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太子妃正在招待女眷,就見到一個婢女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神情雖然如常,可臉色卻有些發白,向太子妃恭敬行禮,然後附在她的耳邊說了什麽。隔著一點距離,李未央聽不見她們說了什麽,卻明顯瞧見太子妃輕輕變了臉色,那濃如烏雲的發間,金釵隨著她擺頭的動作輕輕晃了一下。雖然她的麵上依舊是波瀾不驚,但是眼底卻是壓抑著驚怒的,她起身向眾人道:各位,前麵的大廳有一些事情,我要去處理一下,這裏就交給盧妃了。


    盧妃連忙起身應是,各位夫人就看見太子妃帶著身邊的婢女匆匆離去。


    李未央笑著,目光之中劃過一絲淡淡的冷芒,輕聲向郭夫人道:母親,不知道太子妃有什麽急事,要走得這麽匆忙。


    郭夫人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太子妃離去的方向,慢慢地道:莫非是剛才的刺客,找到了其它的線索嗎


    李未央想了想,眸子裏冰冷的寒意慢慢地淡化成了風一般的笑容,剛才那波刺客分明是太子安排,故意在眾人麵前演了一場戲,自然是找不到絲毫的破綻,又怎麽會突然冒出來一個什麽線索呢太子妃此去絕不會為了此事,那麽她是為什麽原因才會失去儀態,當眾丟下各位女眷,匆匆離去呢並且,李未央瞧那事態,必定是十分的緊急。


    不光是她們,花廳裏麵的其他人臉上也都十分的疑惑,她們幾個人聚攏在一起,小聲地議論著。盧妃麵上倒還鎮定,隻是露出矜持的笑容,繼續和郭夫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就在此時,趙月從花廳外麵走了進來,她走到李未央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李未央目光之中光華流轉,隨即便笑了起來,她望向盧妃道:盧妃娘娘,聽說前麵出了點事兒。


    盧妃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便看著李未央十分的疑惑,李未央見對方神情不似作偽,笑容更加和煦,口中淡淡地道:不但出事了,還是一件大事。太子妃此去便是為了處理,怎麽竟然沒有人來通知盧妃娘娘麽她的語氣有幾分微妙,不易察覺。


    盧妃聽她這樣說,一雙美麗的眼中帶了三分不悅,眉心微微皺了起來,她和太子妃在太子府從進門那一天便是分庭抗禮,若非自己是庶出的,盧氏絕不會屈居於太子側妃的位置上。盡管如此,她也沒有歇了與太子妃爭鋒的心思。剛才太子妃匆匆離去,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這讓盧氏十分的不痛快,現在聽到李未央這樣說,她強自壓抑著心頭的惱怒,勉強微笑道:郭小姐,既然太子妃趕去處理,想必一切都會妥妥當當,郭小姐還是安心留在客廳裏喝茶吧,不要隨便走動才好。


    李未央微微一笑,轉過頭來看著周圍的貴夫人道:諸位不知道嗎,剛才前院發生了大事,好像是某戶人家的小姐和太子府上的人發生了苟且之事,眾位可有興趣去瞧一瞧嗎


    眾人一聽,麵色皆是一變,眾位夫人四周看了看,確保自己的女兒在這大廳裏,麵色才鬆了一些,便有人好奇地問:確有此事嗎


    這句話卻是在問盧妃,盧妃一愣,隨即道:想必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聽了這話,心中也是巨震,沒想到李未央的消息如此的靈通,這個消息到目前為止她還是一無所知的,剛才李未央所說某戶人家的小姐,說的到底是誰呢說完這句話,她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看著周圍人的目光,立刻意識到了不妥,連忙笑著道:太子妃定然會處理好這件事情,諸位就不必擔心了。


