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被鶯兒聽了去,急忙找著香菱和同喜商量,這樣下去,要是找不著店主,還不都被母女二人一個一個的賣掉,還提什麽回金陵老家。


    香菱低頭不語,她似信非信,總覺著不太可能,薛姨媽身邊除去寶釵,就她們這三個人,難道她們不要人侍候?就說:“要是她們賣咱們,咱們跟她們力爭。”


    “咱們的賣身契在她手裏攥著,能由著咱們嗎?”


    同喜笑了笑,譏諷著:“你是人家的兒媳婦,跟咱們不一樣。”


    鶯兒氣的直罵她:“香菱,你就糊塗吧,咱們三個人一塊兒走,離開她們,過咱自己的日子去。她們這陣兒沒了勢力,她敢把咱咋樣?”


    香菱也不是沒心眼兒,一想,你們還不如我呐,跟你們走?更糟。跟著薛家母女走,到了金陵再分開,車到山前必有路。低頭不語。


    鶯兒冷笑一聲,拉著同喜就.走。香菱也不擋著她們,去找薛姨媽報信兒。


    薛姨媽帶著寶釵過來,人早就沒.影兒了。又氣又恨,剛要罵香菱,就見寶釵使個眼色,也隻好作罷。少了兩個人,正好省下銀子。又住了半個月,她們去到衙門,還沒開口,就被人轟了出去。


    知道沒了盼頭,三個人隻好打.起精神往南邊的大路上走。一路之上,是邊賣東西邊趕路,薛姨媽老邁,又氣又累病倒了,掌燈時分,在經過一家名叫《怡香院》的ji院門口,一下子摔倒在地。


    寶釵含淚呼喊著:“媽,媽,你醒醒的,你要是去了,我可.怎麽辦?還有我嫂子,我們倆可怎麽活啊?”


    香菱聽到這裏,眼淚也是不住的流,伸手摟住薛姨.媽,也是不住的呼喊。


    門開了,一群人擁著一個四十多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走過來。啐了一口,罵著:“不長眼的下賤蠢婦,在咱們門前躺著,你倒是會挑地方,分明是跟老娘我過不去,來人,把她給我扔到野地裏喂狗去。”


    寶釵火了,暗罵.著:狗眼看人低,要不是咱們遭了難,就憑你,敢在咱們麵前亂叫。喝道:“站著,不必了。咱們走。”與香菱二人拖起薛姨媽。


    那老鴇子上下打量著寶釵,又端詳著香菱,越看越覺著美,這真是老天爺送來的一對兒美人,放過了豈不可惜。忙換上一副慈善模樣。“哎喲,瞧我這眼拙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都是自家人,快進來歇歇的,有話,好說。”衝著身邊的人一瞪眼。“都別愣著啦,沒看見你們妹妹們累的,還不搭把手,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就見一群人衝上前,從寶釵和香菱手上奪過薛姨媽,就往裏麵拖。


    嚇的她們不知所措,哪兒見過這個陣勢?不放心的跟過去,竟是被人家擁著進到那裏麵。


    薛姨媽被人家硬灌了幾口水,醒了,呆呆的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四下踅摸寶釵和香菱。總算讓她看見,心下直道不好。


    寶釵和香菱坐在屋裏的繡椅上,身後站著一排惡狠狠的龜奴,那老鴇子笑的眼睛眯起一道縫,連連讓人給寶釵和香菱奉茶。見薛姨媽醒了,停住口,冷眼相看。問著:“進了咱家的門,就是咱們有緣,我也不委屈你們。老婆子跟著茶房燒水,兩個媳婦子去上房住著,等著過好日子。”


    薛姨媽一聽,這不是強要咱們進娼門,逼自家閨女做ji女,不能啊,就是餓死也不能讓寶釵做這個。忙說:“多謝媽媽厚恩,咱們不敢忘。隻是我這兩個女孩兒,俱是沒出門子的姑娘家,為了出門在外方便,才這般打扮。咱家也是一時被難,容我回到家裏,備上厚禮,過來重謝媽媽。我好了,不再打擾貴地。女兒啊,咱們走。”


    “昏了頭的賤婦,你當這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老鴇子露出凶相,伸手指著薛姨媽就罵,指尖點到她的臉上,連連戳著她。


    寶釵莞爾,輕言慢語道:“這位媽媽,咱們是被你們拖進來的,要不,怎會進來?就是鬧的府衙去,未必你能占上風。菱姐姐,你看?”


