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白衣老僧寶誌合什欠身,便轉向那沈憶生,舌綻蓮花,說了一番佛法,講了一番因果,竟直講得堂上眾人都顯露沉迷之色,全神傾聽。


    罷了,方對沈書生道:“沈施主,世間之事,有因必有果,此事前因如何,你心中當再清楚不過,”


    “鬼神作祟,雖幹法理,卻實因你過於功利忮嫉,機巧心重,方為鬼神所惡,招來此厄,卻是一遭懲戒警示,你還不悟麽?”


    邊上有幾個百姓,是沈書生的鄰裏,被召來旁證。


    聽了白衣老僧的禪理佛法,都現虔誠之色,此時也在一旁附和說道:“原來如此!我說嘛,沈書生,你這兩個妻妾平日裏也是賢良淑德,不是不守婦道之人,更何況是大白天與人私奔,毫不避人?”


    “莫說是尊夫人,就算是弦歌坊那些女子,也做不出如此寡廉鮮恥之事來啊。”


    “這、這……”


    原本暴怒欲狂的沈書生,此時竟也被說得有些猶豫。


    “啪!”


    “公堂之上,不得喧嘩!”


    包龍圖一拍驚堂木,令堂下眾人頓時戰戰靜默。


    “可笑。”


    就在這時,隻聽一聲嗤笑傳出。


    卻是江舟從後廳走了出來。


    有些話,用包龍圖的身份不便去說,他又不吐不快。


    包龍圖起身做了個樣子,對他欠身一禮。


    堂上眾巡妖衛抱拳躬身。


    江舟擺了擺手,便有巡妖搬來椅子,江舟令其放在包龍圖右首,大馬金刀地坐下。


    才環顧堂下,說道:“公堂之上,天大地大,法理最大!”


    “沈書生,你本就無錯,何必心虛?既有理有法,就當理直氣壯,無所畏懼。”


    “若有人顛倒事非,混淆黑白,你隻管唾他滿臉。”


    江舟目光落到那寶誌老僧身上,鄙夷之色毫不掩飾。


    寶誌老僧張了張口,旋即搖頭一笑,並不動怒,仿佛將江舟視如一個胡鬧的頑童,並不足計較。


    沈書生雖不知道江舟究竟是什麽人,但認出他是之前在街上扣押自己的官員。


    看那黑臉官兒的模樣,知道江舟才是此處主事之人。


    此時聞言,本已發虛的心中注入了一口氣,喜道:“大人明鑒!謝大人為學生仗義執言……”


    江舟搖頭:“本官對事不對人,你不必謝本官。”


    沈書生碰了個軟釘子,有些尷尬。


    江舟沒有理會,說道:“本官問你,你可記得自己得罪過什麽人?”


    沈書生連忙搖頭:“學生向來安守本分,與人為善,何曾得罪過人?”


    江舟盯著他道:“你想好再說。”


    沈書生不過一介凡人,連浩然氣都沒有養出,如何能承受江舟的目光?


    神色惴惴道:“學生思來想去,也隻有在碧雲樓吃酒之時,曾與一個年輕男子起過爭執,他倒是說過一些威脅之語,但學生也隻當是場麵話,並未當真,其餘的,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說完,又急急解釋道:“大人,學生雖然有些荒唐,平日裏,最多也隻是呼朋喚友,吃酒耍樂,卻真的不曾做過什麽違法犯紀之事,也不曾與人結怨,望大人明察!”


    江舟不置可否,說道:“看你衣著,也不像富貴人家,碧雲樓的花銷可不小。”


    沈書生訕訕道:“學生家中雖清貧,但也有一二好友,承蒙好友不棄,也常得沾光……”


    敢情他不僅蹭吃蹭喝,還蹭女票。


    倒是個人才。


    江舟撇了撇嘴,道:“你可知此人來曆,可記得此人相貌?”


    沈書生聞言張口欲言,卻忽然又現出迷茫之色:“奇怪,學生怎的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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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舟雖有些失望,卻也沒有什麽意外之色。


    此人能不知不沉地迷了他的妻妾,當是身具道行之人,有些異術不足為奇。


    當下轉向寶誌老僧道:“和尚,你剛才侃侃而談,放了滿嘴臭屁,應該是知道前因後果,也知曉此人底細了?”


    寶誌老僧搖頭道:“江居士,你已目著空相,心染戾氣,身纏諸業,實在不宜再造業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江舟冷笑道:“我看你也是熟讀佛法經書之人,嘴裏也常念慈悲,怎的卻連最起碼的是非也不分了?”


    “***子者,你一心包庇,受害者卻被你說成有過之人,你念的什麽經,講的什麽慈悲善惡?”


    寶誌老僧眉頭微皺:“江居士……”


    話還沒說完,卻被江舟打斷:“好了,你不願說,本官也不強人所難。”


    說完,也不再理會寶誌,轉頭道:“包理正,判案吧。”


    包龍圖點點頭,坐回案後,一拍驚堂木:“此案真相未決,沈書生、秦氏、陶氏三人,暫且收押,待本官查明,將嫌犯逮捕歸案,再行判決。”


    說完,又看了過來:“江大人,可還有其餘吩咐?”


    “倒是有一事。”


    江舟看掃了一眼寶誌,收回目光笑道:“本官此來,是為了一件大案。”


    “前些日子,有人勾結綠林匪盜,聚眾謀反,罪大惡極。”


    他目光轉動:“馮臣禇衛,你二人即刻調派人手,將淨世僧賊、平天賊、升平賊、洞庭水賊、綠林眾匪等一眾賊首,還有……寶月妖僧,押回府衙聽判!”


    寶誌老僧聽到這裏,猛地抬起頭,眼中射出兩道精芒,其中竟然隱有血赤之色,雖是一閃而逝,卻被江舟看個分明。


    寶誌老僧歎道:“江居士,你若執意如此,恐遭厄難。”


    江舟笑道:“哦?本官倒想看看,本官稟公執法,懲奸除惡,誅殺叛逆,能有什麽厄難。”


    “大梵無量。”


    寶誌老僧見多說無益,低喧了一句佛號,便轉身離去。


    江舟神色不動,待包龍圖退堂,眾人退去,麵色才微微沉下。


    讓馮臣禇衛去抓人,不過是故意說給寶誌老和尚聽罷了。


    其時那些人早已經被他化身葉孤城時帶了回來。


    除了寶月和尚,此時都暫時關押在開封府大牢裏。


    剛才態度是放了出去,狠話也說了。


    但其他人便罷,他真要審寶月和尚,卻也不是那麽容易。


    別說寶誌老僧,恐怕大梵寺都會驚動。


    到時不僅是他,連大稷朝廷都會有壓力。


    不過……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寶月這賊禿,已經蹦噠得太久了,江舟不打算再留著這個禍害。


    他不僅要審,還要在其破禁之前,弄死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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