    但是盧妃低估了眾人窺探的天性,當李未央說完那句話,不少夫人便開始坐立不安,陸陸續續地站了起來道:還是去瞧一瞧吧,太子府發生了這麽重大的事,一定要去看一看是啊,太子妃怕是過於年輕,這種醜聞還是應當謹慎處理咱們一起去吧話說到這裏,眾人便全站了起來,躍躍欲試地往外走去。盧妃立刻跨前一步,卻攔不住她們,不由麵色一變,李未央同樣扶著郭夫人起身,看著盧妃,微微一笑道:盧妃娘娘,你要和我們一起去瞧一瞧嗎


    盧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道若非你多事,又怎麽會驚動這麽多人,如果消息是真的,那這件事豈不是會成為太子府的笑柄嗎隻不過,她並不知道太子的計劃,也不知道如今這計劃已經走樣了。她剛想要上去攔住眾人,李未央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笑容和煦地道:盧妃娘娘,今天的宴會可是太子妃一手承辦的吧。


    盧妃一愣,整個人都呆在原地,有一瞬間說不出話來,隨後,她驚醒過來,若有所思地望了李未央一眼,用極低的聲音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李未央目光之中滿是清冷的笑意道:縱然出了什麽事情,那也是太子妃沒有把事情安排好,盧妃娘娘又有什麽可掛心的呢


    盧妃頓在原地,額上有一滴冷汗流下,她終究停下了阻止眾人的步子,然後深深地望了李未央一眼道:這大廳裏太悶熱了,我覺得身體不適,就不奉陪了,各位請便,我先告辭了。說著,竟然轉身扶著婢女的手走了出去。


    郭夫人望了一眼盧妃的背影,冷冷一笑道:她倒真是會置身事外,到時候隻消說是太子妃過於忙亂,丟下了眾人匆匆離去,才會害的這消息散播得到處都是,太子壓根不會怪罪她。


    李未央隻是淡淡一笑道:趨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這前廳的熱鬧,母親不想去瞧一瞧嗎


    郭夫人笑容滿麵,攜了她的手道:走吧,我們去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千金做出這等醜事來


    李未央和郭夫人來到了那間雅室的門口,便看到門口已經有不少的婢女小廝在探頭探腦,她無意間向他們掃了一眼,便絲毫沒有停頓地走了進去。雅室之內太子和太子妃依序而坐,全都是麵色冰冷。雅室雖然不大,卻滿滿當當站了不少的人,顯然剛才在宴會上沒有受傷的賓客全都來這裏看熱鬧。


    夏侯炎就跪在雅室的中間,李未央挑眉一笑,隨即便看到了正坐在一旁麵色冷淡的元烈和其他幾位王爺,當然他們臉上的神情雖然有震驚,卻比不上太子這樣的難看。


    太子冷冷地道:夏侯炎,你可知罪他的聲音十分嚴厲,可不知怎麽的,聽起來卻沒什麽力氣,仿佛是在被激怒之後的疲憊。


    夏侯炎叩首下去,再抬頭看著太子的麵容道:太子明察,我是被冤枉的,借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萬萬不敢對裴小姐無禮,更何況,我根本沒有理由這樣做。


    太子剛要發火,卻被元烈淡淡接過:誰都知道裴寶兒是越西第一美人,見色起意便是你的動機,而裴家又是越西第一貴族,攀附權貴便是你的目的,還說什麽沒有理由,怎會沒有理由呢


    夏侯炎猛地抬頭,冷冷望著元烈道:我可以對天發誓,這件事情我確實毫不知情,剛才我不過是從太子書房出來,卻莫名其妙的被人打暈,送到這張床上,我是無罪的,我可以對天發誓


    元烈的臉上卻露出玩味的笑容道:太子府中守衛森嚴,再加上剛剛出了一場亂子,護衛們更是人來人往,又有誰能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對你動手呢夏侯大人,你就不要再狡辯了,你在這雅室之內早有布置,催情香便是你的罪證,咱們大可以請一位太醫驗一驗這屋子裏的香氣是什麽


