陳留公主身邊都是從前宮中的女官,懲罰人向來用的是宮裏頭的法子。用那最韌的藤條在特殊的藥水裏久久浸過,其色深紫經久未褪,再打在人身上,那種疼痛仿佛一下子侵入骨髓,較之尋常鞭子不知道疼上多少倍。郭舞見到這個,不禁變色,她是聽聞過這種藤條的厲害的,果真,不過打了幾下,就見到一向堅強的趙月已經痛苦地呻吟了起來,平靜的神情被一種扭曲猙獰的痛苦所替代,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地軟下身子,蜷在地上不住地哆嗦發抖,一道道落下的藤影卻越發密集


    卻見到簾子一掀,一道黑影闖了進來,二話不說撲倒在公主麵前:祖母,你放了她吧,這件事情都是我風流無度,跟她無關啊


    郭夫人剛巧進門,看到這一幕,不禁惱怒道:平日裏寵得你無法無天了,連你妹妹院子裏的人都敢動


    郭導的喉嚨有一絲沙啞,咬牙道:不過是一個丫頭而已,你們又何必大驚小怪


    陳留公主冷笑道:若是別家的丫頭,自然隨便那些世家子弟玩笑可是趙月是你妹妹從大曆帶來的,你壞她的清譽,豈不是連你妹妹都一塊兒拖下水了嗎要是傳出去,外人會怎麽想郭家,豈不是說我們門風不正,連個丫頭都教訓不好因此,陳留公主一把推開了他:好了,回頭再跟你計較你還不快出去,別在這裏給我丟人現眼


    所謂的丟人現眼,自然是說郭舞還在。此事本來不該讓她知道,正是因為她在,陳留公主才要狠下心腸處罰趙月,否則,一旦此事讓郭舞傳揚出去,隻會讓別人說郭家門風不正,連累了自己的孫女為了李未央,也要嚴厲處罰趙月


    郭導卻不肯走,他轉了個圈,最終卻抓住李未央道:趙月是你的婢女,她為你忠心耿耿,這我們都是看見的,如今卻是犯了一點小錯,你就不肯救她嗎


    李未央毫不理會,言語之間不但不念及主仆之情,還頗有幾分怪罪的意思:五哥,若不是你先招惹趙月,何至於鬧到這個地步你若是真心喜歡她,等你娶了妻子,我將她送給你,未嚐不可可你偏偏越過我,偷偷和她私會,是你不尊重我在先,現在還要讓我救她,是故意嘲笑我麽


    你郭導氣得臉都抽搐變形,旁邊的郭夫人忙將他手臂一拉,道:沒有這麽簡單的事。這郭家是個什麽地方,這是當著祖母的麵兒你怎麽說話呢


    郭導卻絲毫不肯動,怒聲道:嘉兒,平日五哥對你如何,你是知道的,我不過要你一個丫頭,你何至於這麽生氣,難道要鬧出人命來嗎


    李未央慢慢地道:你對她情深意重,隻管救她就是了,何苦要來煩我


    郭導冷笑:我一直以為你心地善良,可如今你怎麽說這種無情的話,隻看在她對你這樣盡心盡力,你也該救下她啊


    郭舞看著這一對兄妹劍拔弩張,麵上似笑非笑,心底卻對此事信了三分。


    李未央不冷不熱地道:什麽是應該,什麽又是不應該,你為了一個婢女,卻這樣苦苦糾纏,當真不要臉麵了嗎她美麗的麵孔上,全無一絲體恤哀憫之情。


    郭導憤怒道:她雖然是個奴才,可也是個人啊


    李未央冷笑一聲,道:是啊,她這個人,可是被你害成這樣的


    郭導急得嘶啞著嗓子叫道:你當真不救


    李未央完全沒有動容,道:她先瞞著我,便已經是背棄了主子。一個背棄主子的婢女,我不會救再者,祖母要她死,我也沒有法子


    那邊趙月強撐著身體,淚流滿麵道:奴婢算是明白了,多年來服侍小姐一場,竟然隻得了這樣的下場。小姐既然容忍別人這樣欺淩我,倒不如當日直接打死我得了


    李未央看著滿身是血的人,冷漠地道:趙月,你不要怪我冷酷無情,我的個性你是知道的,從來都是一心一意護著身邊的人,若非是你自己做錯事,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呢我平日裏對你,實在是太過寬容了。


