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在迎春懷裏熟睡,迎春動也不敢動一下,專注的看著她,眼眉跟著她緩緩起伏的呼吸跳動,心隨神住,又輕輕歎息一番。[]


    京城,別說黛玉,就是自己也不想回去。再不留戀賈府,那也是自己娘家,連日來,一看到府中的丫環、媳婦、婆子們小心的湊在一起閑話,總覺著人家在叨咕賈府的事兒。娘家被抄,父親被刑部庭審,自己也曾回去探望過大太太,聽著她的埋怨,又能說什麽。對賈赦,早就提不起念頭,那是一個既貪婪又奢華的人,拿著祖宗掙下的功勞肆意揮霍,這樣的人,即便是老太太去了,他掌握了家族的大權,還不是毀的賈府的衰敗是注定的,既沒有政治眼光,又迂腐,不敗才怪。想起理國公府,陳夫人既有城府,又有才幹,在上層貴婦人這個圈子裏是翹,領頭羊卻又小心謹慎,圍著太後打轉,圍著八大姓尋覓機會為自家謀利益,為自己兒子增分添彩,哪像賈府,就知道算計孤兒寡母的財產,硬把黛玉逼走,任人唯親,愚蠢至極,娶了寶釵,又不珍惜,自作孽,不可活。府中的男兒竟沒有一個能擔當大任的人,除了跪拜哭泣,都是些沒用的人。


    看著黛玉,她又想起臨走時,去到賈母那兒的情形。


    賈母流著眼淚說:“定要把林丫頭接回來,以酬聖恩。”說白了,還不是用黛玉換賈府的榮華富貴,也不想想,今日的黛玉,還能任你們驅使嗎?


    迎春見黛玉翻了個身,脫開自己的懷裏,轉向另一邊,她輕輕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走到門邊,看著柳芳搖著頭,走出去。


    德謙跟柳芳說完話,就走了。弄的柳芳好沒意思,找到黛玉又能怎樣,把她綁起來送到乾隆麵前?夫妻二人麵麵相視,都沒有開口。


    大門外有車馬的響動,他知.道那個老太醫到了,迎到大門外,果然如此。回頭再看迎春,見她回到屋裏,知道她去安排,心下一寬。


    老太醫在繡橘的引導下,進到屋.裏,雪雁隔著帳子把黛玉的手用帕子遮住,放在外麵。顔芳不著痕跡的接過人家的醫箱,隨在人家身後注視著人家診脈。


    在老太醫的診治下,黛玉好起.來,熱度退了,精神頭兒也好,還能跟迎春逗上幾句。


    迎春看似無心閑談間,把賈府被抄告訴她。(.好看的小說)


    聽到寶釵被寶玉休棄,黛玉驚的看著迎春,一個女.子,在當下的社會,被夫家休掉,這是最重的處罰。薛家母女回到金陵,等待著她們的又會是什麽處境。四大家族已敗,沒了社會地位的她們,會不會還要承擔道德上的負重,畢竟薛蟠做了很多不義壞事,人的命,是上天給的,是人家父母賜予的,不是某一個人能肆意踐踏的。她們把香菱帶走,是好心不棄,還是別有用意,回金陵,香菱也是一個變數,要堵住悠悠眾人的責難,沒有香菱的人證,一切都是空泛,沒有意義的。寶釵太高了,她不會也是被警幻仙子送過來的吧?這陣子光顧著回蘇州,有些日子沒跟人家聯絡,她身邊的人,總是守的緊緊的,讓她無奈。寶釵,寶姐姐,我寧願相信你是真心對待香菱,不要再傷害她,不然,我絕不容情。


    “什麽?晴雯她也?”黛玉又一次驚倒,對晴雯,她不過是.不忿王夫人為人,不甘讓她借著自己出氣,也沒對晴雯刻意的做些什麽,人家倒是真心報恩,還拉了雅克奇一道過來尋自己,讓她感歎,又有點兒愧疚。


    黛玉跟迎春交著心:“二姐姐,我不想回宮。”開門見.山,大家都別繞圈子,怎樣省事兒怎麽說,省的大家都累。


    “咱們知道,不回就不回。”


    “你不怕二姐夫交不了差?”