    夏侯炎麵色一變,急忙說道:請太子明察,我根本不知道什麽催情香,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啊他的心頭此時已經惱怒到了極點,原本設下這個陷阱,是為了讓元烈身敗名裂,也是為了逼他迎娶裴寶兒。隻要裴寶兒成了旭王妃,那麽元烈自然會和郭家分道揚鑣,甚至有可能反目成仇。隻要稍加挑唆,郭嘉必定隻能嫁給元英,到時候再給元英府上安插一個年輕美貌又溫柔體貼的側妃,從中挑撥離間分而化之,讓元英逐漸冷淡懷疑郭嘉。不出一年,郭府就會和元英徹底離心,到時候才是真正的一箭三雕了。


    當然這條計策施行,裴寶兒的名聲會受到一定的損害,但越西不是大曆,在這裏公主可以堂而皇之的豢養男寵,有錢的貴婦人也可以豢養地下情人,裴寶兒作為名門千金被色膽包天的旭王羞辱了,旭王在負起責任的同時,也要擔負起所有的罪名。而且裴寶兒出身高貴,絕非是可以用側妃或者是侍妾名分來打發的女子,所以這條計策原本是萬無一失的隻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反倒成了這場風波中的主角,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時候,太子妃望向一邊的裴寶兒,柔聲道:裴小姐,你要怎麽說


    裴寶兒身上的衣裳已經穿好了,隻可惜衣襟已經被淚水一點一點的打濕,臉上的妝也模糊成一團,她望向太子和太子妃,泣不成聲:我是被人冤枉的,我沒有想到有人竟然會出這樣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啊。事實上,她什麽都知道,也情願付出自己清譽為代價嫁入旭王府,她對自己很有自信,她覺得憑借美貌和才情終有一天能打動旭王的心,她卻沒有想到這件事情中途出了岔子夏侯炎是什麽東西隻有六品官位,六品這是什麽概念


    她裴寶兒是何等的身份,何等的尊貴若不是她晚生了兩年,太子妃的位置也是手到擒來,那些王孫貴族更是任由她挑選,怎麽可能嫁給一個區區六品官員,更何況這個夏侯炎隻是一個太子府的幕僚,裴家這麽多年精心栽培她,她卻嫁給了這麽一個男人,裴家人豈非全部變成笑話了嗎


    元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道:裴小姐,若說此事你不知情我是相信的,但若說你完全對夏侯炎無意,說出來恐怕大家都不信若非你主動走進這間屋子,他又怎麽會挨到你的邊,又怎麽會設下催情香來陷害你呢其實元烈早已知道,當時那蔣太醫是在替自己的手臂塗藥的時候,用了催情的藥物,才會讓他身體發軟,若非他疑心病重,早有防範,隻怕真要著了他們的道。


    裴寶兒聽見他這樣說,不由得渾身發顫,氣得連話都說不完整,連連重複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是無辜的,我是被人陷害的。說著她像是想起什麽來,充滿希翼地望著裴珍道:姐姐,你要為我作證哪,我明明隻是扭傷了腳踝想要到雅間休息一會兒,你說讓我在這裏等著你,不是嗎


    裴珍連忙作證道:對對寶兒隻是扭傷了,我是替她請人來,沒想到她話說了一半頓住了,卻不知道怎麽說下去,其實她對裴寶兒的嬌縱也是十分的不喜,本來她就是庶出,在家中比不上裴寶兒,實在是存了三分嫉妒了,但眼前這種情況,無論如何為了裴家的名聲她也要想方設法保護裴寶兒,想到這裏她繼續道:我離開不過半刻的功夫,夏侯炎又怎麽會將寶兒迷倒呢這其中一定有什麽人做了手腳,請太子殿下一定要嚴查,還我妹妹一個清白。


    太子沒有說話,眸光一閃,看向元烈,元烈看著他的目光冷冷一笑,隻是口氣悠然地道:裴珍小姐,今天發現這一切的不是別人而是你,現在你又口口聲聲為令妹辯解,不是自相矛盾嗎