    那邊的藤條打得更加狠辣,趙月終於是說不出一句話來了。郭導看在眼裏,麵上十分著急,仿佛真的要跟李未央徹底翻臉。


    郭舞見到這種情況,終於輕輕一笑,把心放進肚子裏,吐氣如蘭地道:祖母,趙月年紀太輕,到底不懂事,犯了一點小錯。這種事情在尋常豪門之家,也不是沒有過啊您何必如此生氣呢就像是嘉兒所說,若五哥真心喜歡,等他娶了妻子,再將趙月開了臉,做個小妾,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陳留公主麵若寒霜,卻是徑自不語。郭夫人看了李未央一眼,歎息道:母親啊,這趙月畢竟跟隨嘉兒多年,最得力不過了。從前還救過嘉兒,咱們斷然沒有打死人家的道理啊


    郭家雖然治家嚴謹,卻十分仁慈,對待仆人更是寬和,從來不曾出過人命。若非趙月犯下此等過錯,又丟臉丟到了郭舞的麵前,陳留公主絕對不會如此嚴厲地處罰她。話說回來,這根本是隻要李未央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情。就如蔣南所說,李未央本質上是一個冷心冷肺冷情的人。她平日裏對你很好,但你一旦背叛了她,她是絕對不會輕易原諒的。所以,她不求情,眼睜睜看著趙月死,這事情才是真的。


    郭舞看在眼裏,越發相信此事是真的,便小心勸說道:祖母,看在我的麵子上,放了趙月吧。無論如何,咱們都是一家人,我總不會把事情傳出去的。隻要我不說,外麵的人又怎麽會知道呢事情揭過,也就算了。


    就是在等你這句話陳留公主看了她一眼,終究點了點頭,道:好,既然舞兒求情,便放了她吧


    那些人終於停了手,趙月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實在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李未央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毫無動容。郭夫人道:把她抬下去養傷吧。


    李未央十分冷酷地道:這丫頭既然背著我做出這種事,我是無論如何不能留下了。你們誰要,便拿去吧。言談之間,仿佛趙月是一個物件,她再也不想看見了。


    郭舞聞言,心道壞了,若是李未央真的不肯接受趙月,他們的計策也就沒辦法執行了啊。她趕緊道:嘉兒,這件事情本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就當行行好,原諒了她吧。你瞧,她傷成這個樣子,到誰的院子裏不是個死呢她跟著你,一路千辛萬苦來到越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便是看在這一點,留下她吧。


    李未央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道:堂姐這樣好心,不如將她帶回去


    郭導勃然大怒道:郭嘉,你到底是什麽意思讓你留下便留下,還說這些話幹什麽難道真的要她跟著堂妹走,讓大伯父和其他人看著笑話我們嗎


    李未央不說話了,是啊,這件事情怎麽能讓外人知道呢,她終於鬆了口:好吧,帶她下去養傷就是。隨後,她轉向郭舞,麵帶笑容道,可是堂姐說過,絕不會將此事透露給外人知曉,若是不然


    郭舞笑道:嘉兒放心吧,我豈是那等言而無信之人呢


    李未央笑了笑,眸底卻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凝。


    這件事情又過了將近半個月,郭舞幾次出入齊國公府,都仔細觀察著李未央和趙月之間的相處情形。趙月養了好陣子,才能勉強站起來,似乎對李未央這個主子還是和從前一樣尊敬。李未央還如同往常一般吩咐她,趙月也照辦不誤,沒有半點含糊。郭舞看在眼裏,心頭卻在冷笑,主子如此無情,恐怕這丫頭寒透了的一片心,是再也補不回來了。這恰恰是他們的有利時機啊


