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絲馬腳


    現在,吳永成的腦子裏有兩個大大的疑問:其一,這個糠>:芯和麥秸杆裏的提取技術,是不是的確已經研製出來;其二,這位藍老連糠是否有毒,都搞不清楚,以他的身份――“三八式的老幹部兼科研專家”,如果知道實情的話,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都是不應該隱瞞這些情況的。那麽,這樣推斷下來,得出的結論隻有一個:那就是――他這個老幹部兼專家的身份有問題。


    這怎麽可能呢!吳永成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這個懷疑嚇了一跳:人家藍老可是縣委的李書記親自從北京、他的老長家裏請來的、最尊貴的客人啊,全縣人民的脫貧致富、永明縣的經濟大展的希望,也全寄托在了這位藍老的身上呀!自己怎麽敢有這樣的念頭呢?!真是太膽子大了,自己又不是搞公安出身的,怎麽可以懷疑一切哪?


    再說了,現在的時代,又哪有人敢這樣明目張膽、冒充級別這麽高的高級領導呢?!又不是在自己的前生,以後的十幾年中,隻要是個騙子,就有膽子,敢打著國家某位領導人的旗號,到處招搖撞騙。


    罪過,罪過!


    可是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這兩個疑問太大了、也太不正常了呀!隻要學過一點有機化學,知道糠>:.最基本的常識。他一個大專家、既是專門研究糠>:|著什麽亂七八糟的糠>:;


    納悶!鬱悶!


    “藍董,聽您的口音像是南方人吧,老家是不是z.哪?”吳永成進一步試探著問藍老。其實他根本聽不出藍老的普通話帶有什麽南方人的口音。隻是他的這個姓“藍”,北方人是很少有的,應該在南方多一些,比如說傳說中的藍采和,就是南方人。而在他的記憶中,改革初期,南方z..假冒偽劣產品最多,坑蒙拐騙的皮包公司也最多。


    “哈哈,還是年輕人的耳朵管用。我從十五歲的時候就從老家出來,參加了革命了,一直在全國各地亂跑,多少年過去了,自己以為話也南腔北調了,沒想到還是鄉音難改呀!小吳,你在南方生活過?看樣子,挺熟悉我們z


    “嘻嘻,我一直就在我們村長大,上學又在北京,哪去過什麽南方呀!是我們大學裏有一個同學跟您說的一樣,我聽著熟悉,所以才冒昧問一問。”吳永成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含糊了過去。


    “恩,我說呢,你小小的年紀,還在上學,不應該去過我們那裏呀!唉,我出來以後,也好多年沒有再回去了,家裏什麽人也沒有了。”像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事,藍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不覺間已回到了魚灣大隊的辦公室。


    “藍董,我在學校看外文資料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上麵說,這個從玉米芯和麥秸杆提取糠>:.家現在實驗搞得怎麽樣了?”吳永成待眾人坐下後,繼續試探著。[.超多好看小說]他心中的疑問得不到解決,他是一刻也不能放心的。因為魚灣能有今天的光景,實在是太不容易了,他不想看到被意外飛來的橫禍毀於一旦。這裏麵浸透著他的心血和未來的全部希望。不得不慎重!


    “外國人做不到的,並不代表我們中國人也做不到!小吳,不是我要當著你們縣裏和公社的領導麵,批評你,作為一個八十年代的青年,這種崇洋媚外的觀念,你是不應該有的。抗美援朝怎麽樣?我們還不是憑借劣質的武器,打敗了武裝到了牙齒的所謂‘聯合*’;我們的第一個原子彈又是怎麽回事?是在蘇修帝國主義單方麵撕毀協作合同的情況、沒有任何外援的條件下,獨立自主研製的。你不要把他們看得太高了,他們不過是一些紙老虎而已。隻要我們有勇氣,有膽略,天下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藍老慷慨激昂地說。


    “說得好。藍老,從您的身上,我又一次看見了你們老一輩革命家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和大無畏的革命英雄氣概。這也正是現在的一些年輕人所缺乏的一種精神啊!”李書記激動地大聲說。


    鬱悶!這都哪兒扯到哪兒了。吳永成心裏卻感到一陣陣的涼意:科學是十分嚴謹的東西,跟膽量、崇洋媚外什麽的,又能掛上什麽關係呀!這不返回到那個“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大躍進時代了嘛?!科學研究的成果,是一步一步嚴密細致地做出來的,不是靠使勁拍著胸脯吹出來的。以前那些慘痛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這個


