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善還禮,微笑著說:“沒想到小郡主還記得老和尚,真是不容易啊。(.)”


    “沐靈兒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至善大師。”沐靈兒對此也感到很意外,試想一下,也隻有至善這樣的人物才能在宗廟的後山安心居住,也隻有至善這樣奇怪的人,才會收下薛楓麒這樣的怪異的弟子。


    “小郡主的記性真好,那麽小就能記得老和尚,真是奇才啊。”至善說話間,含笑的眼睛散發出睿智的光芒。


    沐靈兒一頓,也不否認,毫不畏懼的麵對至善,說:“在這麽了解沐靈兒底細的至善大師麵前,沐靈兒沒必要說謊掩飾。”


    “你可否告訴我,你究竟是誰?”至善對此也有些好奇。


    “沐靈兒,沐霖與李瑜的親生女兒。”沐靈兒說的很是清楚。


    至善一愣,接著笑著說:“看來你已經全然接受了這一世的生活。”


    “這是自然,爹娘給予了沐靈兒生命,至善大師給予了沐靈兒重生的機會,沐靈兒再不珍惜現在,又怎麽能對得起你們呢?”沐靈兒的眉頭微皺著。


    至善輕歎一聲,“聽到你這番話,我更加無法確信我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確了。”


    “至善大師是說當初給沐靈兒延續壽命,讓沐靈兒活下來,並且還清醒過來的事嗎?”沐靈兒記得當初至善是有些猶豫的。


    “你應該知道這不是你的世界,不應該出生的你,不僅活下來了,還在多年後清醒過來,自然你身邊的人就會因為你而發生了命運的改變,像是哪個現在在隱居的司徒將軍的兒子,他原本的歸宿是香消玉殞的三皇女的額駙,趕回北溯國的軒轅如也應該是宋汶的後宮一員,就是我的楓麒徒兒,原本也是我的愛徒,應該與我一起在紅塵之外,淡看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可是他現在的心已經無法靜下來了,這麽多人都已經改變了原來的人生軌跡……”至善凝重著神色,好似真不應該讓沐靈兒活下來似的。


    沐靈兒聽到這話,心一縮,果然是因為她的存在,而害了這麽多人的性命,轉而又舒展開眉頭,說:“因為我,或許改變了很多的事,但是這不代表著他們都會有一個好的結果,相反,我的存在,會讓他們明白很多事情,就算是提前離開人世,也是明明白白的死去。”


    至善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微笑著說:“就是因為老衲也有此想法,所以才會猶豫不決,雖說老衲能看清世人的人生歸宿,但是老衲不應該過多幹涉,每一個人來到人世間,都有他們必要的修行,若是因為老衲泄露了天機,而減少了他們的磨難曆程,這對他們來說反而是一種壞事。”


    沐靈兒讚同的點點頭,“佛祖很公平,讓我們來到人世,那就是給了我們修行的機會,不管我們以什麽樣的身份出生,這在佛祖的眼裏那是沒有任何分別的,關鍵的是在與我們選擇什麽樣的生活方式,我們對生活的考驗又是采取什麽樣的生活態度,這才是佛祖對我們的對我們的評價標準。”


    至善的眼睛一亮,“果真是個好苗子,慧空說你有慧根,對佛法經義有著不同的理解,現在我也體會到了,小郡主,你現在的窘況,你也應該知道了,跳脫紅塵。來我世外桃源,也許是你不錯的選擇呢。”


    沐靈兒淺笑,說:“雖然沐靈兒雙手未沾血腥,但是沐靈兒的出生就帶著很多人的苦難,這樣的人又怎麽能侍奉佛主?再說,沐靈兒在紅塵中還有諸多牽絆,心不靜,又怎麽能專心禮佛?”


    至善輕歎一聲,“還真是說不過你,原想著讓你解脫出來,沒想到你最終還是要改變這個世界原有的軌跡。”


    “沐靈兒不在乎功名利祿,也不會計較個人得失,但是他們傷害到我的家人,他們還要取沐靈兒的性命,這讓沐靈兒怎麽做到一笑泯恩仇?特別是沐靈兒的性命中還有爹娘的期盼,又怎麽能輕易地拋下?”


    “所以說你要找他們算賬嗎?”至善進一步問道。


    “我是要討一個公道,我更是要他們給我一個說法,為什麽要這麽傷害我,為什麽就這麽不依不饒的?”沐靈兒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強硬。


    至善走到了窗台前,看著窗外,說:“這是你選擇的人生道路,老衲也不會阻攔,也許這也是對眾人的考驗,我們的佛祖會給我們指引的。”


    沐靈兒無聲的笑了,這些出家人,什麽時候都是打著佛家的旗號,不管是吉是凶,也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而且不管結果如何,又都會說這是佛祖的決定,但是這也是一種很好的心裏慰藉,不管快樂還是悲傷,也都會有一份信念在支撐,這也不至於太過難受。


    至善嚴肅的神情逐漸逝去,轉而笑著說:“老衲已經盡力把世間回歸到原來的軌道上,但是小郡主自有主張,老衲也不會再強求,隻能期盼小郡主持有善心,得過且過,否則物極必反,你會失去的更多。”