    裴珍結結巴巴辯解道:我,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當時那婢女想也不想就走上前去掀開那簾子,若是她早一點知道會瞧見那副場景,她是死也不會進來的


    元烈笑容裏並無輕蔑嘲弄的意思,但看在太子眼裏,這個笑容無疑是充滿了諷刺:太子殿下,事到如今你再追究嚴查也是於事無補,依我看,他們橫豎是睡在了一起,到底也是一對同命鴛鴦,倒不如成全了他們,太子府和裴家這也是聯姻了不是


    李未央看了一眼元烈,垂下了睫毛,掩飾著眼中的笑意,這時候她已經明白了一切,想來是這個裴寶兒意圖算計元烈,卻被元烈算計了。


    裴寶兒聽了這話,原本就睜得很大的眼睛,因受到了驚駭而變得更大,她立刻不顧儀態地向前爬了幾步,用力扯住了太子妃的裙擺,那指節幾乎隱隱發白:太子妃,不我不要我不要嫁給他,他算什麽啊,他算什麽啊她的聲音異常淒厲,簡直是憤怒到了極點在她看來,嫁給夏侯炎,還不如死了的好


    她的話剛說完,夏侯炎心頭一凜,立刻道:太子殿下,此事沒有查清楚前萬萬不能冤枉我和裴小姐啊,此事不僅關係裴小姐的聲譽,也關係到裴家,豈能輕易做決定,似旭王這番說話,分明是故意陷我於不義


    旁邊的元英聞言,英俊的麵孔卻是微微一笑道:夏侯大人何必說這樣的話,娶了裴小姐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更有助你青雲直上啊


    夏侯炎的麵上鐵青,他又不是傻子,他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如何能和裴家匹配隻怕裴家不能忍受這門婚事,剛剛答應,一回頭就會派人來殺了他,到時候他才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夫人又折兵。


    李未央微微一笑,眸內似乎含了水銀,意蘊流轉。裴寶兒正要轉頭哀求別人,卻看見了李未央,麵色立刻大變,完全失態一般地對著她大聲叫道:一定是你是你陷害我


    眾人的目光落在李未央身上,卻見到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元烈的目光和李未央的微微一碰,隨即錯開,漫不經心地笑了道:裴小姐真是個有趣的人,被當場捉奸卻還有時間去牽扯到郭小姐身上,試問在事發的時候,郭小姐你在什麽地方


    李未央隻是微笑,她看向身邊的眾位夫人淡淡地道:我自然是和大家在一起。於是旁邊就有不少人看不慣裴寶兒的隨便攀扯,開口為李未央作證:是啊,事情發生的時候,郭小姐就和我們大家在一起,從來沒有離開過。


    郭家人聽到這裏,都是會心的一笑,他們已經看明白了,事實上裴寶兒真正想要陷害的人是別人,隻可惜沒有成功當然,不管是裴寶兒也好,夏侯炎也好,他們誰都不敢陷害元烈的事情抖出來,陷害一國皇室,這罪名絕不會輕,裴寶兒怎麽會說出真相呢所以她隻能拚命地扒著李未央不放。因為李未央是她最為厭恨的人,什麽髒水都要拖她一起可惜,李未央在事情發生的時,有很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太子妃為難地看向太子,卻見他微微垂下了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然而她看慣了對方的這種神情,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的左手,太子的左手拇指跟食指微微的撚起,仿佛在揉搓一般,太子妃十分的熟悉,每當太子想要殺人的時候,就會有這樣的小動作。她看了一眼正啼哭不止的裴寶兒,淡淡地推開了她的手,語氣冷漠地道:裴小姐,事已至此我勸你還是認命吧,盡快讓裴家商議婚事,別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裴寶兒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太子妃,她鬢間的發絲已經散亂不堪,眼睛之下也是烏黑一片,臉頰上的腮紅更是早已被淚水暈開,那張絕麗的麵容變得如此不堪,她喃喃地道:你們,你們居然都不管我你們居然她話還沒有說完,卻聽見太子麵容冷淡地道:裴小姐,什麽事情,都要掂量清楚,想清楚了再說。