    李未央剛剛送走了郭舞,一回房間卻被一個從屋頂上撲下來的人影抱住了。李未央勃然變色,剛要發怒,卻聞到了熟悉的檀香味道,不由惱怒道:元烈,你放開我


    元烈絲毫不為所動,緊緊抱著就是不放手。


    李未央許久不見回聲,提高了音量道:還不鬆手元烈厚臉皮地抱著不放,隨後覺得腳下一陣痛,不由哎喲呼痛,然後退開了一步,還沒等李未央轉身離去,已經如同八爪章魚似地掛到了她的身上:不要生氣嘛,我好不容易甩脫你家那三個大尾巴狼,另開了一條道進來的


    居然又開了一條地道,他當郭家是什麽地方李未央哭笑不得,扯開他道:你這是像什麽樣子,還不鬆手


    你寧願陪著那個虛情假意的女人,也不肯陪我元烈眸子閃過一絲寒光,不以為然地拖長了聲音,正欲又撲上去,卻被李未央一好吧,且說說看,又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非要這個時候過來。


    元烈卻笑嘻嘻的,眼睛亮閃閃地道:我哪裏有什麽事情,就是想你了嘛


    這人越發不要臉,現在連想你這種話都天天掛在嘴邊上,李未央無奈道:你到底要說什麽趕緊說吧,再過半個時辰,你說的大尾巴狼就要來找我談話了


    聽說郭家兄弟要來,元烈毫不在意地道:你剛才和那女人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你的心思還真是花俏,到底在打什麽棍意


    李未央揮了揮手道:這個你就別擔心了,橫豎是好事。


    元烈眨了眨眼睛,好不委屈地低聲道:他們都知道,憑什麽我不知道,我非要參與不可


    李未央歎了口氣,道:需要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的,何必這樣心急呢


    元烈趁她分神之際,猛然又撲到了她臉上啃了一口道:為什麽不心急你都把趙月責打一頓了,可見事情十分嚴重,究竟是什麽主意,怎麽不肯告訴我呢


    李未央忍不住失笑,卻也不在意他的無禮,橫豎他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同樣的動作做多了,也就變得麻木,他若是不趁機沾點便宜,才真的不像他了呢。她慢慢道:我讓趙月進來,你問一問便是。說著,她拍了拍手,高聲道,趙月。