    請來的大專家,看來還真是有些不對勁。


    可是現在縣委的李書記,急於依靠這位專家來展、振興全縣的經濟,被他給深深地迷惑住了,自己人微言輕,說了就怕起不到一點作用,反而會引起李書記的反感。這是個最棘手的問題,自己該怎麽辦哪?任其自然那是絕對不行的,必須盡快想辦法,揭開這個“專家”的真麵目。


    怎麽辦呢?吳永成一邊假裝聽著藍老和他們幾個人的談話,一邊卻在苦苦想著辦法:這種事情隻有找公安局了。可是縣裏的公安機關能行嗎?他們也屬於縣委領導,李書記要是知道他們調查這個專家,哪會輕易罷休!人家藍喜來頭這麽大,就是地區、省裏的公安機關,也不一定敢插手查處啊!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家夥肆意妄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血和希望,被這個家夥毀滅?


    不能!就是國家的有關部門、機關,此時不便於參與此事的調查,憑借自己個人的力量,也得把這件事情的真相,弄個水落石出。如果這個所謂的專家是大騙子,那也要把這個家夥的畫皮剝去,打回他的原形,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鳥變的,竟敢如此大膽妄為,闖到他吳永成這個穿越的地盤上,裝神弄鬼。他要讓這個外來戶,是神歸神位,是鬼進地獄!


    朗朗晴空,豈有他們這種魑魅魍魎棲身的地界!


    “李書記、藍董、文書記,你們先談著,我去照應著打點水,領導們擦把臉,也涼快一下。一路上的奔簸,領導們實在是太辛苦了。小三兒,你出來也幫我一下。”吳永成找了個借口,笑著對大家說。


    “好、好、好,還是年輕人有眼力勁。你們這裏的交通條件不太好,這一路,快把我的老骨頭也顛散架了。還真是得好好歇一歇!”藍喜大聲接茬。


    吳永成把杜三拉出來後,悄悄地問他:“三兒,你是在高幹群裏長大的,比我熟悉那個***。你看這位藍老,是他們所說的那樣嗎?”


    杜三一聽吳永成的話馬上瞪大了眼睛:“怎麽,你懷疑他是假冒的高幹?不會吧?對、對,小聲點、小聲點!哥們兒,你別瞪我,容我細細想想。咦,聽你這麽一提醒,還是真覺得他有些地方,不怎麽對勁。感覺怪怪的。你比如說,他就老愛在咱們麵前顯擺自己的老資格,咱們是誰呀?他們眼中的一群小屁孩,應該說,完全犯不著呀!還有,他有的一些動作,好象是刻意裝作出來的。像我家老爺子那一撥的老兵,一般不多說話,要是開了口,那就不是訓人,就是罵娘。不像這個什麽藍老似的,走到那兒,說話就跟作報告。怎麽說呢,反正就是那個味不對!哥們兒,要不現在我給老爺子打個電話,問問?”


    “慢一點驚動你家的老爺子。”吳永成急忙製止杜三的舉動,“萬一咱們弄錯了,豈不是鬧得幾家難堪?!我的意思是這樣的:你在京城裏,應該有幾個公安部門的朋友吧?!有,那就太好了!我知道你小子人緣不錯,朋友多。幹脆你也不用再呆了,馬上回去找你的朋友,悄悄地查一查這個藍老的老底。他在北京有單位,應該弄清楚他的底細,這個不是什麽難事。這件事情,對於我們縣很重要,就算哥們兒你再幫我一個大忙,我這裏先謝謝你了!辛苦哥們兒了,剛來一天、也不能在這住得歇一晚上,就得往回趕,實在是對不住!”吳永成朝杜三拱了拱手。


    這頭安排得把杜三兒送走後,吳永成又讓胡麗幫自己接通了地區公安處的電話,好在他要找的人並沒有外出:“老步恭喜你了,成了公安處的副處長了,升官了呀!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助我、悄悄的調查一下。事情是這樣的。”


    吳永成把關於他們縣請來的這位專家的情況,就自己所掌握的一些情況和推測,全部講給老步聽。因為他知道老步這個人的性格,作為一個犯罪分子的天敵,隻要有一點蛛絲馬跡,落在他的眼裏,他才不管什麽影響大小、牽涉什麽人之類的問題,非要跟蹤追擊、一查到底。不少犯罪分子,就是因為被他的一付老睡不醒的樣子迷惑了,接連而三栽在了他的手裏。不知他底細的人,光以為老步出名、是他有一套著名的“碼腳印破案”本領,這樣一來,就把他的其他本事.就給忽略了。大家不知道,老步也是“文革”前畢業的、正兒八經的警校高才生。


    當然,這些情況也是破獲槍案之後,吳永成和他接觸多了,才了解到的。


    老步聽了吳永成詳細的介紹後,也覺得事態有些嚴重,沉吟了半天後說:“你說的z||子,他們曾經找過我幫忙,關係也處得蠻不錯的。


    情難辦之處、就在於還不能公事公辦。對了,你不i的郭總隊長挺熟悉的嘛,為什麽不找他呢?他們刑偵總隊是專門查辦這種大案子的呀!”