    他這樣一說,裴寶兒一個激靈,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什麽也不能說。若是她說出了口,太子必定會殺了她。她的心猛地收縮起來,手指在劇烈的顫抖,指甲不由自主陷入了手心她明明就快要成功了,隻差一步而已,竟然會功虧一簣都是郭嘉,都是元烈他們聯起手來害她,害得她不得不嫁給一個六品的小官,還害得她清譽盡毀,今後這一輩子她都要抬不起頭來,成為眾人恥笑的對象。


    她突然尖叫一聲,猛地站了起來,大聲地道:不,我不要,我絕對不要嫁給夏侯炎他配不上我,我要嫁的應該是天底下的俊傑今天這一切,原本就是別人來陷害我,我絕對不會乖乖聽話的說著,她突然回頭瞪向李未央,指著她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我,是你設計了這一切你嫉妒我的美貌,故意迫害我說著,她再也顧不得別的,突然撲到了太子的身側,大聲地道:太子殿下,郭嘉是想要除掉我,所以她才會這麽做,太子殿下,您一定要救我,要救我啊,我不要嫁給他,我絕不嫁給他她聲嘶力竭地喊著。


    李未央淡淡地一笑,原本她以為,裴寶兒是個聰明的女子,可現在看來,她不但糊塗,而且糊塗得可以,竟然會答應太子殿下去做這種事情。想也知道,不但會毀了清譽,就算她真的嫁入了旭王府,元烈被她如此構陷,又怎麽會不恨透了她呢到時候,她又有什麽好日子過說到底,裴寶兒的心中什麽都明白,但她的偏執讓她做出了這種瘋狂的決定。她以為,這世界上的每一個男人都會繞著她的裙擺轉,而元烈恰恰完全不搭理她,所以她才會如此的決絕。


    太子別過了眼睛,仿佛沒有看到裴寶兒泣不成聲的模樣。裴寶兒見央求他沒用,竟轉身向元烈撲了過去,淒聲地道:旭王,今天這件事情是我的錯,可我也是被人構陷的啊,你知道,我絕不會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來說著,她一雙美目閃著淚光望向元烈,顯然是打算讓他相信,她不曾參與太子的陰謀,以激起他的憐香惜玉之心,說著,她還在不斷的哀求,那淚水流淌而下,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看起來是十分的讓人憐愛。


    旁邊的晉王歎息了一聲道:裴小姐,你果真不願意嫁給夏侯炎嗎裴寶兒看了一眼晉王,斷然回絕道:我自然是不肯的晉王看了一眼元烈,口氣卻是十分的惋惜:今天這種情況,若是你執意不肯嫁給夏侯炎,那便隻有


    他話還沒說完,卻聽見元烈冷冷地道:隻有兩條路,一是你自盡,全了名節,二是你剃度,常伴青燈古佛。他說了這樣一句話,明顯看到裴寶兒的臉色一變,元烈嘴角染起一絲淺淺的笑意,又陰冷地道:比起死和出家,嫁給夏侯大人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他說到底也是個頗有才幹的人。


    裴寶兒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剛才她的臉色還帶著一絲希夷,如今慢慢變得死灰,她本該想到的,一切都是元烈設計,她還以為自己的淚水能打動他,這個男人根本鐵石心腸,太惡毒了她哆嗦著開口道:沒有想到,你們竟然如此的無情,句句都幫著郭嘉,她到底有什麽好,你們一個個都幫著她說著,她站了起來,再也沒有剛才那副哀傷之態,決然地道:既然如此,我不如死了幹淨,請太子殿下下令將我絞殺了吧。反正,我被人冤枉至此,也不想活了終究是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看到這場鬧劇,太子的額頭隱隱的爆出了一根青筋,他沒有想到,原本是針對郭嘉和元烈的一出好戲,竟然會是這等收場。夏侯炎雖然是個有才幹的人,可他畢竟出身低微,當年寒門折桂已經是十分難得。可惜,不論他如何努力,都沒有辦法在注重家世的大越官場上出人頭地。所以他才借著守孝三年的機會脫了官場,換了另一幅麵孔進了太子府。隻要他能夠輔佐太子順利登基,成為太子身邊的紅人,將來自然有他在朝中的立足之地。恐怕便是宰相之位,也不是不可以期待的,這便是夏侯炎的晉升之階