    香菱心驚肉跳的,看著寶釵,你這話是何意?一種不祥的念頭湧上來。


    薛姨媽醒悟,暗自心寬,如今隻能這樣,二舍一,要不,誰也走不了。忙對香菱說:“女兒啊,你雖不是我的親生女,我也是把你當做幹女兒待,為今之計,你暫在這裏住下,等我回去拿來謝儀,再接你回去。”


    那老鴇子滿意的點下頭,心你倒是個識趣兒的,真是肉爛嘴不爛,咱們也不坑你,讓人拿來5兩碎銀子,扔給薛姨媽,又讓她按了手印,這才放她們走。看香菱容貌不比寶釵差,想著,跟那個丫頭正好是一雙美嬌娘,等著大把的銀子進來吧。可惜,這個丫頭不能如意,萬一真的鬧大了,也要拿銀子添和官家。故作大方的:“算啦,我就吃個虧,誰讓我是個心軟的人。”


    薛姨媽忙帶著寶釵出了《怡香院》,走在路上,想起香菱的好處,也難禁珠淚滿麵。五兩碎銀子就打了,太吃虧了,又不敢張勢,沒了賈府,沒了王家,這日子沒法兒過。


    寶釵更是沉著臉,一言不的跟著母親,茫然走著,仿佛是離了魂兒似的。


    薛姨媽不滿的看著她:“丫頭,甩了這個麻煩有什麽不好?不是她,你哥哥能這麽倒運?”馮淵被打死的事兒,這陣子一直在她腦子裏轉悠,心裏嘀咕著薛蟠會不會又有什麽事兒。


    “我要用她去找林妹妹,這下子難了。”寶釵著愁,看著自己母親又恨又傷心。


    “林丫頭,不是出宮了。那是逃妃,抓到了,還不是宮規等著她。”薛姨媽撇撇嘴,指望不上。


    “未必,林妹妹不是一般的妃子,她救過皇上的命,太後對她也好著呐,不是皇上病了,還不定是稅倒黴呐。”寶釵心裏有數,在玉竹軒也不是白待的。黛玉,就是心機上不夠狠,城府不深,讓人下了黑手,出水才見兩腳泥,誰輸誰贏還沒見真章,結論不能下得太早。沒事兒先把自己拘住,這不是咱的法則。


    薛姨媽倒是開了竅,忙拉著寶釵疾走幾步,在官道上攔了一駕馬車。有日子沒這麽享用了。眉開眼笑的盤算著。咱們就去蘇州找林丫頭,不是又有了靠山。那丫頭心軟、良善,好說話。事不宜遲,得快著點兒。


    寶釵皺著眉頭,不想讓母親失望,這會子往蘇州跑,也不知道人家到沒到?黛玉不比咱們,後麵有人追著,還不小心謹慎行事,去早了,在蘇州也是人生地不熟的。


    前麵到了一個小縣城,天色見晚,馬車也要借宿,攆她們結賬下車。


    母女二人付了車資,相攙扶著往裏麵尋找客棧。走過一家驛站門口,見一行豪華的輦車停在那門口,裏麵迎出來驛丞帶著一眾人。好生羨慕,這是哪家的官眷。


    就見幾個丫環忙走到那車前,打起車簾子,從裏麵扶出一位美夫人。


    寶釵眼前一亮,忙上前拜倒。“薛氏寶釵見過賈夫人,夫人萬福!”


    那夫人轉過身子,疑惑的看著她,竟是嬌杏夫人。賈雨村來了?


    再說香菱,見薛家母女走了,把心一橫,對老鴇子說:“別信她的話,她根本不是我幹娘。我是被她們騙的,好媽媽,我又餓又累的,你疼我,我也不會讓你失望。”


    老鴇子一聽倒也痛快,忙含笑安撫著她:“放心,這就是你的家。你累了,就好好歇兩天。咱們娘倆人心換人心,四兩換半斤。走,我帶你去挑地方,再治上幾套好衣裳穿。”


    香菱暗暗記著出路和裏麵曲曲彎彎的路徑,見著那裏的花紅柳綠的女人們放肆的打量自己,下意識的往老鴇子身邊挨,越讓老鴇子放心。


    “別怕,媽媽會護著你。”上了樓,聽到一處地方傳來鞭笞聲,還夾雜著謾罵。


    香菱看看老鴇子,不解疑惑。


    “也罷,既來了,就見見咱家的章法,是一個不懂事的丫頭,咱們過去讓她再不聽話,就把她扔到下等房裏,讓那些人活活玩兒死她。又不是什麽沒開過苞的小丫頭,還來上勁兒了?在這兒不認貞潔烈女,要貞潔就別進來。”後麵的話,看似對周圍人說的,眼裏竟是狠狠的掃了香菱一眼,走進一個香豔的房間。


    香菱遲疑片刻,看老鴇子等著自己,隻好跟進去。


    一個嬌美的麵容映入她的眸子,除去臉上,一個大塊兒頭漢子揮舞著藤鞭狠狠抽打那個嬌軀,打的她在地上翻滾著,應是不叫饒。


    那漢子盡管打得起勁兒,倒是避開她的臉部和脖頸。


    香菱呆呆的往後退,身子貼在牆上,再也沒有退路,她茫然叫道:“別打了。”