    吳永成實話實說:“我怕這件事情牽涉的上層領導太多,萬一有個閃失,那不是害了郭總隊長嘛!他們那裏的水太深了,有時候也容易走露風聲。還是你出麵比較合適一點,起碼目標小,不可能引起對方的注意。”


    “奧,你小子打的什麽歪主意呢?你怕連累他郭天新、丟了他的那個官;我老步頭上戴的帽帽,就不值錢了?這個副處級的位位,我還沒有坐熱呢,你可別害得我再給貶到什麽公社、去當那個狗屁的特派員!好了,我這次豁出去就幫你一次,也算還你個情――上次的槍案破獲以後,我們立功的立功,升官的升官,就是你一個人隻得到了幾句表揚,現在,我還給你一個公道吧!”


    當吳永成重新回到辦公室時,縣委李書記和玉平公社的文彬書記、胡雲珍主任已初步決定,過兩天就在魚灣大隊破土動工,修建永明縣糠廠,技術、設備由藍喜的那個“中國糠>:|會”全權負責,技術轉讓費和所需要的購置設備的資金,由縣財政籌集,等到廠房土建完工,就把一切款項打到“中國糠>:|公司薰事會”的帳號上。


    當時縣裏建個廠子,征地等各方麵的手續審批,不像現在這麽規範,需要經過許多嚴格的程序,縣委書記一點頭,縣直有關部門誰敢怠慢?


    而玉平公社的領導們文彬和胡雲珍,更是覺得遇到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雖說這個糠>::|腳,可再怎麽說,這個廠子也是建在他們玉平公社的一畝三分地上啊,哪能就沾不到一點光呢?!比如說工廠招工,上麵地區、縣裏的領導,和有關部門的負責人,你安排再多的關係戶,俺們不吭氣,你也總得給我們這些“地頭蛇”們,留幾十個招工指標吧!而能進了國家的工廠,當個旱澇保收的工人,那是多少農村的社員們夢寐以求的美事呀!還有,在這裏,建了這麽大的廠子,省、地、縣的各級領導們,肯定要經常來這裏指導工作,那不就能多創造一些跟領導們接觸的機會嘛,並且因為自己是當地的行政領導,單獨接待的機會,估計到時候也能有不少。就這樣也不用自己刻意去接近領導們,以後政治上的不斷進步,那是指日可待呀!他們兩個恨不得明天、就能在他們管轄的這塊土地上,飛速地豎立起一座現代化的大工廠。


    “一般來說,我們合作的雙方,隻要簽定了合作意向書,你們要接受我們的轉讓技術,就必須付給我們一定金額的保證金。我看你們縣也是個窮縣,老區嘛,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也一貫的低,所以也就免了。什麽時候我們正式簽定合同的時候,再說這個問題吧!”藍喜慷慨地揮了揮手,很大方的樣子。


    “太謝謝藍董對我們老區的支持了。我代表我們永明縣三十萬的人民,向藍董和你們的那個董事會,表示萬分的感謝!”李書記激動得緊緊握住藍喜的手,不住晃動著,“至於什麽時候簽定那個合作意向書、什麽時間正式簽定合同,藍董您說了算。我們一切聽您的安排。有些什麽地方,需要我們當地黨委、政府出麵解決、協調的,您盡管開口,我們百分之百的全力配合。”


    “這也沒什麽嘛,支持你們脫貧致富,也是我們的職責和義務嘛。至於簽定那些合同的時間......”


    “李書記,我有個想法。這個糠>:)的第一個大型的項目。那個簽定意向書和合同的時候,是不是能請地區的領導們也來出席,搞個簽字儀式,在全地區的影響會更大一些。這樣無形中,也能提高我們縣和這個廠子的知名度,我想對這個廠子以後的展,肯定會有不少幫助的。”吳永成打斷了藍喜的話,及時搶過了話題。他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盡量能在簽定正式合同前,摸清楚這個藍老的底細,同時也為杜三兒和老步的調查,贏得更多的時間。


    “這個提議好啊。”李書記先肯定了吳永成的想法,“我也是太急著搞這個項目了。按照組織原則,我應該把這些情況,先向地區有關的領導匯報。搞個簽字儀式,讓地委的領導們出席,是個好主意,這樣可以爭取地委對我們縣工作的最大支持嘛!藍董,你看這樣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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