    可他若是娶了裴寶兒,這事情可就麻煩了。裴家絕不會容許這樣一個出身低微,隻有區區六品官職的男子做裴家的女婿。等待著夏侯炎的唯有死路一條。太子不禁十分可惜這個他很喜歡的謀臣,可是到了這個地步,他又能怎麽辦呢他隻能道:裴小姐,還是請裴大人來商量婚事吧。


    裴寶兒沒想到不管自己怎麽鬧,對方都是同樣的一句話。她不禁舉目四望,可惜這一次,她的父親帶著四個哥哥在任上,大伯父因為告病在家,也沒有來參加宴會。整個宴會,裴家不過她和裴珍二人,而裴珍此刻早已是唯唯諾諾,麵色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如今,她又該怎麽辦呢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一個年輕男子突然從外麵大跨步地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襲藍色的錦袍,腰間掛著碧玉琅環,身形挺拔修長,容貌俊美,目若寒星,舉手投足之間從容優雅,顧盼神飛。他微笑著看向眾人,目光卻不在裴寶兒身上停駐。


    行至堂前,他長袖輕拂,向太子施了一道禮:太子殿下,裴徽失禮了。太子見到是他,麵色頓時一喜,立刻站起身道:原來是裴公子回來了。李未央看向這個叫做裴徽的男子,目光微微發生了變化。裴後一共有兩位兄長,大哥叫做裴淵,掌管兵權三十萬,封駐國大將軍,隻有一個獨生女兒叫裴綿,因為無子,便過繼了二房的長子裴弼作為長房長孫。而裴皇後的二哥叫做裴帆,裴帆一共有五子二女,長子過繼給了大房,其餘四個兒子的名字分別是裴徽裴獻裴白裴陽,兩個女兒叫做裴珍和裴寶兒。而眼前的這個這個俊美公子,便是裴帆的次子裴徽。裴寶兒一見是他,心頭狂喜,想也不想地立刻撲了過去:二哥,你要救我


    裴徽冷淡地望了她一眼,麵上微微一笑道:你是裴家的女兒,怎麽可以在眾人麵前如此失禮,還不擦掉眼淚,趕緊下去梳洗一下


    裴寶兒一愣,隨即看向裴徽,剛要說什麽,卻見到裴珍走了上來,扶住她道:小妹,你就按二哥說的去做吧。裴寶兒還要說話,可是裴徽卻已經轉過眼睛,明顯不再搭理她了。旁邊,早有人搬過椅子,裴徽卻並不坐下,他隻是望向太子道:太子殿下,我剛到府上,便已經有人將一切告知了我,如今這局麵,不知殿下意欲何為呢


    太子看了裴徽一眼道:這件事情實在是棘手,按照旭王所說,裴小姐應當嫁給夏侯炎才能保住名節。事實上,裴寶兒哪裏還有名節可言,這件事情隻會讓她成為整個大都的笑柄。


    李未央冷淡地笑著,看了一眼那裴徽,據說這位裴公子心機深沉,步步為營,那麽,他又會如何解決此事呢


    裴徽淡淡一笑,裴寶兒是他們裴家的珍寶,也是將來最重要的一顆棋子,可惜漂亮的美人往往都沒有腦子,她竟然被太子的三言兩語所惑,主動跑去向元烈獻身。這件事情隻會給裴家帶來恥辱隻不過當下他卻不好將這心思表現出來,隻是微微含笑道:不知太子殿下能否讓我與夏侯大人詳談一番。


