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性。(.無彈窗廣告)從烏由縣回吳瓷屯的路上,他一句話也沒說,隻是悶悶地聽從醜女人的調遣。


    也許是事情一下子牽扯到自己,而自己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還一無所知的緣故吧,梅蘭花心裏產生了一種強烈地求知**。哪怕一丁點兒的事情真相,對她來說都是極大享受。


    “大哥,家就在吳瓷屯住?”梅蘭花首先打破沉默。


    “嗯!經常給他家打打短工。”車夫說話很爽快。這與以前的表情判若兩人。


    總算有了能以交流的對象。梅蘭花心裏很高興。在這之前,她還以為他的智商有問題呢!


    “明天就要大婚了,這家的主人還這麽不放心,難道甄家那邊沒有說妥?聽說,甄姑娘兩三天沒吃沒喝了。”梅蘭花直奔主題。


    有科學論斷: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更沒有相貌完全相同的兩個人。既然這個王仕峰與前世的王仕峰相貌特征如此相似,她在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認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了。那麽,這個人的好賴俏傻,對她來說已無所謂。王燦菊已經給她表了態,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滿意,為了貪圖甄家人少,心裏也就不別扭。現在她最關心的卻是甄豔茹,兩三天水米未進,她真擔心她會出什麽問題。再說,她不知道車夫與王家的關係如何,談論外人會更有共同語言。


    “咳,怎麽說呢?這本來就是一樁不應該成的婚事!”車夫歎了聲氣說道。


    “何以見得?”梅蘭花聽車夫話裏有話,驚詫地追問了一句。


    “你我都是外人,說了也傳不到他們家人的耳朵裏。說實在的,這件事上,最缺德的是王長道兩口子了。自己的兒子傻得不明事理,把人家姑娘騙過來,叫人家可怎麽跟他過日子?有點兒脾氣的女孩都可能走這條路。誰願意把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啊!”看來車夫很健談。


    “可是,王家這邊也賠上了女兒,兩家不是扯平了嗎?”梅蘭花故意裝糊塗激發車夫的談興。


    “看表麵是這麽回事。其實。人與人相比。差距可就大了。你是算卦地。這方麵比我強多了。”車夫點燃了一袋旱煙。悠閑地抽了起來。語氣很平和。給人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感覺。


    “是地。常言說得好:‘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無論哪個階層地人。智商都不一樣。就拿傻來說吧。老實叫傻。愚笨叫傻。不明事理叫傻。不知道吃喝拉薩也叫傻。籠統地一個傻字。是說明不了程度地。”梅蘭花拿出給人算卦地油嘴滑舌。


    “你說得太對了。”車夫見算卦先生順著自己地話茬說。心裏高興起來。“兩家為自己地傻兒子換親。其實都有圖頭。甄家圖王家家大業大。條件好;王家圖甄家兒子比自家地強。這都是人們心知肚明地事。要是甄家姑娘也這麽想。就沒這些事了。總地來說。還是這個甄姑娘明白。老人給地東西還能吃一輩子?”


    “這麽說。甄家地兒子不是實傻?”


    “不是。隻是愚笨一些。不大會說話。落了個傻名兒。要不是借牛那回事。早成家了。”


    “是嗎?你給說說吧。反正是走夜路。說著話不顯時間。”梅蘭花聞聽有“故事”。立時來了精神頭。


    車夫興致很好。見算卦先生如此說,便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巴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倒出――有時候,說嘴也是一種享受。


    經車夫一路不停地講述,梅蘭花把甄家的情況了解了個大概。


    原來,甄家的兒子叫甄寶良。[]人長的敦敦實實,腦子也敦實的一點兒不開竅。話是教一句說一句,還得勤溫習著點,要不就忘了。


    甄寶良小的時候,寶良父親為了生計,開了一家小雜貨店。有一天,兩口子有事要出門,便讓當時已十多歲的甄寶良給守一會兒店。甄寶良愚笨,算不清賬,少收了很多錢。一個顧客看不上了,就關懷地問道:“有尊翁麽?”甄寶良答:“沒有。”顧客又問:“有尊堂麽?”甄寶良又答:“沒有。”顧客憐憫地搖搖頭,歎著氣走了。待父母回來以後,甄寶良向其學說此事。寶良父親對兒子說:“尊翁,就是我;尊堂,就是你母親,怎麽能說沒有呢。”甄寶良聽了,不高興地說:“誰知道你們兩口子都是要賣的東西!”