    “誰也沒說一下.子就找到你,正好,我也沒去過江南,順便跟著逛逛的。”


    黛玉想了想,跟她商議:“我想快些趕到金陵。”


    “你是想見見薛大姑娘,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麽”


    “不,二姐姐,我擔心香菱。”


    沿著大運河水路,薛姨媽和寶釵、香菱、鶯兒、同喜乘坐在一條渡船上,沒有了往常的排場,手裏銀子有限,花一塊少一快,為了省著點兒,她們這次是跟別人搭乘,也是一家回南邊兒的女眷,有官職人家的妻女,估計也不是什麽大官,不然會跟她們合夥。彼此是同路人,認識一下就各自分開。一家一邊兒,壁壘分明。寶釵心裏明白,人家這是看不起她們,一個買賣人家的妻女,渾身的銅臭氣。


    寶釵沉默不語,望著艙外茫茫一片水霧,隻覺著心酸。今後的日子怎麽過?回身看著對麵的母親,又倪視坐在門邊的香菱。二人再次聯手,重新打造薛氏家族。聽說黛玉一門心思要回蘇州,正好用的著她。也不知道黛玉這會兒到了哪廂?有她不愁自己沒好日子過,想到此,覺著心神開闊,看香菱越的順眼,對上人家的眼神,會心的一笑。


    香菱被她笑愣了,這次出門,思緒亂紛紛,從一個讓人獻媚巴結的皇商,一下子跌倒底層,成了坐吃山空的小戶人家,饒是她絞盡腦汁也沒想到。沒了薛蟠在,自己的身份尷尬。小丫頭臻兒在路途中,被薛姨媽賣給一個行商,弄的香菱很不痛快,疑惑的揣摩薛姨媽和寶釵的真意。


    同喜和鶯兒也警惕起來,兩個人空前的結成聯盟,共同防範這母女倆的行動。


    薛姨媽許是看出來了,對鶯兒和同喜和善可親,有些事還自己親臨親做,並不往狠了使喚她們,還安慰香菱,說是家道艱難,等日子好過了,再給她買一個丫環用。明知道是騙人的鬼話,別說是香菱,就是鶯兒也不屑的別過臉去,不想看她的嘴臉。薛姨媽暗罵,臭丫頭,下一個就是你們,咱們家的底細,不能讓你們泄露出去。


    前麵是一個渡口,船家就行到這裏,後麵的路薛姨媽她們還要自己去籌措。上了岸,付了船資,各自走路。


    薛姨媽讓同喜過去跟一個較大的馬車老板商議,計好車資,帶上寶釵、香菱、鶯兒上車。為了趕到前麵的大鎮子上夜宿,也顧不得用飯,好歹賣了一些食物,在車上對付一下。


    一壺飲水,一卷子煎餅,再就是一小盤醬菜,一盤幹燒魚,一盤大頭菜,一盤五香芸豆。擺在車內中間,用一塊兒油布墊著。


    薛姨媽畢竟歲數大了,嚼著煎餅幹咽幾口,就是下不去,眼淚汪汪的看著寶釵。


    無奈啊,寶釵隻好拿茶杯就著水壺倒了大半杯水遞給母親,馬車顛了一下,她的手一顫,大半杯水一下子都灌進薛姨媽嘴裏,嗆的她咳嗽的眼淚鼻涕一起流。


    鶯兒遞過去一塊兒帕子,背過身子直笑。


    香菱沒言語,看了看同喜,低頭吃自己的。


    同喜是個好人,一邊兒勸著,一邊兒給薛姨媽順著胸口:“您這是搶什麽?又不是好東西,別喝了,還是幹嚼算了,還經餓。”


    香菱看不過去,伸手端起那盤醬菜遞到薛姨媽眼前,用筷子加起一根喂著她:“這菜還不錯,挺有味兒的,您嚐嚐,別吃煎餅了,這盤芸豆不鹹,多吃點兒。”


    說著話到了太陽西斜,馬車老板把車停在大路口,吆喝著:“裏麵的人,到了,下車吧。”


    同喜當先下了車,可不是,前麵是那個大鎮,人來人往的,倒是熱鬧。跟著下來的是鶯兒,之後又把寶釵扶下來,自己就走到一邊揉著腿。馬車內的空間小,也沒法兒活動,弄的人的腿都麻了。


    香菱下來,轉身把薛姨媽扶下來。幾個人的東西不多,長途趕路,都怕露財惹禍,盡量低調,裝作是小門小戶人家出門。


    付了車資,沿著大路往鎮子裏麵走,前邊是一個大客棧,人氣挺旺的,想起自家的銀兩不衝,薛姨媽不敢吭聲,帶頭又往前走,找了好幾家客棧,最後在一個寡婦開的《客再來》小客棧住下。