    太子一愣,隨即望向夏侯炎,夏侯炎也是不能理解地看著裴徽。裴徽望著他,笑容十分淡漠地道:夏侯大人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想要仔細了解一下今天發生的一切,也好做個決斷。


    太子望向裴徽,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好,這也不是什麽難事來人,單獨辟出一個房間,讓裴公子與夏侯大人詳談一二。


    元烈卻是淡淡打量了一眼裴徽,目光之中十分平靜道:這事情已經是眾人都親眼目睹,卻不知道裴公子還要談什麽呢。


    裴徽同樣看著元烈,目光微動,那雙深邃的眼睛仿佛藏著寒冰,慢慢道:凡事不能隻看表麵,更不能隻聽一麵之詞,縱然真要嫁娶,也該好好商量一番旭王何必如此心急呢,倒顯得你別有用心了


    元烈靠上自己的座椅,放鬆身心,笑地意味深長:既然如此,那裴公子就自便吧。其實,元烈也很想知道對方究竟會怎麽做,眼前這局麵,怎麽也無法翻身了。裴寶兒如果不想嫁給夏侯炎,那就隻有兩條路,不是出家就是自盡。縱然裴徽手眼通天,他也沒辦法再辟出第三條路來裴徽想要和夏侯炎詳談,說不準是想要尋找到什麽證據,可元烈對自己的屬下十分有信心,他是絕對不會留下什麽把柄在對方手裏的。


    裴徽和夏侯炎單獨出去了,元烈喝了一口茶,卻聽見旁邊的元英道:這位裴公子可是出了名的狡猾多段不擇手段,你可不要掉以輕心了。


    元烈微微一笑道:無妨,我隻是想知道裴家究竟還有些什麽樣的人物。


    元英勾起了唇畔,似笑非笑道:很快你就會知道了,他們不會就這麽簡單走你鋪好的路。


    元烈的神情異常鎮定從而顯得有些冷酷,沒有對元英的話作出任何反應。他隻是看向李未央,微微一笑。其實,他並不在意裴寶兒到底能不能洗脫這名聲,他隻是要讓裴家人添堵而已。當然,元英本身就是一個外幣厚內心毒辣的人,他竟然如此評價裴徽,可見對方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李未央從看見裴徽開始,便一直密切的關注著場中的動靜,如今看裴徽帶著夏侯炎離去,李未央的目光便落在了那邊哀哀哭泣的婢女身上。隨即,她垂下了目光。在這件事上,元烈怕是動了不少的手腳,如果裴寶兒真的嫁給了夏侯炎,隻怕裴家會與太子交惡不說,連那裴珍回去也絕沒有什麽好果子吃,元烈的手段,還真是毒辣的很。不過,這也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裴寶兒實在是咎由自取了。不多時,她就看見那裴公子快步走了進來,行雲流水,似笑非笑,從李未央身邊走過的時候,他似乎無意瞥了她一眼,那笑容觀之可親,可眼神卻寒如冰霜,冷如利刃。


    李未央的神情卻十分的冷淡,仿佛絲毫也不在意對方露出這樣的敵意,事實上,裴徽卓然站著,便已經威勢十足。這種沉穩的氣質之中,隱隱讓人有一種指揮千軍萬馬從容自若的氣度,這樣的氣度,李未央從前在蔣國公的身上也見到過。看來,這裴徽還是一員大將。那麽,他又會如何處置今天的事情呢他可以為裴寶兒翻身麽


    太子也是略帶擔憂地看著裴徽,他素來知道這裴徽是個聰明厲害的人物,卻不知道他究竟厲害到什麽程度。或許行軍打仗他很能幹,但對於這等勾心鬥角的事情,又是眾目睽睽,怕是不好翻身哪。


