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宮中放榜,一時間京城的街道上爆竹聲響,鑼鼓喧天,人潮湧動,熱鬧非凡。[]瑞玉正在屋裏看書,聽到外麵的喧鬧聲,心想著莫不是宮中放榜了。這時見茗翠捧了茶過來,便問這外麵有什麽事,怎麽如此熱鬧。


    這茗翠自從瑞玉嫁到了王府裏,便也跟了她過來。聽瑞玉這麽問,茗翠便知道小姐在想什麽。換了以前,她一定會拿這事來打趣她一番,但這裏不是老爺家裏,瑞玉也不再是以前的小姐,王府裏不可多言。於是隻把青花茶杯放在梨花木的桌案上,說是宮裏放榜,國子監的官員派了轎子來接此次殿試金榜題名的考生。


    瑞玉明白她的心思,聽完後也不再多問。隻是想到那日算命先生所言,心裏不免擔心,一時間也沒有心思在這屋子裏喝茶看書。再看這時間,想著寧浩早朝也該回了,便披了淡紫色的絨衣,到了外邊去迎他。行至回廊上,遠遠的便聽見一群府裏的下人在議論著放榜的事。


    “聽說這狀元郎姓劉(柳),一手錦鏽文章讓當今的皇上讚不絕口。”


    “是劉還是柳啊,你舌頭吐得清楚些。(.好看的小說)”


    “我呸你那背時的耳朵,連柳和劉都分不清。我說這狀元郎姓劉,劉邦的劉,杭州人士,江南的才子……”


    瑞玉心中一驚,不是老師,果然又被那算命先生說中了!


    這時又聽那下人大聲說著:


    “……就是人長得寒磣了些,聽說是張大餅臉,上麵還滿是麻子,就因為這個至今一房老婆也沒有,怕是如今中了狀元皇上也為難將誰家的千金許給他……”


    周圍的人都哈哈地笑了起來,瑞玉心底卻是沉重,不知以老師的才學何以榜上無名。反複思量起那日算命先生的話,滿腹學識,卻是目空一切,突然心中一個激靈,莫不是老師棄考!?一時間心底湧上的思緒紛亂,剪不斷,理不順,頭又開始有些疼。索性不再聽,不再想,轉身往了王府的正門去,卻迎麵撞上了一臉寒意的寧浩。


    回去臥房裏,伺候的人個個都小心翼翼。她如往常般上前,伸手為他取下掛在胸前的朝珠,卻見他看向她的眸子裏,閃著似有似無的平靜,像是盡力在控製著情緒。她避開他的目光,緩緩拿起那珠鏈,還未取下便被他揚手打了下去,隻聽那核雕翡翠珊瑚的珠子稀裏嘩啦地滾了一地,一時間裏裏外外所有的人都齊唰唰地跪了下來。[.超多好看小說]


    她也跪了下來。隻感到兩道冷刺刺地目光留在她地身上。接著漆紅地板上映出地人影作了個手勢。屋裏地人便都躬著身子退了出去。隻剩下她一個人忐忑地跪在那裏。他還在為昨晚地事生氣。她心裏想到。下頜卻被他地手抬了起來。見那方才就不明朗地眸子裏此時已湧滿怒氣。看向她地眼神裏哪裏還有之前地親呢。隻聽他說:


    “你心裏還想著他。是不是?”


    他!是誰?是公子嗎?瞬間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會有人知道他地。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寧浩口中地他又是誰?她猛然想起昨晚夢裏驚呼地那聲老師。頓時明白過來。她搖頭。想解釋些什麽。卻是剛剛說出老師兩個字。便被他抓住領口帶了起來。


    “你喜歡他。所以怨我娶了你?”


    她蹙起眉。明媚地眸子裏有著微微地傷。卻惹得他地怒火越燒越旺。於是抓住她領口地手越來越緊了。她已有些喘不過氣地咳嗽了起來。他突然鬆開了手。似笑非笑地在她地光潔地臉上輕輕撫弄了兩下。這親呢地舉動讓她從心底打了一個大大地冷顫。他現在地樣子比起方才發怒時卻要可怕許多。


    她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下麵迎接她地是什麽。卻是出乎她意外地。什麽都沒有。他隻是湊到她耳邊。冰冷卻滿是占有地說:


    “記住了,你是我的。”


    他轉身離開,她無力地滑坐在地上。莫名的她有些委屈,她想說她和柳老師之間並不像他想的那樣,可為什麽他都不願意聽她的解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掉了下來,她不去擦,隻是一顆一顆拾起身邊落著的翡翠珊瑚的珠子。看那金黃色的穗子也扯碎了散在地上,便用錦帕拾了起來,一起放進針線籃子裏。


    整整一下午,她扯了線將那碧色的珠子重新串了起來,又新做了穗子係了上去,等著晚上他過來時再交給他。隻是夜暮已至,宮燈亮起,屋外靜悄悄的,哪裏有人來。她起身去到門邊,向外邊的回廊上望了望,卻是連半個人影也沒有,於是有些失落地走回內室裏。


    靠在床邊,手裏握著那串閃著幽碧光芒的珠子,她心裏有些猶豫。於是她一顆一顆地向下拔弄著,那光滑的珠麵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當那聲音重複地響到一百零八下時,她毅然地站了起來,裹上青色薰貂的披風,推開門出去。


    一到了夜間這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不時還伴著陣陣寒風。她緊了緊披風的領口,好讓這寒氣少灌些在她本就還未痊愈的身體裏。一路沿著回廊,往南邊的院子走去,她知道這個時間如果他不來這裏,便是在南院的書房裏。再向前走了一段路,南院書房的燈光已經看得見了,書房的簾子外邊還站著執勤的太監和宮女。


    見她過去都是恭敬地行了禮,卻是個個看起來有些古怪。再往前行幾步,德福便已攔在了她的麵前,麵有難色的說王爺吩咐過任何人不得進去。她停下步子,怔怔地望著明亮的書房裏,四周一片沉寂,隻隱約聽到那屋裏有女子的聲音。下意識地,她抓住朝珠的手緊了緊,深吸了一口氣,隻覺這四月的春寒透進了她的每一寸身體。


    終於,她從那青色薰貂下捧出那串珠玉,交到了德福手裏,淡淡地說了句這朝珠已經串好了,記得交給他,便轉身離去。夜色下,南書房透出的燈光將她嬌小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讓人看起來很涼很淒。


    寒風吹過,她不再拉緊衣衫,因為明白了這個夜晚淒風苦雨,本就不會有一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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