    趙月聞聲進入,見到元烈也不驚訝,滿麵笑嘻嘻地道:王爺。


    元烈笑道:聽說你挨了板子


    趙月立刻點頭,道:是啊,奴婢裝的很辛苦,這種活兒以後奴婢再也不會接了差點當場笑起來呢


    元烈見她脖子上猶有鞭痕,不禁怪道:你被打了還這麽高興,莫非傻了不成


    趙月笑容滿麵地在脖子上摸了一把,道:這東西麽,隻是尋常的血漿,是惡心了一點,勝在真實啊,聞一聞,還有血腥味道呢


    元烈看到這裏,便全都明白了過來,揮手趕蒼蠅一樣把趙月趕了出去,回頭便又追問李未央道:這是什麽意思苦肉計麽


    李未央忍不住笑道:你都知道了,還要問我做什麽


    元烈的眼睛更加明亮:話卻不是這麽個道理了,我一心想著你,愛著你,你卻總是把事情都藏在心裏,豈不是叫我難受嗎


    李未央隻覺得頭痛,與這個人講什麽都是講不清楚的了:我在郭府也不是行動自由的,哪兒能什麽都告訴你呢更何況


    元烈委屈道:從前我還有個眼線,如今趙月一心向著你,從不把我放在眼裏了,也不肯把消息透露給我知道我隻是想要為你做點事情麽


    李未央說也說不過他,幹脆道:本來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了,的確有事情要找你。


    元烈立刻轉幽怨為喜悅,變臉如同翻書一般,十分榮幸的樣子:什麽事


    李未央瞪了他一眼,道:三天後,郭平府上要舉行一場壽宴,你也來參加就是。


    元烈抱住她的腰,笑眯眯地道:好啊,你參加我就參加


    李未央被他鬧得麵紅耳赤,甩了幾次甩不開,不由得氣急:你最近這是怎麽了,總是這樣胡鬧


    元烈完全不以為意,琥珀色的眸子閃著狡黠的光芒道:誰讓那些人老是阻攔我,我如果再老實,你就要被他們賣給元英那個傻子了


    你才是傻子李未央氣也不是,罵也不是,反正怎麽說他都死皮賴臉不在意,不由歎了口氣,道:你總是這樣胡說八道,叫我都不知怎麽回答你。


    元烈揚起眉頭,似笑非笑道:那就告訴我,到底在那宴會上,你要做什麽


    李未央微微一笑,幽幽地道:我要殺人。


    元烈同樣笑了起來,李未央看他一眼,道:你不怕


    元烈笑容更深,卻多了一絲飛揚跋扈的味道:這世道本就是如此,你不殺他,他便要來殺你,倒不如先下手為強,斬草除根


    此刻,他斂了笑容,正色望向她,顯然說這話是十分認真的。李未央心頭一震,正想要說什麽,卻聽一人輕聲笑道:哎呀,旭王殿下真個叫有本事,這麽圍追堵截你也能跑的進來,長了翅膀了吧這是


    此刻,原本應該已經和李未央鬧翻了的郭導正站在門口,元烈看到是他,又聽如此諷刺的話,倒也不生氣,哈哈一笑道:你們如此日夜看守,盡職盡責,便是說一聲鞠躬盡瘁,死而後矣也沒什麽不可以的,隻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總有法子進來的,你們便省了這口氣吧。


    郭導吊兒郎當,從小便總是被教訓,他的麵上那抹慵懶的笑容沒有絲毫改變,反倒微笑道:可惜這毛病我們總是改不了。上回打了一場,卻不知道再打一場,到底誰輸誰贏


    元烈麵不改色,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土,笑道:好啊,既然這樣咱們就打一場,不過我有言在先,若是我贏了,你可不能再阻攔我


    這兩個人沒事就要杠上一杠,若是他們打起來,恐怕還要驚動其他人,被郭澄和郭敦見到,隻怕也要來打一架,橫豎他們在家裏頭沒事幹,三天兩頭上演全武行。李未央卻很不高興,這事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讓人家看笑話麽不知又要有多少人以為她給旭王元烈灌了湯了。現在,外麵人已經在懷疑,郭嘉到底有什麽魅力,竟然能把旭王騙得團團轉,就連靜王元英似乎也想要娶她做王妃,她可沒用什麽卑劣手段,是他們自己有事沒事往這裏跑


    李未央冷冷地望著他們道:若是要打,便出去打吧,我這小院子裏的一草一木損傷了我都心疼。


    兩人聞言,對視一眼,還真的一同走了出去,李未央隻聽到外麵院子裏風聲陣陣,不由頭痛地扶額。這兩個人,這一回真不知道要打上幾個時辰了


    三日後,兵部尚書府邸


    李未央跟著郭夫人下了轎子,齊國公率先進了兵部尚書府,而郭夫人則帶著其他人緊隨其後。郭平親自站在門口等候,見到他們到來,便是滿臉的笑容。事實上,如今那郭騰已經被流放,郭平卻還有心思辦壽宴,這已經是很奇怪的事情了。李未央明知道這一點,卻是不動聲色。


    郭平握住齊國公的手道:三弟,客人們已經到了,我帶你進去吧。簡直是親熱得過了份,完全不記得上一次的不愉快。


    李未央走進了這座宅子,郭平和郭騰不同,他的宅子並不十分華麗,反倒是十分的古樸素雅。一路走進去,李未央甚至能夠隱隱瞧見齊國公府的影子,那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她尋常見過的,幾乎是國公府的一個縮小版。她歎息一聲,郭平執念之深,從這裏的布置,實在可見一斑了。


    他們一行人進了園子,卻發現這裏跟外麵的古樸大方比起來,完全是另外一番情景,一潭碧水,悠然清澈,十幾株紅梅,鮮豔奪目,整個場景看起來頗有幾番詩情畫意。郭平微笑道:這是舞兒親自布置的園子。