    隻聽見裴徽慢慢地道:我的妹妹不必嫁給夏侯炎,也不需要自盡,或是出家。


    元烈微一眯眼,淡淡笑道:哦這世上還有不必費事的法子可以全了名節依照裴公子所言,還有什麽路可以給她走呢


    裴徽冷笑一聲,道:這位夏侯大人縱然有心想娶,也是無力回天。聽到這話,靜王元英不禁看著對方,腦海之中突然閃過一絲念頭,他緩緩地坐直了身體,語氣帶了三分疑惑地道:不知裴公子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裴徽微笑著道:因為他們二人都是被人構陷的,而夏侯大人,一個閹僧人,會萌生逼奸的心思麽。


    啊閹人太子大驚,瞠目結舌地看著對方。


    裴徽麵不改色地繼續道:其實我本不想把這件事情抖出來,隻不過有些事情若是不說,豈非是造成天大的誤會,讓那背後之人暗地裏高興麽說著,他的語氣十分的惋惜:夏侯大人是不會羞辱我妹妹的,他們兩人之間更不會有什麽私情,因為早在一年之前,夏侯大人曾經受過傷,他早已經形同閹人了,沒辦法娶妻生子,更不會親近女子今日這出局,分明是有人故意構陷於他,冤枉我的妹妹。


    聽到這句話,雅室之中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李未央卻是微微一笑,她那雙星河一般的眼睛盯著眼前之人,這位裴公子還真是有趣,竟然會想出這樣一條路來。


    整個場中一片肅靜,隻聽見裴徽淡淡地道:若是大家不信,大可以去查驗一二,那夏侯大人的確是沒有娶妻生子的能力,當然這種事情,我覺得還是不要做得過分為好,多少還是給他留下一點顏麵吧,隻要請兩位太醫驗證一番,不就可以證明了麽


    眾人沒有想到這出戲峰回百轉,就在裴寶兒要嫁給夏侯炎的時候,突然裴徽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麵麵相覷。不管他們多聰明,也想不到那夏侯炎竟會是個閹人,更沒有料到會在這種時候爆出了這個秘密。


    但裴徽言猶在耳,不由眾人不信,有那等心機機敏之人更加想到:剛才這位裴公子去和夏侯炎密談,恐怕不隻是表麵上說的這麽簡單。李未央則想得更進一步,剛才這裴公子這一去,怕是去勸說了夏侯炎揮刀自宮,哈,這事情還真是可笑。不過,能讓裴徽想到這種陰損的主意,他也不是什麽良善之人,而且,十分之脫俗,堪稱惡人中的極品了。


    元烈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他麵上的笑容十分的優雅,聲音不大,卻讓每個人聽得清清楚楚:哦既然他早已是個閹人,為何之前從沒有聽他提起呢


    裴徽不由望了他一眼,眼眸之中散發出一種陰冷和殘酷,還隱隱透著一絲厭惡,慢慢地道:這等事情豈是可以宣揚得人盡皆知麽,若非剛才我曉以大義,他也不會把這秘密說出來,當然,旭王若是不信,大可以和太醫一同去驗證。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又道:你總不會以為我會買通太醫,向眾人說謊吧。


    現在那夏侯炎恐怕真的是個閹人了,隻不過一年前閹的和如今剛剛動手,畢竟是不一樣的。可是誰又會在乎呢大家要的,不過是一個結果,一個讓裴寶兒下台的機會。到了這裏,就連李未央也不得不佩服這位裴公子心思之狠,手段之辣,反應之迅速,的確是個心機十分叵測的人物。


    裴徽就在此時望向了李未央,目光之中仿佛露出一絲冷笑。


    ------題外話------


    小編:我發現,你越來越猥瑣了,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秦:﹁﹁


    小編:我估摸著裴家死絕了,裴後就倒了


    小秦:你不懂,我寫到現在,總是有一種衝動,讓裴後消滅了女主,然後她做女主吧


    小編:那我就把你人道毀滅,我來寫


    小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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