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報!”


    兩聲急報聲同時出現在鄗城北城樓之上和燕軍中軍帳中。


    ......


    “稟我王:廉頗將軍率兵七萬,已至南門,恭請請進駐鄗城!”斥候興奮地對拄著長刀的趙括說道。


    趙括聞言,拄刀的手因激動而稍稍用力,差點沒能拄穩。隨即雙眼稍閉,暗自歎息道:“總算是來了!還好城未破,自己算是撐住了!但願從此後不必再行此險計!”


    穩了穩心神,趙括猛然睜開雙眼,看著城樓下仍在組織著進攻的燕軍,以及城樓上勉力維持的趙軍士卒們。心中感慨萬分,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隻得重新握緊長刀,對著斥候冷冷地下令:“傳令廉頗:自南門入鄗城,穿城而過,不需停留,直出北門,擊敗城下燕軍後,隨即裹挾燕軍敗卒,進擊燕軍本陣!”


    “諾!”斥候趕緊應諾道,隨即轉過身往城南傳令而去。


    ......


    “稟國相:安平城破了!”一名燕軍的斥候慌亂地向國相栗腹稟報道。


    “什麽?”栗腹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斥候問道:“哪裏破了?”


    “安平城!安平城破了!”斥候再次重複道。


    “安平?安平怎麽會破的?何人破的?如何破的?何時破的?快快講來!”栗腹抓起斥候的脖領急切地問道。


    “稟國相:是趙軍,代地的趙軍,如同神兵天將般,突然出現在安平城外,等我安平守軍發現之時,其騎兵已然攻入城門,我軍猝不及防之下,皆為趙軍所擒也,末將等人恰巧因公剛從南門歸城,見勢不妙,便立即騎馬而走,這才躲過一劫!”斥候詳盡地描述著安平城陷落的情形。


    “這麽說來,我軍在安平城中的糧草軍資,皆為趙軍所得了?”栗腹繼續問道。


    “恐怕,已然全部落入趙軍手中了!”斥候低著頭小聲地回答道。


    “砰!”國相栗腹一下子癱坐在地,他太知道沒有了後勤物資保障的軍隊會怎樣了!


    軍營中所存糧草尚不足三日之用,三日之後便要斷糧,而斷糧之後......還何談攻破鄗城,直下邯鄲?能囫圇個地回到薊城就不錯了。


    “稟國相:還請速速決斷,是繼續進攻還是班師重多安平城,您得有個主意啊!”斥候見國相栗腹跌坐在地,又久久不語,實在忍不住,便出言提醒道。


    栗腹也終於在斥候的提醒下想起來他是大軍的主將,是眾將士的主心骨,不能慌更不能亂。稍稍平複下自己心中的恐懼,栗腹接著問道:“可知趙軍兵力如何?何人為將?”


    “稟國相:趙軍兵力恐不下兩萬之數,大纛之上為李字,或為代邑大戰之李牧李將軍也!”斥候略略回憶後回答道。


    “數萬趙軍!”栗腹再次心驚,若是後路被數萬趙軍斷了,那就真的是歸路無期了。


    “快去找卿秦將軍”栗腹急道!


    一旁的傳令兵正要應諾而出,卻又被栗腹給攔住了。


    “不!”栗腹說道:“本相親自去找卿秦將軍吧!”


    “來人備車!”栗腹對著帳外喊道,栗腹知道,此事已經朝離了自己能依靠的很快,親衛依令找了一輛車輦,停在了中軍帳門口。


    栗腹又看著報信的斥候,說道:“汝隨本相一道前去!”


    “諾!”斥候趕忙應諾道。


    不多時,車輦已經到了前軍卿秦將軍的帳前,卿秦將軍已經等在帳外,見栗腹車輦到來,趕忙上前見禮。


    “見過國相!”卿秦一揖道。


    卻見栗腹並未回禮,從車輦上一蹦而下,拉著卿秦的手就往帳中走去,邊走邊說道:“事急矣!勿多禮也!”


    斥候在身後緊緊跟隨著。


    入帳之後,栗腹將卿秦徑直拉到了輿圖側,不待卿秦詢問,便令斥候將情況一一匯報。


    斥候一通描述之後,栗腹見卿秦並未再問及其他,便揮了揮手,讓斥候到帳外等候,而隨著斥候的離開,帳中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卿秦死死地盯著輿圖,眉頭越皺越深,身子卻越來越輕,飄飄忽忽,一個趔趄,差點暈倒在地,好在一旁的國相栗腹一直關注著他,及時地扶住了卿秦。


    “卿將軍,是戰是退!將軍要有個看法啊!”栗腹對著卿秦急急地說道。


    “國相啊!哪裏還有什麽戰與退啊!”卿秦幾乎都快哭了出來。


    栗腹卻沒有明白其中的含義,於是接著問道:“將軍何出此言耶?正是兵凶戰危,才更需將軍挺身而出也!若戰則速戰,東、西、北三門不分主次,全軍壓上,攻破鄗城,直下邯鄲,取下邯鄲後,便不愁糧草軍資矣。若退則速退,以我軍所剩五萬多大軍,擊敗代地趙軍兩萬人,回轉薊城,也算保存了我燕軍之火種也!”