    不成想這話被來買貨的顧客聽見了,一傳十,十傳百,三裏五莊都知道了甄家雜貨店裏有個“傻”兒子。


    看著兒子不是做買賣的料,老兩口賣了雜貨店,帶著兒子耕種起莊稼地來。心想,土坷垃不會欺負人!兒子雖然愚笨,卻有把笨力氣。教會他一套農活,土裏刨食吃也能養活自己。


    冬來暑往,甄寶良長大**,到了談論婚事的年齡了。女孩說了一個又一個,人家一打聽是個傻子,連個回話也沒有。為這,老兩口可操碎了心。別說女家要錢要物,真是要命都有給的心。折騰了幾年,總算定下一個。不過,錢花的家底兒也透氣了。


    親是定了,女方懷疑男方有毛病,提出一年以後再過門。雙方協定:一年以內甄寶良不冒傻氣就成婚,冒了傻氣,不但不成婚,連彩禮也不退。


    甄家急的是媳婦,想的是孫子,隻要能成親,什麽條件也答應。不過,這一年內老兩口盡量避免女家的人接觸兒子。


    為了保住這門親事,老兩口可謂費盡心思。


    這年八月,再有半個月不出事媳婦就到家了。正是收秋種麥之際。甄家的牛正在這節骨眼兒上得了病。無奈之下,寶良父親就讓甄寶良到丈人家借牛去。老兩口生怕兒子冒傻氣,臨走前把借牛時怎麽說話教了好幾遍。還真不錯,牛借來了,也沒出事。隻是定準三天期限,第四天一早把牛給女家送去。


    三天一晃就到了,可活沒完。甄家想再使一天,又怕親家不允。寶良父親想了個主意,把甄寶良叫到跟前說:“今天早晨該還牛了。咱家的活沒完,牛送不去。你丈人準來找。今天我還去耕地,你在家盯著說好話,磨一天是一天。”為了顯示兒子有教養,還教了他幾句文雅話:“你在屋裏坐好,有人敲門你就說‘何人叩門?’開門一見麵趕緊迎上說:‘原來嶽父大人到此,小婿這廂有禮了。’這時他準講話,你就說‘門外不是講話之地,請到寒舍一敘。’到了屋裏你先說‘請上座’。然後你送上茶,說‘清茶淡水,不成敬意’。他若問‘你父親呢’?你就答‘到西山與老和尚下棋去了’。他若問‘什麽時候回來’?你就答‘天早則歸,天晚則與老和尚同榻而眠’。如果問‘牛呢’?你就答‘到西山吃草去了’。”教完又和兒子演習了幾遍,見兒子記住,便下地幹活去了。


    再說老嶽父,第四天早上見牛沒送來,自家的活計要受耽擱。心裏便有些著急。可又不便自己上門去要。就打發兒子去牽牛。


    這個小舅子手腳靈快,一會兒就到了準姐夫家。站在門口整了整衣冠,便伸手敲門。


    甄寶良早有準備,聽到響聲,立刻問道:“何人叩門也?”


    小舅子一聽很高興,心想:誰說姐夫傻?這話說得多斯文啊。便高聲回答:“我。”


    甄寶良打開門,衝著來人邊作揖邊說:“原來是嶽父大人到此,小婿這廂有禮了。”


    小舅子一聽,嘴咧到耳朵梢子上去了。不由得“唉”了一聲。


    甄寶良一看要說話,忙說:“門外不是講話之地,請到寒舍一敘。”


    小舅子聽了這句話心裏踏實了許多,心想:姐夫一見我準是慌神說走了嘴。


    走到屋裏,甄寶良說:“請上座。”接著端上茶來,說:“清茶淡水,不成敬意。”


    小舅子高興了點,臉上有了笑容。於是問道:“伯母(寶良的母親)哪裏去了?”


    甄寶良按父親教的順序答道:“到西山與老和尚下棋去了。”


    小舅子一聽,心裏話:這個伯母真是大家主出身,還能下棋!接著問;“什麽時間回來?”


    甄寶良想,父親琢磨的真準,沒見人就知道問什麽話。便毫不含糊地答道:“天早則歸,天晚則與老和尚同榻而眠。”


    小舅子一聽,哭笑不得,忙改口問:“伯父哪裏去了?”


    甄寶良答道:“到西山吃草去了。”


    小舅子膩歪透了,順口說:“什麽話?”


    甄寶良聞聽心想:父親沒教這個呀?回頭一看牆上貼的薑太公垂釣圖,機智地說:“這畫是薑老頭釣魚,還是唐伯虎大爺畫的哩。”


    小舅子沒牽牛就走了。


    中午,寶良父親趕著牛回來了,問了一下情況。甄寶良把見到小舅子的情況原原本本學說了一遍。


    寶良父親氣得一拍大腿說:“完了”。


    甄寶良說:“完了也好,牛沒牽走,咱落頭牛。”


    這事像風一樣快,在四村八莊傳開了。


    自此,甄寶良的婚事更難成了。甄家為了延續香火,這才想出讓女兒給兒子換媳婦的主意。


    不知不覺,馬車已經進了村,停在一個喧嚷的柴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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