    那漢子和老鴇子愣住,圍觀的人也吃驚的看著她。


    香菱走過去,俯身探看那個女人,是她,史家大姑娘,史湘雲,也是衛家曾經的兒媳,怎會落到這裏,想起自己的遭遇,心下黯然,來不及說別的,忙說:“媽媽,這人我認的,讓我勸勸她。”


    老鴇子哼了一聲:“怪不得,也好。你記住,別跟老娘我耍花活,不然,對你也是一樣。”


    香菱忙衝湘雲示意,不讓她說話,接過老鴇子的話:“媽媽,我還餓著呐。”


    “哼”了一聲,老鴇子帶著人走出房間。


    香菱一把摟住湘雲,低聲問:“史大姑娘,我扶你上床躺著。”


    湘雲在這裏遇上香菱,又驚又喜,慘然苦笑著:“香菱,你怎麽也在這兒?”


    一個丫環走進來,幫著香菱把湘雲扶上床,拉過一床錦被給她蓋上。勸著:“姑娘,來到這兒,沒有人能擰過她,還是不要吃眼前虧,早晚還不是一樣,萬一惹火了她,給你弄上還不是照樣要了你的身子?你們說,我去端點兒吃的過來。”走出去,帶上門。


    香菱悄悄走到門口,聽了聽外麵的動靜,故意笑道:“我看媽媽也不是狠心的人,你別跟自己過不去,她這也是沒法子,這一大幫人都指著她吃喝,她也不好辦。”又貼著門聽了一陣,有腳步聲遠了,這才走到床邊上,坐下,拉著湘雲的手,二人說著各自的遭際。


    丫環端著盤子走進來,身後還有兩個小丫頭,俱是端著盤子,一樣樣擺在桌子上,倒是些精致味道鮮美的佳肴。也不說話,擺好後,就退下去。


    湘雲紅了眼圈兒,強撐著起身,坐到桌子旁的繡椅上,疼的她“嘶”了一聲,挨到傷處,就看她硬撐下去,拿起筷子,又放下。


    香菱用極低的聲音說:“養好身子,咱們逃出去。不吃飯,哪有力氣跑?”


    湘雲看著她,往日在賈府,總覺著香菱是個沒腦子的人,懦弱卑微,任誰也能欺了她去,不想今日竟是個有主意的人,心裏暗讚,還是苦難磨練人。她自從離開京城回到叔叔家,倒也安穩著過了些時日。好景不長,史家被抄,叔叔被押解進京到刑部大牢,嬸嬸帶她們姐妹被迫離開史府,被關押在當地衙門等候朝廷處置。


    嬸嬸又驚又嚇,再加上擔心丈夫安危,不久身亡,留下的姐妹們被官府賣。她因著嫁了人家,不算在裏麵,本想著回京城去找賈母,在路上被人哄騙,**不說,還被賣到ji院,本打算一死相拚,誓死不做讓祖宗蒙羞之事,不想在這兒與香菱重逢。


    湘雲邊吃邊回味著京城的變故,黛玉離宮返蘇州,還帶著元春的孩子,讓人佩服,倒是宮裏真的會放過她?湘雲為黛玉捏著一把汗。而寶釵,不去想她,諸多往事再現,處處要強,終是抵不住命運安排。


    黛玉帶著小阿哥到了哪裏?要是能遇上她該多好,呸,想什麽呐,她能進到這裏?聽說蘇州風景堪比天上仙界,恨不得立時離了這裏,飛到蘇州。她就是這樣,當初是自己鑽進了牛角尖,認為天要塌下來,這下有香菱勸慰,翻過味兒來,硬扛著忒傻,就是死了,又有誰會傷心?想到這兒,也就鬆泛下來。吃罷飯,又有丫環進來為她們預備沐浴的水,讓她們洗浴一番。香菱讓丫環跟老鴇子報備,說自己要陪著湘雲一塊兒睡。


    就這樣,香菱拉著湘雲說著話,也不背著別人,該吃吃,該喝喝,伸手摸著自己藏在胸口處的金墜子,這是保命錢。兩日後,老鴇子了話,讓她們二天掛牌接客。


    今夜玉兔藏雲,星光也暗淡失色,寅卯交替,香菱帶著湘雲悄悄的從後門溜出去,照直了往大河那邊兒跑,隻要到了那裏,鑽進眾多的船舶中,不愁逃不掉。


    剛出了門,就被巡夜的龜奴現,一陣大亂,二人急的恨不得生出雙翅飛上天,還是香菱有招兒,左拐右拐的沿著小路往河邊兒跑,也是跟著薛家母女一路走來記的路,總算跑到河邊兒,正在踅摸上哪個船舫好,後麵殺豬般的傳來老鴇子的罵聲。要遭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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