    “是戰是退!將軍您倒是說說啊!我軍雖有缺糧之危,卻還未到山窮水盡之處,隻要行動迅速,我軍仍有一戰之力!可若是再耽擱下去,等我軍斷糧便真真萬劫不複矣!”栗腹又抓緊卿秦的手臂急切地說道。


    卿秦心中別提有多無奈了,要是有選擇,要是還有下次,他再也不願更文官出征了!太累,心累!怎麽就看到糧道斷絕的問題嗎?那還是糧道的問題嗎!


    卿秦深深地歎了口氣,穩了穩心神,指著輿圖上的代地說道:“國相請看,代地之邊境離邯鄲之距離幾乎倍於三郡之地也,且常年對抗胡人,兵力較三郡之地更為分散,縱然代地之軍多騎兵,其集結、開拔、南下之速也,必不至於快過三郡之兵!”


    栗腹若有所思地看著輿圖。


    見國相還沒有反應過來,卿秦又指著輿圖上的安平城說道:“若代地之軍以七日之期,攻占吾之安平城,則其必先有準備,或是預先集結,或是先行南下,同理,若是北地代軍能夠提前南下,則三郡之兵自然也能提前集結,提早東進!”


    “故,代軍攻占安平城,則趙三郡之兵距鄗城,亦不遠矣!甚至,依然屯駐其中!吾等,進無可進,退無可退,可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矣!”卿秦又指了指輿圖之上的鄗城,有氣無力地說道。


    話畢,栗腹腳下一軟,直接癱坐在地。


    “本以為安平城的陷落隻是個危險的信號,沒想到卻是吾等之喪鍾也!”栗腹哀歎道,聲中竟有一絲的哽咽。


    卿秦深歎了口氣,心中想道:也罷,就於此報了這知遇之恩吧!


    隨即扶起國相,盡量溫和地說道:“稟國相:為今之計也,其一,立即停止攻城,全麵收縮防禦;其二,末將與一萬大軍留下阻擊,盡力拖延趙軍幾日;其三,國相帶著剩餘兵力速速回防薊城!”


    “嗯,好!好!”栗腹趕忙答應道:“然則,安平城為趙軍所奪我軍如何撤回薊城耶?”


    卿秦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可再令一萬大軍於安平城外監視趙軍,若其不追,那自然是最好,若其追擊,便以此一萬大軍斷後!就怕,趙軍擺開陣勢於野地,代地趙軍以騎軍聞名,而安平城外皆為平原,正適合騎軍馳騁,則我大軍危矣!”


    栗腹聞言,心中再次打鼓,自己運籌帷幄尚可侃侃而談,可論到臨陣機變,衝鋒陷陣,自己可真不是那個!還是得帶著卿秦!


    打定主意的栗腹,深情地對著卿秦說道;“將軍隨本相一道回轉薊城吧!此處斷後之事,交於一位裨將可也!”


    卿秦聞言,心中略有些溫暖與感動,當然如果他知道了栗腹心中真是的想法的話......


    可是卿秦沒有答應,而是搖著頭說道:“若是我不在此斷後,恐趙軍一至,則我斷後之軍,盡皆降於趙軍矣!”


    栗腹聞言,眼前卻是一亮,好像也是個辦法啊!至少沒有性命之危矣。若是直接北轉,遇上了趙軍騎兵,自己可是經曆過馬踏聯營的情形啊!


    ......


    就在卿秦將軍與國相栗腹為戰、退之時猶疑不定之時,鄗城北門忽然間洞開!


    城樓之下的燕軍皆是一愣?要投降嗎?還是門壞了?


    還沒等燕軍反應過來,一陣急急的馬蹄聲,便將燕軍的歡呼聲堵在了喉嚨之中。


    “殺!”為首的老頭兒,長刀一指,無數鐵騎應聲而出。


    人未至,聲先傳;


    聲一聞,箭亦至!


    毫無準備的燕軍很快被凶神惡煞的趙軍精騎衝散、屠戮,幾位燕軍的校尉還試圖組織兵力反擊,很快被無數的馬蹄踏破。


    一向眼明手快的斥候飛馬就往燕軍營寨中奔去,試圖在前軍崩潰前將趙軍反擊的消息帶到,卻也被趙軍的箭矢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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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營寨中的燕軍也並不需要他的匯報,因為他們已經看到了如火龍出世一般的趙軍!