    沐靈兒雖然不甚明白至善的話,但是她知道他每一句話裏都含有玄機,所以點頭接受。


    至善指了指一旁的座椅,說:“小郡主快坐吧,你的身體虛弱,不宜久站,若是再讓你暈倒了,我那楓麒徒兒又要責怪我了。”


    “呃……至善大師,也請坐。”沐靈兒不知道至善是怎麽看待薛楓麒的,所以對薛楓麒不易說太多,卻也客套的說:“薛楓麒在至善大師的教導下,學到了一身過硬的本領,這一次沐靈兒能脫險,也是至善大師一多半的功勞。”


    \至善坐在沐靈兒的對麵,笑著搖搖頭,說:“楓麒徒兒極其聰慧,這種人隻要有心,沒有什麽是不成的,這一次楓麒徒兒就對醫術很是執著,所以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在情理之中,至於小郡主說是老衲救了你,此言差矣,老衲心在紅塵之外,就算是有什麽先見,也不會幹涉別人的人生,所以這一次小郡主脫險,都是楓麒徒兒的功勞,他在收到家書之後,就來到了這裏,小郡主的病是他看的,自然抓藥,熬藥都是他。[]”


    “呃……”沐靈兒一愣,低喃道,“豈不是欠了他很大的人情?”


    “你知道就好。”薛楓麒說著走了進來,端著一碗湯藥,遞給了沐靈兒。


    沐靈兒這一次沒有任何的猶豫,立刻就喝了下去,意外的沒有想象中那麽苦澀,真誠的說:“謝謝,我感覺我好了很多。”


    至善笑著說:“不是老衲自誇,楓麒徒兒雖然入門晚,但是進步很快,現已有了老衲八九成的功力,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真的嗎?薛楓麒,恭喜你了!”沐靈兒高興地說道,雖然她相信薛楓麒的能力,可是至善的醫術也是不可預計的,不要說薛楓麒有了他八九成的功力,就是有他一半的能力,她也為他感到開心。


    薛楓麒看著沐靈兒的燦爛笑容,冷聲道:“又有什麽用?我還是不能醫好你。”


    這時沐靈兒才想起了薛楓麒說的她活不長的話,隨即問道:“我究竟是得了什麽病?我怎麽會活不長了呢?”


    薛楓麒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至善,皺眉問道:“你究竟還有沒有辦法?”


    至善笑了,“關於小郡主的命數,老衲在她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如今是她自己放棄了我指明的方法,還要老衲何如?”


    命數……這兩個字在沐靈兒的腦海中不停的閃現,頓時明白了幾分,卻也不敢相信的問:“至善大師,你的意思是說守護我命格的人離開了我,我就要死嗎?”


    至善笑而不答。


    “怎麽會是這樣?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沐靈兒不停地搖頭呢喃著,這種生命懸掛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忽然看到一旁無聲的薛楓麒,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問道:“你告訴我實話,我不過是生病,我不過是身體虛弱了一點,你說啊?”


    薛楓麒看著沐靈兒,平靜的說:“你身體的所有器官都在衰退,我現在隻能盡力的延長你昏迷的時間。”


    “昏迷?”沐靈兒重複著薛楓麒的話,“你的意思是說我就要失去意識,要繼續癡傻下去嗎?”


    “這一次癡傻,你也堅持不了太多年。”


    薛楓麒的冷聲判決徹底擊垮了沐靈兒的意誌,一下子跌倒在座椅上,苦笑著說:“到頭來,我這命還是借來的,而且還是向你們借來的,嗬嗬,想來還真是可笑啊,老天這是要逼死我啊……”


    至善也笑著了,“這都是小郡主你自己的選擇,何必要怨天尤人呢?況且老天對小郡主已經很厚待了,給過你重生的機會,也給你機會讓你很快樂的生活了這麽多年,到了此時此刻,也是你自己選擇放棄的,不是嗎?”


    至善的話讓沐靈兒清醒了不少,看向至善問說:“至善大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這個不該出生的人,自然是要要借他們的命才能存活下來,現在我相信宿命了。”


    至善笑著不說話,而薛楓麒也是沉默的看著沐靈兒,等待她接下來的決定。


    沐靈兒慢慢的站起身,認真的說:“至善大師,我不甘心就這麽放棄生命,我不是怕死,而是我不能死,我還有很多的事要做,我答應過爹娘,我會好好的活下去,所以,至善大師,請再次幫幫我!”


    至善笑著搖搖頭,“老衲已經幫過你了,而且依照小郡主的聰明,也知道該怎麽做。”


    “是,我知道,可是他們都已經與我沒有關係了,而且他們現在的下落,我也不清楚,我又該怎麽去麻煩他們呢?況且我現在的情況很是凶險,自身都難保,我又怎麽能保證他們的平安無事呢?所以說我私心裏不想再連累他們,更不想他們再因為我而耽誤他們的一生。”沐靈兒低聲訴說著自己的顧慮。


    “嗬嗬,小郡主果然還是有些善心的,好吧,憑借這一點,老衲就多說幾句……小郡主,按照你的命格,你的額駙們在離開你之後,你的生命力就應該開始消弱,可是你遇到了木命格的人,並且與他結為夫妻,自然地他把他的一部分生命力過渡給了你,所以你才能堅持到現在,就是以後昏迷的時間也延續了很多。”


    沐靈兒一下子愣住了,臉上也出現了淡色的紅暈,難道說這是因為她與蕭禦涵合房的原因?