    客棧門臉兒不大,倒是有個小二樓,薛姨媽要了上房一間,母女倆住著,又要了個簡陋的小屋,在樓下,是香菱和同喜、鶯兒住的地方。為的是萬一有什麽,可以相互照應。周圍環境不錯,收拾的挺幹淨,看得出掌櫃的手腳麻利,沒多大功夫,就整治出幾個菜,主食是饅頭、稀飯。滿麵帶笑的端到這母女倆跟前。


    “您二位請用,有什麽需要就招呼咱們,就在樓下,喊一聲就行。”騰騰騰,又走了,一會兒又端過來一小盆熱湯。


    店裏沒什麽客人,隻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帶著一個小孩兒,在二樓的另一麵住著。別看這裏偏僻,倒是清靜。


    黑夜,寶釵睡不著,聽見外麵的狗叫聲越來越臨近客棧,不由得起身,穿上衣裳走出去,聽見樓下有爭吵聲,是掌櫃的跟什麽人,鬧的動靜挺大,還有孩子的哭聲。她感覺不祥,又看了看另一麵,那裏竟是毫無反應,這樣大的動靜,住在那兒的人,還睡的真死。覺著一縷微風掃過,回身一看沒人,許是自己小心過度,算了,還是回去睡覺,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回到房裏,薛姨媽還在酣睡,摸著枕頭剛要坐下,覺著有什麽不對,放在自己和母親中間的包袱不見了,大驚失色,忙叫醒母親。點起蠟燭,現她們二人臨睡前,除下的釵環飾,明明放在桌子上,也不翼而飛。


    薛姨媽大叫:“來人啊,有賊。”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傳過來,掌櫃的母女倆拿著柴刀、擀麵杖闖進來,見到她們,嗔怪著:“撒什麽癔症?不好好睡覺,也不讓別人睡,再胡鬧,讓差役把你們帶走。縣太爺的板子不是好受的。”


    寶釵分辨著:“咱們的包袱沒了。”


    “包袱?什麽包袱?睜眼說瞎話,你們淨身走進來,央求咱們留宿,好心好意的讓你們住下,你們到來了勁兒,來人,趕她們出去,真是好心沒好報。”那女掌櫃的鳳眼一瞪,滿臉的橫肉忽閃忽閃的怒喝著,讓人趕她們出去。


    此時正是寅卯交替之際,滿天的星光燦爛,狹窄的胡同裏沒有一個人,待要鬧將起來,就見又有三個人被推出來,定睛一看是香菱、同喜、鶯兒她們,倒是手裏俱拿著隨身的包袱。


    不用說,她們遇上黑店了。


    寶釵心想不能就這麽算了,就打定主意等天亮之後去衙門告狀,討個公道。


    五個人也不能這麽幹待著,就往大街上溜達,挨到天明時,跟人打探,找到縣衙,鶯兒和同喜二人擊鼓告狀。


    縣大老爺還沒起來,接待她們的是師爺,旁邊站在兩個衙役。看著這幾個人,師爺咧了咧嘴:“小娘子們有何事兒?”愣是把薛姨媽撇在一旁不理。


    薛姨媽忙把寶釵擋在身後,氣憤的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師爺點點頭,同情的安慰她們:“豈有此理,在我們老爺的治下,竟然有這等事?來人,去陪著她們,尋著那個客棧,要回東西。還要把店主抓到這兒來,法辦她們。朗朗乾坤,絕不容情。”


    薛姨媽和寶釵謝了師爺,跟著打著嗬欠的差役兩個人,出了縣衙往那個客棧走。走到那個地方,不見了那個牌匾,再一打聽,店主早就關門走人。


    母女倆嚇出一身冷汗,這可怎麽辦?同喜和鶯兒相互悄悄低語著,香菱看著寶釵,寶釵又看著薛姨媽,薛姨媽看向那差役二人。


    差役安撫著她們,說是回去向師爺複命,讓縣大老爺派人追捕,讓她們先回去等著。


    回哪兒?在哪等?誰知道?


    薛姨媽隻好退下自己手上的玉鐲,幾個人去到當地的典當鋪當掉,得著1o兩銀子。咬咬牙,住進比較好的客棧,每日前去衙門打探消息。


    一連數日,沒有回音,薛姨媽想,也不能就這麽幹等著,就跟寶釵商議,要不要再減少一個人,也好少一個人的花銷。


    寶釵點頭讚同,自己、母親、香菱、同喜、鶯兒一直在一起,有些事兒也難瞞住她們,萬一泄露出去,總是隱患。哎,這都是被逼的,別怨咱們心狠。賣人!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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