    李未央微笑了一下,卻聽見齊國公道:舞兒向來是個蕙質蘭心的孩子,她也到了快要出嫁的年紀,大哥可想好她的婚事了嗎


    郭平爽朗地笑了起來,道:原本我不想說的,畢竟這種事情還沒確定,傳出去也不大好。既然三弟問起,我便告訴你好了。太子殿下有意迎娶舞兒為側妃。


    此言一出,郭家的人麵色都是微微一變。郭夫人笑道:舞兒美麗大方,溫柔可人,能夠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睞,真是她的福氣啊


    郭平看了她一眼,麵上掠過一絲得意,口中卻謙虛道:哪裏哪裏,我的女兒隻有我自己最明白,若論起才華麽,怎麽也比不上嘉兒萬分之一的。


    齊國公隻是謙虛了一陣,並不多言了。李未央一邊走一邊想,郭平和太子即將聯姻,若非確切的消息,他也不會往外說。可見,此事是真的了。聯想到最近郭平和臨安公主走得很近的傳言,李未央已經心頭有數了。


    梅林之中有一片空地,原本想必是種著花木的,現在卻被人清理了出來,特意搭了一座棚子,裏麵有十幾桌酒席,穿著各色華服的貴人坐在裏麵,一邊說笑一邊喝酒。見到齊國公府的人,眾人紛紛起來行禮。郭舞從一旁迎了出來,身上穿著鵝黃色的衣裙,淡淡施了脂粉,更顯得膚光如雪,兩行入鬢的黛眉,配合那雙美麗的眸子,真是叫人不得不動容。她親熱地向郭夫人行了禮,隨後上來拉住李未央的手道:嘉兒,我可等你很久了這一點,跟她父親的熱情真是一模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郭嘉的感情多麽要好呢。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讓堂姐久等了,實在不好意思。


    郭夫人看著她們,仿佛十分欣慰的模樣,隨後道:你們姐妹好好聊天吧。說完,她便去和旁邊的貴夫人們寒暄去了。


    郭舞看了一眼李未央身旁的趙月,眸色變深,一轉眼卻是笑得更加熱情:我來為你介紹幾位小姐。說著,她便將李未央引入棚子裏,親自為她介紹自己熟悉的一些貴族千金。事實上,這裏的大多數人,李未央都已經見過了。隻不過他們對於李未央,還是十分好奇的。


    李未央環視一圈,發現臨安公主卻沒有到,不由揚起唇畔,這麽熱鬧的場合,怎麽少得了她呢正在想著,便聽到園子裏有人報道:雍文太子到,臨安公主到這一下,滿園子裏頭的人都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站起來向來者行禮。


    雍文太子身姿峻挺如鬆,穿著金黃色的錦衣,上麵繡著蟠龍,顯得貴氣十足。那一雙秀窄丹鳳眼睛帶著無盡的笑意,道:不必多禮,大家都起來吧。


    郭平顯得特別開心,的確,他的生日太子殿下居然親自來祝賀,這簡直是天大的榮耀了。


    雍文太子一邊邁步向這裏走來,一邊道:還未恭賀尚書大人壽辰我來遲了


    郭平趕忙道:太子殿下能來,已經是我府上的榮耀了,您快請上座


    雍文太子微微含笑,吩咐隨從送上禮物,目光卻是從眾人身上一一掠過,最終,卻停在了李未央的身上。在這個瞬間,他的笑容分明更深了些。而此時,臨安公主也是滿麵的笑容,美麗的裙子上繡著豔麗的五彩鳳凰,襯托得那張麵孔更加嬌豔,她看了李未央一眼,冷冷地笑了笑,卻是帶了一絲高傲。


    李未央原本便知道臨安公主會來,卻不知道此事連雍文太子都驚動了。她不由自主地猜想,這一次雍文太子突然到來,又會給這個宴會造成怎樣的變數呢


    ------題外話------


    感謝送鑽鑽送花花送月票的各位同學,╭╯3╰╮今天很憂鬱很憂鬱,小秦還是不喜歡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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