    沐靈兒忍住心中的尷尬,進而問道:“至善大師,隻能用這種方法來延續我的生命嗎?”


    至善笑著說:“以前的時候你還年幼,需要的生命力不需要太多,他們隻要守在你的身邊就好,現在隨著你年齡的增長,需要的生命力自然是越來越強,這種方式是最直接,也最安全的,當然,這種延續生命的方式,也隻能適用於有了很多額駙的郡主身上了。”


    沐靈兒低垂下頭,問:“至善大師,我必須要……需要找到他們所有人嗎?”


    “哦,若是以這種方式的話,暫時不需要,可是你的身邊至少要有兩種命格的人相伴,如果可以的話,你的體內最好有這四種命格的人生命力墊底,這樣才能更安全一些。”至善建議道。


    沐靈兒攥緊了拳頭,說:“難道說我隻有這樣才能保住性命嗎?”


    至善搖搖頭,笑著說:“隻有四種命格的人都做了小郡主名副其實的額駙,並且要常伴在側,這樣才能確保小郡主安詳天年,否則,一定都不能保證,最好的結果也隻是讓你保持頭腦的敏捷,身體卻成了一個藥罐子。”


    沐靈兒覺得好不容易積攢的體力逐漸的消耗空了,虛弱的坐在木椅上,扯出了無奈的笑容,低聲道:“多謝至善大師,沐靈兒銘記在心。”


    至善含笑點頭,“說實在的,老衲與小郡主也有些投緣,所以老衲就多說一句,如果有一天小郡主像前幾天哪樣,突然間發熱,並且昏睡不醒,那麽就意味著身體衰竭,你的生命力快要耗空了。”


    沐靈兒點點頭,“至善大師,沐靈兒會好好想想的。”


    至善這才起身,準備離開,走到薛楓麒的身邊問:“楓麒徒兒,你真的不願意跟著為師雲遊四海,跳脫紅塵三丈之外?”


    薛楓麒冷著臉說:“我說過了,我來你這兒是為了學習醫術,不是為了出家參佛。”


    至善看了沐靈兒一眼,笑著說:“在為師給小郡主延續了壽命之後,就已經知道你與為師的師徒緣減少了大半,隻是為師舍不得錯過你這個極有慧根又有佛緣的孩子,所以抱著試試的心思再問問。”


    薛楓麒的神情依舊不變。


    至善仔細的端量薛楓麒的樣貌,微笑著說:“剛才小郡主說的對,不管什麽樣的人生都是一種修行,如果楓麒徒兒本性未變,一直保持一顆淡然處世的心,紅塵之中的磨練,也許對你的助益更大。”說完後翩然離去。


    臥房內陷入了一片寂靜,過了一會兒,沐靈兒開口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個方法,所以你才選擇留下來?你在可憐我是不是?”


    “你沒有什麽值得我可憐的,就算是你現在失去父母,失去沐王府,那也不過是身外之物,在我眼裏這也不算什麽。”


    沐靈兒自嘲的笑笑,“對哦,在你眼裏,根本就沒有什麽會引起你的情緒波動,如果我也像你這樣,什麽都無牽無掛就好了,對了,你怎麽沒想著跟至善大師好好修行呢?要知道至善大師可是得道的高憎啊,你若是繼續跟著他修行下去,說不準會真的做了神仙呢。”


    “沒興趣。”薛楓麒回答的很直接。


    “什麽?沒興趣?”沐靈兒不敢相信聽到的,原本鬱悶的心情,現在感覺好受了一點,說:“你這人可真怪,就是做神仙都覺得沒興趣,你說你這人活著還有什麽趣兒?”


    “以前的時候我也這樣想,不過現在不會了,你就很有趣。”


    “呃……”沐靈兒麵對薛楓麒直視的眼神,感到很是不自然,接著就低下了頭,躲避了過去,這麽一個冷清的人,竟然會用這種眼神看著她,讓她覺得心裏有些發毛。


    自此,沐靈兒就有意無意的開始躲避薛楓麒,隻要是他來給她把脈,端來藥盅,她都極力的配合,但是也不會多話,好在薛楓麒也是一個冷言少語的,既然沐靈兒沒有話題,他自然不會多說什麽,隻是待一會兒就離開了。


    突然間有一天是暖兒端著藥盅進來,身後並沒有薛楓麒的身影,這讓沐靈兒一愣,忙低聲問:“暖兒,這是怎麽回事?哪個冰塊怎麽沒來?”


    “哦,郡主是說薛公子啊,他今早把藥包交給了暖兒,然後就離開。”


    “離開了?他去那兒了?至善大師呢?他有沒有走?”沐靈兒感覺有些意外,難道說薛楓麒受夠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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