    “報!”一位斥候連滾帶爬地跑到卿秦帳外,也不待卿秦將軍的召喚,甚至不顧親衛的阻攔,一股腦兒地就衝入了帳中。


    “稟將軍:趙軍反攻!”沒有絲毫的猶豫,斥候單膝跪地,立即向卿秦匯報著。


    “什麽!”卿秦本來還有些不悅,聽聞此事自然顧不得其他,大步奔出營帳,登上車輦就向鄗城方向望去,隻見城牆之下一片狼藉,燕軍已然潰不成軍,就要往營帳潰退而來!


    卿秦轉過頭,卻見國相栗腹也登上了車輦,正呆呆地望著鄗城。


    “國相,事急矣!速退!”卿秦急急地說道。


    眼見著栗腹還呆在車輦之上,癡癡地望著南方的鄗城,卿秦也沒有再多說什麽,直接下令栗腹的親兵們帶著栗腹就往北逃!同時下令全營備戰!


    然而一通鼓畢,營中備戰之兵寥寥,原因無他,剛剛經曆一夜戰鬥的燕軍士兵們實在太累了!


    二通鼓畢,在屯長、什長們的驅策下,燕軍士兵們終於紛紛起身備戰。


    然而甲胄尚未全,刀劍尚未在手,趙軍的鐵騎已經裹挾著城樓下的燕軍衝進了燕軍的營寨之中。麵對著幾乎毫無防禦可言的燕軍營寨,趙軍騎兵們撒開了花兒地穿插屠戮了起來,僅僅盞茶的功夫就把燕軍殺了個對穿!


    卿秦將軍呆呆地坐在了中軍帳中,他已無能為力矣,各級指揮已經完全被趙軍切割開來,將不識兵,兵不識將。整個燕軍大營如同被捆縛了四肢的待宰羔羊,隻能任憑趙軍如何大卸八塊!


    甚至卿秦自己的親兵,也大都戰死在了伏擊趙括的戰鬥中,而失去了足夠的親兵護送,便是想逃都逃不。


    好在已經把國相送走,自己也算是報了國相一貫的知遇之恩了。


    希望國相能夠逃過趙軍的追擊吧!可是逃過了趙軍的追擊,卻還要逃過安平城中趙軍的圍堵!即便逃過了趙軍的圍堵,成功地回到了薊城,又能怎樣?兩次伐趙,幾乎失去了全國大部分的兵力。薊城還能保得住嗎?


    好在這些已經不是自己所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趙軍騎兵正準備再給燕軍來個對穿,後續的趙軍步卒跟了上來,同時也帶來了趙王括的最新王令:“燕軍降者不殺!步卒接續掃蕩燕軍北營,騎兵分出兩部,包抄東西二門之燕軍!另分出千騎,追擊可能逃跑之燕軍主將!”


    得到王令後的廉頗迅速做出調整,首先就分出千餘馬最快的騎兵前去追擊,同時將剩餘騎兵一分為三,一部萬人轉向東門,一部五千人轉向西門,對東西二門的燕軍進行包抄,最後一部萬餘人繼續掃蕩燕軍北營殘部。


    在廉頗的安排下,趙軍士卒高喊著“降者不殺”,在騎兵開道下,飛快地向前推進著,如同犁庭掃穴般,清掃著燕軍的殘部。


    至午時,全殲燕軍五萬多人,更有自副將卿秦往下四萬多燕軍投降趙軍,也怪不得燕軍不給力,輕易就投降了。


    一則因為六日來的日夜輪換攻擊已經極大地消耗了燕軍的軍心士氣,尤其是第五日圍殺趙括失敗,直接就講燕軍的士氣降到了冰點,即便卿秦再如何努力,士氣始終得不到恢複。


    二則大部分的燕軍在趙軍進攻時都還在休息,根本無法列陣對敵人,刀不在手,甲不在身,再反抗那就是送死啊!


    三則是自國相栗腹至副將卿秦已然失去了抵抗的意識,逃的逃,降的降,主將尚且如此況士卒乎?


    而在酉時許,追擊的騎軍再次傳來捷報,俘獲燕軍主將國相栗腹以下二百餘人,皆已押回鄗城待命!


    至此,耗時七日六夜的鄗城大戰終於以趙軍的完勝而告終。


    此戰,鄗城中趙軍守軍五千、民壯新兵三千,外加趙括麾下親兵五百,共計八千五百餘人,以近乎全軍盡沒的代價拖住了十倍於己的燕軍精銳,整整六天六夜,重重地挫傷了燕軍的銳氣,為後續的反擊之戰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是役,趙軍損兵六千餘人,近乎皆為鄗城之守軍,且自趙王括以下,所剩兩千五百餘人,幾乎人人帶傷。巨大的傷亡帶來的也是巨大的收獲:共計殲滅、俘虜燕軍七萬人,自主將栗腹以下,竟無一人得脫,堪稱奇跡!


    而在鄗城內外、趙軍上下無不歡欣鼓舞之際。


    卻見趙括立於鄗城北麵城樓之上,眺望著更北的北方!而在他的腳下數騎領命急馳而出,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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